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生氣了。
藍夏仔細回想了一下,覺得自己沒說錯什麼話。
隨便他好了。
藍夏覺得悶得慌,他到底又在氣什麼。
她沒管他,回房間洗了把臉開始化妝。
今天見長輩,妝就畫她平時常畫的淡妝,頭發也不需要卷,她要把它們盤起來。
去衣帽間的時候正好碰上已經換好衣服的司宸。
他穿著白色的襯衫,臂彎裡搭著一件暗色西裝,由於隻是普通的家族聚餐,他沒有打領帶,領口敞開一顆紐扣,能清晰看到他凹陷鎖骨的痕跡。
看起來好像又回到了剛回國時見到他的冰冷、生人勿進的模樣。
藍夏也不太想和他說話,她眼睛看向牆壁,往後讓了讓,讓他先出去。
但她餘光看到他就站在門口不動了,視線冷冷落在她身上,就這麼看著她。
藍夏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動了,轉過頭看他時正好對上他的眼睛。
阿姨打掃完衛生,遠遠瞧見兩人氣氛不對勁,也不走過來,就站在原地喊了一句:“老板,衛生打掃完了,垃圾我帶走了啊。”
藍夏沒應,司宸回了一句:“好,您慢走。”
不多時,門口傳來關門的聲音,屋子裡靜了下來。
他還是站在門口,藍夏沒有耐心再等他了,準備從他身邊擦過去。
就在她走到他身旁的時候,司宸忽然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帶進了衣帽間,隨後關門落鎖。
“你乾嘛?”藍夏看著緊鎖的門問。
司宸看了眼她手腕上的翡翠鐲子,“看你好像很討厭我碰你,所以碰一下你。”
“無聊。”說著藍夏就要甩開他的手,但不知道他究竟哪來的這麼大力氣,藍夏怎麼都甩不動。
“司宸,你……”
話沒說完,她被司宸吻住,堵住了她要說的所有話。
他在這件事上一向霸道,藍夏被他推著往後退,直接撞上了牆角的大穿衣鏡,發出一聲悶響。
這個穿衣鏡還是四年前藍夏搬來時他為她換的,因為她之前提過一次,他的穿衣鏡小,所以他定做了一個兩米寬的大穿衣鏡。
司宸抬起眼,看到鏡子裡藍夏掙紮的背影,垂下眼,看到藍夏睜著眼睛,因為受他鉗製,她動不了,隻能眼神抗議。
胸前的襯衫外,她的兩隻手都在用力推他,原本熨帖平整的襯衫此刻已經起了褶皺,就連剛剛抓好的頭發也垂下一絲在額前。
藍夏心有不服,但很快從一開始的掙紮變成順著他的節奏享受。
他不再高高在上,他潦倒,困苦,隻能用這種取悅她的方式來泄憤。
既窩囊又沒骨氣。
她今天在家穿的裙子是一條淡粉色的法式複古長裙,是很寬鬆的款式,肩帶上有飄揚的蝴蝶結。
司宸扯開她肩帶上的蝴蝶結,先右邊再左邊。
垂感十足的裙子沒有支撐的肩膀,迅速往下墜。
鏡子裡,她的身段暴露無疑,雪山婀娜,連綿起伏。
藍夏感覺到衣服被剝掉,整個人的周圍陡然一空,像是沒有了可以保護她的屏障,令她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心慌。
沒等她反應過來,司宸將她摁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躬下身去,埋藏於她腿-間。
藍夏最怕他來這個,就想要跑,結果忽地被扣住細腰,動彈不得,被迫承受突如其來的酥麻感受。
滿屋子裡都是她的低聲驚叫,而司宸沒有花多長時間就讓她決了堤。
他臉上在不同角度下折射著晶瑩的水光,襯衫和西褲也有水漬。而他隻是淡定地舔了舔唇,看著她腰間兩側的指印眼睛發紅。
他拿來紙巾為她擦拭,將她扶起來,輕聲問她要穿哪條裙子。
藍夏推開他,“從現在開始,你不準和我說話了。”
她跑去浴室衝洗了一下,重新補了妝,再回到衣帽間的時候,司宸已經將衣帽間打掃乾淨,帶著水汽從另一個浴室裡出來。
藍夏拿下來一條綠色的無袖裙穿上,要拉拉鏈的時候,原本好拉的拉鏈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拉不上,她咬著唇苦苦掙紮。
