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日。

薛棠是被疼醒的。

從去年開始，她就被胃疼折磨過一段時間。

當時去看了醫生，診斷結果是慢性胃炎。吃了兩個療程的藥後，基本就沒怎麼疼過了。

可今天，怎麼好像要比之前的痛感還更強烈呢。

她坐起來緩了好一會兒，才起床去房間外頭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薛棠小口喝著，手掌輕輕揉著胃的地方。

真的好像更疼一些。

薛棠眉頭微微皺起，閃過一絲愁緒。

不會是胃炎又卷土重來，還更嚴重了吧？

還是沒緩過勁來，她放下杯子，重新回到臥室躺下。

她拿起手機，想給趙歡發條消息，告訴她，自己今天的狀況不一定去得了。

不過瞧時間也還早，還不到九點，想想又算了。

也許，過一會兒就好了

-

預想中的好轉並沒有到來。

一直到快十一點，薛棠甚至覺得胃部的痛感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無可奈何。

隻好給趙歡發去消息。

薛棠：【歡歡，我今晚可能去不了了，這會兒胃疼得厲害。】

趙歡也是個夜貓子，隻要第二天休息，前一晚準能熬到淩晨兩三點。

她大概還在睡覺，很久都沒回消息。

大約又過了快半小時，薛棠的手機直接傳來了語音通話請求的響聲。

接通後，沒等她說話，趙歡發來三連問。

“怎麼胃疼了？什麼時候開始的？去年不都調養的差不多了嗎？”

薛棠有些哭笑不得，一個個回答起她的問題來。

“我也不清楚怎麼又胃疼了，今天早上醒過來就挺疼的，其實我也以為已經都好了。”

薛棠的聲音也因為疼痛變得有氣無力。

趙歡越聽越不對勁。

她了解薛棠，就是個愛硬撐的人。

今天這樣，感覺是真疼的不輕。

她連忙說：“你休息一會兒，我起來洗漱一下換身衣服，來接你去醫院。”

“不用了。”薛棠下意識拒絕，“我外賣叫個藥就行，去年吃的那些藥我還記得。”

“那可不能亂吃。”聲音有些雜亂，聽著像是在翻衣服，隨後又是一陣快步走的聲音，“對症用藥，你也不能對去年的症啊。等著，我現在刷牙，十分鐘就能出發。”

-

趙歡將車開進雲頂灣後，薛棠已經等在單元樓門口等她了。

“怎麼到樓下來了，外頭多冷啊。”

說著，打開車門鎖，“趕緊上車來。”

坐下後，趙歡側目看她。

薛棠整個人無力地靠在那，臉龐上是明顯的蒼白，哪怕剛經曆過寒風的侵襲，此刻也沒有一絲紅潤。

這小模樣瞧著，還怪讓人心疼的。

她扯出一抹笑，“知道你馬上就到了才下來的。”

完蛋，更心疼了。

-

正值中午時間，門診已經休息了。

趙歡直接將車停在急診大樓前的停車區。

薛棠狀態好似更差了。

走起路來，顯得格外無力。

趙歡雙手攙扶著她，往裡走去。

急診室內此刻沒有病人，隻有三名醫生和兩名護士在。

其中一名年紀稍長的醫生，瞧見兩人進來就問：“胃疼？”

趙歡眼中閃過驚詫，感歎道：“醫生你太神了吧。”

那名醫生一笑，朝薛棠揚了揚下巴，“看她走路的姿勢就知道了。”

說完，醫生往椅子上一坐，朝她們說：“先過來坐。”

薛棠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趙歡往她旁邊一站，想聽聽醫生怎麼說。

醫生戴上眼鏡，先對薛棠進行了一番基礎體格檢查，他往前伸出手，在薛棠疼痛的部位上輕輕按壓。

“是這裡疼？”

薛棠點點頭，“是。”

醫生重新坐正，對著電腦開始敲敲打打。

“什麼時候開始疼的？”他問。

薛棠說：“今天早上。”

“之前有出現過這種類似的症狀嗎？”

“有的。”薛棠腦海中回憶一番，“大概是去年五月份吧，胃疼了幾天去看醫生，檢查出來是慢性胃炎，吃了一段時間藥基本好了。”

