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1 / 1)

於是許知嫣的惡夢來臨了。

她一病就是整整一個星期,等到病好了去上幼兒園時,便發現班上來了個新同學,而且新同學不知為何還總是黏著她的好朋友。

闕宛舒從幼兒園到高中都在華倫國際學校上學,她三歲時就在這裡上幼兒園小班,許知嫣也和她一樣,而衛珣則直到五歲才到華倫上學,在此之前都是在家由專門的幼教老師替他上課。

許知嫣其實也是個占有欲強的人,尤其她和闕宛舒是打娘胎裡就認識的好朋友,兩人好得跟親姐妹似的,自然不容許她倆的友誼被一個臭男生介入。

偏偏衛珣從小被家裡的長輩們捧慣了,加上自身性格使然,愈是得不到的東西他愈想要,於是兩人經常為了爭奪闕宛舒而吵架,惹得老師都頭疼不已。

更不用說被夾在中間的闕宛舒。

從前他倆最喜歡問她的問題就是:“衛珣/許知嫣和我,你比較喜歡誰?”

對於這個送命題,闕宛舒十分苦惱,她不隻一次反問兩人:“大家都是好同學,就不能一起玩嗎?”

衛珣和許知嫣的回答都是:“不行。”

因為互不相讓,兩人一路從幼兒園中班吵到大班,又從幼兒園大班吵到小學,直到小學三年級時,衛珣要和父母一起搬去美國長住,許知嫣因此獲得短暫勝利。

看著衛珣離開前陰惻惻的表情,許知嫣簡直想大放煙花來慶祝,她宣布他出國的這天就是她人生裡最棒的日子。

原以為這家夥會就此消失在她和窈窈的生活裡,沒想到初中二年級時,已經出國五年的衛珣竟強勢歸來,不僅轉到闕宛舒班上,還和她成了同桌。

許知嫣於是又開始了和黏著好朋友的蒼蠅鬥爭的日子。

此時聽闕宛舒說起這段過往,許知嫣立刻從床上爬起來,拿著手機問沙發上的好友:“說到這個,你還沒有回答那個問題呢!所以我和衛珣你比較喜歡誰?”

仔細想來,從前的闕宛舒簡直是個端水大師,許知嫣和衛珣爭奪多年,竟然從沒聽她說過這個問題的答案。

闕宛舒已經醉了,正是毫無防備的時候,聽見她這麼問,下意識說:“是你,喜歡你……”

許知嫣眼睛一亮,繼續問:“我和衛珣誰才是你的小寶貝?”

闕宛舒答:“你是我的小寶貝。”

許知嫣滿意了,她拿著手機背過身,不知在搗鼓什麼,闕宛舒則仍躺在原地盯著天花板。

酒意漸漸漫上來,腦袋開始發昏,就連意識都逐漸飄忽起來,而在被滾滾困意徹底淹沒之前,她腦裡最後的念頭是——

她和衛珣都分手這麼久了,當初還用那種方式狠狠甩掉了他,就算如今的她對他有什麼想法,還有資格說出口嗎?

應該,沒有了吧。

闕宛舒閉上眼睛。

許知嫣並不知道好友的心理活動,她把方才和好友的問答錄下來了,剪輯一下後發給了問答中的另一位當事人。

於是當衛珣點開許知嫣發來的錄音檔時,聽見的便是這樣的一段對話——

“我和衛珣你比較喜歡誰?”

“是你,喜歡你。”

“我和衛珣誰才是你的小寶貝?”

“你是我的小寶貝。”

衛珣:“………………”

他當然不可能認不出許知嫣以外的另一個聲音是誰的。

媽的,他現在就要刀了這丫頭!

於是衛珣拿下耳機,陰著一張臉給曹英發消息:“馬上幫我查出許知嫣在哪。”

剛洗完澡正坐在電腦桌前準備開黑的曹英:“大半夜的,你找她乾嘛??”

衛珣嗬嗬一笑,話音裡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弄死她。”

曹英:“?????”

這位哥又發什麼瘋?!

