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6(1 / 1)

今夜燥雨 喜蜜 4425 字 3個月前

溫小禾注視著他轉過身走到一旁桌子前,拉開一個抽屜從一排打火機裡抽出一個裝進口袋裡,敞開門步伐迅速走出去。

陽光一下子照進來,十分刺目,她眯眯眼,隱約看到站在外麵的小弟片刻震驚的表情。

再睜開眼,已經沒人影了。

她能聽陸北驍的話,老老實實在屋裡等著他回來就怪了。

他走了,她得趕緊逃出去。

溫小禾記性一直很好,她跑出陸北驍的屋子,很快就找到剛才無人看守的門口。

是一個很小的木質拱形門,兩側是粗壯的樹乾削成的杆子,深深的鑿進泥土地裡,樹乾上刻著一些她看不懂的符號,像是狼首。

奇怪,繆瓦的標誌一直都是雄獅,怎麼會在木門上刻狼紋。

她沒有多想,一門心思要逃離這裡,快步穿過木門,踩著狹窄的泥土路一路往下走。

兩步一打滑,昨晚下過雨,地上的土是濕的,加之雜草叢生,下山的路很難走。

再難走,她也不能回頭。

她總算知道,為什麼沒人知道繆瓦的老巢在哪兒了,這地方,陡峭,危險,人跡罕至,半山腰連個村子都沒有,不僅易守難攻,還很難被注意到。

天色漸黑,隻一晃眼走神兒的功夫,她就沒了方向感,無法再辨彆東西南北。

好在她身上還挎著帆布包,包裡有手機有手電筒,還有一把小巧的匕首。

刀柄是實心橡木的,刀身極短,隻有二十厘米,刀尖鋒利,刀鞘上刻著細小的葛花圖案。

這是幾天前陸北驍送給她的結婚三周年禮物,他親手做的,做了三天三夜。

似乎那個時候,他就盤算著要離開了,做這把刀廢寢忘食。

越是往深處走,溫小禾身體越是瑟縮,一眼望過去,身邊都是樹枝草叢,再遠些是黑漆漆一片,看不清了。

地上泥土潮濕味混雜著草木飛禽昆蟲屍體的腐爛味,充斥著她的鼻腔。

她一手拿著手電筒照明,另一隻手緊緊攥著匕首,不知怎得,眼前突然生出一層稀薄的白霧。

她不敢再挪動腳步,站在一個空地中間,四周都是參天大樹,枝繁葉茂樹枝連著樹枝,抬頭望不到天空。

突然,四周傳來鳥雀揮翅驚飛而起的聲音,擦過樹葉,沙沙作響,她順著聲音看過去,草叢中好似有一對冒綠光的眼睛正盯著她。

不是人,是某種野獸,很可能是野狼。

她險些將手中的匕首嚇得扔出去,深呼一口氣,放輕腳步往後退。

聲音再小,也逃不過狼的耳朵,草叢中一陣風刮過,渾身雪白,四肢壯碩的野狼騰空而起,飛速躥出,一雙綠色的狼目充滿血腥。

這是它的地盤,不容任何人踏足。

納塔豢養了這隻狼,故意不在門口安排人看守,為的就是懲罰想要逃跑的人。

溫小禾往後退,腳下被斷枝一絆,重重地摔在地上。

納塔處理完火燒糧倉的事情,認定是彌糯的細作有意把此事嫁禍給陸北驍,挑撥他們內部關係。

他回到屋子裡,沒看到自己的“新寵物”,抓過身邊的人質問:“人呢,我的人去哪兒了?”

“老大,我,我沒看見啊。”

一旁的小弟被嚇得不輕,他以為沒有女人會想著逃跑的,能成為納塔老大的女人,那是她們的福氣。

就像婉拉,從前不過是個賣甘蔗的女人,自從跟了納塔老大,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過上神仙日子,在這地界上沒人敢惹她,底下的人誰見了她不叫一聲婉拉姐。

突然一聲野狼的吼叫,響徹整個半山腰,安靜的夜晚,顯得是那麼淒厲。

納塔猛地撒開手,摔在地上的小弟屁滾尿流爬出去,納塔抬頭望向天邊,有人闖入了阿尖的領地,一定是那個女人!

他心神變得紊亂,心中憤怒,可惡,她竟然真的想跑,想都不要想。

他拿起桌子上的一把長槍,快步走出去,招呼一眾人趕過去。

“隨我去射殺惡狼。”

眾人疑惑,提起槍跟著老大走,這山裡哪兒有什麼惡狼,不是隻有老大的愛寵尖牙嗎?

