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穀臣目光清清淡淡掃過夏子栗思慮重重的臉上，知道小混蛋肯定不會完全信任他，便說：“我寫完以後，你讓你爸的代理律師看一下。然後再去公證。”

“行。”夏子栗簡單應了一聲。對上華穀臣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

從前隻覺得這雙桃花眼笑起來風情萬種，極具蠱惑人的魅力。現在看來，風情萬種之下是深淵，引誘人跌進深淵，摔得粉身碎骨。

華穀臣又端起水杯，慢條斯理提醒道：“那我的香蘭茶……”

“你放心，事成之後本大小姐絕對親自給你泡。但現在八字還沒一撇，結果如何還未可知。我可不做虧本買賣。”夏子栗清亮的大眼睛像狡猾的小貓一樣閃爍了一下。

“老板不愧是老板，”華穀臣放下水杯，單手擱在書桌上，微微支著下巴，慵懶地斜靠著，眼眸裡含著笑，“精著呢。”

那是跟你學的唄。

夏子栗在心裡回了他一句。

下午兩點多鐘，雨停了。

夏子栗在保潔阿姨那裡打聽了一下孔真兒的日常活動。了解到孔真兒每天下午三點會和閨蜜去“笛水茶莊”做spa。

笛水茶莊距離芭泉茶莊1.1公裡，步行需要16分鐘。

這個茶莊裡的項目大多是為女性提供，有護膚、桑拿、美發、spa、瑜伽、下午茶等。

華穀臣提前到了笛水茶莊。

節假日期間人.流量大。他走進女人堆裡會很引人注意，華穀臣戴上了墨鏡和口罩。

但問題更大。大家以為他是明星，回頭率高得嚇人，紛紛在猜他是哪個明星。

華穀臣拿著夏子栗的卡，快步走vip通道上頂樓。

頂樓是貴賓專區，人少，又安靜。走廊處的長椅是男士等待區。不過這會兒並沒有幾個男人。

孔真兒每次做spa都是在走廊儘頭那間房。

華穀臣取下口罩，拿出一根煙點上，看了眼時間，走到走廊儘頭的窗口，往下探了一眼。

夏子栗給他發消息：【喂，目標人物已出現。穿著玫紅色緊身包臀裙，大波浪，挎著香奈兒包，踩著黑色高跟鞋。】

華穀臣輕笑一聲，搞得跟乾什麼似的，回複：【了解。】

他聽到身後傳來有節奏的高跟鞋聲，目光始終看著窗外，從善如流地拿出手機打電話。

【我在笛水茶莊陪老婆做sap。】

【這個茶園我之前派人做了市場調研，總體來說各方麵都在走下坡，近兩年的投入都沒回本，還是用的老一套經營模式。預測未來幾年的收益情況都不太理想。】

【加之管理體係很差，大多數都是親戚，真正有能力做實事的年輕人很少。知名度也一年不如一年，品牌效應被架空，沒有和當下的互聯網平台聯合推廣，銷售渠道窄，全靠老顧客撐著。】

【遲早會被同行打趴下。】

【本來我不打算收購，虧本買賣。但是架不住老婆喜歡，虧就虧吧。】

【下周開始談判價格。總之我隻會低價收購。】

電話結束，但卻沒有掛斷。

華穀臣將手機放入口袋，繼續保持通話狀態。

狀似隨意地轉身，果然看到孔真兒一臉茫然無措地站在原地，顯然是全部都聽見了。

“你好，你怎麼了？”華穀臣裝作很疑惑的樣子關切詢問道。但是墨鏡下的眼神卻一派淡定。

孔真兒回神，極力平複著自己的心情。但臉上的慌張和不安寫得明明白白。一時說不出話來，滿腦子都是這個人要低價收購茶園的話。

如果茶園真的被收購了，那老夏豈不是什麼都沒了？

什麼都沒了，自己還嫁給他乾嘛？

這事兒老夏居然一直瞞著她。

難怪答應要娶她，以前可是嘴皮說破了都不答應的。原來是要變成窮光蛋了！

見華穀臣邁步要離開，立馬慌張地攔住他，僵硬地笑著，小心翼翼問：“您剛才是說……要收購夏氏茶園嗎？”

“嗯，怎麼？”華穀臣緩緩勾起嘴角。

孔真兒也太好忽悠了。但凡動動腦子質疑一下都不會相信，她竟然還深信不疑。

聽到肯定的回答，孔真兒腿軟地後退兩步，被華穀臣紳士地扶住手臂。目光更加茫然崩潰。

她花了好幾年的青春，給老夏生了一個兒子，趕走了原配，眼看著就要上位了，結果茶園要收購了。

她怎麼這麼倒黴。

孔真兒崩潰得都快要哭出來了。

此時包裡的手機鈴聲響起，是閨蜜打來的，問她怎麼還沒到。她一句話不說氣惱地掛了電話。現在根本沒心情做什麼sap，隻想怎麼拿錢跑人。

“你還好吧，需要幫助嗎？”華穀臣嗓音溫柔至極，卻帶著危險的蠱惑。

孔真兒依舊沉浸在崩潰的痛苦中。忽然看到麵前的男人取下了墨鏡，整個人怔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華穀臣對她溫柔地笑著，桃花眼閃著細碎的光，令人炫目。道：“既然沒什麼需要幫助的，那我先走了。你站穩。”鬆開扶著孔真兒的手臂。

