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1 / 1)

這個人是溫念,她抱著一大摞英語作業走了進來。

因為英語老師和物理老師的辦公室是同一間,所以她也來了這裡。

溫念微微抬頭,目光朝劉老師那邊探了一眼。

不過當路過夏高嚴的時候,她已經收回視線,並刻意保持了一個目不斜視的姿態。

她不聲不響地把作業交到了英語老師的辦公桌上,又平靜無波地原路返回。

整個過程表現出一種漠不關心的態度。

隻是在即將走出門口的時候。

她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頭看了他一眼。

且心跳微微加速。

隻因她想起了周紅說的那句“你倆有點配。”

但想到這句話的瞬間,罪惡感也隨之而來。

明明自己都嚴厲阻止了周紅的發散,偏偏為何又要在此刻想起她所說的話?

大概因為對方過於優秀,很難讓她像以前那樣徹底無視吧。

溫念暗歎一聲,穩了穩心神,快步離開了辦公室。

真正心無旁騖的人是夏高嚴。

他壓根就沒注意到誰進來了,誰又走了。

因為他一直沉浸在剛才的問題裡。

同時不停想起虞淺懷做過的每一張漂亮的物理試卷。

麵對劉明的問話,他有些慚愧地說道。

“做高難題的手感確實不太好。”

劉明摸著下巴。

“那你要開始重視起來了,如果你想取得進步的話。”

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從浙大退學是個壯舉,但不意味著就一定會創造奇跡。

潮水褪去之後,他感受到了現實的壓力。

見他表情沉重,劉明微笑著鼓勵他。

“沒事,也彆太擔心,你還有一年的時間,我教過的學生,就你這個分數段,3個月提幾十分的都有。”

“這個人怎麼就不能是你呢?”

“從現在開始,你可以針對自己的情況做一些特殊訓練,不一定要跟著大部隊走。”

“有什麼可以來辦公室找我,隨時歡迎。”

夏高嚴神色稍稍緩和。

“嗯好的,謝謝老師。”

“行,那你去吧。”

“嗯。”

夏高嚴微微鞠了下身子,然後退出了辦公室。

走廊上有風穿堂而過,輕輕掀起他的劉海。

感覺鼻子又開始發癢。

複讀似乎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容易。

迎麵的冷風讓他清醒了一大半。

成績和她。

會不會都隻是一場幻覺?

**

夏高嚴回到教室的時候,虞淺懷正在黑板角落寫清潔人員的名字。

天氣轉涼,春困秋乏。

最近遲到的人有點多,這已經是寫的第二天的了。

她穿著一件紫色的短袖和一條灰黑色帶細小雪花點的牛仔褲。

就今天的溫度而言,這裝束在夏高嚴看來絕對是隻要風度不要溫度的體現。

不過他的擔心通常是多餘的。

她不太怕冷。

至少不像他這樣動不動就身體出毛病。

夏高嚴拿起水杯喝水,發現已經空了。

他站了起來,準備去飲水機那接一些。

虞淺懷拿著粉筆,在生活委員寫好的明天的值日小組下麵加上遲到人員的名字。

一筆一畫,寫得很認真。

因為她的字跡太潦草,如果寫得不清楚,到時候誤了事就不好了。

不得不說,這小小芝麻官果然如同老呂說的那樣,培養了她的責任心。

與此同時,黑板旁邊的公用桌子麵前。

祁韋在醫藥箱裡發現了那支未開封的雲南白藥噴霧。

他的心底掠過一絲失望,不過這種情緒並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他想起了當時自己扯的那個理由。

既然用了老呂的名義,那她這樣做不僅沒問題,還顯得非常大氣。

他很快就想通了。

祁韋放下噴霧,不動聲色地走上了講台,在虞淺懷背後觀看了一小會兒。

女孩用力把名字寫成小學生字體的行為在他眼裡也顯得好可愛。

她做什麼都好可愛,物理還那麼優秀,簡直完美符合他心目中的理想女友形象。

說到完美,肯定會有人不認同。

虞淺懷隻是物理超神而已,並非樣樣精通。

但這恰恰是祁韋覺得精妙的地方。

如果她真是那種六邊形戰士,那他大概會敬而遠之。

正因為她不是,他才有機會一展風采,助力她的成績,為她遮風擋雨。

祁韋拿起黑板擦把值日生沒擦乾淨的痕跡用力消除。

不一會兒就“順其自然”地來到了虞淺懷旁邊。

“你的腳好些了嗎?”

虞淺點點頭。

“嗯,差不多已經好了。”

夏高嚴拿著水杯抵達了講台。

於是這對話漫不經心地飄進他的耳朵。

上次她值日那天似乎就聽她和同桌提過,說什麼“腳還沒好”。

今天居然又有人來問。

好像這班的每個人都比他要了解她。

就晚來三天而已,他到底錯過了些什麼?

祁韋很快把話題扯到了其他方麵。

“下周就要摸底考試了,你準備得怎麼樣?”

虞淺懷搖搖頭。

“我不準備。”

祁韋有點意外,但感覺對她來說也算正常。

不過他還是沒忍住問了句。

“是已經很有信心了嗎?”

虞淺懷已經寫完了所有名字,她兩隻手來回拍了下掌心裡沾的粉筆灰。

“不是啊,摸底考試嘛,本來就是摸底的,不複習才能看出真實水平吧?”

