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漾扯了扯圍巾,癟嘴委屈道,
“這麼多遊客都沒說什麼啊,如果你不想陪我出來的話,我下次就不麻煩你了。”
江鳴:?
“我又沒說不陪你玩兒,你彆這樣整啊。”
他的耳廓又燒起來,身體卻像是被釘在原地一樣不知道該做什麼,很顯然,像剛才一樣,他對待這樣的時漾毫無招架之力。
又排了快一個小時隊,天色都暗了下來,冰雪大世界的彩燈陸陸續續打開,冰雕又呈現出和白天不一樣的光彩。
時漾又遠遠拍了些照片,他們才終於排到跟前,她自己扯著滑梯板邁著小碎步走上前去,負責的工作人員接過她手上的滑梯板,攔了下,“你咋上來了,你這自己不能滑這個呀。”
“他跟我一起的。”
時漾指了指自己身後還在擤鼻涕的江鳴,催促,“你能不能快一點!”
兩個人就位坐好,江鳴扯著繩子,時漾的頭頂剛到他下巴,整個人都被他圈在懷裡。
工作人員稍微推了下,兩人立刻順著滑道飛出去,兩人貼得很緊,時漾的後腦勺甚至磕在江鳴的下巴上,他都來不及驚呼一聲,時漾的尖叫就響徹天際,他隻覺得還是耳膜更疼一些。
“我勸你不要一直尖叫。”
他一字一頓,每次張嘴都有數不清的冷風灌進來,吹得他幾乎發不出聲音。
“為什麼?”坐在前麵的時漾想和他對話就更費勁了。
“滑梯有五百多米,你這樣下去要灌一肚子風,拋開肚子疼不說,等會兒一樣會很狼狽。”
江鳴的話說的還算委婉,但時漾聽明白了狼狽的意思,低著頭把下巴往圍巾裡藏,但仍然不隔一段路就忍不住尖叫一聲。
她在南方連雪都很少見,更彆說這種五百多米的大冰滑梯了,這玩下來和過山車也沒什麼區彆,很難忍住不叫出來。
全程大概花了不到一分鐘滑完,兩人離開滑道後還因為慣性往前滑動了一段,時漾這會兒啞了火,像是震驚的說不出話。
等江鳴起身伸手拉她,她才後知後覺的回神,借力直接跳起來,“我還想再玩一次!”
“啊?”
再排兩個小時隊然後再吹著冷風滑下來一次?
江鳴想都沒想,“彆玩了唄,這會兒隊更長了。”
“那要不你跟工作人員說說,讓我自己滑嘛,我感覺這也沒什麼危險的呀。”
“拉倒吧你,就你這小身板根本壓不住,一會兒二十秒滑下來直接給你滑到隔壁長春去。”
“……”
時漾皺著眉,她覺得自己似乎應該生氣,但是想著江鳴剛剛的話,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你們東北人都這麼幽默嗎?”
“幽默是我們的天賦,是我們東北人最不值得一提的優點。”江鳴張嘴就來。
時漾還想笑,卻覺得自己的臉頰上泛起了絲絲點點的疼,她抬手搓了搓臉,手也僵硬的沒什麼知覺。
見她的神情,江鳴也不再插科打諢,扯著她往門口去,取回了寄存的包,江鳴將裡麵的羽絨服拿出來給時漾披上,拉著她出門直奔哈爾濱路邊新修的暖房。
時漾的身體不大聽使喚,走得跌跌撞撞,好幾次都聽見羽絨服蹭到地上的聲音,她想拉衣服,但整個人被江鳴裹了個嚴實,手都抬不起來。
進到暖房裡,江鳴才鬆開了攏緊羽絨服的手,取掉時漾的手套,拉著她的手來回揉搓,直到感覺她的手開始回溫。
“你再動動。”
她屈了屈手指,雖然依然不太靈話,但是比剛剛的僵硬好了不少。
“你自己搓搓臉,我出去買點東西,你彆亂跑了。”
時漾聽話地抬手搓臉,暖房裡的溫度很高,她已經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溫度升高,肢體也逐漸恢複靈活。
江鳴回來的很快,直接往她手裡塞了個熱乎乎的東西,她拿起來看,才發現是一根烤紅薯,隻套了一層塑料袋,燙手。
他又從包裡翻出來幾個暖寶寶,一個一個撕開給時漾貼進羽絨服的裡側,做完這些,他才鬆了口氣,
“我可算知道修這些暖房乾什麼用的了。”
“這些以前沒有嗎?”
