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醫院的路上,孫奇峰還是決定給傅立文打去電話。
“文叔,你在哪兒?”
此時的傅立文剛剛下飛機,他今天下午會議一結束就趕去機場,原本是打算明天一早回來的,但是還是想早點見到趙晴安,把行程提前了。
“我剛下飛機,你和安安在一起嗎?”
傅立文下飛機以後就一直在給趙晴安打電話,一開始都是無人接聽,他看了看時間,估計著她應該是在洗澡,可過了一會兒再打,手機竟然關機了。
他頓時就有點慌了,趙晴安平時很仔細,手機不會不及時充電,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出現過不接電話或是手機突然關機的情況。
傅立文催促著司機開快點,可是環城高架因為出現車禍而堵車,他也隻能坐在車子上乾著急。
沒一會兒,孫奇峰的電話打了過來,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慌張。
“文叔,你在哪兒?安安出事了。”
孫奇峰講話帶了哭腔,傅立文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車子緩緩啟動,前麵的交通似乎已經疏通,但傅立文的神色卻越發沉了下來。
“你不要急,發生什麼了,你們在哪兒?”
“我們在醫院,你過來一下吧。”
孫奇峰報出了醫院地址,傅立文看了看,好在醫院離這邊比較近,他馬上讓司機下了高架,朝醫院的方向駛去。
傅立文趕到時,趙晴安已經從急診室轉到了樓上的單人病房。
走廊裡聚集了很多人,有穿製服的警察,有醫生,還有孫奇峰。
大家看到傅立文急匆匆地趕過來,不禁都上前聚攏過去。
“安安,怎麼樣了?”
傅立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現在最想關心的是趙晴安的身體狀況。
“文叔……安安在裡麵,現在已經沒事了,她睡著了。”
孫奇峰看起來驚魂未定,說話沒什麼邏輯,有點前言不搭後語。
傅立文眉頭緊鎖,看向一旁的醫生,醫生上前,簡單介紹了趙晴安的情況。
“患者現在情況比較穩定,身上有幾處軟組織挫傷,已經都處理過了。”
傅立文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趙晴安確實在睡著,她的呼吸很輕,一邊臉頰還能看到輕微的紅腫。
他心疼無比,俯下身去,輕輕摩挲著她的手。
“她為什麼在昏睡?”
“是因為喝了高度白酒,導致的醉酒。”醫生回答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
傅立文極力克製情緒,壓低了聲音,質問道。
可當看到趙晴安的睡顏時,他又覺得在病房裡不該說這些,便去了外麵的小會客廳。
在孫奇峰和警察的複述過程中,傅立文終於知道趙晴安在今晚經曆了什麼。
洗手間門口的監控,完整的記錄了當時的情況。
傅立文冷臉看完全部,雖然沒有聲音,但是他也能想到,趙晴安當時應該是有呼救反抗,摔倒的時候應該很痛,也應該會很想他在身邊。
“文叔,對不起,安安給我發消息的時候,我正在隔壁的酒店陪陸總應酬,所以去的遲了些,我真的該死,完全沒想到這是安安在向我求救,要是我能早到一點的話,或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安安也能少受點傷害。”
孫奇峰內疚極了,同時,他也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現在還沒有保護好一個人的能力。
“這怎麼能怪你呢,你也不想的,人沒有前後眼,沒辦法預知會發生什麼的,你能趕過去,就已經很好了。”
傅立文安慰著孫奇峰,可心裡卻如刀絞一般,在那樣的時刻,趙晴安沒有向他求助,終究,是他沒有保護好他的女孩。
“傅總,外麵有人想見你。”
馮清宇敲門進來,輕聲道。
“是誰?”
“和趙小姐同一個部門的霍燕妮,今晚就是她把趙小姐帶去酒店的。”
“叫她進來。”
馮清宇把霍燕妮帶了進來,她剛剛做過筆錄,整個人看起來還處在一種很懵的狀態之中,但是見到傅立文,還是回過神來。
“傅總,我這裡有陳明生竊取公司商業機密和貪汙公款的證據。”
傅立文抬眼看著她,眼神冷得讓霍燕妮不禁打了個寒戰。
“不要想用這些來和我談條件,你把趙晴安帶去應酬,推她進火坑,就應該受到應有的法律製裁。”
直至此時,霍燕妮才有點明白過來,趙晴安絕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實習生,也並非使用什麼手段才和孫奇峰搭上關係。
她一個電話就能讓孫奇峰趕過來為她大打出手,更讓霍燕妮震驚的是,傅立文竟然親自趕了過來,而且對於趙晴安的緊張程度,遠大於孫奇峰。
看來,趙晴安是真的不簡單,她和傅立文的關係也非同一般。
“傅總,你誤會了,我知道,我做了錯事,不該欺騙和出賣趙晴安,但是這些證據是我這些年和陳明生在一起的時候,一點點收集到的,他這個人很狡猾,也不會輕易相信人,我和他有不正當的關係,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是我咎由自取,但是,他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也應該付出代價,這個U盤我一直隨身帶著,裡麵的東西,或許是你一直想要的。”
霍燕妮從隨身的手包裡掏出一個U盤,放在桌上。
傅立文向身後的律師使了個眼色,律師把U盤拿過去,插在電腦上查看。
霍燕妮再次被警察帶走,了解相關情況。
負責辦案的其中一名警員留下來,說道,“今晚的涉案人員都已經被控製,後續的案件進展會向趙小姐同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還不穩定,我建議通知她的家屬。”
“不必了,我就是她的家屬。”
“那請問你是她的?”
