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骨木莓(1 / 1)

小野莓 兔爺不吃辣 3964 字 3個月前

一朝搭訕沒得逞,女明星露出一抹不耐煩的表情,嗤笑一聲:“沈先生,您當真不知道我是誰?”

她也算是前陣子紅透半邊天,憑借一部網劇小小爆火了一陣,怎麼也能躋身一二線,如今降尊紆貴的來這般大動乾戈的討好一個沈家次子,也屬於是受委屈了。

漫天風雪沉寂,車子裡的男人即便懷裡掌著個人,卻依舊坐的筆挺,似乎是出於長久以來的夾角,他低了目光垂過來時,涼薄得叫女明星心驚。

她還沒從那樣刻骨銘心凜冽到極寒的眼神裡回過味兒來,車窗玻璃又降下去些,那被他挾在懷中,拖在掌心裡的女人探出半張臉來,風雪吹得她五官清晰漂亮,紅唇一掀,搶著當了這惡人。

“沈先生不知道你是誰,也不想知道。”

“求人辦事不是班門弄斧,總要有態度的,既然態度放不下,身段低不起,打心眼裡瞧不起,就彆求人了,”薑末醉酒,鼻尖帶著一抹暈開的紅,說話的聲音也不似那般皎皎明媚,而是暈著一股軟化開的稠穠,字字句句卻威勢不減,將佇立在車外的女明星說的臉色一下子白了。

外麵的雪花晃眼,沈卻如此這般看著,竟如此安心的當了被維護的人。

一顆心似乎被浸泡在灌滿果醬的蜜罐子裡,發酵而酸脹,充盈到飽滿。

懷裡的人似乎還不解氣,車子啟動時,還要直著身子嘲諷兩句。

熱烈又大膽,坦誠又耀眼。

眼前的身影漸漸與多年前那個將少年從餐桌下拉出來的女孩重疊。

囂張肆無忌憚的擋在人前,恐嚇回推所有前來阻止的保安,用絲巾兜了草莓蛋糕和烤火雞去花園後山的斜坡上坐著和他分享。

沒了精致的蓬蓬裙,她拉著他跑的飛快,似乎要追星趕月一般。

這是頭一遭有人在他的人生中,身體力行的教給他反抗也是一種勇氣。

後院山坡上種了一片棠梨樹,高大,枝乾遒勁,茂盛,風吹過,滿山的白色花瓣紛紛揚揚墜落,像是落雪。

“你為什麼要幫我?”被她帶著出來的少年渾身是傷痕,狼狽卻依舊坐的筆挺。

沒有感謝,擠出來的話語也乾巴巴的,皺著眉。

小薑末手裡還拿著剛剛薅的烤雞腿,湊過來看他。

她撲上來的突然,幾乎半個身子都趴在他腿上,離得又近,纖長的睫毛眨動著,幾乎要蹭在他的鼻尖上。

“因為你好看啊,我好喜歡你,你長得超級漂亮。”她說的坦誠,笑起來像是隻明媚姐狡黠的小狐狸。

那夜風似吹雪,與現在漸次重疊。

薑末坐在男人腿上,裙擺散開逶迤一地星光,車子上了高架橋,兩側的路燈漸次路過,陰暗交錯折返,她離得好近好近,半個身子伏在他胸膛,目光肆無忌憚的看著他。

視線一寸一寸如有實質般地描摹男人的五官。

“沈卻。”她叫他的名字,嗓音軟膩有如蜜糖般。

顯然是喝醉了,膽大包天到都敢直呼其名了。

薑末手臂滾燙,沒有什麼力氣,全靠腰間的手掌托舉著,幾乎是半“掛”在男人身上,鼻息滾燙,湊過來,烏黑澄澈的眼睛無害的打量他。

忽然露出來一個天真的憨笑。

燈火輝映,宛如丹青描摹,從男人的額頭到高挺鼻梁,再到顴骨籠罩相得益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如豐神俊逸最神秘的玉雕。

尤其那雙薄唇如豔蠟,玨玨豔羨。

薑末被晃了神般。

好漂亮,好想親。

她醉了酒,目光流離癡迷的落在男人麵容上,步步逼近,近一些,再近一些——

像是隻懵懂胡亂瞎撞的醉貓,少女冰涼的唇瓣頻頻貼上來,卻在因為醉酒氤氳迷離的目光找不準位置,胡亂蹭了一遭又一遭,急得嗚咽出聲。

明明是始作俑者,還要落淚。

“耍流氓,還委屈上了?”沈卻看著這樣的她,忽而一笑,食指彎曲,將人的下巴抬起來。

男人黑瞳似墨玉般深邃,不見底,仿佛將周遭的風雪光影嶙峋一把揉了進去。

“想親?”他問。

狩獵者的循循善誘。

仿佛最溫柔的獵人,設下鋪天蓋地的網子,隻等獵物自己一頭撞上來。

薑末眼裡都是溫柔化了的淚光,懵懂著點頭。

“想不想我教你?”

