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周薇打電話的人是單行敏,她看了一眼手機就把筷子放下了,接通了她撥過來的電話。
“怎麼了?阿敏。”
單行敏沒事兒是不會打電話給她,特彆是在她很忙的時候。
這個時候貿然打了一通電話進來,那一定是有事找她。
周薇的語氣帶著幾分焦急,單行敏也在電話那頭敏銳的捕捉到了她的情緒波動。
“薇薇彆急,我沒出事兒,我隻是想要告訴你,今天這場講座,我小叔叔應該也是來了的。”
她本來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但架不住她父母給她打電話說嚴少康來了清北大學,她細細一問,就知道他是來這兒聽講座的。
單行敏考慮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選擇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周薇。
周薇在聽她說這件事兒的時候,抬眸就看到了不遠處姍姍來遲的嚴少康。
同那日她遇到的嚴少康不同,本應淩亂的碎落在額前發絲被一絲不苟的梳了上去,露出了他那張本就冷冽俊美的過分的臉。
她能看見在嚴少康走入會場的那一瞬間,有無數來聽講座的學生都看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她竟隱約的嗅到了他身上的那股香水味。
電話那頭的單行敏聽不見周薇回她,還以為出什麼事兒了,她又喊了她一次。
“薇薇?”
周薇將自己落在嚴少康身上那一件兒淺卡其色大衣上的目光收了回來,她垂下眸看著已經被她吃的差不多的麻辣燙。
“我看見他了。”
“行,我就是跟你說一下這件事兒而已,我知道你忙,先掛了啊。”
單行敏這一通電話也沒彆的意思,就是想要告訴周薇,嚴少康也來了而已。
至於出於什麼心理...她自己也不清楚。
“拜拜。”
掛斷了電話,周薇將眼前麻辣燙的蓋子蓋好,然後沉默的坐在後台等著老教授的講座結束。
老教授的講座大概有兩個半小時左右,在講座收尾的時候,周薇脫下了穿在身上的黑色羽絨服走到了會場中心的大門前。
剛剛迎賓的時候是禮儀部的兩個小學妹替了她,那依著周薇平時的脾性,送賓的時候她一定不會再“假手於人”了。
大家都知道周薇的性格,這一次也就沒有攔她,隻有在她快要離開後台的時候,那個法學院的男同學不知道從哪裡拿了一摞子的暖貼遞給了她。
“貼在身上吧,還暖和一點。”
周薇禮貌性的說了一句“謝謝”,然後就將這一摞子暖貼收了起來,隻揭開兩個隔著白襯衫貼在了黑色西裝裡。
她從會場最左邊的小道悄悄的走到了會場中心的大門前,走了出去。
外麵的雪好像是小了一點,冷冽的風也沒剛剛那麼肆虐了。
隻要不起風,周薇就不是特彆的冷,她冒著不太大的風雪站在冰天雪地裡,她看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又看了一眼時間。
還差七八分鐘,講座就該結束了,大概九分鐘後就會有人出來了。
她的職責就是在這裡站著,目送所有人出去。
周薇盯著雪色出了神,她本想著自己應儘的職責,卻驀地想起了那日在新兆紀的電梯前,她穿著一身兒酷似禮賓小姐的月白色旗袍,“恭送”嚴少康和他的助理乘電梯上樓。
想到這兒,她恍惚了一下,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了一個弧度。
嚴少康就是這個時候走出來的。
周薇先聞到了他身上那股獨特的木質焚香味,然後就看到了那個人走出會場,走入風雪中。
她的目光有些不受控製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身上淺卡其色大衣的顏色非常淺,幾乎快要融入清北大學的雪景中,可落在周薇的眼中卻是格外的奪目。
“通知商務部今天加班,晚上...”
嚴少康從小就在香港長大,他的粵語說的特彆酥耳,就像是迷途者行走在銀裝素裹的深山老林中,突然看見了一棟炊煙嫋嫋的小木屋一樣。
溫暖又有力量。
就算他離得有些遠,可周薇還是聽清了他說什麼,也看著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後又補了一句。
“十點半之前,拿一個可以補救的方案給我。”
電話那頭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麼,這一次嚴少康沒再說什麼的直接掛斷了電話。
電話被掛斷,他從大衣的口袋裡拿了一包煙,他抽了一根煙出來,神色沉默又帶著些許不耐的想要打火,卻發現自己沒有帶打火機。
或許是嚴少康想跟附近的人借個火吧,他就這麼陰差陽錯的回過頭來看見了站在會場中心門口的周薇。
二人目光交接,不過一瞬,周薇就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垂下了眸沒再去看他。
嚴少康卻走了過來,他指尖上未燃的煙不知何時被他收了起來。
“你怎麼在這裡?”