此刻,半山腰,溫小禾滿臉驚恐,死死盯著眼前嚎叫的野狼,渾身汗毛倒豎,不由自主的握緊匕首,指甲幾乎陷進手心肉裡。

眼前的野狼,張著口,鋼齒般的牙在月光下冒著森然的寒光。

溫小禾呼吸都停止了,遏製不住地顫抖,死死盯著正在向她一步一步走過來的野狼。

野狼一邊緩緩的靠近她,一邊嚎叫著,每一聲都響徹半山腰。

它的鼻子不合時宜的動了動,似乎在確認著什麼。

這人身上有他主人的味道。

溫小禾雙腿發軟,扶著身後的樹乾艱難地站起來,她想跑,但她確信她的速度絕對不敵眼前的野狼。

如果轉身跑,一定會被從身後撕咬,整個後背皮開肉綻。

她思慮之時,天邊突然一道閃電,緊接著是巨雷轟隆作響。

麵前的野狼受到驚嚇,霎那間,露出凶殘的麵目,張著血盆大口,騰空而起,朝著她撲過去。

“啊……”女人驚恐的慘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

溫小禾緊閉雙眼,瘋狂地揮動手中的匕首,雜亂無章的攻擊,絕不可能傷到野狼半點。

絕望之際,她忽然感覺到一個高大的身軀從一側衝出來擋在她的身前,將她牢牢的護在背後。

她下意識伸手抓住來人的衣服,貼著他的後背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耳邊傳來男人悶哼吃痛的聲音,她睜開眼,看著對方的肩頭血淋淋一片,鮮紅的血液在微弱的月光下呈現黑色,順著男人健碩的臂膀流到她的手背上。

“陸北驍!”

她瘋了似的大喊,他身上熟悉的芒果葉淡香混雜著濃重的血腥味,她想到了三年前的那個雨夜,懸崖下陸北驍也是這樣,血流不止,險些沒了性命。

如果不是她采藥誤了時間,在山洞避雨,碰巧看見他,他絕對活不過那個雨夜。

“躲開!”

陸北驍一把將她推開,右臂流血,用左手拿著槍,麵無表情地朝著撲過來的尖牙連射幾槍。

這個畜生,早該死了。

這麼多年來,它被納塔用人血人肉豢養,已經算不上是山間野獸了,是徹頭徹尾的邪物。

尖牙連中幾槍倒地,狼身好幾個血窟窿,又搖晃著身體緩緩站起來。

陸北驍槍口瞄準尖牙的腦袋,子彈“嗖”的一聲劃破空中白霧打穿狼首,一股血流飛濺在旁邊的樹乾上,尖牙徹底倒在地上沒了氣。

溫小禾跑過去,顫抖著雙手不敢去碰他的手臂,他整個胳膊上都是血,她慌亂地從帆布包裡找出止血包,捂住他受傷的肩頭。

“你跟我走好不好,回去,回湄索,就不會再受傷流血了……”

她語無倫次,哭得泣不成聲。

她求陸北驍不要再待在這裡了,這裡到處都是危險,有殺人不眨眼的納塔還有吃人的野狼,他待在這裡會沒命的。

“你聽著,今晚的事情你不知道,也沒有見過這隻狼。”

“如果有人問你去哪兒了,你就說是到處走走散心。”

陸北驍聽到她的話心碎一地,來不及哄她彆哭,左手攥住她發抖的肩頭,一臉嚴肅地交代。

尖牙死了,得有人給納塔一個說法,他素日疼愛驕縱這頭狼勝過他自己的親兒子。

溫小禾梨花帶雨,臉上全是淚,他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隻盯著他身上的傷。

一個止血藥包接著一個止血腰包,他肩膀上的血好不容易止住,她的淚卻還在流。

“跟我一起回湄索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你想要錢,我們可以一起去賺,你不是說我做的蒜香豬肉飯最好吃嗎,我們可以拿去賣,生意肯定會很好的。”

“如果是湄索的環境讓你討厭,我們也可以搬去其他的地方,去清邁,去曼穀,天下之大總會有我們的容身之地。”

陸北驍不說話,隻是一味地看著她,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溫小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猛地推他一把,眼裡的愛意變成了怨恨。

“你不是說你愛我嗎,你這個騙子。”

她在他眼裡還比不上納塔給他的權勢和金錢,她不是他的妻子嗎,不是他口口聲聲說,要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一起白頭到老的人嗎?

“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嗎,男人都是會變的。”

陸北驍移開目光不去看她的眼睛,側身站著,攥著手槍的手指蜷得很緊,指肚壓得發紫。

這話像一盆冷水從溫小禾頭頂澆下來,她身體猛烈地抖了一下,望著眼前熟悉的側臉,覺得他是那麼的陌生。

黃豆大小的雨滴從天而降,冰冷地打在她的臉頰上,男人硬朗的臉龐在她的視野裡變得模糊不清。

記憶回籠,她想起三年前的雨夜。

那天,他身上也在流血,天上也在下雨,她給他包紮傷口,背著他回家,走了一夜山路才回到村子,雙手雙腳都磨出血了。

“是你救了我?這是哪兒?”

“這是我家。”

“就你一個人住?”

“家裡沒彆人,你安心在這裡養傷吧。”

他第二日就起來砍柴了,第三日就跟著村裡的男人上山打獵了,第四日就拆了身上的紗布不用再上藥了。

可是等到第十天,他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她有些沉不住氣了。

“我好心救你,你怎麼還賴上我了?”

陸北驍沒回應她,一連好幾天又繼續給她乾活,摘藥,洗衣服,砍柴做飯,上街買糧食,沒有他不能乾的。

村子裡的人都說她撿了個男人回家,用不了多久就要成婚了。

“那些話不是我傳出去的。”

“我知道。”

“你知道?”

“因為是我說出去的。”

……

之後,村民口中的話成真了,她真的跟撿來的這個男人結婚了,來路不明年齡不明,隻知姓陸名北驍,是個中國男人。

回過神來,溫小禾奪過他手中的槍,抵在自己的頭上,逼他。

“跟我下山,不然我死給你看。”

她沒辦法,隻能以死相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