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之前坐她前排的一個男生,叫彭鑫。
彭鑫笑得有點誇張,一雙小眼睛彎得快要看不見了。
馬星河也在,他在彭鑫旁邊搓著手,表情有些不自然。
虞淺懷眉頭輕皺。
“有什麼事嗎?”
馬星河乾咳兩聲。
“虞總,咱們出去說吧?”
虞淺懷額角一扯。
“搞什麼啊這麼神秘?”
但還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她倒要看看馬星河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於是三人一起出了教室。
彭鑫和馬星河帶著她,沿著走廊一直往前走。
一直走到了走廊儘頭。
“喂,前麵是男廁所。”
她現在已經不會再走錯了。
所以立刻向二人提出了質疑。
馬星河咯咯咯直笑。
“放心,我們難道還會把你帶到男廁去?”
“到底去哪?”
她的耐心在消失。
“馬上馬上。”
對方安撫道。
很快,他倆在男廁前麵一拐,進了旁邊的樓梯間。
虞淺懷抄著手跟進去,心裡直犯嘀咕。
說個事還跑這種旮旯角落,感覺不會是什麼好事。
學生一般都從大樓梯下去,這個樓梯間不太常用。
敞了一扇的黃色大門頂上掛著一層蛛網。
虞淺懷扇了扇空氣裡的灰塵味兒。
“快說,到底什麼事?”
彭鑫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是這樣的,就這次考試,我和馬星河就坐你旁邊……考試的時候能不能……”
男生有點扭捏,耳朵已經變粉。
馬星河直截了當地打斷他。
“能不能給我們抄一下!嘿嘿!”
說完他憨笑著用手撓撓後頸。
“不要。”
虞淺懷白了兩人一眼,掉頭就走。
這個班裡,知道她真實水平的人不多。
除了夏高嚴和金銘,就是馬星河了。
難怪他會找上自己。
下一秒,馬星河立刻衝到她前麵攔住了她。
“哎哎哎哎……等一下,虞總。”
虞淺懷嫌棄地看著他。
“一個摸底考試而已,你們怕成這樣?”
馬星河苦笑道。
“哎,這不都說到時候會按成績排座麼?都複讀了,我們也想拚個好點的座位,如果周圍全是成績差的,到時候連個問問題的人都沒有,那也太慘了!真不是故意想抄的。”
虞淺懷打量著他臉上焦急的神色。
她尋思之前馬星河的同桌是她,現在是夏高嚴。
無論是問題還是抄作業都很方便。
他這是被慣壞了吧……
馬星河見她不說話,立刻趁熱打鐵道。
“你放心!到時候你什麼也不用做,絕對不會影響你的,隻要我們抄的時候你彆故意擋著卷子就行!”
彭鑫在旁邊狠狠點頭。
“對對對,我們自己看就好了。”
虞淺懷懶洋洋地抬起眼皮。
“隨便,如果你們能在我塗完答題卡之前抄完的話。”
她挑了挑眉梢。
“大題也一樣,反正一做完我就會交卷,能不能抄到,看你們本事。”
馬星河一聽,頓時喜出望外。
“可以可以!這樣就行了,謝謝虞總!”
他趕緊拉了拉彭鑫。
兩人一起點頭哈腰地鞠躬。
“謝謝啊虞總!”
“回頭還請你吃燒烤!”
虞淺懷冷哼一聲,擺擺手道。
“不用。”
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出了樓梯間。
馬星河和彭鑫像小弟似的從後麵跟上來,不停地說一些感謝的話。
好巧不巧,一個高挑瘦削的身影迎麵而來。
正是夏高嚴。
他過來上廁所。
瞬間就看到走在最前麵的虞淺懷。
他神色一緊,目光在三人身上流連。
心緒微微起伏著。
虞淺懷則迅速與他錯開眼神。
朝旁邊的牆壁看了過去。
那天無視了他的好友請求。
她有點心虛。
兩人都各懷心事,反倒是馬星河大方地打起了招呼。
“嗨,嚴哥,去廁所嗎?”
夏高嚴頷了頷首。
馬星河想了下道。
“我也去。”
然後拉著彭鑫。
“一起吧?”
對方附議。
“走了虞總。”
去之前馬星河還不忘給她打個招呼。
虞淺懷頭也不回地含糊應了句。
“嗯,拜。”
就這樣,那兩人從她的小弟瞬間變成夏高嚴的小弟。
但作為“大哥”,他心裡並不舒服。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像其他人那樣正常地和她說上話。
那日之後,竟落得如此疏遠。
甚至還不如像以前那樣做普通同學。
夏高嚴閉了閉眼睛。
廁所裡剛消過毒,一股刺鼻的84味肆虐著他鼻腔裡的黏膜。
“啊切!”
