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晴安心裡有點失落,本來牙齒有點酸酸漲漲的就很不舒服,想要有人在身邊安慰一下,可是人呢?
她走出診室,便看見傅立文從外麵走了進來。
“你去哪兒了?”
“給你買這個。”
趙晴安這才注意到,傅立文手裡拿了一支苦咖啡冰激淩。
“得虧是在老城區,現在這個冰激淩都不太好找了。”
趙晴安伸手接過,回憶也跟著湧上心頭。
以前傅立文帶她看完牙醫,每次都會有苦咖啡冰激淩送給她,冰冰涼涼的,又不是很甜,能緩解牙齒的不適感。
“謝謝小叔叔。”
趙晴安原本拿一刻的不開心瞬間被這個小小的驚喜給衝淡了,她打開包裝,開心地吃了起來。
傅立文從護士那裡拿了藥,兩人和薛醫生道彆後便一起離開。
小護士站在門口,望著兩人的背影,不禁感歎道,“真是令人羨慕的小情侶啊。”
另一個護士則是一臉不解,“你沒聽那個女生剛才叫男生小叔叔嗎,這分明不是情侶吧?”
“你見過這麼年輕的叔叔嗎?還有哪個叔叔能穿過大條街去買一根冰激淩?搞不好這是人家小情侶之間的情趣呢。”
“你們倆戀愛都沒談過,怎麼聽著一個比一個都懂啊。”
薛醫生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兩人被嚇了一跳,回過身去開始忙自己手頭上的事情。
反倒是薛醫生,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搖了搖頭,感情的事情,從來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隻怕是身在其中的人,往往沒有旁觀者看得那麼清楚。
趙晴安和傅立文走出去一段,她才發現隻有自己一個人在吃冰激淩。
“你隻買了一根?”
“嗯。”
“那請你吃一口。”
趙晴安把冰激淩舉到傅立文麵前。
傅立文猶豫了,那支冰激淩外麵的一層巧克力脆皮已經被趙晴安全部啃掉了,他找不到她還沒咬過的地方。
“愛吃不吃。”
趙晴安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不妥,便要將手縮回去,可就在這時,傅立文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口下去,冰激淩蛋筒上麵的部分被他全都吃在了嘴裡。
“誰讓你咬這麼多的?”
趙晴安急了。
“是你說請我吃一口的,我的一口可是很大的。”
傅立文見她生氣的樣子,像個受了委屈的小朋友一樣,反倒被逗笑了。
“懶得理你。”
趙晴安一個人氣鼓鼓地邁開腳步往前走。
“等一下。”
“怎麼了嗎?”
“你看看你,吃個東西,都吃到鼻子上了。”
傅立文看著她,用紙巾輕輕拭去了趙晴安鼻尖上沾的冰激淩。
趙晴安看著他,也是一下子笑了起來。
“你還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趙晴安微微踮腳,用指尖拭去了他唇角的冰激淩。
兩人相視一笑,傅立文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沿著胡同裡的小路,繼續往前麵走去。
“你是這麼找到這兒的?”
“我才剛到京市的時候,那幾天可能是水土不服,好像上火了一樣,牙齦都腫起來了,好幾天都吃不下東西,最後實在堅持不下去了。你知道我最怕看牙醫了,就想著找孟小琪幫忙介紹一下,看看有沒有好一點的牙醫,沒想到她竟然一直在薛醫生這裡看牙齒,她就帶我過來了,是不是很神奇?我覺得回到原來生活過的地方,很多不經意的瞬間,都會有以前的影子。”
“你之前牙疼這麼嚴重,我怎麼都不知道?”
這下輪到傅立文著急了。
“你那麼忙,我才到京市的時候,除了去機場接我那天見了你一麵,哪兒能見到你人呢,都是你秘書幫我安置下來的,再說了,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有什麼用呢,我總不能一直要你陪我去看醫生吧,我都這麼大人了……”
“有什麼不可以的?”
兩人之間突然陷入了一陣平靜。
鴿子哨在耳邊響起,頭頂一群信鴿呼啦啦的飛過,鴿子的陰影從兩人的臉上劃過,一瞬間便飛到了遠處,不見了蹤影。
“我餓了,中午吃什麼,昨天牙疼,我都沒吃什麼,你答應我今天要給我吃好吃的來的。”
趙晴安先一步邁開腳步,朝前走去。
傅立文回過神來,在後麵跟著。
“你彆以為我剛剛去買冰激淩,沒聽到醫囑,我都問清楚了,你今天還吃不了刺激辛辣的,也吃不了太硬的。我已經讓阿姨給你煮了海鮮麵,麵條煮的軟爛一點。”
“那我總不能看著你在我麵前吃香的喝辣的吧?”
