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在林桑的人生裡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以至於多年以後她忘了他們之間的很多細節,今天的一切回憶起來卻猶如才經曆不到半分鐘。
校服少年、木質吉他、喜歡的歌、漫天晚霞。
畫卷上的每一筆都勾勒得細致,色彩飽滿絢爛到令人挪不開眼。
視野逐漸縮小,彙聚在那個斜倚在桌沿低頭撥弄琴弦的少年身上。
他清冽的嗓音染上幾分溫和,一句句鑽進她耳朵裡,又往更深的地方去,一路撓得她渾身酥麻:
“愛的溫度在繼續
一切都還來得及
慢慢靠近你的心
讀最深處你的秘密
愛需要時間
才能夠被證明
請對我
有信心”[1]
“……”
一曲完畢,舞台也準備得差不多,那頭試音響的聲音傳來,各班委開始催促同學們抬著凳子下樓。
圍觀的人漸漸地回了自己班,林桑還沉浸在那幅畫卷裡,久久未回過神。
光影晃動幾下,一隻手出現在她眼前,適珈藍五指揮了揮:“嘿,看傻啦?”
“沒。”林桑揉了揉眼睛說,“眼睛難受,像是卡了個東西,瞪著舒服點。”
適珈藍也沒懷疑:“我那有眼藥水,一會兒給你滴兩滴。”
“好。”
沈聽原和遊書澗早已經下樓了,林桑跟著適珈藍回教室,撇過頭往空桌子看了一眼,桌麵上安靜地躺著一枚紅色的撥片。
它在等待落下它的人回頭。
*
離比賽正式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但舞台前的人已經坐得滿滿當當,林桑和適珈藍去的有些晚,沒搶到最前麵的位置,不過後麵的位置很寬敞,一會兒能站著看。
因為是露天的,林桑她們能夠看到舞台邊候場的表演者們,她和適珈藍探著頭尋了半天都沒見到方倚霏和魯琳的身影。
倏忽間,一雙溫軟的手附在眼上,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來:“猜猜我是誰?”
林桑握住那雙手,笑道:“大明星!”
方倚霏仰天大笑著鬆開手,瞥見周圍不少視線頻頻移向她們這邊,她急忙躬下身躲到林桑背後:“完了,大明星形象全毀了。”
“沒事,就說是我笑的。”林桑說。
方倚霏整個人壓在林桑身後,一手歇在她肩上,一手抬起捏了下她的臉:“不愧是我的金牌經紀人。”
下課分開後就一直沒見到她們,林桑在方倚霏手上輕輕拍了一下,急切地說:“你快轉過來讓我看看。”
天色還未黑,火燒雲在風中千變萬化,卻在少女麵前顯得黯淡。
方倚霏身著一套淺藍色傣族服,胸前和腰下都有亮晶晶的裝飾,衣服很貼身,將她完美的身材恰到好處地展現出來,她臉上的妝容很淡,頭發全都挽在腦後,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看起來嬌俏動人。
她身邊的魯琳也不遜色,魯琳選的曲目是《仙劍奇俠傳三》裡的配樂,節奏靈動輕快,為了和這個曲目相配,魯琳特意找人幫忙從外麵借了一套漢服。
林桑她們三個身高都挺平均,一米六左右,大差不差,而魯琳光是淨身高就一米七,這通體黑色領口經金色花紋點綴的漢服一穿,再配上高高束起的馬尾和披肩發髻,額前兩縷碎發被晚風帶起,倒真像個風姿颯爽的女俠客。
林桑和適珈藍貼肩站著看她們,適珈藍雙手握在胸口,表情浮誇:“怎麼辦,一個想娶,一個想嫁。”
“那你就想著吧。”魯琳轉著手裡的笛子說。
適珈藍立馬開始戲精模式,痛心疾首道:“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你好狠的心!”
台上傳來老師維持秩序的聲音,方倚霏和魯琳都去候場的地方了,隻剩林桑一個人欣賞她這出表演,林桑拍拍她的肩:“要不我臨時去幫你報個名?”
