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漂亮的女明星，孟念青很擅長分辨身邊男人凝視過來的目光。這位秦嘉勳秦先生，再怎麼衣冠楚楚，他投射過來的目光裡，也明晃晃的寫著“想睡”兩個字。

而且，他似乎也並不打算掩飾這一點。

孟念青心思電轉，她緩緩走回座位，並未急著坐下。她的桌前，早有侍應生替她擺好了全套餐具。光潔剔透的玉石碟盞，在暖光下散發出瑩瑩的波光。孟念青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向正點著菜單的曾韞素，含著探究和審視。

所以在今晚，曾韞素扮演著什麼角色？不至於又是拉皮條的吧。

孟念青心裡劃過一絲疲憊。

感受到她的視線，曾韞素疑惑的看過來：“怎麼了？”

“沒事。”孟念青溫婉一笑。

秦嘉勳溫聲：“孟小姐想吃什麼？”

孟念青纖細的手指輕輕搭在椅背上，緩緩摩挲著那柔軟的皮質。她紅唇親抿，落落大方地搖頭笑道：“我在其他包廂還有飯局，就不打擾秦先生與曾總用餐了。”

“哎，他們那邊那麼多人，不差你一個！你就在這裡吃！”曾韞素立刻就說，語氣親昵。

“那叨擾兩位了。”孟念青掩下眸中的無奈，提起裙擺緩緩坐下。

“所以孟小姐？”秦嘉勳風度翩翩，很有紳士風度。

孟念青：“一份法式鵝肝配鬆露。”

秦嘉勳深邃的目光專注地看過來，嗓音低醇而富有磁性：“還要點彆的嗎？”

孟念青微微欠身，唇角勾起恰到好處的弧度，笑容如春日裡輕拂湖麵的微風，禮貌而溫婉，眸中卻透著淡淡的疏離：“不了，我晚上戒碳水。”

曾韞素：“她們做明星的，都是小鳥胃。那位爺真得走了？”

秦嘉勳：“早走了，不願意和我一起吃飯。”

曾韞素搖頭：“我特地把孟念青帶過來見他的，想說給他一個驚喜。他倒好，人跑了！真是沒福氣！”

“那位爺是？”孟念青好奇。

曾韞素哈哈大笑：“就你當年送回家的那小孩兒！”

“啊？”所以曾韞素帶她來，是為了見那個孩子？孟念青為自己懷疑曾台長是拉皮條的，而感到一秒鐘的慚愧。

“所以您和秦先生是？”她的視線在曾韞素和秦嘉勳兩人之間逡巡。秦嘉勳修長的手指執著刀叉，優雅從容地切割著牛排，舉手投足間都顯著與生俱來的貴氣。

曾韞素笑：“他是我的小姨父。嗯，前任小姨父。”

秦嘉勳放下刀叉：“我和素素的小姨有過一段婚姻。”

孟念青眼睛瞪圓。

曾韞素莞爾：“你彆這麼驚訝。沒人規定離婚後就不能做親戚，一起吃飯很正常。”

孟念青心裡吐槽。不，我不是驚訝這個。我是驚訝於你的背景比我想象中還要深厚。全國愛看八卦的網民都知道，秦家這一代掌舵人是和白家聯姻的，門當戶對、天作之合，卻終究成為一對怨侶，王不見王。換句話說，曾韞素竟然是白家人，難怪年少有為。

孟念青對曾韞素更加的熱忱起來。

“是我少見多怪。”孟念青說，她立刻就從桌上端起裝滿紅酒的高腳杯，敬向了曾韞素：“曾總，《雁俠》這部劇，我給您添麻煩了。以後，還請您一定多多提攜。台裡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您儘管開口。”

接著，孟念青將滿滿一高腳杯的酒，一飲而儘。

曾蘊素微怔。

她抬頭看了眼秦嘉勳，忽然噗嗤一笑。

“難得啊難得。”曾蘊素說，“就衝你這杯酒，我也要認下你這個朋友。”她指向秦嘉勳，笑得前仰後合，很是愉悅：“這還是頭一回，在你秦先生在場的情況下。有人舍下你，跑來巴結我！舒坦！”

