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智也是加茂家分家的側室所出,在這樣極其封建的家族裡,他的出身就注定了他的待遇。
但好在加茂家不是一般的封建家族,看重的也不僅僅隻是出身。也幸好他覺醒的術式足夠有用,才得以讓他在加茂家的地位一躍而上。
可這樣的術式隻是對加茂家有用,對於他自己和他的母親而言,還是無法改變受製於加茂家的現狀。
他的母親依舊隻是個側室,並沒有因為他而過得好些。
不僅如此,他還被教育著離母親遠點,因為在加茂家的眼裡,他的母親依舊是那樣低賤,眼高於頂的他們依舊看不起她。
他當然沒有聽從這些話。
他永遠也忘不了,在沒覺醒術式之前,他在加茂家過的都是什麼樣的日子。
被宗家的孩子們欺負已成為家常便飯,而他的母親,不僅要負責操持父親和正室的起居,每天還要接受正室的冷嘲熱諷,動不動就被降罪。
可母親再難,都不會對他發泄自己心中的苦楚。
麵對他時,她總是滿臉笑容,當她用那雙充滿慈愛的目光注視他時,像是把所有的愛意都傾注在了他身上。
他不是那種白眼狼,無法像他們一樣,徹底忘記母親的好,甚至轉頭認傷害她的人做母親。
或許是因為他的不配合,在某一次外出執行任務時,加茂家做出了讓他無法原諒的行為——他們把他的母親送走了。
他記得當時自己回到家後,發現怎麼也找不到母親,也是發了一頓脾氣。
可沒有威脅性的反抗隻會迎來他人的嘲笑,最終的結果也隻是他被關入了禁閉室,而加茂家卻還是如同一座大山,壓在他身上紋絲不動。
加茂家告訴他,他的母親已經被送到了其他地方,但仍處於加茂家的掌控範圍。
如果不想他的母親出事,就乖乖把正室認作他的母親,繼續替加茂家效力。
不情願嗎?
當然不情願。
但他卻毫無辦法。
他也不會傻到以死相逼,畢竟他清楚,自己還沒有重要到這種地步。
更何況,如果他死了,他的母親該怎麼辦?
除了選擇忍耐,他彆無選擇。
這種受製於人的生活一直持續著。
憑心而論,在物質生活上,加茂家確實給到了最好。可每想起這樣的生活是建立在母親的痛苦上,他就無法開心起來。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被早川鬆奈吸引。
或許是因為她過去一直生活在非咒術師之間,她總能站在非咒術師的角度考慮,身上還帶著和其他常年奔波於任務的咒術師不同的活力。
也和飽受良心折磨而變得死氣沉沉的他截然不同。
因為隸屬的勢力不同,他們見麵的機會不多。
但這樣的距離卻剛剛好。
他不想再讓人因為他受到牽連了。
可他沒想到,即便如此,早川鬆奈還是被害了。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心裡的某一塊地方崩塌了。
過去他也曾無數次想要停止為加茂家效力,為了他的母親,他都一再忍耐下來。
可這一次,他卻不想忍了。
他的妥協並不會為他的母親換來加茂家的善待,隻會讓加茂家覺得他更容易被掌控,進而得寸進尺。
或許繼續這樣的生活他能壽終正寢,可這樣的生活,多一天都是折磨,順利活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母親,你會原諒我嗎?
他不知道答案,但為了不被這些惡心的人同化,即便沒有希望,他還是選擇了反抗。
本以為這就是最後了,可他卻沒想到,他居然被救了,而且還是五條家的那位六眼神子和那個平民咒術師出身卻有著罕見術式的咒靈操使。
他並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但他有一種預感。
如果跟著他們走,他所渴望的未來或許真的有可能實現。
事實確實如同他預感的那樣,在咒靈操使提出自己的要求後,他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那些傳聞沒有錯,五條家的神子確實離經叛道,和這些家族格格不入。
這麼想著,他鬆了口氣。
*
夏油傑有些怔愣地看著麵前那個眼中熠熠生輝的青年,一時間有些失語。
他沒想到加茂智也居然是這種性格,也沒想到這一次找同伴的計劃居然能那麼順利。
見他愣在那裡半天沒回話,五條悟便替他開了口:“沒想到你和那些爛橘子不一樣,居然還挺明事理的嘛!”
加茂智也權當這是句誇讚,點了點頭。
這時,夏油傑也回過神來:“我們想做的是推翻現有總監部高層的統治,為此需要先建立自己勢力與之抗衡,也是為了未來接管總監部做好準備。”
“至於加茂家最後會怎麼樣,就得靠你自己了。”
這回怔愣的人變成了加茂智也。
靠他自己……他真的能做到嗎?
