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晴安見傅立文臉色和語氣都不好,知道他一定是動氣了,更何況她隱約聽見了胡長慶手指骨骼錯位的聲音。
於是,她便輕輕拽了拽傅立文的衣袖,小聲提醒道,“他是公司的大客戶。而且,我也沒受傷,不要緊的。”
傅立文用手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讓她安心,另一隻手才鬆了手勁。
還未等他再開口,旁邊快步跑過來一個男人,“老胡,我說你半天不回去,還以為你喝醉了找不到路了呢,你怎麼還在這兒?”
“你來的正好,替我教訓教訓這個不知道深淺的小子……”
胡長慶見有人來幫他,便忘了剛才的疼,指著傅立文的鼻子,叫囂道。
那男人看向傅立文,眼神裡瞬間滿是惶恐。
“傅總,不好意思,他喝多了,您彆和他計較。”
傅立文冷眼看著他們,開口道,“喝醉了就彆放他出來,嚇到我倒是無所謂,嚇到了我的客人,會是什麼後果可就難說了。”
“對不起,對不起……”
男人一邊點頭哈腰連聲道歉,一邊把胡長慶拽走了。
看著兩個男人消失在走廊儘頭,趙晴安才算是鬆了口氣。
“剛才沒嚇到你吧。”
傅立文的視線落在趙晴安身上,柔聲問道。
“沒有。”
趙晴安搖了搖頭,說了違心的話。
其實,胡長慶倒是沒怎麼嚇到她,反倒是傅立文,印象中他好像很少會冷臉發脾氣,這是趙晴安第一次看到他這樣,剛才真的很怕傅立文情緒失控,衝上去把胡長慶暴揍一頓。
“那就好,走吧,我們回去。”
“嗯。”趙晴安乖巧地跟在傅立文身側,心裡還是有些忐忑,剛才後來出現的那個男人就是胡長慶口中的劉總,他們好像都和公司有些業務往來,她也不知道今晚這樣一鬨,會不會對公司業務產生什麼不良影響,要是真的有影響,那她恐怕也是賠不起。
“那個,剛才那兩位好像都是你公司的客戶,這樣對待他們真的沒關係嗎?”
趙晴安思考了半天,還是決定問一下。
“我也沒怎麼對待他們,是他們先對你不尊重的,我已經很克製了,放心吧,沒事的,我這個老板都沒說什麼,你就更不要擔心了。”
傅立文笑了笑,補充道,“再說了,你這樣的實習生都能接觸到的客戶,你覺得還能是多重要的客戶呢?”
趙晴安想了想,覺得傅立文說的好像有些道理。
“你說的也是。”
可下一秒,她又反應過來,傅立文的話好像有點不對勁。
“不是,你剛才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著你這話這麼彆扭呢,敢情的這個實習生就是要被你嘲笑的唄。”
“我可沒這麼說,我隻是想讓你放輕鬆,凡事都有我呢。”
說話間,兩人一起回到了包廂。
沈柏昱見傅立文臉色不太好,便問道,“怎麼了,你去找人也去了那麼半天?”
“遇上點事。胡長慶喝醉了,非要拉著安安去給他敬酒。”
傅立文複述著剛才自己看到的一幕,現在還是有點後怕,胡長慶的名聲在圈內是出了名的差勁,他要是晚到一會兒,估計趙晴安肯定要吃虧。
“真是反了天了,這老胡都敢騎到你頭上了?”
趙晴安被沈柏昱憤憤不平的樣子給逗笑了。
“沒事的,沈哥,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老胡是不知道安安和文兒的關係吧?”