一旁剛穿上襯衫還沒有扣扣子的司宸過來接了她這件棘手的事。
“卡住旁邊的布料了,我給你弄出來。”
藍夏看到鏡子裡他站在她的身後,襯衫大開著,能看到他緊致的肌肉,手掌下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摸到了熟悉的觸感,她彆開了眼。
他簡單撥弄了一下,拉鏈被他修好,一直拉到她脖子處。
“好了。”
藍夏轉過身來,“我剛剛說過了吧,不準和我說話。”
“說過了,”司宸說:“但我沒答應。”
藍夏無言以對,畢竟她也管不住他的嘴。
她轉過身對著鏡子梳頭發,綁了個低發髻,又對著鏡子打理了一下,從衣帽間出去。
司宸也已經穿好了衣服,跟在她身後一起出去。
出門前鬨得不太愉快,去酒店的路上兩人一直沒說話,直到車停了,司宸才開口道:“對不起,出門前不該惹你生氣。”
藍夏沒理他,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
司宸鎖了車,唇邊彎著一抹淡笑跟在她身後。
他雙手插兜,走得懶懶散散,但跟她跟得很緊。沒來由地想起藍夏上初中時,他管她管得嚴,她有時候被管得煩了也隻是歎口氣,但依舊老實照做。
他承認,有時候他是故意的,就是想看她生氣的小表情。
就像剛剛,明明她已經很生氣,說出口的話不過是——不準你和我說話了!
這世界上還有第二個人有這麼可愛?
進了電梯,司宸跟在藍夏身側,按了樓層。
電梯上行,逐漸逼近目的樓層,司宸忽然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藍夏回頭,語氣不善,“乾嘛?”
“他們喜歡問東問西的,你不想被他們看出來我們吵架了吧?”
藍夏想來也是,便默許了他這個行為。
“等會兒見到他們不用害怕,我在這裡,他們也不會說什麼……”
藍夏打斷他,“不準和我說話,司理哥哥都告訴我了,我都知道。”
司宸頓時噤了聲,輕哂了一聲,攬住她腰的那隻手更用力了些。
他們來吃飯的這家酒店就是司宸父母下榻的酒店,可見他們行程比較趕,吃飯都是酒店內就近解決。
這家酒店內餐廳的價格並不友善,所以這裡也成為諸多人宴請的首選。
藍夏原本算好了出門時間,但出門前被司宸那樣一番耽擱,雖然沒有遲到,但到的時候,兩位長輩和司理都已經到了。
藍夏見過他們,印象還很深刻。
兩位都是極其自律的人,這一點從司家一脈相承的家庭教育就能看出來,都是被司崇輝教出來的,三個司家人不說話的時候都有著同樣的嚴肅感。
司逸明如今已是知命之年,但身姿依舊挺拔,日常鍛煉沒有哪一天懈怠過,又不苟言笑,坐在那便有威嚴感。
司宸的媽媽蒲俊慧就坐在司逸明的旁邊,她很優雅,看起來十分麵善,眼睛乾淨明亮,長相有一種高智感。
這是藍夏在成年之後第一次見到他們,倒是沒有幼時看到他們時那樣令她感到害怕了。
這大概是她的成長帶給她的勇氣。
司理坐在父母旁邊,他應該是剛下班,還穿著整潔的西裝,領帶上還彆著領帶夾。司理見藍夏進來,兩人視線一對上,他淺笑著衝她點了點頭。
司宸進門叫爸媽,說路上有點堵車來晚了些。
司逸明似乎對他很不滿意,冷哼一聲將頭彆過去,倒是蒲俊慧笑著讓他進來坐。
藍夏也跟著叫了爸媽,說抱歉來晚了。
兩位對她的態度倒是客氣一些,不過藍夏看得出來也隻是浮於表麵的客套。
但這樣的結果藍夏已經很滿意了,她原本就沒有奢求過這兩位與自己親生兒子都沒有多親近的人會對她有多熱情。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爺爺奶奶那樣疼愛她,就連她自己的父母都沒有。
“坐吧,小夏,天氣這麼熱,難為你們兩個還跑一趟。”說話的是蒲俊慧,她提醒司理去叫服務員進來倒茶,上菜。
司理低低地應了一句,起身出去了。
司逸明這時說話了,“藍夏,你好。我是司宸的父親,我們以前見過的,記得嗎?”
