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早飯,初勻熙和昨天下午一樣拿了畫板出門。今天也是盛陽,石錦巷全是石頭板鋪就的路,板縫中有曬得褪色黃綠的青苔,這邊溫度不那麼燒人。
她往前走兩步,瞧見一隻通體灰毛胖乎乎的貓咪趴在巷邊的三角陰影處,位置剛好曬不到太陽。見她走來,貓咪站起來豎起了尾巴,她走過去蹲下,撓了撓它下巴,它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小貓咪。”
它眯著眼,一隻麵相很拽的貓咪。
初勻熙蹲累了,起身坐到路邊的石板凳上。它輕鬆跳躍上來,自然得踱著慢悠悠的步子蹭開初勻熙的手臂,然後在她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下。這貓好親人,她摸著貓咪的腦袋。
初勻熙低頭,貓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轉頭,耳朵動了動,仍然發出呼嚕聲。
它的反應逗樂了初勻熙。
“貓咪,你好拽哦。”
過了會兒,她又說。
“像那個民宿老板。”
貓咪一直呆在懷裡,初勻熙便一直坐著沒走。
手機鈴聲響起,初勻熙拿出手機看到了一串陌生號碼。
她滑動接聽。
“你好。”
對麵沒有聲音,隱約有劈裡啪啦的鍵盤聲和遊戲聲。
過了幾秒。
“熙熙,我...”
“我們已經分手了。”
是鄒傑名,她蹙眉,說完想掛了電話。
對方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慌裡慌張一陣說道,“熙熙,彆掛電話,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我不知道你來我學校了,你早點跟我說,我肯定出去接你......都是誤會,我跟她什麼都沒發生。”
初勻熙一直沉默。
對麵換了個聽著態度更卑微的語氣接著說,“......那天是我室友把我叫出去的,那女的主動親的我,熙熙,我追你這麼久,你難道不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嗎,我對你是真心的。”
她仍然聽到了細微的遊戲背景音。
對方歎了口氣,“熙熙,你再給我個機會。”
懷裡的貓見初勻熙停下了摸它的動作,嗲嗲得喵了一聲。
她伸手揉了揉貓咪腦袋。
“沒有機會了。”
“熙熙,難道你不知道你對我多重要嗎,還是說,你喜歡上彆的人了。”說到後麵半句鄒傑名的語氣甚至充滿質問。
聽到他倒打一耙,初勻熙覺得無奈。
“鄒傑名,你表白時我是說給你個機會,但現在你出軌是事實,彆再給我打電話了。”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也不要騷擾我朋友。”
說完不等對方反應,初勻熙便掛了電話順手將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她想到鄒傑名在微信上給她表白時,說對她一見鐘情。
初勻熙把貓咪抱起來,它很順從得一動不動。
她把額頭跟貓咪靠了靠。
“原來我對他是一見鐘情。”
貓咪又嗲嗲得叫了一聲。
初勻熙更樂了,“叫聲跟外表不符的小貓咪。”
正午12點,初勻熙回民宿放好東西,洗手來到餐桌前。沈潮盛好一碗土豆番茄牛肉腩燙飯放在她麵前,把飯勺遞給她,又背對著她盛自己的飯。
他穿著黑色T恤,黑色似乎很稱他,顯得氣質更蕭疏了,他還因為下廚係了條灰色的圍裙,岡下肌和背部斜方肌流暢的線條微微顯現。
她拉開椅子坐下,舀了一勺,飯有些燙,想了想還是跟沈潮說了一句。
“我明天早上10點的飛機。”
沈潮動作一頓,盛好飯拉開椅子坐下才問道,“不延住了?”