“男朋友。”
在場所有人皆是一愣,特彆是那名警員,剛才全程都是孫奇峰陪在趙晴安身邊,他一直以為他們是男朋朋友關係,孫奇峰管傅立文叫叔,而他說自己是趙晴安的男朋友。
這關係確實夠亂的,他覺得自己還得再理一會兒。
“這次的事件還牽涉到我們公司內部的經濟犯罪,還需要麻煩你們的地方會很多,辛苦了。後續會有我的律師團隊與你們對接,當然,如果有什麼需要我本人或是公司配合的地方,我一定會全力配合。”
……
一直忙到了後半夜,事情總算是暫時告一段落,病房裡恢複了平靜,傅立文調暗了燈光,進入裡間病房。
趙晴安還在睡,但是睡得並不安穩,她好像在做噩夢,眉頭皺的很緊,眼角還掛著淚珠。
“小叔叔,我好痛。”
“安安不怕,我在。你那裡痛?”
傅立文俯下身去,湊到趙晴安身邊,抓住了她胡亂揮著的手,輕聲安慰著。
“臉好痛。”
傅立文立刻叫護工拿來冰塊,幫她敷在臉頰上。
“沒事的,安安沒事的,醫生說了,很快就會消腫的,不要擔心。”
冰涼的觸感讓趙晴安清醒過來,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傅立文。
她的手撫上他的臉,像是在確認自己不是幻覺,不是在做夢。
“小叔叔,你終於回來了。”
趙晴安的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傅立文抽出紙巾輕輕幫她拭去,他想開口在說些什麼安慰她,可是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連聲音都變得哽咽。
“對不起,安安,都是我不好,我沒有保護好你。”
傅立文捧起她的手,在自己臉上摩挲著,微硬的胡茬蹭的她掌心又疼又癢,趙晴安微微皺眉,這才注意到,他的臉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眼眶發青,整個人憔悴了不少。
在趙晴安的印象裡,傅立文一直都很注意自己的影響,可現在,他這樣子看上去非常狼狽。
“我沒事,倒是你,熬夜了嗎,我睡了多久?”
“已經後半夜了。”
傅立文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經淩晨三點多了。
他從前一天早上八點起來,到現在都一直沒合眼,整個人到了極限,可心裡卻一直有根弦在繃著,不看到趙晴安醒過來,他不放心。
剛才馮清宇還讓他先去休息,讓護工在這裡看著,可是被傅立文直接拒絕了。
他就要守著趙晴安,哪裡都不去。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好像聽到你在我身邊叫我了,還抱了我。”
趙晴安說的是他剛剛趕到醫院,到病床前發生的事。
“是啊,那時候你正睡著,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沒有,知道你回來了,我才睡得更踏實了。”
“還疼嗎,好點了沒有?”
冰袋開始融化,傅立文把冰袋拿開,看著趙晴安的臉頰,已經消腫了不少。
“好多了,不過還有一點點。”
在傅立文麵前,她從不掩飾自己,開心也好,痛苦也罷,趙晴安可以把自己的全部脆弱展現給他,因為她知道不管怎麼樣,傅立文都會接住她,會保護她。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要不然你也不會來我公司實習,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傅立文內疚不已,再多的道歉,都彌補不了他心中的愧疚和遺憾。
“沒事,你不用道歉的,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呢,那個人就是喪心病狂,我隻是覺得公司裡的受害者,應該不隻我一個。”
說到這裡,趙晴安停了下來,她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不好的回憶。
“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真是傻女孩,這個時候,都還想著彆人。”
在傅立文看來,趙晴安太善良了,她從小到大都被保護的很好,完全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險惡。
他把臉埋在趙晴安的頸間,感受著她的體溫,這才讓自己懸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
“安安,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怕?”
“你有什麼可怕的?”
“我怕你會有事。”
此時,傅立文才敢不做掩飾地說出自己內心的擔憂。
他抱住趙晴安,一點點收緊自己的懷抱,隻有這樣,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趙晴安的存在,才能讓他自己安心下來。
趙晴安的手輕輕撫上他的後腦,摩挲著他毛絨絨的後腦勺,揉亂了他的頭發,然後輕輕地笑了。
“原來,我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叔叔,也會有怕的時候呀,怎麼比我還脆弱,你看我現在都沒事了呢。”
傅立文抬起頭來看著她,聽她繼續說道,“其實,我也很怕,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我還在埋怨你,怨你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卻偏偏不在我身邊,但是很快我又冷靜下來,我知道你會找到我的,你在很久以前就說過,不管我在哪裡,你都會想儘一切辦法,用儘全力找到我。”
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一如很多年前的那個雨夜,她出了車禍,傅立文冒著大雨找到她,把她從受損的車子裡救出來,抱著她冰冷的身體,在她額頭留下一個溫熱的吻,那是劫後餘生的吻,帶著慶幸和溫情,是那個冰冷的夜晚,趙晴安能夠記住的唯一的溫度。
趙晴安的手攬住他的脖子,兩人緊緊依偎在一起,留下了一個綿長而又溫柔的吻。
“小叔叔,我想回家。”
趙晴安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眼角含淚,看著他。
“好,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