藍夏頷首向他問好,說記得的。
“首先我們要和你說一聲抱歉,司宸越大越不懂事,基本的禮數都沒有就攛掇著你去領證結婚。你父親那邊我們已經去拜訪過了,你父親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沒有怪我們,我們已經很感謝。”
藍夏點點頭,但心卻揪了一把,藍成文竟然什麼都沒有和她說,他收了對方多少彩禮?
原本沒多緊張,這句話倒是讓她緊張起來。
司逸明接著說:“我們今天叫你們來吃飯也沒有彆的意思。你是個好孩子,年紀還小,都是司宸的錯。不過既然已經結了婚,兩個人就好好過日子吧。我聽說,你是畫家?”
“還談不上,隻是以後可能會在這上麵深耕。”
蒲俊慧道:“畫畫好啊,聽爸爸說你是在意大利讀書?哪個學校?學的什麼畫種?”
“弗洛倫薩美術學院,學的是油畫。”
蒲俊慧點點頭讚賞道:“倒是挺高雅的,比我們這一身銅臭味的強。不過就是不知道你學出來後做什麼呢?現在留學生學曆貶值很厲害,如果不能養活自己的話也倒是有些麻煩。”
蒲俊慧說這話倒並不是真心要打壓藍夏,她了解如今的勞動力市場,如今是高學曆找工作反而比不上有過硬技術的,像藍夏這種學美術的畢業後左不過就是進入美術相關的行業工作,工資也就是個平均水平。
司宸在一旁哂笑一聲,“她不僅能養活她自己,我都靠她養活。”
司逸明道:“沒問你。”
司宸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在桌底牽住了藍夏的手,她的手攥成拳,他給她撫平,觸到她手心有些涼。沒關係,他給她暖暖,壯壯膽。
藍夏注意力集中在這邊的時候無暇顧及司宸在做什麼,她回答:“我一幅畫賣七位數到八位數不等的,還有一些品牌聯名的邀約,雖然比不上爸媽的公司,但吃個飯還是不成問題。”
蒲俊慧有些驚訝,小姑娘什麼畫能賣這麼多錢。
“能看看你的畫嗎?”
“可以的。”藍夏從收藏相冊裡找到自己的畫,把手機遞給他們。
蒲俊慧一眼便認出來,這是近年來很火的《露珠》,因為作者是一名亞洲女性,剛出道的時候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國內新聞甚至還輪番拉出來報道。
畢竟這是給國人長臉的事。
“你的老師是巴蒂斯特?”
“是。”藍夏點頭。
蒲俊慧知道這個新聞,但是她對藍夏的印象並不深刻。在她的記憶裡,總共沒有見過幾次的藍夏,還是小學生的模樣,後來又總聽司崇輝和司理說藍夏很厲害,在意大利學畫畫,她沒能把新聞和印象中的女孩聯係起來。
她心想,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裡去呢?
蒲俊慧對在行業內能做到頂尖,還能依靠自己的技術賺錢的女性天然有一種欣賞感。
在得知藍夏的真實能力後,頓時對她的態度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從一開始的審視到了欣賞。
司逸明雖然不苟言笑,沒有什麼明確表示,但是心裡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因為巴蒂斯特是他很喜歡的一名畫家。
這時,司理回來落座,瞧見氛圍輕鬆了不少,他就知道藍夏沒有問題,因為父母最欣賞的就是她這樣的女孩子。
隨後服務員進來斟茶上菜。
中間司逸明問道:“聽說巴蒂斯特性格很古怪是嗎?不過天才的性格好像都有些不太一樣。”
藍夏平靜說:“不知道為什麼外界都這樣說他,但是其實他是一個很隨和的人,我和他相處得很愉快。”
“是嗎,他對學生和學生之間不太一樣?”
