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怔怔地看著麵前的五條悟。

過去常常被他們掛在口邊的話在此刻被五條悟鄭重其事地提起。

他能很切實地感受到，在悟極其認真的態度背後，是他無比重視自己的心。

恍惚間，夏油傑才想起來，這句話一開始就是從悟嘴裡說出來的。

那時候的感動和現下他複雜的心情微妙地重合了，但這其中又有了更多的不知名的情緒。

夏油傑看著眼前正等待著他回複的五條悟，輕輕勾起唇角，神色認真地回答道：“嗯，我知道。”

這段時間裡，悟總是在不斷地訴說著自己對他的重要性，從他的言行舉止中也能明顯感受到他對自己的信任。

在這樣積極正麵的情緒包裹下，他就算是有什麼負麵的情緒也很快就消失了。

更何況現在他也沒有時間去想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了。

為了不讓悟久等，也為了能在未來更好地保護悟，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變強。

如果未來的他能在悟的身邊，就不可能會讓悟一個人去麵對這些陰謀詭計。

不僅如此，還腹背受敵……

回想起剛剛在視頻裡看見的咒術界高層，夏油傑便恨得咬牙切齒。

過去他隻是從悟的口中聽說過那些高層有多麼的惡臭，還不能完全體會。

但此刻，他卻是切身感受到了這群人已經爛到骨子裡了，根本就是無藥可救。

這樣的高層，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夏油傑冷下臉，但他也知道現在一時半會兒還動不了那些高層，隻能暫且忍耐著，伺機而動。

壓下心中的厭惡，他繼續看向屏幕。

這會兒視頻已經播放到五條悟在澀穀地鐵站裡1ｖ3了。

看著那些咒靈邊打邊在心裡回想著‘他’曾經教過的對付五條悟的方法，夏油傑越看越是心驚。

隨著視頻的進展，他已經能確信視頻中的人並不是自己。

可如果不是自己的話，為什麼這個人會對悟那麼了解？還設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圈套……

好在這所有的陰謀詭計都被五條悟一一化解，夏油傑在心裡感歎著悟這家夥變得好帥，同時疑惑也在不斷加深——這樣的悟怎麼會輸？

直到他看見那個‘夏油傑’突然出現在了五條悟的身後，笑著打了個招呼：“呀，悟。”

屏幕裡的五條悟一瞬間僵住了，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用可以稱得上是迫切的態度回過頭，那雙六眼仔細打量起‘夏油傑’來。

而看到屏幕裡五條悟的反應後，五條悟本來就不算好的心情直接跌落穀底。

真是糟糕透了。

五條悟皺緊了眉頭。

他看著屏幕中的自己，越看越覺得他沒用，被爛橘子和咒靈雙麵夾擊就算了，居然還讓傑……

但屏幕裡的他可不知道自己正在被過去的他嫌棄著，在六眼確認‘夏油傑’身份的那一刻，他的嘴角輕輕勾起，腦海中不斷回放著與夏油傑相處三年的點點滴滴。

但他沒有想到，正是這麼一出神，‘夏油傑’才有了可趁之機。

夏油傑還沒勾起的唇角瞬間拉平，看著屏幕裡的五條悟，他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想法。

悟，不會就是這樣……

事情的發展比夏油傑想象中的要好，但卻也沒好多少。

夏油傑恍惚地看著五條悟質問著‘夏油傑’到底是誰，並堅定地相信他絕對不會是夏油傑，還為此否認了六眼的判斷。

“老子的靈魂否定你/他。”

一瞬間，屏幕內外兩個五條悟的聲音重合了。

夏油傑有些茫然地看向五條悟，隻見他仍舊神色堅定地說：“傑，那家夥絕對不會是你，老子相信你絕對不會做出傷害老子的事的。”

夏油傑看著麵前的五條悟，臉上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

是啊，我絕對不會傷害你，可是悟，會有人利用我來傷害你啊。

怪不得悟會失敗，原來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是他自己。

這一可怕的事實讓他產生了些陰暗的想法，整個人像是被黑泥裹滿，完全無法以積極的態度思考了。

五條悟一眼就看出來他的狀態不對勁了。

回想起太宰治曾對他說的話，他立刻出聲打斷了夏油傑的思考。

“傑，如果這就是未來的話，那隻要我們一直在一起不就能直接解決這個問題了？”

危險的想法被五條悟突然打斷，夏油傑一下子哽住了。

他下意識地順著五條悟說的去思考，發現五條悟提出的方法目前來看居然是最容易達到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未來的他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呢？