秦嘉勳笑著搖頭，看向孟念青的眼神，更幽深了些許。

而孟念青則知道自己，賭對了。

曾韞素能帶她來這個包間，參加這樣一場帶有私人會麵意思的飯局，想必並不介意她借此搭上大名鼎鼎的秦先生。

但是換位思考，沒有人會喜歡自己被當成跳板。況且曾韞素帶她來，初衷是為了讓她見一見當年離家出走的小男孩，而不是為了讓她結識秦先生。儘管在上個包廂時，曾韞素是拿了秦嘉勳做幌子。

孟念青順勢接話：“我是您帶來的，自然是您的人。”

“您的人”這三個字，她刻意重音。

娛樂圈的多年沉浮，鍛煉了孟念青的酒量，更鍛煉了她察言觀色的本領。

比起看似權勢滔天、實則遠在天邊的秦先生，近在眼前的曾台長曾韞素，才是真真正正能切實幫到她的人。

孟念青一向能夠抓住主要矛盾，分清輕重緩急。

“我的人！哈哈哈！”曾韞素大笑，心情愉悅，她主動開口：“台裡投資的影視劇集，都有固定計劃，暫時沒法貿然改動。即便我要立刻塞兩部給你當女主，你自己肯定也是要先挑挑本子的，雙向選擇嘛。不過，綜藝就很方便了，隨時都可以上工。唔，但我好像聽說過你，不愛錄綜藝？”

“沒有，我很喜歡綜藝。”孟念青忙說。

半副身家都押進雁俠，還麵臨著天價違約金的賠付，孟念青如今哪有資格嫌棄綜藝。她現在隻想多掙錢、掙快錢。而錄製綜藝，正是既積攢曝光機會，又來錢快的途徑。

況且，橘子台當初便是綜藝起家。

論起搞綜藝，國內沒有一家平台能夠媲美橘子台的。

“那我回去就找人和你核對檔期，挑些合適的項目發你。”曾蘊素爽快極了。

孟念青感動。她相信曾韞素是自己的粉絲了，她立刻又倒了滿滿一杯的酒，對著曾蘊素乾脆利落的飲下：“曾總，謝謝您。您對我這麼好，真不知道該如何回報。”

“你現在就可以回報！”曾韞素比她還乾脆，喊侍應生進來就要了紙筆：“你給我寫個To簽吧。”

滿滿兩大杯的紅酒迅猛下肚，孟念青的腦袋稍稍有些遲鈍，她虔誠地握著紙筆，問：“寫什麼？”

曾韞素笑眯眯：“TO小屁孩——”

孟念青的“曾”字已經寫好，連忙劃掉：“我換一張。”

曾韞素：“不是寫給我，是用來送人的。To小屁孩——”

“然後？”

“然後內容你自己寫吧。”曾韞素說，眨著眼睛，笑得古怪，“家裡的一個小輩，很喜歡你。”

孟念青想了想，工工整整地在便箋上寫下——【TO小屁孩，祝你學習進步、身體健康！考試都考一百分！孟念青】

“可以！”曾韞素哈哈大笑，仔仔細細地將便箋收好。摸起手機，“我去打個電話。”

她起身，去了包廂裡的附房衛生間。關門的瞬間，孟念青聽到她在對電話那頭講：“崽種，老娘替你搞到——”

曾韞素不在，氣氛瞬間變得微妙。

幽僻的包間內，暖黃的燈光透過精致的燈罩，灑下一片柔和而曖昧的光影。

“孟小姐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秦嘉勳說。

孟念青欠了欠身，禮貌道：“秦總過獎了，像您這樣眼界寬廣、成就非凡的人，才是讓人敬佩。今日能見到您，是我的榮幸。”

她語氣溫婉，卻拿捏著分寸。既捧了一把秦嘉勳，對剛才有意恭維曾韞素，而忽略了秦嘉勳的行為進行了補救。又透著恰到好處的疏離與陌生。

秦嘉勳不以為意。

他抿了一口紅酒，放下酒杯後，目光直直地鎖住孟念青，眼神變得具有侵略性。從孟念青線條優美的脖頸開始，目光遊走，掠過精致鎖骨，在纖細腰肢處短暫停留，又滑向那引人遐想的裙擺之下。眼神裡交織著毫不掩飾的欣賞：“孟小姐周末有空嗎？金盛路新開了一家畫廊。”

孟念青同樣端起酒杯，飲了一口紅酒，慵懶又嫵媚的道：“我以為秦先生，會問我今晚有沒有空。”