適珈藍收放自如,探著頭說:“你說啥,我聽不見。”
林桑:“……”
……
舞台的燈光聚在中央,歡呼和掌聲口哨聲不止,主持人上台把到場來賓和特邀的評委都介紹了一遍。
隨後就開始了各領導和代表致辭,就這麼耗了快半個多小時,校長才宣布比賽正式開始,台下氣氛重新高漲起來。
今晚的主持人是楊思怡和一個高三的學長,楊思怡一條香檳色禮裙,淺粟色的頭發垂在胸前,襯得她明豔大方,還未上台林桑周圍就有人感歎討論了半天。
她看著她宣布完第一個上台的表演者後踩著高跟鞋下台,走到休息處放下東西後,又走到一個男生麵前。
觀眾席位置比較低,林桑仰著頭,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那裡隻有舞台上的燈光打到時才會有一瞬間光亮,男生大半截身子被綠植擋住,隻露出一個後腦勺。
但這就夠了。
夠林桑認出他來。
一直以來,比起他的正臉,她最熟悉的是他的後腦勺和背影。
所以,她絕不可能認錯。
台上的演出她已經無暇顧及,可還是沒看清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林桑手死死揪著校服褲子,眼眶和鼻頭一陣酸澀湧上來,她努力下壓,那股力就用更狠的勁卷土重來。
適珈藍坐不住,加上這個位置實在是不太能看清台上,她早已經跑去找更好的觀看位置了,林桑怕換了位置就清晰地看到最不想看到的畫麵,沒跟著去。
表演已經結束兩三場,林桑一直沒什麼興致,玩手機吧,她不喜歡玩遊戲,手機裡除了聊天和學習的軟件,什麼也沒有,沒什麼可玩的。
她低頭摳著手指,身側有人坐下,以為是適珈藍回來了,她沒怎麼在意,隻是為了防止被她發現異樣而抬起了頭。
“手機消息不看就算了,人到了你也不理,什麼情況啊你。”
林桑驀地轉頭,對上林景幽怨的表情,她怔了一下才忙去掏手機解釋:“我沒看……”
“行了。”林景止住她,“知道你沒看,我這不是過來找你了。”
“找我乾嘛?”
“一會兒結束了一起回去,奶奶想你了。”
林桑點點頭:“我正準備明天過去來著。”
“晚會結束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你一個人回去也不安全。”林景說,“今晚回去住,也省得你跑來跑去。”
林桑一想,也是,四洛巷的路燈十點半準時熄,估計是等不到她回去了。
“那我跟外公說一聲。”
林景應了一聲,在校服褲袋裡掏了半天,掏出幾個果凍放到她手裡後就回了自己班。
林桑把果凍收好,抬眼發現舞台上有人搬了兩個帶輪的椅子上來,而一旁和音響師溝通的人——
是沈聽原。
林桑呼吸不自覺一提,看到有人舉著手機拍照,她手忙腳亂從兜裡摸出手機打開相機對準台上。
林桑對著台上找了會兒角度,鏡頭裡一半都是黑漆漆的人頭。
試了幾次還是如此,她隻得放下手機,探著頭看周圍有沒有能完整拍到台上的地方。
舞台側邊是球場看台,站在邊上正好能俯瞰整個舞台和觀眾席。
這會兒好位置基本都被人挑了,林桑尋了個位置相對來說還算可以的,這時沈聽原那邊也溝通完,拿上吉他跟著遊書澗一起上台。
林桑一顆心砰砰直跳,舉著手機的手止不住顫抖,導致她在屏幕裡壓根看不清他的臉。
將手機舉在固定位置後,她視線從屏幕落到台上,那道模糊的身影一點點開始清晰。
沈聽原和遊書澗都沒特意換衣服,身上還是簡單的校服T恤和校服褲子。
兩人姿態都很隨意,沈聽原指尖在話筒上輕點兩下,清了清嗓湊近話筒開口:“大家好,我們是十號參賽者,演奏歌曲為《Letting Go》。”
“雖然平時唱歌五音不全,但自認這首歌唱的還不錯,如果各位的想法與我相悖,那就辛苦大家忍耐個幾分鐘,畢竟比賽嘛,總得給我個機會唱完。”
台下爆笑如雷,笑聲過後是熱烈的掌聲,一束光落了下來,沈聽原適時抬手做了個“收”的手勢,高亢的氣氛逐漸停滯下來。
沈聽原腳一蹬將椅子往前推,調了調話筒,一雙眼睛裡續滿柔情,歪著頭含笑道:“一首《Letting Go》,送給台下的你。”
他這話一說完,林桑就聽到旁邊有人小聲議論:
“送給你,不是你們,這是有特定的人吧。”
“對啊,我就說怎麼聽著不對勁!”