藍夏回憶道:“不,他對所有學生一視同仁。”
司逸明想,當然了,如果性格古怪,又喜歡大吼小叫的人叫作隨和的話,那他們在場的所有人可能都已經隨和得不得了。
他問:“和司宸相處應該很輕鬆吧?”
藍夏提起嘴角,無聲一笑,違心道:“嗯。”
司宸司理這頓晚餐被冷落了。
司逸明和蒲俊慧兩人不太了解畫的市場,便多問了藍夏幾句,聽說她有在國內開個展的計劃,腦海中已經開始思索著這方麵做投入的企劃。
藍夏從一開始的緊張到最後的侃侃而談,完全已經忘記她正在和司宸冷戰。
司宸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藍夏掙開,他手心殘留的她的溫度很快消散,隻鬱悶地低頭夾菜。
一直到結束,藍夏和夫婦兩人已經完全熱絡起來。
最後還交換了聯係方式,看起來,他們對藍夏滿意得不得了。
他們今晚會在州城再住一晚,明早參加完州城分公司的會議便會乘飛機離開。
行程繁忙,時間珍貴,送行的事便落到了司理身上。
父母剛離開,司理便肯定她道:“我和你說過你沒有問題的,你這麼優秀,誰會不喜歡你。”
“謝謝司理哥哥,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不麻煩,其實也沒幫上什麼忙,都靠你自己優秀。你們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我送你們回去。”
“不用了,”司宸往前走了點,橫插在司理和藍夏的中間,“我開了車來。”
司理笑笑,“好,那你開車注意安全,小夏到家記得給我發條消息。”
司宸沒理他,藍夏笑著點頭說好。
司理隻和他們同行到一樓,他有司機,不需要自己開車。
道彆後,電梯繼續往下,到了負一層,地下停車場。
誰也沒有先說話,司宸走在藍夏身邊,臉上陰雲密布,他低頭看了眼藍夏,她正低著頭給爺爺奶奶發消息。
反正她永遠都在忙。
藍夏告訴司崇輝今晚吃飯一切都好,讓他們不要擔心,晚上早點休息。
司崇輝一激動打了個電話過來。
藍夏接起,安撫著爺爺,“我真的沒有騙您,他們沒有為難我。您可以打電話問問爸爸,哦,還可以問問司理哥哥,他也在……嗯,好,司宸開車,我們現在準備回去了……”
老爺子在那邊又說了什麼,藍夏把手機遞給司宸,“爺爺有話要和你說。”
司宸接過,老爺子大概是在向他求證,他懶懶地說:“都是真的,我一餐飯三句話都說不到,小夏?她大概嗓子都說乾了吧,一直都在喝水,畢竟隻要見到她的人都會喜歡她。”
藍夏偏過頭看他,怎麼感覺最後這句話和他前麵說的那些話語調有些不太一樣?
得到證實,司崇輝徹底放了心,手機回到了藍夏手上,孟蓮又和藍夏說了幾句。
藍夏笑著和奶奶撒嬌,邊笑邊走,冷不丁被司宸攬住腰,他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你要走到哪裡去,到了。”
藍夏仔細一看,麵前這輛黑車的確是司宸的。
司宸給車解了鎖,怕她打電話又瞎遊蕩,先打開副駕的門,讓她坐進去,自己才繞到主駕坐下。
藍夏坐在車上,又聽兩位老人叮囑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電話一掛斷,車內又安靜得可怕。藍夏想起來她和司宸鬨彆扭的事了,但她已經不生氣了。
司宸沉默開車,藍夏琢磨了一路,到家後先給司理發了條安全到家的信息。
信息發完,她才抬起頭對埋頭往房間走的司宸道:“司宸,謝謝你。”
司宸腳步一滯,回頭,“謝什麼?”
“你今天幫我說話,說我在養你。”
其實根本沒有,住到司宸這裡來後,她曾經提出過要AA,都被司宸拒絕了,吃穿用都是他在花錢。
司宸視線又落到她的手鐲上,覺得礙眼得很。
他若有所思答:“哦,那你要怎麼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