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兒子都睡了之後,衛瑾和謝懷瑜夫妻倆一同坐在露台上喝酒。
衛瑾穿著單薄的睡裙,肩膀上披著丈夫剛為她拿過來的毯子,一小杯紅酒喝完,謝懷瑜又接過她手裡的酒杯替她倒了點。
這時,她不知道想起什麼,忽然笑了一聲。
謝懷瑜見妻子眉開眼笑,像是在偷著樂似的,不由跟著笑起來:“在想什麼?”
“想起一件有趣的事。”衛瑾彎著眼睛,又笑了一聲:“我總覺得大聖在吃飯時說的那些話給人一種熟悉感,剛剛終於想起為什麼了。”
謝懷瑜和她碰杯,從善如流地問:“為什麼?”
衛瑾抿了口酒,笑道:“衛珣小時候,我爸媽和他也有過類似的對話。”
謝懷瑜詫異道:“嗯?他也被女孩子偷親過?”
“誰敢啊,那小子小時候跟個惡霸似的,天使臉蛋魔鬼性格,說的就是他。”衛瑾想起弟弟小時候那副渾樣,有些無語地抽了抽嘴角:“除了窈窈,根本沒有女孩子敢靠近他,更彆說偷親他了,誰要是真這樣做了,不得被他打哭。”
謝懷瑜好奇地問:“窈窈是?”
提起這個名字,衛瑾忽然輕輕地歎息一聲,道:“就是長源海運家的女兒,闕宛舒,衛珣以前喜歡的女孩子,也是衛謙如今的言語治療師,窈窈是她的小名。”
“原來是她。”謝懷瑜點點頭,他自然也知道闕宛舒是誰。
這個名字,可是曾鬨得整個衛家天翻地覆啊,時至今日,衛家父母和衛瑾仍不敢隨意在衛珣麵前提起這個名字,生怕他又爆炸。
當初從雲安醫院張書蘭治療師那聽見這個名字時,衛瑾和謝懷瑜還以為隻是同名同姓,沒想到細細問過之後,才發現竟然是同一個人。
該說是緣分嗎?
衛瑾沒有提及他們後來的事,隻是笑著說起小時候:“你也知道我家有用玉石給小孩子打平安扣的習慣吧?不僅衛詠和衛謙有,我和衛珣也有。”
“尤其是衛珣,他是早產兒,小時候身體也不好,總是大病小病不斷,本來他的那枚平安扣和我的出自同一塊玉石,但我爺爺見他多災多難,擔心原先的玉佩壓不住邪祟,後來又拿羊脂白玉給他打了枚新的平安扣,還特地去找高僧開光。”
“羊脂白玉這東西,可謂有市無價,都說如今市麵上流通的羊脂白玉都是假的,真的都在博物館裡,這句話可不假,我爺爺也是早年才得了那麼一小塊,寶貝得不行,若不是衛珣的身體總是不見好,他大概也舍不得拿出來。”
“神奇的是,那塊用羊脂白玉打造的平安扣一戴在衛珣身上,他的身體竟然真的慢慢好轉了,長大後也很少生病。從那以後,他便一直隨身戴著那塊玉,可是有一天,平安扣突然不見了。”
衛瑾說到這裡話鋒一轉:“我父母問他玉佩去哪了,你知道他是怎麼回答的嗎?他說──”
”送給我女朋友了。”
那時也是晚飯時間,一家人正坐在餐桌前,彼時年僅七歲的衛珣麵對父母的詢問,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衛父衛母立刻驚呆了,坐在弟弟身邊乾飯的衛瑾也險些一口飯嗆了出來,她捂著嘴,眼睛瞪得老大:“你還有女朋友了??”
麵對姐姐大驚小怪的詢問,衛珣神情淡然地掃了她一眼,點點頭。
不知為何,衛瑾竟好似從弟弟那張稚嫩的小臉上看見了鄙夷。
他倆的父親衛昀愣了愣,問道:“女朋友?是誰呀?”