醫生扶了下眼鏡腿，打字間隙還抽空瞧她一眼，“慢性胃炎可沒那麼容易好全，大概率就是當時暫時控製住了，你之後自己不好好養護，肯定還會複發的，這回說不定就是又複發了。”

說完，就轉身將剛打印出來的單子拿來遞給薛棠。

“先做個血常規看看吧。”

單子還沒送到薛棠手裡，突然停住動作，問：“今天吃過飯了嗎？”

薛棠也不動了，她好像明白醫生的意圖了。

見她不說話，趙歡代替回答，“還沒呢，先抽血，抽完血我們再去吃。”

“喝過水嗎？”醫生又問。

在這道犀利的目光下，薛棠隻得老實回答：“早上起來的時候喝過。”

“大概幾點？”

“八點半吧。”

醫生回頭看了眼時間，轉頭就把手裡的驗血單撕了。

“那就彆抽血了，我給你重新開個單子。”

一句話，讓薛棠心中那最後的一絲僥幸蕩然無存。

逃不掉了。

趙歡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不是醫生，怎麼又不抽血了？現在要乾嘛？”

說話間，新的單子已經從打印機裡滑出來了。

醫生重新把單子放到兩人麵前，“血常規還不一定所有問題都能看出來，既然正好沒吃飯，下午兩點半直接做胃鏡吧。”

說完又叮囑，“期間不可以再喝水吃飯了。”

趙歡啊一聲，“行，知道啦。”

薛棠依舊沒說話。

胃鏡她去年做過一次，那感受她實在是不想體驗第二次了。

去年薛棠做的其實是無痛胃鏡，做胃鏡前一晚她還在網上查了好久，大部分人都說做下來什麼感覺都沒有。可也有小部分人稱需要看個人體質，就有那麼一些人，哪怕做的是無痛，麻藥醒來還是難受得很。

而她，就屬於少數派。

醫生看著她笑了一聲，“現在知道怕了？不想做胃鏡平時就要好好養護它。你們這群年輕人啊就是這樣，成天不是外賣就是零食，一天天淨吃些沒有營養還滿是添加劑的東西，胃怎麼能養得好呢？”

……

一通“批評”結束，兩人才從急診室出來。

這下彆說薛棠了，連趙歡都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嘖了聲，感歎起來，“這醫生可真會說。”

薛棠扯扯嘴角，表示認同。

距離做胃鏡還有一個多小時。

薛棠看向趙歡，“你趕緊去吃飯吧，都要一點了。”

“那你……”

“我就在這坐會兒就好。”薛棠笑，“不會丟的。”

“那行。”趙歡真有些餓了，“那我快去快回。”

“好。”

-

另一邊。

程今安看好時間出了門。

中午的時候，他聯係了沈晏洄，那廝竟然周日還在公司工作。

兩人說好了，在他的火鍋店碰麵，然後一塊兒過去。

下午四點不到，店員們還在準備晚上每桌的餐具。

當他進門的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聚焦在了他身上。

有的員工甚至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動作，隻為好好看一眼突然出現的這隻“花蝴蝶”。

銀黑拚接的皮衣夾克，設計感十足的黑色牛仔褲，裡頭的內搭倒是比較簡單，白色的圓領打底，隻是那脖子上掛的……

在現實生活中瞧見，多少覺得有些誇張。

小張今晚在班，震驚過後，上前打招呼。

“程哥今天也來店裡了呀？”

話是問完了，目光卻還停留在那根帶鉚釘的繩鏈上。

這不會紮著脖子嗎？

程今安稍稍往他這邊一偏頭，“我就待一會兒，等個人就走。”

小張嘿嘿笑著，“程哥今晚有活動啊？”

程今安嗯一聲，瞧著他，“怎麼，你也想去？”

“我？”小張連忙擺手，“不想不想，我熱愛工作，一心隻想工作。”

