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棠實在想不通，怎麼會有人這麼愛發問號。

她措辭了幾分鐘，才回複過去。

【我一個博主朋友下周來潾市，我們應該會錄一些外出的視頻，我想如果你還有彆的店，我們可以去你店裡拍。】

發出後，薛棠又看了一遍。

說的很清楚了。

這次程今安的回複比較慢。

一直到屏幕再次熄滅，都沒有動靜。

又等一會兒，手機發出一串很長的震動。

本以為是哪個自己忘記設置免打擾的群聊，解鎖一看，竟然是一條語音請求。

看著屏幕上的三個字，薛棠不自覺放緩了呼吸。

怎麼還打電話啊？

她直了直腰，調整好坐姿才接通。

“喂？”

電話那頭一片沉默，隻有細微的呼吸聲，緊接著是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怎麼，又想探我的店？”

語氣乍一聽和平時差不多，隨性中又帶著點欠。

可薛棠卻聽出了一點彆的東西，有點疲倦，又有點無奈。

疲倦什麼？

又無奈什麼呢？

思考片刻，她認真又莊重地開口：“是呀，就當是謝謝你了。”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謝我什麼？”

“很多。”薛棠一個個說：“謝謝你把房子低價賣給我，也謝謝你在醫院門口幫了我媽。”

然後就是一道很低的笑聲。

薛棠下意識摸了摸耳朵，感覺有些癢。

“你倒是客氣。”

不大像好話。

薛棠眨眨眼睛，權當好話聽進去。

她說：“是要客氣點的，不能讓你虧太多，我儘量幫你拉點客人來。”

又不說話了。

薛棠仔細聽著手機裡的動靜。

好像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

“你是在外麵嗎？”她問。

程今安輕輕嗯了聲，“在窗邊。”

薛棠緊接著問：“你不在家嗎？”

程今安：“在醫院。”

“你怎麼又去醫院了？”

這話出口後，薛棠很明顯感覺到程今安有一瞬間的卡殼。

“這次，是我奶奶住院。”

果然。

薛棠有些討厭自己的預感。

她問：“怎麼住院了？嚴重嗎？”

程今安此刻正在醫院走廊裡，站在窗戶邊仰頭看著外頭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很高，還很圓。

就和當年帶她去見奶奶那晚一樣。

程今安心想，還挺巧。

“不算太嚴重。”他繼續說著，“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差。身上小毛病多，偶爾就來個小爆發。”

話說得輕鬆，但薛棠還是能聽出他的憂慮，她安慰道：“彆擔心，隻要不是什麼大毛病，修養一陣子就能好。”

“希望吧。”

“你那個外國朋友什麼時候來？”

外國朋友？

程今安說話時離手機稍有些遠，聲音有些縹緲，但薛棠還是聽清了。

她好像，沒提到時外國人啊。

“你怎麼知道是外國人啊？”

對麵又不說話了。

薛棠繼續問：“你是，猜的嗎？”

這種也是能猜到的嘛……

“不是啊。”程今安語氣輕飄飄的，“不是你自己說的嘛。”

“我嗎？”薛棠說：“我沒說過啊，我說的是博主朋友。”

那頭十分隨意地應了聲，淡淡道：“這樣啊，那就是我聽錯了。”

‘博主’和‘外國’，讀音好像還差挺多的。

薛棠還是決定不說了，反正不管說什麼，都說不過他。

“下周是吧？”

又自問自答。

“行啊。”程今安說：“你們要去就去吧，但我可不給錢啊。”

薛棠強調，“不收你錢。”

“成，我一會兒把位置發你，你自己選吧。”