秦嘉勳挑眉，從善如流：“哦，那孟小姐今晚有空嗎？”

“不巧，今晚和周末都沒有空。”

這句話，很不留情麵了，甚至有種戲耍和戳破的味道。但孟念青清楚，對待這種大人物，一旦拒絕，就要拒絕的徹底。寧可先小人再君子，也絕不能拖泥帶水的不清不楚。

秦嘉勳臉上神色未變，依舊儒雅溫和，他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剛剛的拒絕不過是一段無關緊要的插曲：“那麼孟小姐何時有空呢？”

孟念青坐姿優雅，如一朵盛開的幽蘭。她輕輕抬手，將垂落的一縷發絲順到耳後，聲音輕柔婉轉：“如果秦先生不介意，下周一我可以和我的未婚夫一起，與您共進晚餐。”

未婚夫三個字，她著重發音，吐字清晰。

秦嘉勳神色自如地繼續用餐。他手持刀叉的動作嫻熟而沉穩，切割食物時手臂的起落間儘顯淡定，刀叉與餐盤相觸發出的聲響規律而沉穩：“沒想到孟小姐年紀輕輕，就有了未婚夫。”

孟念青笑的得體：“您一看就是日理萬機，平時不愛關注娛樂八卦。我和未婚夫相戀多年了。”

麵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秦嘉勳終於將刀叉輕輕放下，發出輕微的“叮”聲。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意大利手工定製的西裝貼合著他挺拔的身姿，寬肩窄腰的輪廓在燈光下更顯英挺，上位者的威嚴氣息撲麵而來。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那孟小姐，考慮換一個未婚夫嗎？”

孟念青愕然。

秦嘉勳仿若未見她的驚愕，聲音低啞深沉，帶著誘惑：“我能給你什麼，你應該清楚。我的夫人也不必非當全職太太，這娛樂圈的巔峰，我抬手就能送你上去。”

孟念青嘴巴張大，臉上的愕然之色更濃，她微張著嘴，語氣帶著難以置信：“您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秦嘉勳眼神平靜，仿若在陳述一件平常事：“當然，我在向你求婚。”

孟念青：“今晚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麵！”

秦嘉勳不慌不忙地拿起一旁的絲質餐巾，手指有力地攥住，在嘴角輕輕擦拭，動作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嚴格來講，是第二次。”

“所以呢？”孟念青感到荒唐。十年前的一見，算得了什麼。她不認為自己魅力大到，能讓鼎鼎大名的秦先生，對她兩見鐘情、非她不娶。也不覺得傳說中的商界巨擎秦先生，會是一個輕易就向女性求婚的隨便男人。可眼前的這一切，都是如此的荒唐！

“孟小姐，”秦嘉勳注視著她，眼神果斷銳利：“對我們這種人來說，時間很寶貴。你我都沒功夫去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兩次會麵，足以讓我定奪接下來的關係走向。”

“您定奪的依據是什麼？”孟念青仍然覺得荒唐。

秦嘉勳慢條斯理，語氣沉穩有力：“我正巧需要一樁婚事。而我的家人喜歡你，我對你也很有好感，男女間的那種好感。這就夠了。”

他的語氣篤定而有力，仿佛這不是請求，而是一場早已規劃好的交易。

“家人？！好感？！”孟念青幾乎要尖叫出聲。

恰在此時，衛生間的門打開。

曾韞素走回位置，她敏銳地捕捉到孟念青與秦嘉勳之間那股難以言喻的古怪氛圍，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遊移，試圖找出些端倪：“聊什麼呢，這麼嚴肅？”

孟念青心下一驚，多年的娛樂圈曆練讓她迅速調整狀態。

轉瞬間，孟念青細長的黛眉便舒展開來，雙眸彎成月牙狀，眼角眉梢儘是笑意，眼神中透著一種刻意營造出的輕鬆與自然：“剛剛同秦先生聊到婚姻，我就說，”她的聲音特地抬高，語氣加重：“等我和子墨結婚的時候，一定盛情邀請秦先生。”

“你和馮子墨談得也夠久了，那些營銷號三天兩頭都在八卦你們什麼時候結婚。”曾韞素微微點頭，好奇道：“怎麼，婚期定下來了？”

“是。”孟念青撒了個小謊。她笑著點頭，刻意抬高了聲音，一字一頓、吐字清晰地道：“國慶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