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嘗不是在說,鄒思倩對她的萬般注解,構不成她的萬分之一,卻是一覽無餘的鄒思倩自己。
她有雙洞察一切的眼睛,每個人在她那雙眼睛裡,都無所遁形。
陳琦無法形容那一刻,那句她說出口的話,所帶來的震撼。
她,完全顛覆了陳琦對漂亮女生的想象。
那一刻,陳琦甚至懷疑。
漂亮,會不會是沈朝容最不起眼的優點。
怪不得,她從沒把有些東西放在眼裡。
陳琦心目中,油然升起一種不明覺厲的崇拜。
直到回完寢室一趟處理好身上衣服的事情,再度回到課室裡坐在鄒思倩旁邊,陳琦還在回味剛剛的話。
突然,她想到什麼,脫口而出問鄒思倩,“沈朝容她——你覺不覺得,這個名字其實有點眼熟。”
“什麼意思?”,鄒思倩一臉你在說什麼的表情。
“咱們中考的時候,你記得嗎。那一屆的中考,有滿分的。”
鄒思倩:“我知道啊,是餘斯——”
“不是,還有一個並列的。那年有兩個滿分!”
鄒思倩想了很久,似乎還沒想到,但此時,上次的成績已經出來,今天的值日班乾從高到低開始念——
“第一名740分,沈朝容、餘斯年同學!”
“哇”一聲,課室傳來一陣喧嘩!
學生們發出了不可思議的驚歎聲,除了一中同校的學生。
——因為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一中學生對這驚人的,牛逼哄哄的分數見怪不怪。要是真說有點驚奇的,也就是這一模一樣的分數了。
他們這次分數竟然一模一樣!
不過,一中學生們能夠十分理解大家的意外,因為他們第一次經曆這個事情的時候,也沒鎮定到哪去。
有人搖醒旁邊的一中學生,“誒,你是一中的嗎?這咋回事啊?餘斯年就算了,怎麼她也那麼高?”
“你不知道嗎?她是沈朝容啊!”
“沈朝容?怎麼沒聽過啊,按理說這麼牛應該在很多學校公派比賽上看見她啊!”
“哦她比較與世無爭,不怎麼參加比賽,再加上她之前是我們學校學生會的,挺忙的,學校學生會沒了她轉不通,老師自然也就沒叫她去。”
“臥槽,怪不得。那她平時在你們學校什麼水平啊?”
“就跟餘斯年一個水平啊,他倆有時候打平手,有時候餘斯年第一,沈朝容第二,但是下次可能就沈朝容第一,餘斯年第二,他倆就這樣抵死糾纏了三年。神奇吧,嘿!絕對是載入一中史冊的。”,那位同學說起這兩人的時候,眼鏡片裡竟然反射出一束驕傲的光。
恰逢帶班的老師拿著保溫壺進來,突發奇想,“一中的,沈同學和餘同學,可以上來分享一下考高分的技巧嗎。來來來,你們一起上來和大家探討一下,一起來效率高。”
餘斯年:“……”
沈朝容:“……”
兩人相視一眼,雖然都不是很想上台,因為其實沒什麼好分享的……還是那句樸素的話——
找到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就行。
但是他們還是一起起身,朝台上走去了。
餘斯年手插著兜,輕漫的目光睥睨台下,勾唇淡聲道,“有手就行。”
沈朝容漂亮的手指曲起,指背抵了抵學習時才會戴起的50度眼鏡框,彎著唇與世無爭地衝大家溫和一笑,“就,一不小心。”
所有人:?
???
台下更是一陣喧嘩!
看著講台上的餘斯年和沈朝容,陳琦雖然剛剛早有懷疑沈朝容實力不一般,但看見這成績,還是免不了呆若木雞。
旁邊鄒思倩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因為這個分數,太瘋狂了!
這完全是她每天學24個小時不睡覺,也達不到的分數,而有人輕而易舉就能拿到。
她看起來贏得那麼輕鬆,而這個人,還是自己討厭的,看成情敵的人。
原本鄒思倩還能安慰自己,她長得有幾分姿色又怎麼樣,成績又沒自己好。
但現在,實力的高度就擺在這裡。
鄒思倩走神到連輪值班委念到她名字和排名,她都沒用反應,還是陳琦幫她上去拿的,“倩倩,你是15!你也好厲害啊!”