-

早上七點鐘,闕宛舒被討人厭的社畜版生理時鐘叫醒。

她昨天在沙發上睡著了,醒來後人卻在床上,想來是許知嫣把她搬上來的。

側頭一看,她的好閨蜜還埋在被窩裡睡得正香,闕宛舒卻怎麼也睡不著了,於是她翻身下了床,進浴室洗漱。

換了套衣服後,許知嫣仍然沒醒,她也沒有叫她,而是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去樓下餐廳吃早飯。

吃完早飯才八點左右,闕宛舒回到房間時許知嫣還在睡,她便拿了自己的寫生本和便攜水彩出門畫畫。

早晨的雲山雲霧繚繞,層層疊疊的山嵐自山巔沿著山壁滾滾而下,遠處是逐漸被秋意暈染開的楓紅,在尚維持著翠綠的山林間格外醒目,像水彩畫裡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闕宛舒找了個風景開闊的瞭望台,先坐在椅子上盯著景色發了一會呆,接著慢吞吞地拿出取景器取好角度,後又拿出寫生本、便攜水彩和自來水筆,她沒有打線稿,直接上了水彩。

她從小就喜歡畫畫,高中畢業後本來打算去美國攻讀插畫專業,可惜家裡突生變故去不了,隻好在國內上大學,還選擇了一個與年少時的夢想全然不同的專業。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畫畫這件事,隻要她想,不管何時何地都能夠進行。

等到一幅雲山秋景水彩畫完成得差不多時,許知嫣終於起床了,她循著闕宛舒的信息找來瞭望台,剛好看見她在寫生本上落下最後一筆。

看著顏色明媚濃烈,但視覺上令人感到分外舒服的一幅畫,許知嫣好奇地問:“你在為新繪本取材嗎?”

闕宛舒搖搖頭,笑道:“不是,隻是隨便畫畫而已。”

她大學時接了個家教,學生是個患有自閉症且言語發展遲緩的八歲小妹妹,當時的闕宛舒還隻是個大二學生,尚沒有替她上治療課的能力,因此她的工作隻是陪她做作業和玩耍。

家教妹妹喜歡畫畫,闕宛舒又剛好擅長畫畫,為了拉近和學生的距離,她便經常會畫一些插畫小故事給她看。

有次被妹妹的母親看見了,那位家長從事出版社工作,見闕宛舒的作品頗有靈氣,情節也很有趣,便詢問她是否有興趣出版兒童繪本。

於是闕宛舒就這麼成了一名兒童繪本作家,目前已經出版了五本繪本,因她的畫風明媚,題材聚焦親子關係、弱勢兒童群體,頗具人文關懷,且故事情節溫暖又治愈,因此受到廣大孩童和家長們的喜歡,在繪本圈也算小有名氣。

目前她正在準備自己的第六本作品,書名叫做《外星信號接收中》,故事講述一名外星人偶然來到地球後,想偽裝成人類在地球生活,卻發現自己的聽覺和人類不一樣,做為外星人的他聽不見人類的聲音,即便聽見了也聽不清楚,為此感到非常困擾,直到某天他得到了一個特殊的外星機器,終於能夠聽見其他人的聲音並與他們溝通。

這個題材與聽覺障礙人群有關,如今初稿已經完成了,正在進行校對和審核。

等水彩乾了之後,闕宛舒闔上畫本,陪剛起床的許知嫣去餐廳吃飯。

吃完飯後,她們倆又去做了水療和皮膚管理,結束時恰好也餓了,便讓人把下午茶送進房間。

兩人一邊吃點心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話,此刻時間已近下午三點半,她倆正準備去酒店的獨立影廳看場電影,許知嫣突然接到了未婚夫打來的電話。

未婚夫表示,他晚上臨時要參加一場晚宴,需要帶女伴,並詢問她在哪,待會要過來接她。

如今許家和張家已對外放出他倆要結婚的消息,因此他們說好若有需要伴侶的場合,另一方都得陪同。

隻是這未免也太突然了,許知嫣本來打算和闕宛舒在溫泉酒店待到周日,沒想到張陸揚的一通電話就讓整個計劃通通泡湯。

對此她簡直怨氣衝天,闕宛舒見狀連忙安慰好友:“反正我以後也在梓城,你想見我隨時都可以。”

許知嫣又咒罵了未婚夫一頓,提議道:“要不你繼續在這玩到明天吧,我和經理說一聲就行。”