然而下一秒，孔真兒像拉住救命稻草一樣拉住他的手臂，深吸一口氣大膽地問：“我可以加你聯係方式嗎？”

“為什麼？”華穀臣。

孔真兒身體微顫：“我可以……幫你低價收購茶園。我能拿到機密資料。”

電話那頭的夏子栗聽見這句話時後槽牙都快咬碎了，真恨不得衝過去撕爛孔真兒。

這女人真是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砸鍋。

華穀臣笑得耐人尋味，黑眸幽深，透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暗芒。凝視人時帶著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問：“你圖什麼呢？”

孔真兒直愣愣地仰視他，有些魔怔：“我、我想想幫你。”

電話那頭夏子栗：“……”媽的服了。

之後兩人加上了微信。

華穀臣重新戴上墨鏡和口罩離開。背影消失在走廊儘頭。

孔真兒呆愣地看著，久久不能回神。

回到芭泉茶莊後。

夏子栗關上門，冷著臉走近華穀臣，第一句話問的卻是：“你在電話裡說我家茶園發展每況愈下是真的嗎？”

華穀臣取下墨鏡和口罩，步調輕緩地走到書桌前拉開椅子坐下，慵懶地靠在椅背上，背對夏子栗，回了句：“是。”

“但是你沒有做過市場調研啊？”夏子栗急了，快步走到他身後，怒視著這顆連後腦勺都帥的腦袋。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家茶園有這麼多問題，更沒有聽爸爸說過。她以為自家茶園一直經營得很好。

“經營模式、管理體係、品牌效應、銷售渠道這些，我已經大致摸清了。”華穀臣語氣不急不徐。

夏子栗還是不能相信這人三言兩語就判定自家茶園不行了：“你憑什麼這麼篤定！”

華穀臣從善如流地打開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按了開機鍵，而後側頭看著夏子栗：“老板，淡定。你需要做的是把這些問題跟你爸爸講，讓他重視起來，然後寫方案來應對。”

夏子栗把手裡的手機扔到床上，一屁股坐在床上，心裡窩火得很。

怎麼這麼多煩惱的事堆積在一塊了，她真的有些承受不了了。

為什麼彆人的十七歲那麼單純快樂，而她的十七歲那麼多糟心事！

—

“老板，密碼。”華穀臣。

電腦開機以後需要密碼才能進入桌麵。

夏子栗心情超級不爽：“乾嘛？！”

華穀臣好脾氣的說：“幫你寫合同嘛。”

“你一天天的精力怎麼比狗還旺盛？”夏子栗真是佩服華穀臣，她現在覺得心累身也累，根本不想動腦子。華穀臣竟然還能寫那什麼超級複雜的陷阱合同。

當然，合同是幫她寫的。

夏子栗起身走過去準備輸密碼時，對他說：“不許看。”

華穀臣比了個“ok”後扭過頭去。

密碼輸入以後，夏子栗在電腦桌麵新建了一個文檔，說：“我電腦有很多秘密，你不要偷看哦。”

“當然，誰沒點隱私。”華穀臣笑著接過鼠標。

“喂，你不要亂想，我沒有那種島國視頻。”夏子栗感覺華穀臣可能是想歪了，必須解釋一下。

華穀臣很是不在意笑著：“有也很正常，你不用解釋。”

夏子栗頓了一下，忽然很好奇地問：“那這麼說你電腦裡有？”

華穀臣微挑右眉，視線從文檔上移開，挑眼看身旁站著的夏子栗，斟酌了一下，回答：“看過，隻是重複簡單的運動。還沒有機械運轉運動視頻讓我感興趣。”

“……”夏子栗第一次聽見這麼清奇的說法。一時竟無言以對。

文檔上開始一行行輸入文字。

修長如白玉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竟然像是彈鋼琴一樣賞心悅目。

夏子栗看著華穀臣跳動的手指。怎麼這男人全身上下都這麼好看。當然，她沒有看過衣服裡的身體。

忽然想起什麼，問：“你為什麼要加孔真兒的聯係方式？”