小張一邊還想著，就憑程哥今天這身穿著打扮，這活動自己還真不一定敢去。

半小時後。

程今安還沒等到沈晏洄。

沒忍住發了消息過去。

程今安：【人呢人呢？過點了！沈晏洄你竟然也會遲到！！】

等了一分鐘。

沒有回音。

五分鐘。

依舊沒有。

十分鐘後。

程今安：【你不會放我鴿子吧！！不是說好了你也去的嗎！】

這回對麵終於開始輸入了。

【臨時有點事，你先去，我晚點過去。】

程今安：……

還是被放鴿子了。

因為等沈晏洄，程今安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晚了些。

他們同學聚會一般都是兩場，第一場飯店，第二場KTV或者酒吧。

程今安在包廂外頭都聽見裡頭熱鬨的聲音了。

尤其是劉江的，嗓門格外大。

他推門進去。

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大家的動作瞬間遲緩，眼神中流露著好奇與不解。

但這份寂靜並沒有持續太久。

“我去老程！”劉江首先開嗓，“你今天開的這是什麼屏？怎麼還戴上‘狗鏈’了？”

包廂裡一共兩桌。

程今安眼神掃了一圈。

薛棠和趙歡都不在。

還沒到嗎？

“誰開屏了？”他這才有空賞劉江一眼，“小爺我一直都這樣好嗎？”

“哈？”劉江一陣無語，隨即又是慶幸，他拍拍胸脯，“還好我放棄了找你當伴郎的想法，否則我就是找了個搶婚的過來。”

程今安不解，“伴郎？什麼伴郎？”

一旁的王磊搭腔，“老程你剛來不知道，咱們劉班長啊，剛才正在跟我們宣布婚訊呢。”

“婚訊？”程今安更糊塗了，視線落到劉江身上，“你不早結婚了嗎？”

這話一出，可給劉江急跳腳了。

“我不是沒辦婚禮嗎！老程你是不是參加了彆人的婚禮誤以為是我的了？”

程今安長長的啊一聲，“原來沒辦婚禮啊？”

劉江氣得要吐血，“辦婚禮能不通知你們嗎？”

小插曲過後，程今安身邊也漸漸圍過來一些人。

有問他近況的，也有誇他越來越帥的。

羅茜茜也跟著轉悠到他周邊，等人都散開些後，揚起笑臉問：“你邊上的位置有人坐嗎？”

程今安還在和彆人說話，聽到她問，眉頭不自覺皺了皺，“我剛到還能知道有沒有人？你要坐就坐唄。”

“那好，那我就坐了。”

羅茜茜像是聽不出他話裡的不耐煩，樂嗬嗬就往椅子上一坐。

劉江這才想到沈晏洄沒到，拍了下程今安的肩膀，問：“老沈呢？咋還沒來？”

“他要晚點，有事。”

又有人說：“趙歡是不是也沒到啊？”

劉江聽了一拍腦門，“是啊，這倆也沒到呢。”

“這倆？”羅茜茜扭頭問：“還有誰啊？”

“薛棠啊，趙歡說薛棠也會一起來。”

話落，包廂裡眾多目光都有意無意瞟向了正坐著的程今安。

而當事人則跟感受不到似的，慢條斯理喝著茶。

聽到薛棠會來，旁邊的羅茜茜開始陰陽怪氣，“不愧是大網紅哈，還要讓咱們這麼多人一起等。”

“肯定堵路上了。”劉江趕忙調節氣氛，“這個點多堵咱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王磊也附和，“更何況今天還是周末。”

羅茜茜冷哼一聲，“知道會堵車也不知道早走，那我們怎麼不遲到呀？”

……

這下真沒人說話了。

氣氛尷尬了一陣，劉江才笑著打圓場，“大家先坐下吃吧，我問問趙歡還有多久到。”

隻是消息還沒發出去，就被打斷了。

“老劉。”

程今安喊他。

見他抬頭，程今安站起來，邊往他那走邊說：“換個座，我那太熏了。”

劉江握著手機一頭霧水，“啥味熏啊？”

“劣質香水。”

眾人：……

目光齊刷刷地又轉移了。

-

趙歡看到劉江的消息，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她們這邊出了點狀況。

薛棠的情況要比想象中更嚴重一些。

胃鏡結果顯示是胃息肉，雖然是良性的，但息肉相對偏大，且位置正好處於難以操作的部位，做胃鏡時沒辦法直接切除。

說明情況後，醫生建議當晚就住院，第二天直接微創做掉，省的多遭罪了。

兩人商量了下，還是接受了醫生的建議。

幫著辦完住院手續後，趙歡又回了雲頂灣一趟，替薛棠拿了幾樣換洗衣物過來。

期間，手機被她扔在包裡，完全沒時間看上一眼。

直到一個換上了病號服，另一個也有時間坐下了，兩人才想起今晚聚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