秦紹新在一旁提醒道。
“那就讓他知道,讓他過來道歉,不能就這麼完事兒了,總得治治他的臭毛病。”
說著,沈柏昱拿起手機來,發了一條消息。
沒一會兒,外麵便傳來了敲門聲。
是劉誌新帶著胡長慶過來了。
胡長慶剛才去洗了臉,又灌了一瓶冰水下去,整個人清醒了不少,正在想著該如何挽回剛才的局麵,便收到了沈柏昱發的消息,裡麵寫明了他們所在的包廂。
“傅總,沈總,秦總,你們今天都在呢啊。”
胡長慶膝蓋一軟,差點跪下。
傅立文冷眼看著他,隻是微微頷首,也不說讓他坐,安靜地等他後麵的話。
胡長慶抬頭,這才看清楚,今天坐主位的竟然是那個年紀輕輕的小實習生,三位業內大佬分彆坐在她身邊,不用問,也知道這女孩不簡單。
“那什麼,傅總,今晚我確實是喝多了,剛才失態了,特地過來跟您道歉。”
“你該道歉的對象不是我。”
傅立文沉聲道,聲音不大,卻給人無形的壓迫感。
“是,小趙,不,趙小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今晚實在是對不起了,您就彆跟我計較了,行嗎?”
趙晴安站起身來,大大方方地回了句,“胡總,您客氣了。”
待到趙晴安重新坐下來,傅立文已經倒好了酸梅湯,遞到趙晴安麵前。
“喝點酸的消消食,省的晚上回去胃不舒服。”
言語如此關心,舉止看起來也十分親密,不需挑明,在場人便知傅立文和這個實習生的關係一定不一般。
沈柏昱和秦紹新也是在旁邊衣服看好戲的樣子,傅立文好像很久沒動怒了,今晚他看上去好像很平靜,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在生氣,而且很生氣。
隻是,為了一個很多年都不怎麼聯係的小丫頭,真的值得這麼大動乾戈嗎?
明明剛才還說對趙晴安絕對放心,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不用過分擔心的。
現在,他又擺出這副模樣,對人家關心備至,這不是在打臉呢嗎?
胡長慶退出房間後,走了很遠,才跟劉誌新說道,“這個小姑娘,彆看表麵這麼單純,實際上應該有點東西的。”
“你早該想到的,要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畢業生,哪兒會到這裡來吃飯,肯定是有人帶過來的。”
劉誌新暗自慶幸今晚的事情沒有鬨大,不然以後的生意怕是真的沒法做了。
傅立文哪怕就是隨便張張嘴,動一根手指頭,都夠他們受的了。
……
晚飯結束後,傅立文沒有讓司機開車,而是自己開車帶趙晴安回家。
路上,他思來想去都覺得之前給趙晴安安排的實習崗位不妥,於是便說道,“明天你到樓上來吧,我讓秘書親自安排人來帶你。”
“不是吧,這樣一來,全公司肯定都知道我們之間有關係了,我才不要呢。”
趙晴安一向很反感被人安排自己的人生,也不喜歡有人替自己做出選擇。
她之所以選擇逃離寧城來到京市,也正是這個原因。
趙晴安從小就因為家裡逼得太緊,而性格叛逆,父親從她很小的時候就忙於工作,父女倆感情並沒有多深厚,現在好不容易要畢業了,她以為自己可以獨立出來,脫離那個讓她窒息的家庭了,可又忽然跳出來一個人,替她決定了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剛才傅立文的一句話算是讓她炸了毛。
“你要是覺得我給你添麻煩,你可以直說,我又不是沒有獨自生活的能力,非要住你的房子,去你的公司實習。”
“安安,彆這麼說,你應該知道的,我的本意不是這樣的,我隻是擔心你的安全問題而已。”
傅立文知道她的脾氣大,但是沒想到竟然這麼大,他怕趙晴安一氣之下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來,隻能耐心地哄著。
“那你還是要給我換部門實習?”
“不換了,還是和其他實習生一樣,各部門輪崗。”
聽傅立文這樣講,趙晴安身上豎起來的刺才收斂起來。
傅立文剛才額角都冒出了冷汗,生怕自己又說錯話,刺激到這位小祖宗。
車子穩穩地停在了地下車庫,趙晴安和他說再見,然後開門下車,卻發現傅立文也跟著下了車。
“你該不會是還不放心我一個人回家吧?”
“不是,我也回家。”
“你不是住京郊的彆墅嗎?”