自己選？

薛棠對這三個字抱有一絲好奇。

到底是有多少，還能讓她有自己選的餘地。

很快，她就知道了。

語音掛斷後，程今安發來一連串定位，足足有六個。

震驚之餘，薛棠還是從上到下掃了一遍店名。除了火鍋店，竟然還有甜品店和咖啡店。

她忍不住好奇，發了條消息過去，【這都是你開的店嗎？】

程今安：【有自己開的，也有投資的。】

不知為什麼，薛棠總覺得，可能還不止這些。

薛棠：【你所有的店都在這了嗎？】

程今安：【不是，還有的不適合你們探店。】

記憶中，高中的時候程今安就有以後要自己當老板的夢想。

原因很簡單，不想給彆人打工。

那會兒有人問他，以後是不是自己開公司。

程今安當場就搖頭了，並且表示自己絕對不會開公司，最多就開一些店，當然了，能開成連鎖的最好。

至於原因，也很簡單。

作為公司老板，那就必須要以身作則，就算沒什麼事也得每天到公司報道。但開店就不同了啊，每個店都有自己的店長，他這個真正的幕後老板，隻要偶爾露下麵就行了。

當時他說這話時，薛棠也聽到了。

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一個十分令人心動的夢想。

她絲毫不懷疑程今安能實現這個夢想。

程今安這人，雖有很多時候看著不大正經、玩心重，給人一種不管做什麼都是三分鐘熱度的感覺。但隻要遇上他認定的事，他的耐心能比任何人都好。

可對於他能在26歲就實現17歲時的夢想這件事，薛棠還是抱有一定敬畏之心的。

畢竟，這不是太容易實現的願望。

薛棠由衷感歎，【你很厲害。】

不過，總有不愛接茬的人。

程今安就是這樣的人。

【怎麼？厲害到你後悔甩我了？】

好犀利的問題啊。

薛棠沉默下來。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及這事。

怎麼回複呢？

薛棠思考著，她設想了所有的可能。

不管回答‘是’，還是‘不是’，都像是掉進了他的坑裡。

乾脆不回？

又不太禮貌。

今天，畢竟是自己主動發起的聊天。

難辦之際，薛棠腦中突然閃過一張圖片。

那是一張寫著‘不至於，不至於’的熊貓頭表情包，是她從李璟園那存來。

照例，一次沒用過。

要不然，就用一次？

薛棠點開自己收藏的表情包，壓根沒找，一眼就瞧見了。

本來數量就少，想找的又格外顯眼。

點擊發送。

成功發出後，薛棠一直盯著屏幕看。

她注意到兩人的對話框上方，顯示了好幾次‘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而且每次出現的時間都很長。

還以為打多少字呢。

最後也就隻發了個小表情過來，那個豎大拇指的微信自帶表情。

誇獎吧。

就當是吧。

-

羅瑞茜是周二落地的潾市。

在機場一見到薛棠，就來了個大大的熊抱。

哪怕知道她的熱情，薛棠還是禁不住被撞的後退了一小步。

羅瑞茜和薛棠幾乎差不多高，兩人都是170出頭一點的個子。

兩個身材高挑的美女出現在機場內，本來就容易引人注目。更彆說，其中一個還是外國人了。

“太久不見了。”羅瑞茜眼神圍繞著麵前的人打轉，滿眼的欣賞，“你怎麼又變美了？”

看著她舉動，薛棠忍俊不禁，也跟她開起玩笑來，“你的中文發音怎麼更標準了，回國的這段時間，竟然一點都沒退步。”

“那當然不能退步啦。”說到這個，羅瑞茜的自信感直接一整個飆升，“回國那段時間，我還兼職做家教了，就專門教外國小朋友學中文。”

薛棠知道這事，羅瑞茜是個很愛分享生活的人，基本上一天一條朋友圈打底，有時還會見她在朋友圈曬小朋友們做錯的題目，配文往往是——小老外還有待進步。

“外國小朋友？”薛棠忍不住看她，“確定沒說錯？”

“當然啦。”羅瑞茜一點兒不覺得有問題，“中國可是我的第二個故鄉。”

說完，就拽著人往前走了。

當天晚上，在羅瑞茜的強烈要求下，兩人開啟了連麥直播。

薛棠是覺得沒什麼必要，反正兩人在一起，想直播用一個號就行了。可羅瑞茜卻覺得，連麥的形式更有意思一些。

於是，就出現了一個在客廳直播，一個在書房直播的情況。

薛棠直播時間比較固定，而且有變動也都會提前說。像今天這樣臨時開播的情況，隻有早期才出現過。

所以當她開啟直播後，連管理員都嚇了一跳。

管理員超A的菲菲：【咦，這周是有加播福利嘛！】

管理員栗子：【好突然的直播啊！我還在刷牙！棠棠等我一分鐘去漱個口。】

彈幕區也是熱鬨得很，甚至還有人說這是提前過年了。

薛棠有被逗笑，她看著屏幕說：“提前過年倒也不用，過年的時候也可以加播的。”

【啊啊啊啊啊我又可以了！！】

【哪天加播呀棠棠？除夕還是大年初一呀？】

【除夕吧棠棠，這樣我們就能一塊兒守歲啦！】

“除夕嗎？”薛棠問大家，“不會影響你們吃團圓飯嗎？”

【不會不會，不影響！】

【棠棠可以稍微晚點開始呀，我麼能一起跨年就好。】

那也行。

薛棠點點頭，“行呀，那就除夕加播一場。”

又是一行行彈幕刷過。

“好啦，我們現在正式進入主題。”

【什麼什麼什麼？！今天竟然還有主題？】

【好好奇啊！今天直播感覺很不一樣誒。】

“啊，來了。”

還在看彈幕呢，羅瑞茜的連麥申請就來了。

“hello，大家好久不見！”

羅瑞茜元氣滿滿的跟大家打著招呼。

早年間兩人的互動很多，合作視頻、連麥直播都是常有的事，薛棠的老粉都認識她。

還有眼尖的粉絲，很快就瞧出了羅瑞茜那邊的背景就是薛棠家的客廳。

在這之前，已經有過不少人在她們之前的視頻底下猜測，兩人是不是早就鬨掰了。

畢竟不在一個城市，薛棠的直播頻率也逐漸降低，羅瑞茜已經很長時間沒出現在她的視頻或直播中了。

今天這一出現，倒是衝破了謠言。

羅瑞茜是個很有梗的人，和她連麥，薛棠什麼話題都不思考也壓根不用擔心會冷場。

【那我們是不是又有合作視頻看了？！】

羅瑞茜很快捕捉到了這條彈幕，她賊兮兮地笑，“那是當然的啦，棠可是說好要帶我逛吃潾市了。”

【去哪呀去哪呀？潾市土著想偶遇！】

薛棠也在笑，她看了眼不斷刷屏的彈幕區隨口道：“具體哪家店就不說啦，應該就是吃頓中餐，然後大概率，再來頓下午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