“留存聊天證據。”華穀臣視線始終在屏幕上。

“可是我們通話錄音的時候已經錄到了證據。”夏子栗。

“不夠。最好是有確鑿的記錄。”華穀臣。

夏子栗沒話再反駁。她隻是覺得心裡莫名有點不舒服，但又說不出這原因。

可能是今天發生的事一件接著一件，太多了，砸得她招架不住。

此刻身體已經有些吃不消了。是不是因為太挑食有些營養不良，怎麼精力還沒比她大那麼多歲的華穀臣強呢。

算了，彆跟那男人比，跟狗一樣精力旺盛。

夏子栗坐到柔軟的沙發裡，神經已經鬆懈下來。聽著鍵盤敲擊的聲音，怎麼那麼催眠。

以前從沒覺得小沙發這麼舒服。舒服得也想在上麵睡覺。

華穀臣在這小沙發上睡過覺。

在意識模糊間，夏子栗恍惚地認為自己窩在華穀臣的懷裡。登時讓她清醒了幾分，滿臉爆紅。然而華穀臣好好地在書桌前敲鍵盤。

她是不是瘋了？

怎麼開始臆想了？

一定是最近壓力太大，導致自己神經有些緊繃，出現一些不和常理的錯覺也很正常。

夏子栗哄完自己瞬間心安理得了，翻了個身幾秒後就睡著了。

半個小時後，華穀臣寫完合同，側頭看去。小混蛋的心竟然這麼大，和成年男性共處一室就算了，還毫無防備地睡覺。

看了眼時間。下午五點了。

孔真兒在聊天框給他發了很多條消息，他沒有點開看。

打開汀城今日新聞，推送第一條就是華奧被狗咬的訊息。

華穀臣嘴角牽起嘲諷的笑意，像在看什麼笑話似的。

媒體爆出華奧、華建、華鳶三人為爭奪嘉鼎山莊的所有權撕破臉皮，鬨得很難看。甚至各自還想出派保鏢去霸占山莊的辦法，結果被十幾條凶猛犬狂吠追逐。

三叔和小姑沒被咬到，但嚇得不輕。

隻有二叔最倒黴被狗咬了。連去醫院打破傷風的照片都被人拍到，簡直狼狽不堪。

這下汀城又有新笑話了，足夠笑到年末。

隻是華幸集團的股價一跌再跌。自從華奧上任以後，股價就沒回升過。如今已經快跌破一百億了。

華穀臣收斂了嘴角的冷笑。動作輕緩地起身，走到浴室關上門，打開水龍頭，給劉川舟撥去電話。

幾秒後電話撥通。

【小川兒。】

劉川舟：【老板，我在。環境方便接電話。】

華穀臣：【我的狗崽子們目前什麼情況？】

劉川舟：【華奧他們雖然對您的狗恨得咬牙切齒，但也是沒有辦法拿狗怎麼樣的。畢竟他們誰也沒有拿到房產證，山莊不屬於他們任何一個人。老板您放心，我已經跟管家打過招呼了。】

華穀臣：【嗯。你空了給狗子們獎勵點好吃的。帶他們去樹林裡遛遛。】

劉川舟有些為難：【老板……喂吃的能行。帶它們出去遛，跟遛我有什麼區彆。】

華穀臣：【正好鍛煉身體。】

劉川舟：【饒了我吧老板。】

華穀臣：【不逗你了。彙報一下內奸抓到幾個？】

劉川舟：【目前確定的有四個。人力資源、市場營銷、財務部、行政部各有一個。】

華穀臣：【喲，還真是無孔不入啊。】

劉川舟：【老板，目前股價已經快跌破一百億了。華奧上任以後，業內沒多少看好他的。同行甚至開始造謠華幸集團要被收購了，於是拋售股票的人越來越多。形式不容樂觀。】

華穀臣：【這個情況我知道。那我的好二叔什麼反應？】

劉川舟：【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放假期間也在召開會議，要求加急推出新研發的科技產品，試圖以此來穩定股價。但是這些產品還在測試期，沒結束不敢在市麵上銷售。】

華穀臣輕輕笑著：【小川兒，淡定。二叔要急著推新產品上市就由著他去。】

劉川舟真是淡定不了：【可是如果客戶買回家使用會發現不少問題，對公司的信譽將會大大減少，股價更沒眼看了。恐怕離被收購不遠了。】

華穀臣：【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最好讓我的好二叔每天夜裡輾轉反側睡不著。等到他徹底崩潰的那一天，我就會回來。我回來的時候，一切都會峰回路轉。】

劉川舟深吸氣：【好，等您回來。我們公司的員工等您回來。】

華穀臣：【小川兒，一切聽我的，照著做。】

劉川舟：【明白。有您這話，我就放手大膽做。】

電話結束以後。

劉川舟郵箱裡收到一封ip地址來自尼泊爾的郵件。

打開一看是華穀臣衝著鏡頭豎中指的黑白照片。

附言：加急辦我葬禮。這張照片用作我遺照。

劉川舟“……”

老板還是一如既往的特立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