總裁辦公室裡，男人懶散地靠著椅背，指尖無意識地輕敲著桌沿。

手機一會被拿起，一會被放下。

界麵上停留著一句話：【請問陳伯父住哪家醫院方便告知嗎？我想去探望一下。】

下麵沒有回複。

忽的，手機鈴聲想起。

他坐直身子一看，是跨境號碼，又重新靠回椅背，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助理ARIC的聲音：“老板，已安排妥當，股東會沒人知道你去內陸了，我駐紮澳門，周辛瑞駐紮香港，兩邊的事情也都會彙總到我們這。”

顧宴辭：“老爺子呢？”

ARIC：“還在昏迷中。”

他“嗯”了聲，冷淡道：“最好一直昏迷下去。”

又聽見對方有些猶豫地問：“你那邊進展多少了？”

顧宴辭想起剛加上新好友，頓了頓：“0.5%，大概。”

隨後按暗滅手機。

問起這茬就挺煩的，不想聊。

遠在澳門的ARIC倒抽一口冷氣，聆聽信號中斷的聲音。

以前問老板這類問題，答案都是：“晚上簽合同”“剛簽完，你後續跟進”“結束了，下一個case發我。”

百分之零點五，他還真是第一次從老板口裡聽到。

怎麼商場跨到情場，換個領域，進度卡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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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風意下載了三四個招聘軟件。

起初，她也沒有什麼規劃，把個人資料和在線經曆補充完就開始廣撒網。

本來她以為找工作沒那麼容易，但沒想到很快就有HR主動跟她打招呼。

這不聊天還好，一聊天就開始接連遇到妖魔鬼怪。

HR：剛畢業的沒有工資，可以來實習。

MS 陳：？

MS 陳：我有畢業證，可以工作了實習乾嘛？

HR：沒經驗的我們不要。

MS 陳：沒工資的我也不要。

很快又來一個打招呼的。

HR：工資1200+補助200，月休三天可以嗎？

MS陳：可以，不過我對崗位有點要求。

HR：你可以說說看，想做什麼崗位，我都可以根據你的興趣來安排匹配。

MS 陳：我想去總裁崗。

關掉聊天框，陳風意反手就拉黑幾家奇葩公司。

她摁了摁太陽穴，這哪裡是找工作，這簡直就是找氣受。

所有主動打招呼的公司，開出的條件都像在茅坑裡找肉吃，讓人惡心。

她趕緊隱藏簡曆，篩選500及以上人員的公司，自己投了七八家。

很快就來了三個麵試邀約。

第一場麵試的麵試官是一男一女，求職者剛出去，他們就拿著簡曆調侃。

“你說下一個照片P得會不會比這個還狠。”

“下一個叫什麼來著，陳風意。”

“這照片一看就是照相館拍的，修得連根多餘的頭發絲兒都沒有，你再看這鵝蛋臉尖下巴，P得跟明星似的。”

“不過人家本科是清大的誒。”

這時，門外響起“咚咚”敲門聲。

男麵試官咳嗽一聲：“請進。”

陳風意踩著細跟涼鞋走進去，找了個椅子就自顧自坐下，簡明扼要地開口：“我是來應聘管培生的。”

和所有的求職者不一樣，她一進門就表明來意，沒有一絲的緊張，反而直截了當地看著兩人，等待下文。

一下子就反客為主。

“哦，好。”兩位麵試官臉上閃過錯愕，然後低頭開始看簡曆，“呃，請你先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她眼都沒眨，依舊看著兩人。

“陳風意，女，今年23歲，學的工商管理。”

她的眼神不帶攻擊，但又直接又有穿透力，女麵試官被看她得有些不自在，捋了捋劉海低下頭。

男麵試官等待了幾秒後，問：“介紹完了？”

陳風意目光轉到他臉上，很自然地點點頭：“不是簡單的自我介紹嗎？我說完了，彆的簡曆上也都有，就不用贅述了吧。”

她長相出眾，聲音也好聽，一雙靈動的眼睛轉過來時，讓人心跳都漏了幾拍。

這是他麵試生涯中見到過最好看的異性。

“哦，好，介紹得挺好。”他拿起簡曆遮住半張臉，掩蓋自己的不自然。

女麵試官古怪地掃了他一眼，然後進入狀態，對麵試者進行提問。

陳風意早有準備，隻要是她寫上去的內容，都對答如流。

哪怕女麵試官像口吐機關槍，毫不停歇，一個一個接連拋出難題。

她也能一一給出合理答案，讓人挑不出錯。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女麵試官放下簡曆，“我們董事長很重視企業文化，你既然想加入這個公司，那麼談一下你對我們公司企業文化的理解吧。”

