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寧整理好所有錄屏,看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半了。
可她偏偏是個急性子,有什麼事都不想拖到第二天。
“我得出去一趟,你看著點蔣元磊。如果我還沒回來他就醒了,你就說我是去買醒酒藥的。”
枕安和她一塊站起身來,關切道:“這麼晚了還出門,什麼事啊?”
“搬救兵。”
向寧快速穿好外套,紮了個利索的高馬尾,把蔣元磊的手機放回他的褲子口袋裡。
枕安固然想陪她一起去,可又不得不留下守著蔣元磊,隻得目送向寧獨自離去了。
向寧要去的地方並不遠,和小區就隔著兩條街,是她最常光顧的派出所。
今晚值夜班的幾個警員都是熟臉,向寧進門後先打了個招呼:“大小王警官,晚上好。”
一開口就叫外號,可見她和他們也算有些交情。
兩人同時應了一聲,小王警官搶先問道:“向寧,又來撈人了?”
“彆胡說!”大王警官用胳膊肘頂他一下,“咱們最近也沒抓明星啊!”
小王警官不太服氣,嘟囔了一句:“她們公司又不是隻有明星,天知道這次要撈誰……”
向寧不摻和這倆人的日常鬥嘴小遊戲,微笑問道:“我這次不撈人,隻找人。請問嚴曉梅警官在嗎?”
“不在,隊長出外勤了。”大小兩位王警官異口同聲。
“也就是說,她還沒下班,是嗎?”
“對,夜班,你找她有事嗎?”
幸好幸好,嚴警官還沒下班,現在找她並不算特彆打擾。
向寧點點頭,笑著搪塞道:“私事,我直接給她打電話吧,你們先忙。”
離開派出所,向寧一連撥了好幾次電話才接通。
“喂,向女士,什麼事?”嚴曉梅那邊的環境音略顯嘈雜。
向寧隱晦暗示道:“梅姐,我來給你們送業績了。”
嚴曉梅頓了頓,很快就猜到了她的意思,建議道:“這樣,你要是方便的話就先去所裡,我目前不在,有什麼事你直接跟大小王說就行。”
“梅姐。”向寧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我這次是匿名舉報。如果要真正做到匿名,我隻信得過你。”
其實嚴曉梅對向寧的印象一直不太好,這也不能怪她有偏見,實在是因為向寧的職業就仿佛與“助紂為虐”四個字牢牢綁定了。
可是此時此刻,嚴曉梅權衡一二,終於還是低聲道:“行,稍等。”
半晌,直到對麵嘈雜的環境音漸漸變得安靜,她才繼續問道:“什麼案子?”
“□□。”向寧剛說完,又連忙補充了半句,“多次。”
嚴曉梅追問道:“你來送的業績,不會是明星吧?”
“恭喜你,答對了。”向寧對著手機話筒打了個響指,“是蔣元磊,雖然過氣了,但是知名度在那擺著呢。”
嚴曉梅對娛樂圈不太了解,雖然知道蔣元磊其人,卻不清楚他簽的是哪家公司,不免疑惑道:“這個人跟你們公司的藝人有什麼競爭嗎?”
如果向寧打的是以公謀私、借刀殺人的算盤,她就不得不懷疑一下這份舉報的真實性了。
殊不知向寧的回答完全出乎嚴曉梅的預料。
“這個人,就是我們公司的藝人。”向寧無聲輕笑,“所以,我才要‘匿名’舉報呀。否則一旦被公司知道,我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嚴曉梅快速在網上查證了她所言非虛,這才接著問道:“你那邊目前有掌握什麼證據嗎?”
“有蔣元磊的訂房記錄和聊天記錄,我錄了視頻,要先發你看看嗎?”
“行,先發來吧,我跟同事研究研究。”
成功搬到這個救兵,向寧心情大好,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禁輕聲哼起歌來。
一首歌才哼到一半,向寧就接到了枕安的電話。
本以為這是他發來的信號,提醒她蔣元磊已經醒了。
接起電話以後向寧才知道,原來枕安幫她挖到了另一個意外的驚喜。
……
向寧回到家時,蔣元磊仍然沉沉睡著,已不知沉醉在第幾層夢境。
枕安打開蔣元磊的手機,把自己的調查結果展示給向寧看。
“他的密碼,1111,應該就是這個小孩的生日。”
點進蔣元磊備注為“媳婦”那人的朋友圈,近幾年的11月11號,她都會分享自己給兒子過生日的照片,但是小孩的父親從來沒有露過臉。
“這小孩八成是蔣元磊的私生子。”向寧馬上下了結論,帶著點興奮的情緒。
這個結論一旦被證實,那就是個大猛料,要是上了熱搜,後麵肯定得跟著個“爆”字標簽。
枕安補充道:“從他媽媽發的朋友圈來看,他現在已經六歲多了。”
向晚蘅與蔣元磊的婚變傳聞始於四年前,隻要能捏死這個把柄,蔣元磊在輿論戰中就沒有什麼翻身的餘地了。
可是,向寧的目標遠不止於此。
對如今的向晚蘅而言,風評好壞都是浮雲,經濟利益才是實打實的重頭戲。
即便把蔣元磊有私生子的證據遞交至法庭,法官也不太可能判他淨身出戶。
既然如此,這個雷還是先幫他埋著吧,等時機恰當再主動引爆,打他個措手不及。
向寧留了個心眼,用蔣元磊的賬號把他“媳婦”的好友名片推給自己。先不急著添加好友,留著以後再用。
她的微信號就是手機號,向寧一並存進通訊錄裡。
搞定,收工!