他問的十分平淡,就像是跟周薇認識了很多年一樣的隨意,慵懶。
周薇的耳廓漸漸紅了起來,她看見了他的鞋尖,如實回答了這個問題。
“嚴董,我是負責此次講會場布置的學生。”
學生啊...嚴少康還記著這位那天在新兆紀被賀硯纏上的小姐,他的目光隻是在她垂下的臉上多停留了兩三秒,然後就將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親手披在了她的身上。
“怎麼每一次遇見你,都是在下雪天。”
還帶著嚴少康體溫的外套落在了周薇的身上,那股本有些淡的聞不到的木質焚香味在這一個瞬間放肆的席卷著她的鼻腔,一寸一寸的染紅了她露在外麵的脖頸。
“謝謝嚴董,上一件外套我送到了京世集團的前台,嚴董..您收到了嗎?”
周薇抬頭看向了不近也不遠的嚴少康,她站在會展中心門外的屋簷下,身上沒有幾片落雪,而他站在了風雪中,發絲上,藏青色的西裝上都落下了片片雪花。
就連披在了她身上的大衣上也帶著些許雪色。
嚴少康看著眼前這位小姐被凍紅的脖頸和臉頰,想起來的路上在雪地裡看見的圍著紅色圍脖的小雪人。
她很像它。
他這麼想著冷冽的眉眼都跟著溫柔了幾分。
“收到了。”
周薇得到了個肯定的回複後,懸起來的心也跟著安了下來,她鬆了口氣吹在空氣中變成了一團白霧。
“收到就好。”
如果沒收到,那麼貴的大衣她可怎麼都賠不起。
她這麼想著就將身上的這件大衣也小心翼翼的脫了下來重新遞給了嚴少康,她小鹿一般的水眸映襯著銀裝素裹的雪色望向了他冷冽的眸子。
“還有...我不能再收嚴董您的大衣了,我帶了羽絨服的,等到會場裡的人都散了,我就可以穿上了,不會冷的。”
“謝謝您。”
就算是她收下了嚴少康的大衣,也不能穿在身上。
嚴少康似是一眼就看破了她的顧慮和局促。
“穿著吧,不會有人為難你的。”
他沒有接過這個小姑娘遞過來的大衣,拒絕了她的“拒絕”。
周薇卻不想再平白無故的接受彆人的好意了,那天她是迫不得已,是沒得選,可今天的她是有的選的。
“嚴董...”
隻是....她想要再一次拒絕他的話還未說出口,她就看見一輛掛著京A80001黑色勞斯萊斯慧影開了過來停在了會場中心前麵的那條馬路上。
周薇一眼就認出了這輛車應該是來接嚴少康的。
果然...正如她猜想的那樣,嚴少康的助理張倫從駕駛位上下了車,他似乎是有急事兒找他,跑的格外焦急。
“嚴董...”
他本來是想直接說事兒的,可在他看見周薇的那一瞬間就神色驚詫的問了一句。
“你也在這裡啊。”
周薇尷尬的捧著懷中的大衣點了頭。
“您好。”
張倫又不是個眼瞎的,他當然認出了這小姐姐懷裡抱著的大衣應該是自家嚴董的,他悄無聲息的打量了這兩人一眼後又看向了嚴少康。
“嚴董,出了點事兒,您估計是要趕緊跟我回一趟京世集團了。”
嚴少康未在停留,他微點了頭就轉過身朝著路邊的勞斯萊斯慧影走了過去。
周薇本想捧著懷中的大衣追上去將這件衣服還給嚴少康的,可她剛走上前去沒兩步,嚴少康就先回了頭。
“這件衣服,下一次見麵的時候再還給我吧。”
下一次見麵...?周薇不敢想自己還能跟這樣的大人物有下一次再見的可能性,她追著問道。
“下一次是什麼時候?”
嚴少康剛回北京,行程繁忙的很,張倫一下子就懂了,他趕緊接了一句。
“後天,嚴董您後天晚上有一場商務晚宴...”
他說著說著就看向了不遠處的周薇。
“您正好缺一個女伴。”
“好,那就後天吧,我剛剛回到北京,還沒有相熟的女性可以陪同我出席宴會,不知這位小姐可願屈尊降貴的陪我赴宴,就當是,你還我上次在新兆紀的人情了,怎麼樣?”
屈尊降貴,周薇沒想到嚴少康這樣的權貴,會用這種詞來邀請她,她怔愣了一瞬後就鬼使神差的點了頭。
正如嚴少康說的那樣,她確實是欠他一個人情。
“好,我答應你。”
這一次嚴少康未再做任何停留的坐車離開了這兒,周薇目送著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慧影漸漸離開了她的視線,而會場中心的講座也在這個時候結束了。
無數學生從會場中心的大門魚貫而出。
人流攢動中,周薇不知是什麼時候再一次將沾染著嚴少康體溫的大衣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嗅著他身上獨特的焚香味,聽著自己愈跳愈烈的心跳聲,看著空氣中散落的片片雪花。
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她知道,她應該是喜歡上了嚴少康。
縱使今天才是他們相見的第二麵,可她卻控製不住自己的心臟為這個人劇烈的跳動,控製不住的想起他的那張臉,甚至控製不住自己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這種恍然若失的失控感,讓她明白了,她喜歡他。
她正在難以控製的喜歡著嚴少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