祁韋頓時語塞,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好吧。”

他的確是一個包袱很重的人。

雖然因為夏高嚴的到來,已經痛失了第一名的寶座,但他還想在摸底考試裡保住第二名的位置。

說到第一名,此刻不正好在旁邊接水嗎?而且剛好接完。

於是祁韋大方地叫住了他。

“夏高嚴同學。”

虞淺懷頓時嚇了一跳。

剛剛她身體右轉朝著祁韋說話,根本沒注意到背後的光景。

夏高嚴聽見祁韋叫他,也驚了一瞬。

他強作鎮定,擰緊杯蓋,轉身走了過來。

來到和虞淺懷一線之隔,和祁韋麵對麵的位置。

他的外套布料擦過她光著的手臂。

一股淡淡的檸檬味鑽入她的鼻腔。

虞淺懷被這兩個人擋在黑板一角。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索性留下來看看祁韋到底想說些什麼。

“有什麼事嗎?”

夏高嚴淡淡地問。

祁韋倒是很坦蕩。

“沒事,就是想問一下學霸同學,下周的摸底考試你有複習嗎?”

夏高嚴頓了下,實話實說。

“有。”

虞淺懷頭皮一炸。

謔,這人是不是故意跟她過不去?

如果他剛剛在接水的話,那應該有聽到她的話吧?

結果馬上就過來打她的臉。

虞淺懷滿臉黑線,冷冷地說了句。

“麻煩讓一下,我要回座位了。”

甚至沒抬頭看他一眼。

夏高嚴握緊手裡的水杯,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但還是給她讓開了一條路。

女孩的肩膀輕輕撞過他的手臂,疾風一般地走出了二人的包圍圈。

夏高嚴歎了口氣,本想回過頭來繼續應付祁韋的話題。

卻發現對方正直勾勾地看著虞淺懷離開的背影。

眼裡還蘊含著濃濃的不舍。

難道他也……?

夏高嚴突然有點心煩意亂。

還什麼都沒做,他的競爭對手就已經有兩個了。

而且剛剛虞淺懷的態度還冷得寒氣逼人。

所以後續祁韋說什麼他都不在意了。

隻機械地點頭回複,最後心神不寧地回了座位。

他眉頭緊鎖地從書立裡抽出了試卷袋。

趕緊做套數學卷子冷靜冷靜。

虞淺懷和他不一樣。

剛才她雖然不爽,但一旦回到座位,這事就被拋在了腦後。

女孩子們在聊一些小道消息。

她順理成章地加入了其中。

“你們聽說了嗎?下次摸底考試之後可能要重新排座位。”

說話的人是前排的牛欣。

金銘聽見這話頓時大驚失色。

“不要啊!淺懷,我不想失去你嗚嗚!”

她立刻抓住了虞淺懷的胳膊,仿佛她馬上就要離開似的。

虞淺懷安慰她道。

“應該隻是局部調整吧?上次不也是?彆太擔心。”

牛欣思考了下。

“我估計也是,但是調是肯定要調的。”

見她說得有模有樣,虞淺懷問道。

“這是哪裡的消息呀?可靠嗎?”

“我聽溫念她們寢室的人說的,說是溫念去辦公室的時候無意間聽到老呂和其他老師提的。”

虞淺懷心裡頓時有了數。

她所在的寢室是402,溫念是403寢,就在她隔壁,那個寢室除周紅外,還有徐雅晴和盧雲。

她繼續安慰金銘。

“你彆擔心,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大動的。”

金銘這才稍微安心。

不一會兒,話題突然轉移到她身上。

金銘朝她擠擠眼。

“班長剛剛在講台上和你聊什麼呀?”

虞淺懷垂下眼睫。

“沒什麼,他就問我腳好了沒。”

“哎唷,我怎麼覺得班長挺關心你的呀!”

虞淺懷笑得有些勉強。

牛欣八卦地看了二人一眼,也開始添油加醋。

“哦喲……班長嗎?我看行!班長成績又好,又會關心人,簡直絕世好男人!”

兩人正起著哄,預備鈴突然響了起來。

這場撮合才就此打住。

虞淺懷暗暗鬆了口氣。

**

做完一張卷子之後,夏高嚴心裡的躁動並未平複。

他終於還是摸出了手機。

打開了和虞淺懷的聊天對話框。

最近的所有消息都是他發的,但她沒有回複過一條。

7月28日 上午10:12

——“淺,你怎麼走了?”

7月28日 晚上19:23

——“淺,昨晚對不起。”

7月28日 晚上19:34

——“你會不會怪我?”

——“作為一個男生,我本該考慮更多的。”

——“不過沒關係,我會對你負責。”

——“但是你能不能先回我消息?”

7月28日 晚上20:30

——【通話已取消】

——【通話已取消】

7月29日 上午09:02

——【4"((( 】

(語音消息:我來找你好不好?)

8月2日淩晨 00:00

——“淺,七夕快樂。”

沒有任何回複,除了酒店床頭櫃上留下的那張字條,其餘什麼也沒有。

手機關機。

朋友圈也沒再更新過狀態。

當然,也可能是把他屏蔽了。

他最終放棄了與她對話的可能。

因為他不喜歡勉強。

那個支離破碎又如夢似幻的夜晚,好像從未存在過一般。

那時他認命了,反正她之前也沒正眼瞧過自己。

能與她耳鬢廝磨、共度雲雨,他已經是最幸運的男人,不敢奢求再多。

不過——

現在不一樣了。

既然已經回來。

決不能再像當初那般懦弱逃避。

夏高嚴深吸一口氣。

斟酌了一會,在輸入框裡打下了一句話。

“你的腳怎麼了?”

打完之後,他又刪掉換成另一句。

“放學有空嗎?”

猶豫半天,小心翼翼地按下了發送鍵。

沒想到發出去的瞬間,文字旁邊赫然出現了一個紅色感歎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