夏油傑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理活動,直接肯定道:“沒錯,靠你自己。”
“總監部高層的垮台必將引起禦三家的動蕩,而在這動蕩之中,能夠把加茂家往好的方向帶的隻有你自己了。”
見加茂智也陷入沉思,夏油傑笑了笑,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給你提供武力支援。”
房間裡突然安靜了下來,加茂智也沉思了會兒,最終開口道:“我明白了。”
“你們想知道的東西我準備好的,你們明晚再來拿吧。”
接著他又猶豫了會兒,才開口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兩位能幫忙救出我的母親,她被加茂家帶走了。”
這樣的要求自然是沒什麼不能答應的,畢竟加茂智也現在也算是他們的同伴之一,總得創造讓他安心工作的條件。
於是夏油傑開口道:“好,我們知道了,隻是你知道你的母親在哪兒嗎?”
“……不,我不清楚。”加茂智也的臉上帶上了不甘,“她在某一天就被加茂家送走了,然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在我的強烈要求下,他們才每年給我看一段我母親拍攝的視頻。”
夏油傑皺起了眉。
說實話,他還是無法理解這些大家族的觀念。
什麼嫡庶有彆,什麼術式推崇,甚至在推行一夫一妻製的現代,居然還在實行正室妾室的婚姻製度,他完全無法認同。
而越是和他們接觸,他越是能體會到悟的特彆——在這種家裡長大,居然還能養成這樣的性格,簡直是個奇跡了。
但一想到這個人是悟,他又覺得很正常——畢竟悟就是這麼一個仿佛是用世間所有美好的詞彙堆砌而成的人,不被這些爛橘子們汙染也也很合理。
啊,傑又走神了。
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麼了,居然還盯著自己發起呆了,真拿他沒辦法。
五條悟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主動接過了話頭:“你說的那個視頻在哪裡,給我們看看。”
可沒想到,加茂智也聽到他這麼問卻麵露難色:“視頻在我的手機裡,而我的手機被我父親收走了……”
……搞什麼啊,這不是毫無線索嗎?
五條悟頗為無語。
眼看著在這裡也問不出什麼,他索性先答應了下來:“知道了,這件事我們會想辦法的,你好好整理資料就行。”
接著他伸手戳了戳仍看著他兀自出神的夏油傑,說道:“傑,回神啦!我們先回去吧。”
夏油傑猛地回神,對上他的視線,才後知後覺地感到有些尷尬。
五條悟想了想,還是選擇貼心地裝作沒發現,隻是催促著他趕緊走,他想吃便利店的牛奶布丁了。
夏油傑巴不得他的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也不敢多說什麼大晚上的不要吃甜品。
他匆匆和加茂智也道了彆,便被五條悟拽著離開了。
沒想到這兩個人關係那麼好。
加茂智也有些出神的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隻覺得五條悟也沒傳聞中的那麼目中無人、不近人情。
起碼對著這位同樣天才的咒靈操使,他可沒有一丁點的高冷,反而相當粘人呢。
被評判為相當粘人的五條悟此刻正攬著夏油傑的肩膀,半個身子的重心都壓在了人身上,強行讓他半拖著自己前進。
這種情況下,兩人的行進速度變得很慢。
感受到周圍的人詫異的目光,夏油傑終於忍不住說道:“悟,你好好自己走路。”
“不——要——”五條悟拖著長音,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如果是平時夏油傑就順著他了,但現在不一樣,周圍人愈發強烈的視線讓他坐立難安,隻能接著開口道:“悟,彆任性了,有什麼事等回宿舍再說吧。”
“誒——老子哪裡任性了!這是報酬啦!”
“哪門子的報酬啊!”
“當然是傑剛剛一直在走神,老子替你和加茂交流的報酬啊。”
“哈?”夏油傑一臉不讚同,“悟,推翻總監部高層明明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吧?”
“對啊,可你也看見了,老子更擅長武力壓製,不擅長這種拉攏人心的事嘛!”
五條悟理直氣壯地說道:“既然彼此有更擅長的事,那就好好分工合作啊!”
……
夏油傑動搖了。
雖然是歪理,但仔細一想確實有道理,從未來的情報來看,他確實是更擅長籠絡人心的那個,畢竟還組建了那麼大一個教會。
而且未來的悟因為要考慮的太多,看起來確實很疲憊……
想到這裡,他又開始心疼起來,也不再反駁五條悟了。
見計劃順利,五條悟偷偷露出了個滿意的笑容。
對他來說,外人的眼光完全沒有自己舒服來的重要,而眼下唯一一個會為外界目光而感到不安的人已經被他忽悠過去,自然是沒有什麼不識趣的人上前提醒他們。
因此,兩人保持著這個姿勢慢吞吞地挪到便利店買好布丁後,便直接瞬移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