鄒思倩接過,低頭絕望地看著那個分數和排名,再抬頭看向講台上的並肩而立的少年少女,覺得前所未有的礙眼。
要是放在以前,鄒思倩一定會暗自竊喜,但是今天,她覺得難堪到了極點。她以為那個人整天拿畫本寫寫畫畫,是不務正業,殊不知,她竟然是遊刃有餘。
鄒思倩咬著嘴唇,她的自尊心,幾乎都快要被揉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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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訓的賽製告一段落,但是幾乎全部人都在這天離開A大,因為高考報名在即,所有學生都接到了學校通知回去參加報名培訓,默認培訓完提交了報名手續再回來繼續集訓。
隻不過這次離開,有些人還會回來,有些人就回不來了。
集訓班上淘汰了近三分之一的人,沈朝容宿舍的周小滿就是其中之一。
周小滿離開那天看起來垂頭喪氣整個人失去了鬥誌,但還是跟沈朝容打了聲招呼。
沈朝容順路送她走去校門口。
最終沈朝容倚靠在門邊,從口袋裡給她遞了根棒棒糖,抬手摸了摸她的蘑菇頭,安慰的口吻,“彆擔心。”
周小滿抬頭,噙著淚,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為……為什麼”
沈朝容想了下,笑容綻開,“因為你以後會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
周小滿的眼淚戛然而止,接過了那顆糖果,隻剩下了小聲啜泣,她仰望著沈朝容,“你……你怎麼知道?”
沈朝容衝她眨了眨眼睛,“收到我糖果的人,都會充滿幸運。”
周小滿咬著唇,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她說了聲謝謝,就轉身朝出租車走去,但是走兩步之後,又拉著行李箱回來掏出手機,鼓起勇氣,“我能加你微信嗎?”
不遠處,梁航看著這邊的沈朝容悠然地掏出手機給對麵掃後,指給走在身邊的餘斯年看。
梁航十分斬釘截鐵地,“你家沈朝容,是海王。”
餘斯年對梁航的“你家”二字感到十分愉悅,挑眉,“此話怎講。”
“就這樣的畫麵,我在一中見過。” 梁航頓了下,像是才發現一樣,“沈朝容,好像一直對女生都很不錯,但是對男生態度就很一般。”
餘斯年打斷,“我是說,‘你家沈朝容’,此話怎講。”
他沒在問“海王”此話怎講。
梁航:“……?”
梁航一時間無語了,“哥們,不是,你他媽是戀愛腦吧?”
餘斯年想了下,“如果她喜歡戀愛腦的話。”
梁航:“……?”
目送周小滿的離開,沈朝容才緩緩朝左邊看去。
她是個對目光感知敏銳的人,如果某種注視長久地投注到她身上,一般她都會察覺的。但此時,當她朝剛剛的目光看過去時,他已經和梁航轉身朝外麵旁邊的道路走去,左肩還背著一把小提琴,漸漸遠去。
沈朝容伸手進褲袋裡,想再摸一顆糖,摸空了,她的眸光深了幾分。
或許就像人一樣,她心想。
如果注定要落空,那麼最好就保持距離不要去觸碰。
沈朝容是以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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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一個月沒回來,一中的木棉早已盛開了半個校園,周圍彌漫著木棉的清香,環境裡透露著專屬於一中的火紅氣息,有種久違的熟悉感。
為了不耽誤第一輪複習的進程,一中的報名培訓安排得緊鑼密鼓的,第二天上午先是在大禮堂全體過一遍,然後下午再回到班裡由各班主任進行詳細版手把手報名資料提交和申請教學。
中午,大禮堂的集體培訓結束,沈朝容挑了個空隙把牛皮紙袋裡的文件拿到級主任處。
級主任陳全盯著那張“轉學申請”的文書約莫有五分鐘,久到沈朝容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他才把頭抬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雖然說是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但是還是這麼地難以接受啊!”
後半句的時候,陳全已經帶著某種無法控製的顫音。
沈朝容寬慰道,“陳全老師,您放心,沒了沈朝容,學校給您的指標也一定可以完成的。”
說起這件事,陳全就欲語淚先留。
理科班今年兩個top1的指標,本來是萬無一失的,現在沈朝容要轉學,徐時禮那人又缺根筋放著top1的不去非要考破T大,這一個兩個的,讓陳全操碎了心。這下好了,一下就少了兩個能打的!
雖然在一個月前,沈朝容就跟陳全說了轉學這件事,但陳全至今還是接受不了,雖然蓋了章,但手裡那張文件遲遲沒給出去,“真的要走嗎?一中沒有一絲值得你留戀的地方了嗎?!!”
沈朝容神情認真,“有啊。”
陳全的眼睛立馬就雪亮了起來,企圖找到切入點,“美國有什麼好的,外頭的飯菜都不好吃,想想這可是你待了三年的地方。你想想老師,想想同學們,你想想餘斯年!”
沈朝容:?
什麼餘斯年?
陳全一不小心說漏嘴了,眼看差點就暴露了自己潛伏在學校貼吧、各大水群的旮旯角落的事,於是話風十分“不刻意”地一轉,“餘斯年少了你這麼個對手,那還不得鬆懈,哎呀你們這一個兩個的!”
沈朝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