一提到“女朋友”,總是個跟小霸王似的衛珣竟露出了笑臉,道:“是窈窈。”
衛昀沒聽過這個名字,疑惑地看向妻子盧海玥,問:“窈窈是誰?”
盧海玥無奈地笑了笑,道:“長源海運董事長闕定明的女兒,叫闕宛舒,小名叫窈窈,和阿珣玩得好。”
原來是玩伴呀,衛昀點點頭,見兒子一本正經的模樣,他有心想逗他,便故意問道:“你知道女朋友是什麼意思嗎?”
原以為衛珣會回答“女生的好朋友”,沒想到他竟然說:“就是我喜歡的人,等我們都想大了,可以結婚的時候,女朋友就會變成老婆。”
聽見這句話,不僅父母呆住,這下連衛瑾都真的嗆到了:“咳、咳咳咳!”
衛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她這個做姐姐的十六歲了連個初戀都沒有,這小子才七歲就給自己找老婆??
衛昀和盧海玥也沒想到兒子會這樣回答,不過他畢竟還小,大人們隻以為他這套說詞是在哪學來的,並沒有當真,隻是覺得很有趣。
盧海玥好奇地問兒子:“那你怎麼突然把玉佩送給窈窈了?”
那塊玉佩是衛老爺子特地給衛珣打的,他從小不離身,寶貝得緊,從不允許任何人碰,即便是父母和姐姐也一樣,沒想到竟然會把它送給自己的小玩伴。
卻見衛珣突然垂下腦袋,有些無精打采地說:“她生病了,爺爺說這個玉佩可以保佑小朋友不生病,所以我就送給她了,希望她能快點好。”
衛瑾:“……”
沒想到她弟弟還是個純愛戰士啊!
故事說到這裡,謝懷瑜聽完也笑了起來:“確實沒想到阿珣是這個性子。”
衛家長輩沒想到的何止是這個,所有人都以為隻是一句無知童言的“女朋友”一說,不僅是認真的,衛珣後來甚至認真到令周旁所有人都感到心驚。
謝懷瑜想起他下午從醫院回來後的模樣,便跟衛瑾說了,沒等兩人討論,衛瑾忽然收到了弟弟發來的消息。
點開一看,是一個時長四十分鐘的錄音檔。
衛珣:「治療課的錄音檔。」
衛珣:「下堂課,她讓你和謝懷瑜去。」
衛珣:「還有保姆。」
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句話明明沒有夾帶任何表情符號,連表情包也沒有,但衛瑾總覺得從字裡行間品出了一股咬牙切齒的意味。
再聯想到丈夫所說,衛珣從醫院回來後的異狀,衛瑾立刻什麼都明白了。
她把和弟弟的聊天窗遞給謝懷瑜看,挑著眉笑道:“破案了。”
–
周五,闕宛舒下了班回到家,剛在家吃完飯,突然接到許知嫣的電話。
“寶,在家嗎?看看窗外。”
聽見這句話,闕宛舒疑惑地拿著手機走到窗邊,拉開窗戶往底下一看,就見公寓樓下的巷子裡停了輛淡粉色的法拉利,而她的好閨蜜正穿著小短裙站在車旁抬頭衝她笑。
與此同時,聽筒裡傳來她明媚的聲音:“窈窈下樓,咱們去玩唄。”
許知嫣前陣子從日本出差回來後,又很快飛去了新加坡,直到今日才回來,而她剛到梓城第一件事就是開著跑車來接闕宛舒去渡假。
許家是做星級酒店生意的,她家的酒店開遍了大江南北,就連日本、馬來西亞和新加坡都有分店,最近還在梓城郊外的雲山上開了家新的溫泉酒店,名為雲山觀止,剛開幕不久,她自己都還沒去玩過,於是一回國便來接好姐妹一起去玩。
如今已近十一月,雲山上的楓葉開始染上橘紅,雖尚未到達賞楓的最佳時期,但飄渺的雲霧間夾雜著一點秋紅的景色依然非常值得一賞。
做為雲山觀止的少東家,許知嫣訂的房間自然是最好的,不僅如此,她還帶著闕宛舒把酒店所有額外服務全體驗了遍。
此時兩人剛泡完溫泉,正一人一張床享受一對一的專人按摩服務,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話。
“嗯?你說你們科主任是雲安集團的女婿?”許知嫣驚訝地問。
“疑似,這目前還是個尚未獲得證實的小道消息。”闕宛舒糾正道,她好奇地問許知嫣:“你參加家宴時見過他嗎?”