“看他們最近又在一塊,難道又反轉了?”
“……”
林桑聞言下意識看向主持人休息處,楊思怡一雙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著台上,臉上洋溢著幸福滿足的笑容,她身上披了一件校服外套,又寬又大,將她整個人完完全全籠罩住。
不是她的碼。
林桑回想起方倚霏說過他們看到的和事實其實完全相反。
可從她近期所見以及剛才有人提到的又反轉了來看,這事恐怕從頭到尾就沒反轉過。
林桑垂下眼,無力到快要舉不穩手裡的手機,表演已經開始,她定下神,用雙手牢牢托住手機。
雙人合唱,林桑耳邊卻隻剩他的聲音,他嗓音下壓了一些,聽起來很有磁性,還真如他所說的那般,唱得不錯:
“這是一封離彆信
寫下我該離開的原因
我在你生命中扮演的角色
太模糊了
你對我常忽冷忽熱
我到底是情人還是朋友
愛你是否不該太認真
That's why
I'm letting go
我終於舍得為你放開手
因為愛你愛到我心痛
但你卻不懂 ”[2]
“……”
這首歌林桑很喜歡,她在心裡默默跟著沈聽原將歌唱完,等主持人上台她才想起停止拍攝。
林桑站著看了一會兒,終於在一束光打過來時看到適珈藍,她旁邊沒什麼人,林桑點亮屏幕照著台階,彎腰快步跑到她身邊。
看到她,適珈藍有一瞬驚訝:“誒,你不是不來嗎?”
“看不清。”林桑說,“都是人頭。”
適珈藍笑了笑:“我這可是經驗之談,這地可是個絕佳位置,一般人我都不告訴的。”
林桑也跟著笑:“那我運氣真好。”
沒聊多久,方倚霏上台,適珈藍激動地說:“迎新晚會給人做嫁衣,今晚總算是一人獨攬舞台了。”
她邊說邊調整手機找角度:“我要把她們一雪前恥的光輝都記錄下來。”
林桑疑惑:“給人做嫁衣,不是說還獲獎了?”
一說這個適珈藍就來氣:“說著好聽而已。”
“本來迎新晚會是高二高三的負責表演,但學校就這麼點人,有才藝的能找出來多少,就把咱們高一的也選了。”
“她和魯琳本來都是單獨表演的,結果不知道那幾個學生會的抽什麼風,愣是把她們的節目給拿了,把她們派去給一個唱歌的當伴奏和伴舞,最後獲獎了她們就隻淘了個名頭。”
“每天辛苦練習,後麵換了曲子又加急練,最後獎品跟榮譽全是彆人的。”
林桑皺眉:“怎麼還這樣啊。”
適珈藍歎了口氣:“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唄。”
那頭表演已經開始,適珈藍拍了拍林桑說:“哎,這事她們一直覺得晦氣所以不樂意提,咱也彆想了,反正都過去了就隨它去吧。”
“看表演。”
……
方倚霏的表演很精彩,前半段以吹葫蘆絲為主,後半段則是舞蹈,靈動的舞姿吸引了不少人,幾個評委給出的評價都很高。
適珈藍連連感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民族優勢。”
林桑在看表演的同時借著偶爾落到觀眾席的燈光找到了李宇棲的身影。
台下為方倚霏的表演而歡呼時,本在打遊戲的李宇棲抬頭粗略撇了一眼就低下了頭,停頓兩秒後,原本操作不停的手頓在屏幕上。
林桑看到他緩緩抬起頭,認真看起了表演。
魯琳和方倚霏的表演是相連的,看完後,適珈藍說:“她們兩個拿獎算是穩了。”
林桑認同:“不拿天理難容。”
她話音一落,台上傳來學長的聲音:“咱們的比賽已經過半,不知道各位同學還記不記得今天讓大家自願贈予的獎品。”
台下立馬有人大聲應道:“當然記得!”
