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上午。
朱時宜發現鬱凡半夜發的信息:【小時宜!我愛你!我有靈感了!】
三個大大的感歎號,顯示出鬱凡的激動。
鬱凡:【你那個腳本,寫得真好。】
朱時宜美滋滋開玩笑:【我也覺得[酷]!】
淩晨五點,鬱凡發來完整Demo。
到公司後,朱時宜才戴上耳機聽。
鋼琴與電子音躍然入耳。
整首歌的風格,歡快又舒適,偶爾還有些跌宕。
副歌部分。
【你不擅舞蹈,卻還蹩腳地扭著腰。】
莫名想象林昶任在扭腰。
朱時宜沒忍住笑出聲。
這畫麵。
朱時宜也慢慢來了靈感。
一個曆經人間的意氣少年,遇見幻境裡的桃仙,與其一夜濃墨重彩,暗生情愫,天亮卻消失殆儘。
從此,他儘失心緒,如行屍走肉般頹唐。
他渾噩走進MEETING,卻似重返幻境。
MEETING,是都市裡的幻境;
幻境,是人心之所願、是生命活力的源泉。
MEETING一夜,少年整裝重發,回歸都市,又遇見,他的桃仙。
宣傳故事想表達的,無非兩個字——情緒。
正如品牌追求的,“情緒經濟”。
為更適配歌詞,朱時宜沉浸改起劇情。
“他不自在地摟住她,微微收緊著指尖。金盞爵士起,她起舞翩翩,他的腳步總是慢半拍。”
“她拉著他的手高高舉起,他扭著腰,就著手上的支點,蹩腳地轉了個圈。”
寫到這,朱時宜不禁笑出聲。
她又重新,把文字改成劇本格式。
故事終於接近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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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腳本寫好後,營銷部也陸續確定好拍攝團隊。
周五,拍攝團隊到公司與營銷部商討拍攝方案,朱時宜作為腳本撰寫人,也參與其中。
會議商議好初步拍攝方案,就著細節再做溝通,雙方當即拍板拍攝時間——就在明天,周六。
朱時宜和李軒,自然也得跟進拍攝。
強製加班,朱時宜卻興奮。
三倍工資,她來了!
周六。
下午,是簡單的外景的拍攝,主演隻有林昶任一個人。
李軒和朱時宜作為甲方,起到監督進程、保證效果的作用。
但作為小嘍囉,朱時宜隻是換個地方打雜。
溝通,可以說都是李軒的事。
直到傍晚,取景地才到酒吧。
鬱凡早在酒吧等候。
她的戲份都是晚間內景,這會兒,才輪到她。
手上幫著團隊擺道具布景,眼神卻根本挪不開,朱時宜一點也忍不住,總偷偷瞧一旁。
鬱凡身著桃粉色襦裙,頭戴金粉珠釵,肩披輕紗,氣質柔情又嫵媚。
鬱凡見她看來,還衝她招呼著笑!
和桃仙還真像!
朱時宜眼睛都看直了。
“你來啦。”視線倏然擠進一堵大黑牆。
林昶任挨著鬱凡:“準備得怎麼樣?”
看向這西裝革履的男人,朱時宜捏著下巴,滿意地點點頭。
古裝美人x西裝精英。
有種,虛幻的真實感。
就是要這反差。
為了拍攝,酒吧特意停業一晚。
打光布景完成,導演交代好基本事項,各部門就位。
“三、二、一,Action!”
打板令下,全場噤聲。
林昶任垂頭哀歎,萎靡傷身,搖搖晃晃走進酒吧。
他隨眼環顧四周,神色驟然冒光,嘴唇大咧跳進門,欣喜若狂……
“哢!”導演叫停,他很好脾氣講戲,“林總,這裡是要表達懷疑感、驚奇感,類似故地重遊、近鄉情怯,不隻是高興。還有進門時,表情變化要自然一點,不能一下笑那麼開......”
朱時宜躲在攝像機後麵,瘋狂拉長臉,生怕笑得太明顯。
林昶任剛剛那樣跳,真的很像一隻猴。
想象老板變成嗎嘍……
腦子莫名想象起另外一個老板。
潘嶽變身嗎嘍,信仰一躍……
“好的好的,不好意思。”林昶任雙手合十舉起拜了拜,微微彎腰。
果不其然,演員,還得看專業的。
前前後後改過三回,磕磕絆絆,林昶任總算成功拍好第一分鏡。
好在團隊專業又有耐心,林昶任也虛心,大家一遍又一遍重拍,總算把單人內容拍完,全場沒有什麼不愉快。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必須是錢給得夠多。
接下部分,鬱凡也上場。
朱時宜幫鬱凡掛上腰配——
打廣告嘛,自然得戴上定製的品牌logo。
這場戲是重頭。
男主角在MEETING,不僅見到了幻境中的環境,還重逢桃仙,她在唱金盞爵士。
台上,桃仙對他微微一笑。
這個鏡頭情緒很細膩,導演詳細講著:“這裡,少年再一次被桃仙吸引,他會先不知所措,不敢置信。他的眼裡,桃仙的一舉一動被無限放大,等意識過來後,他才驚覺失而複得,心中情感一觸而發。”
拍攝再次開始。
朱時宜緊盯鏡頭。
鬱凡莞爾一笑,閉上眼睛。
Biily和Cozy打上節拍。
鬱凡肆意,唱起歌。
導演點著頭,動動手指示意。
攝影師鏡頭轉移,給到林昶任。
林昶任雙眼,竟微微泛紅。
朱時宜下意識屏住呼吸。
像是被深深吸引,冒險少年眼波洶湧,目難斜視。
導演一瞬直起身,像是激動,他用力做著手勢。
“放大、放大!”導演比著口型,生怕打擾到場上之人的情緒。
鏡頭拉大。
少年嘴唇微張,瞠目,星眸璨意彌泛,一眨不眨。
他的瞳孔裡,是桃仙。
也,隻有桃仙。
……
“哢!”
