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陰濕小狗盯上後
文/繪霧
Disguise 01
#與未知號碼的會話#
未知號碼:今天上課的時候你的表情好乖,好漂亮……
未知號碼:換了新的裙子嗎?顏色很襯你。
未知號碼:[圖片]
未知號碼:這是你掉的皮筋,現在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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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絨看著短信,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發頂。
這才發現自己的皮筋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披散的順滑發絲纏繞到了厚厚的圍巾裡,被冷風吹開的劉海沾上了點碎雪粒。
這是她來北方上大學的第一年,到了秋冬,南北的氣候差異就變得格外明顯,生活習慣上有太多的不適應。
她動彈了一下隻穿著一層薄薄過膝襪的腿,感覺寒意已經侵蝕了整個膝蓋,整個人凍得瑟瑟發抖。
每次一走到室外,幾個北方本地的舍友們經常玩笑形容冬絨像隻在雪地裡抖雪的麻雀。
——畢竟她相貌長得也很像。
冬絨皮膚生的白淨,瞳仁大且黑,內眼角圓鈍,臉型小而立體,是一張很標準的正妹臉。
——身高也像。
她的個子即使在南方也不算高,到了北方後更是被一眾人高馬大的同學包圍,怎麼看怎麼嬌小。
本來冬絨的高考誌願也沒打算填在北方,她那點分數填報家附近的大學綽綽有餘。
偏偏輪到她那屆時高考改革,可以填報的平行誌願一躍上漲到了八十個。
冬絨的爸爸冬鴻波秉著不報白不報的原則,深謀遠慮地替她將前麵幾所名氣出眾的大學都填了個遍。
結果那年南理的分數線跌了十多分,冬絨竟然真的運氣極好地考上了這所離家兩千多公裡的985大學。
最初來北方時的一個月新鮮勁已經過去。
喜歡穿小裙子的冬絨有些喪氣地想著,還是在南方好。
十一月份的廣港還是一片綠樹常青,而同一時間段的津市已經飄起了第一場初雪,穿著短裙出門實在是有些不方便。
好在今天還有人誇她新買的裙子很漂亮。
冬絨的心情瞬間陰雨轉晴。
“誰給你發的短信?”一旁的舍友奇怪問她。
冬絨看著手機裡的信息搖搖頭,這個手機號是入學的時候,她不好意思拒絕上門推銷的學姐才辦理的。
應該是匆忙注銷,號碼原主人的很多痕跡還沒來得及清空,時不時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短信也正常。
她抬起細密的眼睫,黑白分明的眼中團匿著一派天真:“一個不認識的號碼,可能是發錯了。”
舍友叮囑她:“你彆亂回複,這年頭運營商發來的垃圾廣告多,詐騙短信更是數不勝數,要是點到鏈接之後,錢包裡莫名其妙丟錢了就麻煩了。”
她將手裡的午飯餐盤放入水池,看了眼手表的時間:“不是說想嘗嘗本地正宗的糖葫蘆嗎?我們現在過去買,回來正好還趕上下午的講座。”
冬絨目光晶亮地點頭,瞬間將手機信息拋諸腦後,裹緊了身上的長款派克服和圍巾,亦步亦趨地緊隨在舍友的身後。
兩人出了校門,順著天橋下的同安路走,這一片市井胡同裡有許多深灰色的磚牆,看似破敗的門麵鋪子裡還藏著不少好吃便宜的蒼蠅小館。
津市人稱呼冰糖葫蘆還有個彆致的綽號,叫“糖堆兒”,師傅現做的串果大飽滿,果肉邊還帶著糖風,糖殼咬起來薄又脆。
她們來買的這家樓記也是老字號,不僅附近的學生多,慕名而來的帶特產遊客更多,這個點居然開始排起了長隊。
再趕時間也不能夠插隊,冬絨自覺排在了隊尾等待。
很快又有兩個女生走過來,排在了她身後的位置,從後方飄來的閒談聲也分外清晰。
“……這張不是上次你男朋友讓你幫他拍的嗎?怎麼也刪了?”
“手機內存不夠了,他的醜照得學會自覺懂事點,為他寶貝女朋友的美麗自拍讓道。”
“那這張呢?不是說內存不夠了,這張‘彆的男人’照片怎麼掠過不刪?小心被你男朋友看見吃醋咯!”
冬絨在手機裡買了兩張團購券,核銷完遞了一串山楂給室友,自己則拿了一串長長的草莓。
剛放入嘴裡咬了一口脆殼糖衣,就聽見女生護住手機道:“這不一樣,這可是周枕景。我覺得這張照片拍得很頂啊,一直保存在相冊裡沒舍得刪,就算之後內存爆了要換部手機我也刪不下去手。”
“這樣嗎?要不然轉存到我手機裡吧,我手機內存很空。”
“走開啊!”
