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煦回到江灣華府,他和宋知暖的家,也沒見著人。不回家,她還能去哪?沈淮煦在家裡等了她大半天,仍然沒有等到人,電話打了一通又一通,一直關機。
晚飯時間將近,貝琴打來電話催促:“你們到哪了?”
沈淮煦煩躁地問:“什麼到哪了?”
“早上不是你說,要帶小暖回家吃飯嗎?”
提到宋知暖,沈淮煦雙指緊緊地捏著眉心,他都把這件事給忘了。他也沒法說,現在連宋知暖的人都找不到。
“行行行,我正在回去了。”
沈淮煦到沈家的時候,貝琴看到隻有他一個人回來,失望之餘,是一臉“我就說吧”的樣子。
“還說你們沒事?沒事為什麼小暖不願意跟你回來?”
“怕你們嘮叨她。”沈淮煦把鍋甩出去,“她今天都被煩了一天了,說累了,想在家好好休息。”
貝琴輕歎一口氣,說道:“小暖是個好孩子,如果不是你把她惹生氣了,她肯定不會這樣跟彆人瞎說的。女孩子需要哄的,知不知道?”
沈淮煦心情煩躁,他當然知道女孩子要哄,這三年他還哄得不夠嗎?他不想哄嗎,可是現在他找不著人啊!
“行啦!那我現在就去哄她。”沈淮煦站了起來,就要離開。貝琴知道兒子是嫌她嘮叨,趕緊叫住:“不急這麼一會吧,飯都沒吃。”
“不吃了,免得你兒媳婦自己在家把自己氣得火山爆發。”
“那你給小暖帶點吃的回去,這個玫瑰燕窩回春盅她上次過來很喜歡吃,我今天特意叫王嫂做的,你給她帶回去。”
沈淮煦想想也行,哄人也不能雙手空空的。
回去的路上,他又給宋知暖打了一通電話,還是關機。他心煩意亂,開著車回到江灣華府。
他相信,這種時候,宋知暖肯定不可能回娘家,她隻能回這裡。他在家裡等,肯定能等到她。
車子駛入停車場,他把貝琴準備的燉品拿下來,剛走進電梯廳,卻整個人愣住了。
在電梯廳裡的兩人,看到有人進來,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看到沈淮煦,宋知暖心虛地趕緊低下頭,陸辰卻反而大方地笑道:“沈總,這麼巧。”
沈淮煦雙瞳黑得像是兩口深潭,又仿佛夏日暴雨前夕的天空,正醞釀著一場風暴,要將眼前的兩人席卷。
宋知暖自己惹的麻煩,他處理了一天。她自己電話關機,人找不著,原來是跟陸辰在一起。想到這,他眼底幾乎要冒火。
他朝著兩人走近了幾步,眉峰下壓,雙眼盯著陸辰,牙齒在口腔內互相研磨著,嘴裡的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這是我家。”
“我在這裡出現,很正常。倒是你。你在這裡乾什麼?”
陸辰雙手插著兜,臉上雲淡風輕的,仍掛著似有似無的微笑,說道:“我送小暖回來。”
沈淮煦不知道這家夥一臉勝利者的優越感從何而來,但他看不順眼,正想開口,“叮——”,電梯來了。
宋知暖眼看著一場風暴就要爆發,趕緊拉著沈淮煦的手,說:“電梯來了,我們上去吧。”
她又看向陸辰說:“學長,你不用送了。”
沈淮煦卻猛地甩開宋知暖的手,說:“你先上去。”
“沈淮煦!”
她在叫著他的名字,可是語氣中卻滿是袒護陸辰的意味,沈淮煦咬著牙看向宋知暖:“怎麼?怕我打他?心疼了?”
宋知暖立馬閉嘴了。算了,越是攪和就越亂,她轉身走進電梯,說:“我上去等你。”
宋知暖正伸手要按“關閉”的按鈕,沈淮煦一隻手伸了進來,一個食物保溫盒遞到眼前:“媽給你準備的,說你愛吃。”
宋知暖有些意外地看著眼前的保溫盒,心臟像是突然被裡麵熱熱的食物燙了一下,今天克製了一天的情緒突然無處躲藏,眼眸泛起了水光。
她給沈淮煦惹了一地的麻煩,貝琴卻仍然念著給她做好吃的。
她低著頭,吸了一下鼻子,拿過保溫盒,按下電梯關門的按鈕。
電梯的兩扇門徹底關閉,沈淮煦扭頭看向陸辰,說:“我說過,讓你離她遠點。”
陸辰斂去臉上的笑意,挑釁地問道:“憑什麼?”