“太棒了,”導演站起身,聲調激動昂揚,“就要這樣的情緒,所有細節都很自然。”
林昶任沒什麼反應,像是出了神。
“下一場,得欣喜些,”導演端著臉,親自示範著神情,“演出失而複得後的意氣風發。”
“……好。”林昶任聲音有些木訥,他抿了抿唇,點點頭。
下一幕。
少年與桃仙如初見般共舞。
“Action!”
少年揚起一抹笑,往前緩緩邁步。
他上前,一手後背,另隻手伸臂,掌心朝上,他微微伏身。
麵對邀請,桃仙輕捂嘴唇,璨然一笑,她抬起手。
電光石火間。
少年聚合五指,一把抓攏。
桃仙驚呼。
導演眉毛聚起。
林昶任動作急了,他忘記等鬱凡手落。
不過導演沒喊停,他示意鏡頭放大。
指尖罅隙透著星點。
掌心力度似鬆了些。
逆光之下,他摟上她的腰。
“哢!”
分鏡完。
鬱凡側身邁出。
林昶任手臂一頓,緩緩滑落。
導演眉間仍鎖,他沒發話,一味回看好幾遍錄像。
朱時宜和李軒站在導演一旁。
“怎麼了?”李軒出聲問。
“沒演出那種欣喜,”導演撐著下巴,皺了下臉,“但這樣,感覺好像也挺好。”
導演轉著腦袋,神情疑惑:“可我一時說不上為什麼。”
導演自顧自琢磨,又回放幾遍。
漸漸,他眉心舒展。
朱時宜似乎也感受到了。
這種好——
是似幻似真的懷疑;
是長久頹唐、終明欲望的強烈情愫;
也是害怕冒犯的克製、小心翼翼。
……
隨後是舞蹈部分拍攝。
這部分,林昶任演技極好。
金盞爵士起。
鬱凡起舞翩翩,脖頸修長白皙,美得動人。
相比之下,林昶任的腳步總慢半拍。
朱時宜懷疑,林昶任根本就是本色出演,那強裝鎮定的表情,可謂自然而然,活靈活現。
鬱凡拉著林昶任的手,高高舉起。
他扭著腰,就著手上的支點,蹩腳地轉了個圈。
鬱凡不專業,她笑場了。
導演卻直誇讚。
……
又一個故事單元拍完。
天色漸晚,拍攝任務也完成了大半。
朱時宜看眼手機,已經十點多了。
看來今天,是真趕不上宿舍門禁了。
她找到宿管阿姨聯係方式,發好請假信息。
手機上方突然跳出微信消息。
潘嶽:【拍攝團隊還在酒吧嗎?】
朱時宜趕緊回:【對,還沒拍完。】
潘嶽:【那你出來一下。】
朱時宜疑惑。
她回頭望向門口。
為了光影效果,酒吧的大門關得很緊。
手機屏幕再次跳動。
潘嶽:【幫我開下門。】
趁拍攝間隙,朱時宜和導演講述情況,得到導演的應許後,她才去門口。
拉開室內門,蕭瑟冷風忽起,直直竄入鼻腔。
朱時宜凍得一哆嗦。
她抬頭。
潘嶽身著黑色大衣,站在門口,額前碎發隨風舞。
朱時宜趕忙小跑到院子門口,逆著寒風。
她打開柵欄門:“你怎麼也來了?”
潘嶽手插兜,嘴角笑意不明,他抬腿向內走:“來看笑話。”
風吹起了他的衣擺。
朱時宜一愣,忽然哈哈笑:“損友!”
這哥來笑林昶任來了。
她側身讓開道,回頭鎖門。
腳步聲戛然而止。
朱時宜掛好鎖,轉身。
潘嶽站在原地,回眸:“外麵冷。”
他腦袋朝室內方向一偏,邁步。
朱時宜緊隨其後。
潘嶽進門。
“潘總。”導演伸出友好的手招呼。
潘嶽微俯身,與導演握手。
“按計劃來就好,”潘嶽隨性言道,“不用太在意我。”
導演客套應下。
潘嶽側目,一不小心和林昶任對視。
兩個大男人臉部肌肉同時抽搐。
潘嶽胸腔一抖,他抿緊唇角。
林昶任鼻孔震顫。
潘嶽沒忍住,張唇輕哼。
突兀的悶笑從喉間傳出,他猛斂顎。
一旁的導演:?
“滾犢子嗷。”林昶任粗著嗓門,五官皺起,嘴卻擰著笑。
潘嶽舉起手機哢嚓一張:“挺好,很有精神。”
“你小子!”林昶任作勢虎撲。
潘嶽高抬手臂,閃至一旁。
“兄弟,彆搞。”林昶任雙手叉腰,胸膛一收一張,肩膀隨之輕顫,笑得像根麻花。
潘嶽提唇,他隨意找個地方坐下。
林昶任湊上前:“給哥們兒看看。”
林昶任俯身搶過手機,直起腰,盯了幾秒。
嘴角浮現一抹欣賞的笑,他摸著下巴:“瞧瞧,還得是哥們兒,就是帥!”
說罷,還揚首,小拇指一勾劉海。
潘嶽眼尾一抽:……
他伸手搶回手機。
許是見潘嶽確實隨性,導演後續象征性招呼幾聲,便又繼續正常拍攝。
拍攝休息間隙,林昶任招呼朱時宜過去。
打雜打工人朱時宜,隨叫隨到:“林總,有什麼事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