學長順勢追問各位同學都贈了什麼東西,回答此起彼伏。
互動結束,楊思怡對收到的贈予獎品用途做了解釋。
簡單來說就是把各班同學贈予的東西都打散了單獨包裝成幾份,留一部分用來獎勵獲獎的同學,其餘的則用來抽獎。
有人抬了一個巨大的紅色紙箱上來,交由校長進行抽簽。
校長手在裡麵不停攪動,台下短暫的陷入寂靜,所有人都在屏吸等待。
終於,校長在把箱子裡的紙條攪了個底朝天後,抽了一張藍色的出來。
楊思怡接過,笑著說:“好的,今晚的第一位幸運兒已經誕生,相信大家現在和我一樣,都很期待究竟是誰這麼幸運,那麼接下來……”
她把話筒遞給那個學長,在數不清的注視中緩緩打開紙條:“恭喜——”
她刻意停住,一群人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都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著她。
下一秒,眾人聽到她用清甜的嗓音大聲道:“高二240班30號同學。”
“恭喜,請這位同學在比賽結束後,帶上校園卡到舞台後領獎。”
因為每個班在的位置都是固定的,聽到240班,周圍的人都伸長脖子看過去,有個男生在眾目睽睽之下站起身,大聲問:“獎品能幫我轉送嗎?”
楊思怡反應很快:“你想的話,當然可以。”
一時間,大家都很好奇他會把今晚的第一份幸運禮物送給誰。
四周再次陷入寂靜,都在等待他的答案。
男生略微羞澀地撓了撓後腦勺,傻笑著說:“給剛剛穿藍色衣服跳舞的女生,我覺得她跳得很好,葫蘆絲也吹得不錯。”
答案一出,寂靜一刹,歡呼四起。
楊思怡和學長適時控場,便轉告男生還是等比賽結束後再做決定。
適珈藍張大嘴巴看著觀眾席,機械地轉過頭:“哇塞,方倚霏這是一舞跳進那個男生心裡了啊。”
有這麼多領導和老師在場,男生還敢如此大膽,林桑也沒緩過神,和適珈藍麵麵相覷:“跳得還不淺。”
“走走走,”適珈藍迫不及待拉上林桑,“咱們可不能錯過第一手消息。”
兩人繞到觀眾席後,怎麼都找不到方倚霏和魯琳,發消息也沒人回。
眼見比賽也快接近尾聲,適珈藍說:“也不急這一時,坐會兒吧。”
期間又進行了兩輪抽獎,第三輪抽獎後便開始公布比賽結果,就在眾人都以為快結束了開始收拾東西時,楊思怡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停下動作,重新將注意力放到舞台上。
“各位同學稍安勿躁,還有最後一輪彩蛋抽獎,讓我們一起拭目以待吧。”
紅色的抽獎箱又被人抬了上來,幾個領導你讓我我讓你一番,一位縣裡請來的領導上了台。
她在箱子裡攪了又攪,終於在台下的人等得不耐煩時抽出紙條。
楊思怡把話筒對準她,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她一點點打開手裡的紙條。
“恭喜這位同學——”
“高一251班50號!”
“我去!”適珈藍激動得像是自己獲了獎,就差從凳子上跳起來。
“50號是你啊。”
稀裡糊塗獲了獎,林桑有些懵。
周圍投過來不少目光,她有些彆扭,木然地笑了笑。
台上已經開始最後的頒獎環節,老師們都在組織各班先搬凳子回教室。
林桑收拾好東西從教室出來的時候發現那枚撥片還在,她猶豫兩秒——
取走了它。
陸陸續續還有人抬著凳子回教室,林桑逆著人流走到舞台後方,那裡已經有幾個同學在領獎品,她走過去,把校園卡遞給負責人,負責人接過看了一眼,偏頭喊:“彩蛋幸運兒來了。”
有了應了一聲,是熟悉的聲音。
林桑這才注意到地上蹲了個人,背對著她。
林桑心跳不自覺加快,她眼睛瞪圓看著沈聽原抱著一個紙箱走過來,在離她一臂遠的地方站定,低頭對她笑:“恭喜,這是你的獎品。”
林桑看著那個大紙箱上的“彩蛋幸運兒專屬”幾個字,頓了頓,指著自己說:“這麼大一箱……都是……我的啊?”