許知嫣最近要結婚了,如今正在備婚,而她的結婚對象正好是雲安集團董事長的長子張陸揚,如果鄭鹿梨的小道消息屬實,那麼吳主任應該是她未婚夫的姑丈。
許知嫣想了想,道:“我沒特彆注意他姑丈,隻記得是個戴著眼鏡、長得挺斯文的男人。”
戴眼鏡?長得挺斯文?
闕宛舒沉思,吳主任是戴著眼鏡沒錯,如果忽略他嘮叨的性格,確實也是個看起來挺斯文的小老頭。
看來這個小道消息有可能是真的。
闕宛舒沒再細究,轉而關心起閨蜜的近況:“你最近備婚備得怎麼樣了?”
許知嫣皮笑肉不笑:“彆提了,某人一天到晚不見人影,我都快以為這是我一個人的婚禮了。”
沒等闕宛舒細問,她已一股腦地抱怨起那個一天到晚當空中飛人,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出差的工作狂未婚夫。
她和張陸揚是聯姻,兩人透過相親認識,才見麵三次就決定結婚。
雖然是沒有感情基礎的聯姻,但許知嫣對婚禮還是很重視的,並不想什麼事都交由長輩安排,對於婚禮的一切她幾乎事必躬親,處處都想做到最好,也很重視未婚夫的意見。
可惜她的未婚夫因為工作忙碌總是消失,找不到人也就罷了,問他意見時不是回答“好”就是“你決定就好”,惹得許知嫣都快抓狂了,真想逮住他揍上一頓。
闕宛舒跟著好友一同痛罵了她未婚夫一頓,罵完又忍不住問她:“你家非得讓你去聯姻嗎?”
聯姻對於上流圈子來說很常見,有時聯姻的目的也並不是家族非得出賣子女的婚姻才能維持榮華或壯大勢力,而是僅出於門當戶對的理由,當然自由戀愛也有不少,但也有很多是由於適婚年齡到了、自己又沒有特彆喜歡的人,索性找個門當戶對的結婚。
因為門當戶對而結婚,但婚後各玩各的、互不乾涉的開放式婚姻,在這個圈子裡更是見怪不怪。
闕宛舒不確定許知嫣屬於哪一種,她隻是有些心疼好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脫離這個圈子太久了,還是她本身的性格使然,反正闕宛舒自己是絕對沒有辦法接受毫無感情基礎的策略婚姻,如果真的遇不到那個喜歡到隻想與他結婚的人,她寧願一輩子單身。
事實上,她原以為閨蜜也和她是同樣的想法。
卻見許知嫣無所謂地說著:“反正不是他,也會是彆人,何況我早就過了對純粹的愛情懷抱憧憬的年紀啦。”
這世上又有多少婚姻純粹是出於兩個相愛相契的靈魂結合?更多的不過是搭夥過日子罷了。
闕宛舒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麼,許知嫣卻突然轉移了話題:“對了,我記得你說過衛瑾姐姐的小兒子在雲安醫院做手術,之後會由你負責聽能訓練,你已經見過他們了?”
“這個嘛……”闕宛舒觀察了下閨蜜的表情,遲疑了一會,還是小心翼翼地把衛謙的第一堂治療課上發生的事全告訴了她。
果不其然,一聽完過程,許知嫣立刻炸了。
“又是衛珣?那家夥怎麼陰魂不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