在空氣中冷卻了會,燙飯溫度適中,初勻熙把飯送進嘴裡,低低應了一聲,用餘光觀察著他的反應。
她看見他微微皺了眉,一副不好惹的模樣,但很快又恢複了往日冷冷的神情,語氣平淡地說道,“我明天送你。”
“好。”
她忍不住扯了嘴角笑了,低頭吃飯掩蓋自己的表情。
不想延續沉默,初勻熙主動提起話題。
“我上午在石錦巷那邊遇到了一隻灰色的貓。”
沈潮說,“應該是島上的流浪貓。”
初勻熙驚訝,“但它有點胖,也很乾淨。”
“島上的流浪貓雖然沒有固定居所,但大家都會養。”
初勻熙想起了在民宿外邊看見的貓碗,貓糧每日都是滿的,之前還疑惑沒瞧見民宿有養貓。
“原來是這樣。”
初勻熙又接著說,“那隻貓看著好拽哦。
但還是很可愛。”
初勻熙抬眸看了沈潮一眼,“有點像你。”
這次初勻熙看到了他紅透的耳尖。
沈潮沒說話低頭吃飯,他想,她更像一隻貓咪。
下午初勻熙徒步去簡晨家打了個招呼告知自己明天要回家了,簡晨聽到後假嚎了一陣,她挺喜歡初勻熙的,沒想到她就玩這麼幾天就走了,簡奶奶還送了好些特產給初勻熙。跟她們好好道彆了一番初勻熙便回去收拾起了行李。
晚上快六點初勻熙下樓。
她走進廚房想幫忙,廚房不大,她簡單看了一圈,實在不知道能幫什麼,就站在一邊乖乖看沈潮做飯。等他把菜盛好,幫忙端去餐廳。
看見他把剛煮好的西藍花鮮蝦湯滿滿盛在瓷碗裡,她伸手想去端。
“彆端。”
沈潮抓住了她伸過去的手。天氣炎熱又或者是因為下廚,他的手心很燙。
他很快地撤了回去。
“燙,我等下自己端過去。”
“好。”
她點點頭,卻感覺他手掌的熱度一直停留在手腕,像被火苗灼傷,熱乎乎得,在這個夏季慢慢燒遍了全身,燒得臉頰也發燙。
初勻熙端了些簡單的菜,拿了吃飯用的餐具,來來往往在廚房和餐廳間走動。等全部菜上齊了,她已經坐下準備開動,沈潮又轉身回了廚房。
初勻熙正疑惑,就看見沈潮提出了一個蛋糕盒。
包裝細心,用的不透明白色紙殼子,上麵沒有明顯的logo。沈潮解開纏繞在殼子上的紅色絲綢帶係成的蝴蝶結,很穩得把蛋糕提了出來。
藍莓乳酪蛋糕。
從小楊淑女士便告訴初勻熙要多吃藍莓,藍莓可以保護眼睛、增進記憶、增強免疫力......還常常塞一盒洗好的藍莓在她書包裡。很幸運,藍莓是個美味的水果,初勻熙在媽媽耳提麵令下順利喜歡上了藍莓。她也不是個吝嗇的小孩,經常把藍莓分享給同學,上高中時,恰逢生日不在周末,媽媽還提了藍莓蛋糕讓她在學校和同學分著吃。相比其他水果,家裡對藍莓開銷很大,可以說藍莓貫穿了她十多年的記憶。
“藍莓乳酪蛋糕。”
初勻熙看著蛋糕,臉上全是開心,“今天是你的生日嗎。”
“不是。”沈潮回答。
“那為什麼吃蛋糕。”初勻熙問。
“我看見你身份證上三個月後的今天就是你的生日。”
9月27日。
對這個答案有些驚訝,初勻熙說道,“謝謝你。”
她看到沈潮在盒子裡找了找,然後皺眉,“沒有蠟燭。”
“沒關係,反正生日也不是今天。”初勻熙善解人意道。
“也沒有打火機。”
“沒事。”初勻熙笑了,“你快坐下,讓我許個願望。”
沈潮看到她虔誠閉眼,雙手合十,他瞧見了她臉上細小的絨毛,像發著光,嘴角微微揚起,她永遠是一副脾氣很好而柔和的模樣,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瞬。
幾秒後她睜眼,“切蛋糕吧。”
他拿起餐刀,切了一塊蛋糕遞給初勻熙,問道。
“你喜歡嗎。”
“當然喜歡啊。”初勻熙接過蛋糕,舀了一勺,之前應該放冰箱裡的,蛋糕透著冷氣,甜甜的藍莓醬在口腔中爆開,顯得更美味了。
“謝謝你,蛋糕是你自己做的嗎,好好吃。”
她繼續誇道,“你好厲害,又會做飯,又會做蛋糕。”
沈潮挑眉淡笑,“我哪有這麼厲害,我去蛋糕店找老板做的。”
“喜歡嗎。”他又抬頭看著初勻熙再次問道,眼眸渴盼。
初勻熙誠懇得點點頭。
“喜歡。”
他快藏不住眸裡的笑意。
沈潮開口,“我......”
突兀的電話鈴聲不合時宜的響起,是初勻熙放在餐桌上的手機,來電顯示“齊肆”。
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他看清了備注。
初勻熙朝他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接了電話往大廳走,在沙發上坐下。
“什麼事呀。”
“初勻熙,我忘了你不在學校,我提前訂的花沒人簽收。”
齊肆在追她的油畫老師宋姒婕,他說明目張膽的師生戀不好,叫她幫他打掩護。
結果現在人都沒追到。
“你叫快遞員送在宋老師辦公室好了。”
“不行,彆人知道我追她怎麼辦,會影響她工作的。”齊肆嚎叫。
“那怎麼辦。”她也沒有辦法。
沈潮坐在餐廳看著初勻熙的背影,她打著電話,空餘的那隻手戳著放在沙發上的靠枕,頭發隨著動作垂在肩頭。
但他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他吃了兩口蛋糕突然覺得喉嚨乾澀,起身去廚房拿水。
“可我都離校了,也收不了你送的花。”
初勻熙輕柔的聲音傳來,他頓在原地,沒拿水,折身回了餐廳。
幾分鐘後掛了電話,初勻熙走回來拉開椅子坐下,想起沈潮之前沒說完的話,問道。
“你剛剛想說什麼。”
餐廳的燈光太柔和了,照在她白皙臉龐,透著微微紅暈。
“沒什麼。”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