沈聽原挑了下眉,輕微點頭:“對,都是你的。”
林桑木著身子接過,想起被她放在兜裡的東西,她彎腰把箱子放下,摸出那枚撥片遞給沈聽原:“你今天唱歌的時候落在桌上了。”
沈聽原在後頸上抹了一把說:“我就說好像忘了什麼,謝了啊。”
林桑:“不用。”
有人喊了沈聽原一聲,他和林桑說了聲有事先走就去幫忙了。
林桑還站在原地。
他們之間的交流不多,每次都是謝來謝去的。
林桑沮喪地低垂著頭,莫名有些低落。
……
林桑沒站多久,因為陳雪給班上參賽的同學都訂了花,這會兒正好把人帶到舞台後方領花。
方倚霏和魯琳獲得了一等獎,沈聽原和遊書澗是三等獎,班裡還有其他幾個同學組隊跳舞也是三等獎,陳雪高興得一晚上嘴就沒合攏過。
林桑怕妨礙到過來拍照的人,就想抱著紙箱走到一邊,等他們結束了再和方倚霏說說話,結果陳雪一眼就注意到她:“來來來,幸運兒,你也過來一起合個影。”
“把你那個獎品箱抱上啊。”
林桑走過去時,李宇棲把花一一送給參賽的同學,輪到方倚霏,他不吝誇讚:“恭喜,表演很精彩。”
方倚霏接過,笑得熱烈:“謝謝。”
她歪過身子,臉上有小小的傲嬌,衝林桑眨了下眼,那表情好像在說:
我成功了!
花已經分發完,陳雪開始排拍照的隊列,林桑走過去在方倚霏旁邊站定,小聲說:“他抬頭看你表演了,還是打著遊戲的時候,連遊戲都忘了打呢。”
方倚霏臉頰紅了一片:“沒那麼誇張吧。”
林桑笑道:“不信啊?我親眼看到的誒。”
方倚霏臉更紅了,羞得低頭看著懷裡的花說不出話。
林桑一直聽著陳雪指揮,快開拍的時候又隻顧著看鏡頭,沒注意到身後有人偷偷換了位置。
照片很快拍完,林桑和方倚霏她們道了彆就一個人抱著箱子往校門走。
林景已經在門口等她,林桑走過去,柳靳於突然從一側冒了出來。
“幸運兒專屬,什麼玩意?”
林桑還沒開口,林景先接了話:“讓你讀書你非去騎豬。”
柳靳於不甘示弱:“你知道你倒是說說這是什麼。”
“抽獎抽到她了唄。”
柳靳於抬手掀開箱子蓋掃了一眼,“這裡麵都是些她喜歡的玩意你說是抽獎抽的,腦子被驢踢了吧。”
“這一看就是哪個喜歡她的人送的。”
林桑:“……”
林桑:“真是抽獎抽的。”
林景蹙眉,沉著聲對柳靳於說:“再廢話我抽你。”
他說完,接過林桑手裡的箱子,一把扯下她背上的書包挎到肩上,絲毫不給柳靳於表現的機會,帶著林桑坐上出租車揚長而去。
一六年那會兒,出租車在雲亭縣還沒那麼時興,不是出行第一交通工具,除非提前和師傅說好,一時半會兒根本攔不到。
但柳靳於也是有備而來的,他看著越走越遠的車尾,坐上提前找好的出租車,囑咐師傅儘快跟上。
沒人注意到在他們身後站了許久的人。
沈聽原從那頭收回視線,垂下眼看著手裡寫有寄語的李子園,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