忙碌一天,躺進被窩已是半夜,向寧剛閉上眼睛,就接到了嚴曉梅警官打來的電話。
一聽到對方打招呼的語氣,向寧就知道情況不妙,但還是不死心地問道:“怎麼樣,能抓嗎?”
“不太行,主要是證據不足。”
向寧心裡一緊:“具體是缺哪方麵證據呢?”
“第一,他們的聊天記錄遣詞造句非常隱晦,狡辯空間很大。第二,沒有任何付款記錄,雖然不能排除現金支付的可能性,但如果真是這樣,暫時就隻能疑罪從無了。他畢竟是公眾人物,在掌握確鑿證據之前,我們也不好貿然傳喚。”
向寧失望地歎了口氣,正想再堅持一下,就聽嚴曉梅話鋒一轉,又帶來了新的希望。
“不過也不用喪氣,我們已經在係統內部給他做好標記了。以後隻要他在本地訂酒店,前台一登記,我們就能收到提醒。到時候抓個現行,他就無從辯駁了。”
向寧的心情大落大起,欣喜道:“那就麻煩你們了,嚴警官,多謝。”
“彆謝彆謝,職責所在。”
嚴曉梅頓了頓,在向寧說再見時與她異口同聲道:“誒,那個——”
“嗯?您說。”
“蔣元磊……是向晚蘅的丈夫。”
“對。”
嚴曉梅沉默幾秒,用陳述句委婉地表達疑問:“你也姓向。”
“嗯。”向寧給自己編了個合理的新身份,糊弄道,“我是向阿姨的娘家親戚。”
“怪不得。”嚴曉梅深信不疑,難得與她閒聊一句,“早些年,向老師還在京劇團的時候,我是她的鐵杆戲迷呢。”
每次回憶到這裡,她都要暗歎一聲:唉,這樣好的名旦,怎麼就倒了嗓呢?
向寧不料還有這一層淵源,心中暗喜,隨即輕描淡寫地吐了幾句苦水,隻道蔣元磊多麼不是東西,如何傷害了向晚蘅雲雲。
嚴曉梅聽罷也是同仇敵愾,向寧見她態度如此,便知道這件事絕不會和簡曉夜的錄音筆一樣石沉大海,不了了之。
杜琮身後有資本撐腰,蔣元磊可沒有。
……
一夜無夢。
次日早上,向寧破天荒在鬨鐘響鈴之前就睡醒了,肚子咕嚕一聲,緊接著便聞到若有似無的飯菜香味從門縫擠進來。
洗漱完,向寧伸著懶腰走去餐廳一看,枕安正在廚房裡切水果,桌上已分好了兩份早餐,肉蛋奶一應俱全。
咦?有吧唧嘴的聲音,是誰?
向寧循聲望去,隻見貓貓把頭埋進碗裡,正在享用枕安昨天對它承諾過的“大餐”。
聽它綿軟悠長的聲音,就仿佛在說:
天呐,什麼神仙室友!
灶神下凡,還是田螺成精?
此時此刻,如果沙發上沒有那位仍在打呼嚕的醉漢,這幅畫麵一定會更和諧,更溫馨。
“早啊!”向寧對著廚房道。
“早安。”枕安端出一盆水果沙拉,斜掃蔣元磊一眼,問道,“他要是中午才醒,咱還管飯嗎?”
“美得他!”向寧朝蔣元磊甩去一記眼刀,“一會我給他留兩條消息,就說咱們都去上班了,讓他自己照顧好自己。到時候你帶著貓貓待在臥室,把門反鎖好,等他走了再出來就行。”
枕安應了一聲,又猶豫著問道:“你幾點下班,晚飯回家吃嗎?”
向寧搖搖頭:“沒那福氣,天天加班。”
枕安似乎還想問什麼,向寧卻沒注意到他糾結的表情,飛速吃完早飯後誇讚兩句,緊接著便出門上班去了。
隨著關門聲落下,枕安的動作也慢了下來,吃一口,出一會神。
向寧按時趕到公司打完卡,周一綜合征立刻發作,乾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那就先摸摸魚,處理一下私事吧。蔣元磊請她幫的忙,可還沒有眉目呢。
即便再如何抗拒,向寧也不得不給蔣昭恒打個電話。
用的是老號碼,也不知道他拉黑沒有。
“嘟——嘟——嘟——”
哦,有等待音,那應該沒拉黑。
向寧正琢磨著,手機忽然輕輕振動了一下,提示她電話已經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