“就憑我還是她的丈夫,就憑她還是我沈淮煦的妻子。”
陸辰輕笑,挑眉:“很快就不是了。”
沈淮煦雙手默默攥緊,手背的青筋迸發,他幾乎用儘全身的力氣忍住才沒把這拳頭砸在陸辰的臉上。
“我告訴你,我不會跟她離婚的。你晚了一步,她現在、以後都隻會是沈太太。”
“叮——”電梯到了,沈淮煦轉身,走了進去。
就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時候,陸辰的聲音擠了進來:“沈總,這可由不得你。”
“如果小暖偏要離呢?”
“砰。”兩扇門徹底合上,卻把陸辰那兩句話和沈淮煦一起留在電梯廂裡。電梯裡隻有沈淮煦一個人,陸辰留下的話,卻像一隻煩人的小狗,四處亂竄。
“如果小暖偏要離呢?”
他怎麼肯定宋知暖就一定會離婚?宋知暖跟他說的?宋知暖那麼著急要跟他離婚,就是為了陸辰這個家夥?
“叮——”電梯門打開,那隻煩人的小狗像是找到出口,突然躥了出去。沈淮煦倏地鬆了口氣,他在擔心什麼?他為什麼要怕那個陸辰?宋知暖是他老婆,隻要他不肯離婚,她就一直是他老婆,誰也搶不走。
他打開家門,走了進去。宋知暖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打量著沈淮煦。臉上沒傷,看樣子他們沒打架。她還是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沈淮煦的雙眼落在島台上的保溫盒,問道:“怎麼不吃?”
宋知暖卻沒頭沒尾地說道:“對不起。”
一整天的煩躁好像突然被撫平了,是啊,隻要宋知暖還在這裡,還在他身邊,他就不需要在意其他人說什麼。
沈淮煦輕輕揚起唇角,笑著走到宋知暖麵前,抬頭揉揉的頭,說:“對不起什麼?小事情而已,我會處理的。”
“吃過東西,早點休息。你也累了。”
宋知暖沒想到沈淮煦竟是這樣的反應。她本來預料著回來會被他質問,她心裡想好一通解釋,此刻卻全部擠在喉嚨裡。
她的雙眼追隨著沈淮煦,看他扯下領帶,抬腿準備上樓。
就這麼翻篇了?
按理說,這應該是對她來說最好的處理方法。把所有麻煩丟給沈淮煦,她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然後一直等到協議期結束,離婚。
可是……她卻覺得,不應該這樣。似乎有些事情,應該說清楚。
“沈淮煦。”她深呼吸一口氣,叫住了他。
沈淮煦已經脫下西裝,聽到宋知暖叫他,轉過身,又走了下來:“還有事?”
“我們,聊聊吧。”
似乎預料到宋知暖想要聊什麼,沈淮煦原本和煦的神情明顯地陰沉下來,瞳裡的風暴再次洶湧翻滾,他的聲音低沉喑啞,問道:“聊什麼?”
聊什麼?宋知暖覺得他明知故問,除了聊他們離婚的事,還能聊什麼。
“今天的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當時隻是……不過,既然都發生了,我覺得也挺好的,反正我們確實也是要離婚的……”
沈淮煦猛地將領帶和西裝往沙發上一甩,衝著宋知暖問道:“你就這麼想離婚是吧?”
宋知暖有些無辜地看著沈淮煦,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按理說,並不是她這麼想離婚,而是協議規定的。這個協議還是他自己定的啊,協議期到了不離婚,那不就是違約嗎?違約的話,要是他較真起來,搞不好還要追討她的違約金。
“這不是我們約定好的嘛……”
沈淮煦真是要被氣死了,他氣極而笑:“約定……你也知道我們有約定,那你為什麼到處跟人說我們要離婚?”
宋知暖這下更懵了:“我們協議隻說,不能告訴彆人我們是協議結婚,沒說不能提前告訴彆人我們要離婚啊。”
言下之意,就是我沒違反協議內容啊!
沈淮煦被噎了一下,這屬實是他失策了。
他這一整天沒處發泄的煩躁,以及剛剛被陸辰挑釁得忐忑不安的心情,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所以,你就到處跟彆人說我們要離婚是吧?這麼著急發預告,是生怕我綁著你不肯離婚是嗎?”
“上次還說要讓秀姨提前找好下家,我看是你想提前找好下家吧?就那陸辰?怎麼,你跟他試過了?他很行嗎?”
宋知暖感覺被羞辱了,脾氣也上來了,反駁道:“你彆亂說!我和學長就是很單純的朋友關係。”
沈淮煦不知道宋知暖是真蠢還是裝傻,她當人家是普通朋友,人家可不想跟她做普通朋友。
他問道:“你也跟陸辰說了,我們要離婚的事了?”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那就是知道了。沈淮煦閉上雙眼,吐了口悶氣,努力按壓住心頭亂竄的怒火:“宋知暖,你真的是……你就是怕陸辰不知道是吧?你怕他等不及是吧?還要拿床上那些事去亂說,你就是想讓他知道我沒碰過你是吧?”