聽到這裡,冬絨和舍友默默偏頭,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已經差不多能確定她們也是南理的學生。
畢竟南理誰不認識三好優等生周枕景。
哪怕是冬絨這個消息閉塞的遲鈍新生,也從彆人口中東拚西湊地聽到了許多有關他的單方麵褒獎。
誇周枕景學習成績好長得好,當初以新生代表的身份站在台前發言,被底下的好幾個學生打聽聯係方式。
誇周枕景的家世條件好,據說一個月光是生活費就上萬,每天身上穿搭的潮牌看著也價格不菲。
誇周枕景性格好,表麵看著高冷,實際上接觸過他本人的都說他人格魅力很強,待人溫和且內心自洽。
總之,不管從哪方麵來看都是個健全且完美的人。
不過冬絨對於他的了解也隻有這些片麵,就像是探討高中時代對於學校裡那些出名人物的一點八卦心理,閒暇之餘聊兩句就作罷,不會再深入關心。
兩人買完東西緊趕慢趕原路返回到學校禮堂,講座是一點半開始。
大學第一個學年要求強製性參加的講座簡直數不勝數,不按時簽到還會倒扣學分。
排隊花掉的時間比預估的要長,她們倆到的時候已經馬上要遲到。
後排的座位已經儘數滿員,於是隻能夠硬著頭皮坐到了第一排。
時間倉促,冬絨進門時嘴裡還囫圇塞著兩顆沒來得及吃完的冰糖草莓,嚼得她腮幫子都有點發酸。
幸好這個時候多功能廳的燈光黯淡下來,講師拿起話筒開始自我介紹。
冬絨整個人徹底安靜放鬆下來。
這次講座的課題是有關於自我構成的哲學探討,台上再精煉精彩的話術,也支撐不住她興致缺缺的眼皮。
不過坐在第一排的拍攝範圍,冬絨也不好意思公然刷手機摸魚,隻能用袖子遮檔著,將半邊耳機偷偷塞進耳朵,打開手機軟件放歌。
播放到一首歌最高潮的那句“每次一想到你像雨過天晴/看見一隻蝴蝶飛過了廢墟”時,身側忽然落座下了一個人。
他也是遲到,隨便挑了個第一排最邊上的位置坐下,正好是冬絨旁邊。
空氣中還彌漫著靜簌簌的水汽。
那條穿著休閒褲的長腿挨到了她垂落的長圍巾一角。
門口校學生會的人將簽到名單傳閱過來,遞到這個男生手上。他接過來,將名字簽上。
從冬絨的角度,可以看見他握簽字筆的修長食指上,戴著一枚銀質的蛇形指戒。
以及。
他龍飛鳳舞隨手簽下的“周枕景”三個字。
這個名字帶來的震懾力太強。
冬絨瞬間坐直了身子,脖頸出了點汗,有點熱,心頭漫過一陣沒來由的緊張。
她極力忍住好奇,不將頭偏過去打量,讓自己所有的觀察隻在不動聲色中進行。
她自以為掩飾地天衣無縫,實際上屏息轉過眼睛的時候,視線卻被對方靜靜地捕獲了個正著。
與冬絨天真又蓬軟、乾淨得像片羽毛的試探目光相比,他的目光深邃纏熱,交織著濕漉的暗澤,有一瞬間像是優雅遊曳的、蓄勢出擊的蛇。
再一晃眼,這些都消失不見,眼前隻剩那雙清淡漆黑的眼睛,快到她以為是自己產生的錯覺。
冬絨有些不明狀況地發蒙眨了下眼睛。
“這位同學,第一排最邊上的那位同學。”
台上的講師的提問打斷了兩人攀升的氛圍,冬絨率先在這場對視中慌亂地彆開眼,臉頰透紅得像成熟蘋果。
周枕景施施然確認後起身,整個多媒體廳裡大部分的視線瞬間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位置逆著投影儀,周身像是蒙上了一圈光暈。
隻有站起身來才能直觀地感受到那道身形的優越,寬大的衝鋒衣和鴨舌帽都遮擋不住的壓迫氣場。
“作為你剛剛才溜進來聽講座的一個小懲罰,稍微和大家簡單分享一下對於這場講座的聽後感吧。”
周枕景接過台前遞過來的麥。
很明顯這是講座收尾時活躍氣氛的一個互動環節,但是對於坐下還沒五分鐘、甚至全場都沒聽兩句話的人來說,卻像是場故意的小刁難。
從始至終目睹全程的冬絨忍不住替他捏了把汗。
偏偏周枕景本人神色未變。
他輕瞥了眼大屏幕上投放的主題,渾不在意地單手拎著話筒,憑著自己的知識儲備量即興發揮,流利又精彩地發言了一段。
要不是冬絨清楚他是臨時被點的名,光聽內容,還真要以為他是來前預先打過腹稿。
台上的講師聽著,目光從平靜慢慢變為讚許,到最後忍不住替他鼓了兩下掌。
由她帶領著,其他人的掌聲跟著稀稀拉拉地響起,直至掌聲雷動。
冬絨也鼓了,鼓得非常真心實意。
心想著不愧是三好優等生,就連這種哲學講座都能對答如流。
隻是有個讓她很在意的問題——
冬絨邊鼓著掌邊抬起眼。
往周枕景因為拿話筒而露出的那截冷白腕骨上,頻頻瞥去好幾眼。
又急急忙忙地飛速移開。
可無論怎麼看,都覺得隱約有些眼熟。
冬絨的內心升騰起一片小小的疑惑。
為什麼他手上戴著的皮筋,有點像她早上丟掉的那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