趙晴安有點不明所以。
“你樓上那一套也是我的 ,我偶爾會回來住一下的,今天有點晚了,我不想再開車回去了。”
傅立文跟在趙晴安身邊,先一步按下了電梯。
“才十點,是有多晚啊。”
趙晴安才不相信他這個蹩腳的理由,直接當麵無情地拆穿他。
“是不算晚,但是我今天累了,不能疲勞駕駛。”
電梯剛好“叮”的一聲開了門,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
傅立文隻按下了17層的按鍵,卻沒按18層。
“你不回家嗎?”
趙晴安提醒道。
“那個,能讓我先去你那坐一會兒嗎?我樓上的房子有些日子沒住了,剛才叫了阿姨過來打掃一下,可能還要等一會兒才好。”
傅立文講話的時候,眼睛始終盯著點子顯示屏上麵不斷變化的數字,沒敢看趙晴安。
趙晴安也懶得再跟他羅嗦了,“你是房東,是這裡的業主,當然可以坐一會兒了,你就是晚上睡這裡,我也不能趕你走吧。更何況,你有這房子的鑰匙,那天晚上不是還進來嚇唬我的嗎?”
她說完以後,感覺這話好像不太合適,好在電梯已經到了,趙晴安便先一步去開了門。
“那晚,我是打你電話你一直不接,實在沒辦法才進來等你的。”
傅立文一邊解釋著,一邊跟在她身後進了屋,換上了趙晴安幫她找的拖鞋,走進客廳裡才發現,這房子和他上次來相比,好像變化挺大的。
之前這兩套房子他買了以後一直也沒怎麼住過,所以沒添置過什麼軟裝和擺設,包括他上次進來等趙晴安,也是她才住進來沒多久,那時候大概趙晴安也沒心思布置房間。
現在再看,地板上鋪了毛茸茸的長毛地毯,沙發上堆了好幾個棉花娃娃,還有毛茸茸的靠枕。
沙發對麵的那堵牆上麵的櫥櫃之前都是空的,現在也擺上了很多手辦和杯子,餐桌和茶幾上都擺上了鮮花。
好像一下子多了些生活的氣息。
傅立文坐在沙發上,感覺周遭的一切似乎沒那麼冷冰冰的了。
“你要喝點什麼?”
趙晴安脫掉了身上的薄外套,隻穿了裡麵那件無袖的奶白色連衣裙,站在島台後麵看向傅立文的時候,他的心好像被什麼觸碰了一下,有那麼一秒短暫的失神,隨即臉上又恢複了淡淡的笑容。
“冰水就好。”
“大晚上的喝冰的當心胃痛。我明明晚上看你吃飯前還偷偷吃胃藥來的。”
趙晴安無視了傅立文的要求,從櫥櫃裡拿了一瓶常溫的水遞給他。
傅立文愣了一下,伸手接過,好像他身邊還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除了秘書以外,也沒人注意到他的身體狀況。
“謝謝。”
“謝什麼,家裡沒有什麼可以拿來招待你的,也就是一些喝的東西了。”
“你自己在家都不開火的嗎?”
傅立文想起剛才看到她打開冰箱門的一瞬,裡麵除了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各種水和飲料之外,好像確實沒有什麼可以拿來做飯的食材了。
“我一個人也吃不了多少,一般早上就是煮一個雞蛋,再來一杯美式,中午在公司隨便解決一下,晚上回來也就不吃了,或者搞點沙拉輕食什麼的。”
趙晴安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傅立文身邊坐下來。
“你讓我不要喝冰的,自己卻在喝,又不好好吃飯,身體還要不要了?”
傅立文見她手裡拿了瓶冰氣泡水,一口氣喝下了大半瓶。
“晚上吃鹹了,有點渴,喝冰的才解渴。”
趙晴安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又從沙發上起來,跑去了廚房。
“我記得櫥櫃裡還有一瓶烏梅子醬來的,酸酸的喝起來應該更解渴。”
趙晴安嘴巴裡念叨著,踮起腳尖,打開頭頂的櫥櫃門,向裡麵巴望著。
“找到了。”
那一瓶果醬被推進去太遠,趙晴安努力踮起腳尖,手指尖也隻能勉強觸到瓶身。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出現一隻大手,輕鬆將果醬瓶拿了出來。
“怎麼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