“不是。”宋知暖趕緊解釋,“我當時是跟星星開個玩笑。我沒想到,會被人錄音。”
“玩笑?”沈淮煦嗓子裡哼笑一聲,“這種事情對你來說是玩笑?你覺得很好玩是吧?”
其實正常情況下,宋知暖也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但當時林晚星追問他們離婚的原因,宋知暖除了順著她的猜測去說之外,是真想不到還有什麼理由解釋兩人為什麼要離婚。
隻是,她怎麼都沒想到竟然這麼巧,會被人錄下他們的對話。而且,還是有關沈淮煦不行的話。男人應該都很在意這點吧?而且,這麼一來,兩人離婚之後,沈淮煦是不是很難再找彆的女人啊?
宋知暖自知理虧,真心實意地道歉:“對不起,我……我會想辦法幫你澄清的。”
“好啊,你要幫我澄清是吧?”沈淮煦唇角一勾,朝著宋知暖走近了兩步。他高大的身軀,像一團黑影一樣,罩在宋知暖眼前,極具壓迫感。
宋知暖忍不住想要向後退,重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沈淮煦卻一把拽住宋知暖的手腕,將她扯到懷裡。
宋知暖被徹底囚入沈淮煦的世界,心臟仿佛都停滯了。她身體僵硬了一瞬,便開始掙紮:“沈淮煦,你放開我!”
“你怕什麼?你自己說的,我又不行,結婚三年都沒碰過你。就算睡在一起,都不碰你。你現在怕什麼?”
宋知暖沒想到男人在這方麵真的很小氣,要是知道,她當時打死都不會跟林晚星這麼說。
可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宋知暖用力掙紮:“沈淮煦,你想乾什麼?你彆亂來!”
沈淮煦雙眼猩紅,像是一頭獵豹在注視著自己的獵物一樣:“乾什麼?我是你的合法丈夫,我想乾什麼都行!”
宋知暖大吃一驚,更用力掙紮:“不行!我們有協議的……”
協議協議!又是協議!去他的破協議!
沈淮煦不想再聽到這兩個字了!於是,宋知暖的話還沒說完,嘴唇就被堵住了,剩下的話全部被吞回喉嚨裡。像是觸電一樣,微弱的電流從她嘴唇的神經末梢一路傳遞到她的心臟,心臟被刺痛了一下。
她驚訝得瞪大雙眼!怎麼回事?沈淮煦吻了她?沈淮煦為什麼吻她?他是要身體力行地給她證明,自己行不行嗎?
沈淮煦一手圈在宋知暖的腰上,另一隻扣著她的後腦勺,宋知暖被迫仰著頭,這個姿勢讓兩人的吻更加深入。
宋知暖雙手還不忘徒勞地掙紮,但她已經感受到她和沈淮煦之間的體力懸殊。她越是掙紮,沈淮煦就越用力地銜住她的唇,他的舌尖帶著攻城略地的氣焰,在她的唇上舔吮撕咬,與她的舌尖廝磨。
圈在腰上的手開始不安分地將她的襯衣從褲子裡扯出來,粗糲的大手從襯衣下擺探入,所過之處,掀起一陣酥麻之感,宋知暖背脊僵硬,渾身無助地微微顫抖。
沈淮煦的手已經觸碰到背後的金屬搭扣,隻差最後一個動作——
身體先於意識,宋知暖受不了這種羞辱,突然發狠地在沈淮煦的唇上咬上一口,同時雙手抵住他的胸膛,用力推開。
剛才繃得極儘的弦瞬間鬆懈,沈淮煦的理智重新回歸。他抬頭看向宋知暖,她雙手捂著嘴唇,渾身瑟縮在一起,眼圈發紅,眼淚不停地往下滾。胸口因為大口的喘氣而劇烈地上下起伏,襯衣下擺淩亂不堪。
整個人狼狽極了。
卻是因為他。
沈淮煦心頭猛地升起一陣愧疚,他剛才在乾什麼?他強吻了宋知暖,他還想……如果不是宋知暖及時製止了他,也許他真的會……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沈淮煦微微喘著粗氣,他抬手抹去唇邊的混雜著血液的唾沫,說道:“結婚三年,就要你一個吻,不過分。”
宋知暖瞳孔地震般地看著他,他說的是一句陳述句,似乎是為他剛才的暴行開脫。
沈淮煦閉上雙眼,深呼吸一口氣。其實,他剛才本想說句“對不起”,但是話一出口,卻莫名變了味兒。
是一種泄憤,也是在給自己剛才的行為找一個合理的借口。
他睜開眼,緩緩地挪到沙發旁,彎腰拿起西裝和領帶,轉身走向大門。
他的手搭在門把上,背對著宋知暖,開口說道:“宋知暖,你想離婚是吧?”
零點幾秒短暫的安靜,他接著說道:“可以。”
說完,他擰開把手,走了出去。
厚重的門沉悶地發出一聲“砰”,卻震得宋知暖心頭顫了一顫。
眼角的一滴淚,倏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