“放心,我和你同甘共苦,一起吃麵,總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
趙晴安得到了讓她滿意的答案,腳步輕快地朝前麵走去。
……
夜幕降臨,傅立文在客廳裡打開筆記本電腦處理公務,視線卻時不時地瞟向窩在沙發上看電影的趙晴安。
視頻對麵的秦紹新輕咳了一聲,“咳咳,文兒,你在聽嗎?”
“哦,在呢,今天有點累了,所以走神了。”
“你有點不對勁兒啊,今天不是休息嗎,怎麼會累?還是說,鐘小姐最近在京市?”
“你能不能彆胡說八道啊。”
傅立文沒帶耳機,視頻開的聲音不算大,他又偷看了一下沙發那邊,趙晴安正在吃著水果,視線一直鎖定在投影畫麵上,應該沒有注意到他這邊。
“我哪兒瞎說了,她最近是不是又纏著你了?需要我幫忙嗎?”
“沒有,跟她沒關係,你還說不說正事兒了?”
傅立文見他說起來沒完沒了,急忙出言製止。
“好好好,我不說了,還說沒關係呢,我才說了幾句,看把你緊張的。”
秦紹新嘴巴裡嘮叨著,重新打開文件,和傅立文繼續對接公事。
兩人討論的很激烈,傅立文關掉視頻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家裡隻開了一盞落地燈,光線柔和,灑在木地板上。
窩在沙發上的女孩不知何時已經不在原地了,傅立文摘掉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正想按一下酸脹的太陽穴,身後一雙小手伸過來,先一步幫他按了起來。
“累了吧。”
“你電影看完了?”
吃過晚飯,傅立文主動提出來自己要處理公事,趙晴安覺得無聊,就找了部電影來看,打發一下時間。
“嗯,你說說看,你已經工作了多少時間了,我兩個小時時長的電影都演完了,你才剛結束。”
“現在知道賺錢不容易了吧?”
“早就知道了,從小到大,見多了,我爸爸,還有身邊那麼多叔伯和哥哥們,特彆是還有你這位小叔叔。”
“你彆這麼說,你這樣一主動討好我,我後脖梗都發涼,說吧,是不是有求於我?”
“才沒有呢,我這可都是發自內心的。”
趙晴安給他按了一會兒,感覺手酸了,就停了下來。
傅立文靠在椅背上,仰頭閉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下。
周遭忽然一下子安靜下來,趙晴安沒再說話,傅立文的呼吸變得清淺。
空氣中淡淡的花香氣漸漸充滿他的鼻息,傅立文喉結滾動,臉頰處被發絲輕輕掃過,他睜開眼睛,眼前是趙晴安放大的臉,正盯著他。
傅立文支起身子,與她來開距離。
趙晴安很自然地繞到桌子前麵,直接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安安,你這是乾嘛,彆鬨。”
傅立文身體一僵,被她搞得不敢動彈。
其實,從中午趙晴安跟他一起回家吃飯,他就開始思考,該怎麼樣提醒她,關於他們之間的關係問題。
很顯然,經過那一晚,趙晴安把現在發生的一切,都當作是他的一種默許,默認他們之間的關係像是進了一步。
可他現在所想的,則是怎麼樣能夠和趙晴安再保持一定的距離。
下午,趙晴安就留下來在客房睡午覺,晚上吃過飯,看上去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他便找了借口要處理公事,趙晴安看起來很乖的找了電影打發時間,可天知道他在和秦紹新視頻的過程中有多麼的心不在焉,一直在想著該如何開口。
現在看來,不開口說清楚是不行的了。
“安安……”
“嗯?”
趙晴安把自己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看起來像是困了。
“很晚了,我送你下去休息吧。”
“不要,你就忍心讓我一個人牙疼嗎?”