他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鼻尖泛紅。
眼眶裡也盈出點點淚光。
回到教室後,他扯了張紙擤鼻涕。
然後起身去辦公室拿作業。
步子邁得沉重。
甫一推開門,溫念正抱著一遝作業出來,和他麵對麵迎上。
溫念局促地打了個招呼,然後迅速低下頭去,匆匆離開。
夏高嚴漠然地點了點頭。
神情有些疏離。
他還沉浸在剛才的偶遇裡。
回去的路上,溫念暗暗尋思。
好像每次碰到夏高嚴,他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其實她覺得他和自己的性格有一點像,都是那種溫柔沉悶型的。
但對方似乎比她更多一層憂鬱。
她不禁有些好奇,這位孤獨的學霸,每天都在想些什麼呢?
**
第二天。
摸底考試如約進行。
關於試卷的的選擇,各科老師有自己的想法。
語文、英語和生物老師認為摸底考試看個大致情況就行了。
要求不用太高,遂選了和高考差不多或者難度更低的題。
但物理和數學老師則認為,剛過去的高考屬於“小年”,試卷難度較低。
如果摸底考試和高考一樣簡單,恐怕學生們會就此放鬆警惕,無法引起重視。
所以就選了一檔稍高難度的試卷,以便給學生一個“下馬威”。
告訴他們複讀不是鬨著玩的。
至於化學,則更是由呂永昌親自坐鎮,出了一套有針對性的刁鑽易錯題。
這場考試下來。
絕大部分人都不嘻嘻。
因為強度集中在了數學、物理和化學這三科上。
全是理科的核心科目。
虞淺懷還好,除了化學的實驗部分,彆的對她來說都算不上很難。
她甚至提前交卷了,和那時候說的一樣。
至於彭鑫和馬星河到底抄了多少,她不甚關心。
不過她感覺那個彭鑫有點誇張。
大概以前就是作弊老手了。
什麼斜眼瞟,視線遮擋法,核心步驟拆解法。
這人看著老實,結果樣樣精通,不在話下。
虞淺懷甚至懷疑他是因為高考不能作弊了才考那麼差的。
考完之後。
虞淺懷和金銘、牛欣在食堂吃飯。
兩人一起安慰焦慮的金銘。
她額頭冒汗、臉色發白,看著虛弱不堪。
畢竟是一個提問答不出來就嚇得半死的脆弱女高。
這次考試的結果可能讓她難以承受。
“彆急,這次英語和語文都比較簡單,全是你強項。”
虞淺懷輕撫著金銘的背。
“可這次難的都是我的薄弱科目,那點分估計都勻不過來的,唉,回家又要挨罵了……”
虞淺懷見金銘眉頭緊皺地捂著小腹,關心道。
“你肚子疼嗎?”
金銘點了點頭。
因為金銘沒什麼胃口,所以吃得很慢,打好的湯都涼了,飯菜估計也一樣。
虞淺懷起身道。
“我去重新給你打一碗湯吧。”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不會去。
甚至根本不會注意到同伴捂肚子的細節。
現在她變了不少。
因為她發現人啊有時候沒那麼強大。
人這種生物太脆弱了,一個浪頭打過來就趴下了。
所以儘量與人為善,幫助一些同樣善良的人。
說不定走到死胡同的時候還能有一線轉機。
那會要不是還有個許悠,她差點就撐不過去了。
就因為許悠之前,她隻有曲晶菁一個朋友。
虞淺懷走到打湯的地方,發現桶裡隻剩下一個底那麼點湯。
她儘力打了一碗起來,用手摸了下碗身,感覺一點也不熱。
於是她端著那碗湯,來到附近的一個窗口。
“阿姨,可以幫我加熱一下這碗湯嗎?”
虞淺懷麵頰上掛起一個甜甜的笑容。
戴著白色廚師帽的食堂阿姨看了眼道。
“你那個彆要了,我重新給你打一碗。”
阿姨轉身進了後廚。
“好的,那謝謝阿姨!”
等待的過程中,虞淺懷盯著食台上的調料罐子發呆。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虞同學。”
虞淺懷轉過頭去,看到祁韋朝她走了過來。
而祁韋身邊的人……
居然是夏高嚴。
他倆又是怎麼混到一起的?
不過不難猜到,兩人這次考試應該是領座。
來這麼晚,怕不是祁韋拉著夏高嚴留下來對答案了。
感覺是他做得出來的事。
虞淺懷淡淡地回了個招呼。
“嗯,班長。”
夏高嚴偷偷看了她一眼。
他眼尾泛紅,脊背繃直。
陰鷙地站在玻璃窗口前。
虞淺懷則把頭發往耳邊攏了攏。
還好隔著個祁韋。
她不太想直接麵對他。
阿姨還沒出來,祁韋抬頭看菜單。
沒想到兜裡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祁韋摸出來看了眼屏幕,匆匆離開了窗口。
靠,剛想著不用麵對,祁韋居然就走了。
正當她惴惴不安的時候,阿姨端著湯出來了。
虞淺懷鬆了口氣。
謝天謝地。
她接過滿滿一碗飄著幾顆蔥花和幾片菜葉的熱湯,謝過了阿姨。
正準備離開,沒想到夏高嚴開口叫住了她。
“淺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