看著夏油傑把注意力又放回了視頻上，五條悟暗暗鬆了口氣，也跟著繼續看起了視頻。

但他沒想到，下一個遭受暴擊的變成了他。

屏幕裡的‘夏油傑’扯開了他腦袋上的那條縫合線，露出了裡麵那個長著牙齒的腦花。

好惡心。

兩人齊齊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但最惡心的還不止這個。

‘夏油傑’得意洋洋地說著自己對夏油傑身體的覬覦，言語中對他們的了解簡直令人汗毛直起。

可麵對他這般囂張的話語，屏幕中的五條悟卻笑了起來，開始反擊‘夏油傑’的話。

‘傑，老子會睡的，你也差不多該醒了吧！你還要任人擺布到什麼時候！’

他的言語中仍舊有著對夏油傑的信任，而夏油傑本不該殘留的身體意識也回應了他的呼喚。

一如過去無數次發生過的那般，用自己殘存的力量最後一次保護了他。

五條悟覺得自己本該感動的，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那句“被老子殺死”上。

原來是這樣。他麵無表情地想著。

確實，除了死在自己手裡，傑也不可能輸給其他人了。

居然走到了這一步，那家夥果然是個廢物。

一旁的夏油傑也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不在，原來是這樣。

但緊接著他開始煩躁起來。

未來的我到底在乾什麼！怎麼能讓悟親手解決自己！

夏油傑很是懊惱，他無法想象悟是懷抱著怎樣的心情殺死他的，殺死他之後又經曆了怎樣的心路曆程，才做出了拒絕上交遺體的行為。

悟明明是最明白不處理咒術師遺體的後果，卻還是選擇了這麼做。

這其中的原因，究竟是為了體貼硝子的心情？還是為了讓自己安眠？

亦或者……是因為他本人根本不願意接受自己的死亡呢？

回想起觀察到的未來五條悟與現在五條悟的不同之處，他呼吸一滯，隻覺得心口發緊，甚至有些喘不上氣。

夏油傑轉頭看向身旁的五條悟，此刻他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靜，甚至冷靜到有點反常。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想。我和悟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

他也不傻，未來的五條悟依舊和現在一樣善良，能讓悟親自動手殺了他，那問題自然是出在了未來的他身上。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夏油傑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

雖然不知道未來的他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但他可以肯定，他絕對不會像視頻裡那樣發展。

他絕對不會讓悟親手把自己送走的，也絕對不會讓悟這麼難過的。

他閉了閉眼，接著神色堅定地開口道：“悟，我向你保證，我們絕對不會變成那樣的。”

五條悟轉頭看向他，不自覺被他此刻的眼神吸引了。

意識到夏油傑是認真的後，他突然笑出了聲：“我們當然不會變成這樣，傑。”

老子絕對不可能讓我們之間發展到這一地步。

*

在五條悟被封印之後，場麵一度變得十分混亂。

各個咒術師陸續進場，想要救出五條悟，但最後卻以失敗告終，甚至死傷慘重。

大部分的咒術師夏油傑都不認識，但他還是會為他們的死亡感到難過，心情也愈發沉重。

但當他看見總監部發出的四條告示的一刹那，這份難過卻被難以平複的怒意迅速替代，殺意也油然而生。

“傑。”

五條悟的突然出聲喚回了夏油傑的一絲理智，他強壓著心頭的怒火，轉頭看去。

五條悟神色冷靜地說道：“接著看那個文件夾吧。”

夏油傑盯著他看了會兒，緩緩地吐出一口氣，這才關掉視頻點進那個文件夾裡。

他辨認了一下，先打開了標注著220話的文件。

220話的開頭就是‘夏油傑’在講述著他的死滅洄遊，因為中間劇情的缺失，夏油傑並不能完全理解他的這個計劃，但也知道這並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大致看了一下，便劃了下去。

畫麵轉到了咒術師陣營。

相較於不知道在說什麼的‘夏油傑’，咒術師陣營的對話顯得更簡單易懂些。

在看見家入硝子的一刹那，夏油傑鬆了口氣，而旁邊的五條悟雖然沒說什麼，但夏油傑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也好了些。

得知自己的另一個同期還活著固然讓他開心，但很快他又意識到，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這一屆的人最後就隻剩下硝子一個了……

而這時，他們看到了家入硝子不曾向他們展示過的，屬於她的內心獨白。

‘說實話，就算天旋地轉，我也不可能愛上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但你們怎麼會孤單呢？不是有我在嗎？大混蛋。’

“硝子……”夏油傑神色複雜地看著這一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比起他和悟的打打鬨鬨，硝子更多時候都像個旁觀者一樣站在旁邊，但其實他們都知道，硝子也很重視他們。

隻不過性格使然，他們都沒有將這份情感直白地說出來，到最後也隻是將對彼此的重視深埋心底。

甚至未來的他還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先把兩個同期丟下了。

後來是生死未卜的夜蛾老師，最後是戰敗而亡的悟，硝子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隻剩下她一個人被留在原地。

未來的他這不是……

“變成了一個相當討厭的混蛋啊。”夏油傑自嘲道。

五條悟輕笑一聲：“要說混蛋的話，我們兩個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