趙晴安擺明了就是在耍賴。
她剛才看電影的時候,本來無意偷聽,可是在依稀聽見鐘小姐三個字的時候,她的耳朵一下子就豎起來了。
原來,秦紹新也知道她的存在,還說是鐘麗瓊纏著傅立文,看來,他們兩個人確實有什麼,而且恐怕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要怪隻怪她自己,那些年一直在國內,錯過了關於他的太多年。
而現在,她不想讓自己再錯過,同樣,她也並不覺得傅立文對自己毫無感覺。
“乖,隻是牙疼而已,醫生不是開藥了嗎,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吃一顆止痛藥。”
傅立文輕聲安撫著,把趙晴安抱起來,放到沙發上。
“你怎麼這麼敷衍我?”
“我哪有?”
傅立文正頭疼該怎麼繼續和趙晴安解釋,她的手機忽然響了。
趙晴安從她的懷裡掙脫出來,拿起手機,開始回消息。
“這麼晚了,是誰啊?”
“你關心我?還是監督我?”
“我隻是問問,不想說就算了。”
“是孫奇峰。”
趙晴安放下手機,輕聲道出這個名字,明顯感覺到身旁的男人臉色冷了幾分。
“這麼晚了,他找你做什麼?”
“放心,是公事。”
“什麼公事非要這麼晚私下聯係,就不能工作時間再講嗎?”
“你剛才還不是占用私人時間在聊公事?你可以,憑什麼我就不行?”
“看來你的牙齒是不疼了,現在這麼伶牙俐齒,應該沒事了吧?”
傅立文見她反駁自己的樣子,就知道她一定沒事了。
“你彆打岔,這跟我牙疼有什麼關係?”
“你的工作現在和孫奇峰會接觸很多嗎?”
“是啊,我們組會經常和他對接。”趙晴安重新拿起手機,“我先不跟你說了,我得找同事要一組數據。”
說著,她便打電話給管啟紅。
傅立文在一旁看著,隻覺得趙晴安好像成長了不少,之前讓她去公司實習,隻是想給她找點事做,讓她打發一下時間,不要沒事到處惹禍,平穩地把在京市的這段時間給度過去,誰能想到,她進入角色竟然這麼快,很多專業術語也是張口就來。
等趙晴安忙好了,傅立文才開口,“很不錯,沒想到我們安安真的長大了。”
“謝謝傅總的誇獎,怎麼樣,你手底下有這麼儘職儘責的員工,你今晚是不是也可以睡個安穩覺了,或者明天少加會兒班?”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的,做什麼都能做好。”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
趙晴安一臉驕傲,繼續道,“不過,我一直有個疑問。”
“什麼疑問,說來聽聽,在我麵前,你沒必要藏著掖著的。”
“就是公司裡我聽到一些傳言,說這個生態旅遊島項目,之前並不打算交給孫家的公司來做,尤其是孫奇峰的父親生病以後,他們家公司裡麵亂的很,並不是一個合作的好時機。我就很好奇,你是為什麼一定要堅持和孫奇峰合作呢?”
傅立文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我想要培養一些自己人。”
“自己人?”
趙晴安有些疑惑地看著傅立文。
“我是去年才接手公司業務的,算是空降,公司內部的情況遠比我之前想象的還要複雜,很多人都是公司元老,彆看每次開會,那些人表麵上對我畢恭畢敬,可暗地裡,沒少給我使絆子。說白了,我和孫奇峰的處境有點像,都希望眼下能夠有一個能夠拿得出手的項目業績,來證明自己。所以,我和他有著相同的目標,可以勁兒往一處使,繞過那些不必要的人,減少很多麻煩。”
趙晴安陷入沉思,默默地點了點頭。
她從沒想過,傅立文也會有這麼多煩惱。
好像他所麵臨的困境,是自己想象不到的複雜。
傅立文看了看趙晴安,覺得她應該也沒有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隻是輕輕揉了揉她的後腦,安慰道。
“你不需要懂這些的,我今晚可能跟你說的有點多了。不然,我們還是繼續剛才的話題吧。”
“好啊。”
“正好,我也挺好奇你在公司是什麼樣的狀態的。和孫奇峰打交道,你應該很得心應手吧,畢竟是熟悉的人,不會那麼犯怵。”傅立文問道。
“那你猜組長為什麼讓我一個實習生也參與項目對接呢,還不是她察覺到我和孫奇峰的關係不一般?”
“公司同事又怎麼會知道?”
傅立文眉頭微皺,好像意識到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