這是一個開放題，一千個人眼裡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的理解都不相同。

但陳風意，她隻有一個理解。

這家公司是淮市理科狀元任經年開的，任叔叔也常常到她家做客，跟父親討論從商之道，他們一邊喝茶一邊各抒己見，陳風意就在旁邊看漫畫書，順耳也聽了一些進去。

所以，她眼裡的哈姆雷特就是任叔叔眼裡的那一個。

陳風意把之前在家裡聽來的見解回憶著複述了一遍，就連語氣和停頓也模仿到位。

想來，任叔叔自己的理解總該是滿分答案。

兩個麵試官聽完後麵麵相覷，臉上都寫滿了難以置信。

他們不知道，怎麼會有人跟任董事長在年會上發表的那番講話一模一樣，最離譜的是，字裡行間流露出的神態也十分相似。

要不是她姓陳，他們幾乎要以為任董的女兒來麵試了。

男麵試官拿出紅筆，在簡曆上打了個鉤：“你答得很好，我們對你非常滿意。你可以先回去休息，等有結果了我們會通知你的。”

陳風意反問：“這不是當場出結果啊？”

男麵試官頓了下，說：“呃，這個，一般來說是要等兩到三天的。”

“哦。”原本舒舒服服坐著的人一下子站起來，看了腕上的白色表盤，禮貌又疏離地說：“那我先去麵剩下兩家了，再見！”

男麵試官一聽不淡定了。

普通求職者一般都會刻意隱藏自己還有其他麵試的情況，為的就是給麵試官好感，增加拿到offer的可能性。像她這樣還沒拿到其他家offer就主動透露自己麵試情況的，從未有過。

得多自信才能做出這種舉動。

結合她的整場麵試表現而言，她也的確很優秀，或許她是故意拋出這個信息在給他們施壓。

他連忙跟旁邊的同事討論，要不要當場就把她簽下，作為人事經理，他是有這個權利的。

女HR用力點頭：“簽吧，本科牛成績好、顏值高氣質佳，百裡挑一，不簽等著後悔嗎？”

就在陳風意一邊查地址一邊往外走時，突然有人叫住她。

“陳小姐，請留步。”

回頭看見氣喘籲籲的男麵試官。

她上下看了自己一眼，沒落東西啊。

男麵試官走過來，說：“恭喜你，你被錄用了，下周三來上班，有沒有問題？”

陳風意眼睛一亮：“沒問題啊。確定是5天8小時對吧？”

男麵試官笑著點頭：“是的，我們公司是完全遵循勞動法的。”

陳風意著實沒想到，自己這麼順利就找到了第一份工作，而且還是朝九晚五的上市公司。

這份開心不亞於18歲那年收到第一隻愛馬仕包包。

陳風意心情不錯，買了杯奶茶，開車回家。

所謂的家，不過是新租的一套三室一廳公寓房，目前就她一個人在住，小是小了點，好在乾淨衛生。

以前，她的一個衣帽間都有這個公寓大。

現在她的那些珍藏包、高定禮服以及珠寶都被抵押了，除了一些日常穿的套裝和舊裙子，也沒什麼東西剩下，租的這套房也夠放。

唯獨不好的地方，就是房租太貴。

她瞥了眼自己的錄用通知，月工資6000出頭，租這套房都要3000，也不知道剩下的夠不夠用。

陳風意輕歎了口氣，拿起奶茶嘬了一口，冰冰涼涼的。

還沒等她回過神，車子突然撞上什麼東西停了下來，奶茶也從手裡飛出去，碰到擋風玻璃然後掉下來，灑了一車。

“完蛋。”

她一抬頭，看見前車凹進去一半的車屁股，就知道是自己追尾了。

再看看這一車的奶茶，顯然就是她走神的鐵證，全責沒跑。

抽了兩張紙擦了擦手，她連忙下車查看具體狀況。

一下車，看到對方車輛上雙R的標誌，便倒吸一口涼氣。

追尾也就算了，還追了一輛豪車，也不知道保險夠不夠賠。

她拍了拍腦門，後悔不迭：“以後得寫個標語貼車上，開車不喝奶茶，喝奶茶不開車！”

這時，前麵黑色勞斯萊斯的駕駛門緩緩打開。

一個戴白色手套的中年男人走下車，看著就是職業司機的打扮。

陳風意硬著頭皮走上去，準備商量理賠的事。

勞斯萊斯的司機開口說：“前方擁堵，我停車了，然後就聽見砰的一聲。”

很明顯，人家這是在等著她主動認責。

“對不起，我......”

話還沒說完，事故車的後車窗玻璃也緩緩搖下，從裡麵探出一張熟悉的臉：“你好，真巧。”

“......”

GUCCI先生目光落在她的T恤上，那裡殘留著奶茶汙漬：“沒事吧？”

她本來沒事，隻需要走個保險處理一下。

現在遇上他，算是碰上事了。

果不其然，他還專門推開車門，下車走到她麵前，一雙丹鳳眼勾了勾，像給人下蠱似的。

帶著獨有金屬質感的嗓音淡淡問：“快到那個時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