明明是私信,卻偏偏要克製著,甩了尾明晃晃的魚鉤下去,引得貪得無厭的小賊上鉤。

“要……要教……”

車子中間的隱私隔板不知什麼時候緩緩升了上去,暖氣開得充足,薑末覺得自己鼻尖和掌心滲出來潮濕的汗水,心臟燥熱到一定程度,緊繃著血液汩汩流動,一下一下,似乎順著流淌進四肢百骸。

燥熱的緊張。

緊張到她幾乎屏住呼吸。

那樣描青畫玉似得一副好皮囊,離得這樣近,近到兩人鼻息交融,近到薑末在他漆黑如墨的瞳仁裡看到小小的一副自己。

“咚.....咚.....咚......”

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快得幾乎要撞破胸膛而出,在這樣並不狹小的空間,她卻覺得悶極了。

沈卻似乎聽到了,玉質溫潤的眉眼彎了下,問:“緊張?”

“才沒有。”她急急出聲。

太著急,也太缺乏經驗,連何為掩飾都不懂得,馬腳全漏,做賊心虛。

“你到底教不教,磨磨唧——”薑末耳垂紅了,呼吸都是滾燙的,為了找回點場子,似乎要將情緒弄得大動乾戈才占理。

話沒說完,脊背上不知何時貼上來一雙手掌,寬大,沉穩,撈住她小小一隻,像是在撈一隻有光滑貝殼的小龜,溫柔但卻不容拒絕的力道。

嘴唇貼上來男人的唇瓣,溫熱,帶著冷鬆與青玉的氣息,他吻得溫柔卻深重,輾轉加深,叫薑末仿佛墜入熱烈的火焰中。

沈卻斂下長長的睫毛,他偏著頭,路過光暗交界處,在他眼瞼投落兩片陰影,恍若將她也攏了進去。

薑末從覬覦美色到被吻到眼前晃暈開淚花,不曉得換氣,似乎整個人都要被他連皮帶骨吃下去了。

所有的挑釁頑劣,通通都被吞咽下肚。

她手臂無力地撐在他胸前,想將人推開卻被箍得更緊。

那點骨子裡的劣根占有欲叫她不得反抗。

薑末手指張開又合上,她後悔了。

獵物總要為自己的輕視付出代價。

沈卻手掌張開,與她的相貼合,手指強勢的插.進.來,與她十指相扣,將人再度拽向自己。

雪中生焰,在無人處長久的、夜以繼日的燃燒所有的光亮,一如皮囊如此豔冷涼薄的人,皮膚下骨骼與血液的溫度滾燙的要將薑末燒灼融化。

她挨欺負了。

輕舉妄動的人因為自己不合矩的輕狂付出了代價。

分開時薑末氣喘籲籲,眼角眉梢都被染上緋紅,仿佛雪天探出牆頭的一隻紅梅,灼灼豔麗,品物皆春。

男女力量懸殊,她的推拒更顯得螳臂當車,配上這嬌滴滴淬了水的麵皮,更顯出幾分欲拒還迎的意味來。

前麵的徐南風看似在老老實實開車,實際上人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

車子下了高架橋,過兩個十字路口,停在薑末家門口,四層的小洋樓彆墅,在隆冬雪夜,窗口暈出溫暖的黃色光線。

隱私擋板緩緩降下來。

後座的薑末已經睡著了,鞋子踢掉了一隻,小貓一樣蜷縮在男人懷裡。

沈卻騰出手來,撿薑末踢落的一隻鞋子,抓住她細白的腳踝,沈卻低著眸光,微微彎著腰給她穿好。

徐南風下去給開車門時,外麵的冷風湧進來了,薑末迷糊地睜開眼,又鬨了一通兒。

抓著沈卻的衣服袖子,說什麼也不下車,一定要沈卻送她進去,不然她會被媽媽罵死的。

醉酒的人哪有什麼理智可言,連鼻涕帶眼淚的,嘴裡的都是不著邊際的瘋話。

徐南風本以為沈卻會不悅,然而讓他大跌眼鏡的是,沈卻竟然下了車,凜冽的風吹得男人深色的大衣抖落翻飛,他站在車門處擋住了外麵吹進來的風雪,微微躬著身子,一手撐著車門框,低聲細語的同車上耍賴的小姑娘說著什麼。

不像是講道理的架勢,倒像是在哄。

徐南風默默低著頭看自己的鞋尖,往後退了一步,安安靜靜的充當空氣。

到最後,還是應了薑末的意。

不過沈卻沒出麵,而是徐南風將人送進去的,陪著笑臉說是公司的聚餐。

來開門的是李嬌莉,她素來有潔癖,家裡的阿姨從不讓留宿,都是晚上收拾了走,第二天再來做早餐。

女人燙著短卷發,穿著薄絨睡衣,眉間的美豔與薑末如出一轍,從徐南風手裡接過來人,傲氣得連句“謝謝”都沒說,扭頭就走,順便把門狠狠地拍上。

要不是徐南風躲得快,鼻子都得撞門上。

其實換位想想也能理解,誰家姑娘被單位的聚餐灌醉了家長能不生氣。

隻不過,這也不賴他們啊。

徐南風不明白了,老板是腦子突然怎麼個靈光一閃法兒,這麼潑天一口大鍋,就這麼結結實實的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