闕宛舒搖了搖頭,笑道:“不用啦,你不在的話我自己玩也沒意思,待會我打車回家就行。”

許知嫣聞言更愧疚了,她把腦袋埋在好閨閨的肩膀上用力地蹭蹭,道:“彆打車了,你開我的車回去吧,我再讓司機去你家把車開回來就行。”

其實這個辦法也不錯,闕宛舒正要答應,但很快想起許知嫣開的是什麼車,而她們又在什麼地方。

於是闕宛舒說:“我不會開法拉利。”

許知嫣以為她是擔心自己開不好,便握了握手給她增加信心:“彆怕,那台車有手的人就會開,你儘管開。”

闕宛舒急了:“不是這個問題,我是真的不會開法拉利。”

許知嫣繼續給她加信心:“難道你是不會開手動檔?彆擔心,我的車也能切換成自動檔,你可以的!”

闕宛舒更著急了:“不……雖然這也是個問題,但不是最大的問題,我是真的不行!”

許知嫣不允許她否定自己:“你可以!加油,你要相信自己,彆怕把車開壞了,開壞我就再換一輛車就行。”

見她一副“這些都是小問題”的表情,闕宛舒簡直快抓狂了,她突然感覺到言語的蒼白:“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是在雲山上啊啊啊啊姐妹!”

許知嫣“啊”了一聲,沒反應過來:“那又怎麼了?”

“我不會開山路。”闕宛舒扶額,“尤其是開著法拉利超跑走雲山的山路。”

雲山除了溫泉和風景,還有一項特色廣為人知,那就是它那曲折蜿蜒的山路,雖然坡度不陡,路麵也頗為平坦,但其中一段路因具有三十六個連環彎道,被稱為“雲山三十六彎”,吸引無數熱愛跑山的車友前來挑戰。

很不幸的是,她們所在的雲山觀止恰好就在三十六彎上頭,也就是說,闕宛舒若要下山必然得經過那大名鼎鼎的連環彎道。

她從前開車大多是在市區,幾乎沒跑過山路,先不提走山路得連續過彎、下坡,若遇到較狹窄的路可能還得挑戰極限會車,更不用說,她還有點恐高。

要她開車下雲山,她寧願走著下山。

聽完她的憂慮,許知嫣沉默了,最後為了好閨蜜的人身安全著想,她決定還是換個穩妥點的方式。

“我讓酒店的人開我的車送你回去吧,再順道讓他們把我的車開回我家。”

闕宛舒也覺得這個方法好點,於是兩人叫來經理,在一眾泊車小哥中挑挑揀揀,最後選中了個開過法拉利、也具有豐富跑山經曆的小哥。

此時張陸揚也發來消息說自己快到了,許知嫣和闕宛舒索性直接到門口,等待泊車小哥把車開過來。

孰料一走出大門,就見開闊的酒店前庭上停了四、五輛五顏六色的超跑,有布加迪、邁凱倫和蘭博基尼,除此之外還有幾輛重型機車。

一瞧見這些一字排開的超跑,許知嫣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她扭頭問身旁隨行的酒店經理:“那些都是誰的車?”

在梓城能開上跑車的人有不少,但一次出行就是這麼幾台限量款,範圍一下子就縮小了。

“是幾位梓城來的少爺小姐,據說是來雲山玩,順道到我們酒店享用下午茶。”經理也認得其中幾位,他正要說名字,恰好就看見大廳裡有幾個衣著光鮮的年輕人一邊說笑一邊朝著門口走來。

經理看了他們一眼,道:“就是那幾位。”

許知嫣立刻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一瞧,果然發現不祥的預感應驗了。

闕宛舒見她表情不對,也跟著回頭看去,而在她扭頭的那一刻,有個人已經來到近前,正巧從她和許知嫣中間穿了過去。

擦身而過的瞬間,闕宛舒一愣,她呆呆地看著那人,對方也正低著頭看她,彼此的目光在近距離相撞。

兩秒過後,那人收回視線,從她身旁走過,還狀似不經意地撞了許知嫣一下。

許知嫣被他撞得腳步踉蹌,若不是酒店經理及時扶住她,可能就這麼跌倒在地了。

她氣急敗壞地看著已經下了階梯的男人,大聲怒罵道:“衛珣,你他爹的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