時漾被燙的來回換手拿烤紅薯,江鳴掏了張紙給她墊著,
“沒有,我們本地人可沒這麼虎,敢在室外一待就是五六個小時,還是在冰雪大世界。”
要知道,冰雪大世界建在在鬆花江北岸,日常基本都在零下二十度左右,比市區內的溫度低得多,雖然也會有當地人來參觀,但是能在裡麵呆這麼久的並不多。
“剛剛你要是再去排隊玩一次滑梯,這會兒都凍直溜兒了。”
她自知理虧,隻是吐了吐舌頭,悶頭剝手上的紅薯,
“我記得網上不是說你們這兒烤紅薯現在會發勺子嗎?”
江鳴拍了下口袋,撓頭尷尬,“我一個大老爺兒,人家不給我。”
其實是忘記了。
他長這麼大,二十幾年裡吃烤紅薯都沒用過勺子。
時漾隻覺得他一開口自己就想笑,不敢和他對視,勉為其難地試著不用勺子吃,咬了一口才想起來,“你不吃嗎?”
江鳴嘶了一聲,看著她咬了一口的紅薯,又抬眼看她,露出疑惑的神情,時漾還是沒忍住笑出來,“感覺你跟我第一天見你的時候不太一樣。”
“哪兒不一樣?”
時漾思索片刻,“當時機場工作人員讓我求助誌願者,我看著旁邊載歌載舞的,沒好意思過去,看見你自己站在一邊,還以為你是個社恐。”
“誰社恐還來當誌願者。”
“可能社恐不太妥當,那就是高冷,反正沒想到你是這樣,你當時在車上忽然跟我說那麼多話,都把我嚇到了。”
“從來沒人用高冷這個詞形容過我呢還。”江鳴摸著下巴,一臉得意,“要不一會兒這段話你再在微信上說一遍,我好出去跟人炫耀。”
從小到大隻有人說他搗蛋話多,還沒人說過他高冷,聽起來就很高級,很帥氣。
像霸道總裁!
“?”
時漾搞不清他的腦回路,岔開話題,
“對了,咱們一會兒去哪兒吃晚飯,你那天隻跟我說了一個鐵鍋燉我還沒去吃,但是離這邊會不會有點遠。”
“還行,坐地鐵也就半個小時,不過這個點地鐵也擠,那邊人也多,咱們還是彆去了,你再在室外擠倆小時真不行了。”
“……那你說去哪兒?”
江鳴問了時漾的忌口,在手機地圖上翻看了一陣,最後定了一家東北傳統殺豬菜的館子。
確定她完全緩過勁兒之後,兩人才出發去了餐館,店裡排隊的人很多,但是他們隻有兩個人,很快就排到了一個小桌子,服務員帶著他們往裡走。
店內的溫度很高,比剛剛的暖房還熱,玻璃窗上有一層厚厚的霧氣,店裡的客人幾乎都脫了外套,仍然吃得滿臉通紅,汗如雨下,和屋外仿佛是兩個世界。
兩個人還沒點單,贈送的小菜就一碟一碟幾乎占滿了小桌子。
把菜單遞給時漾點菜,江鳴的嘴還穩定發揮了一句,“現在可是條件好了,我們小時候這些還是隻有過年才吃的。”
“你點吧,我不知道怎麼點。”時漾把菜單推回來,沒明白他話裡的意思,“怎麼了?這菜很貴嗎?一會兒我請你。”
江鳴哽住片刻,隻回答了前半句,“不貴,隻是麻煩,所以平常很少吃。”
他看著點了三個菜,交代服務員份量小一些,本來他們兩個人兩樣菜就夠的,但是他想讓時漾多嘗些特色。
等菜的時間,他問起時漾接下來的旅行計劃,她支支吾吾也說不清楚。
“你不是來旅遊的嗎,怎麼都不做攻略。”
“我不是來旅遊的。”
兩個人這一天下來,某種意義上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時漾能感覺到江鳴不是壞人,就把自己來哈爾濱的目的全盤托出。
聽完,江鳴隻是點了點頭,
“我鄰居也有個大爺是搞冰雕的,這個月份遊客多,冰雕維護的工作量大,是有點走不開,你就先放心玩兒。”
“嗯。”
時漾也點頭,正想說自己佛係地隨便轉轉就好,忽然想起來在顧贇讓她來哈爾濱之前她想來哈爾濱的原因,又興奮起來,
“對了,你們這邊真的可以有180+八塊腹肌的體院帥哥抱著滑雪嗎?”
“……呃,有。”
體院男兒是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如果不是江鳴之前誓死賣藝不賣身,估計也是被安排在滑雪場抱著遊客滑雪的那批。
“哪個滑雪場啊,帥哥帥嗎?他們真的有八塊腹肌嗎?是怎麼抱啊?公主抱嗎?”
“你真打算去讓他們抱著滑啊?”
看不出來,小姑娘還挺……放得開……
“為什麼不可以?有這個服務不就是可以的意思嗎?”
看著時漾真誠的眼神,江鳴感覺自己的額角一跳一跳的,他抬手壓住,沉聲道,“你想滑雪的話,我可以帶你去。”
“你也會滑雪嗎?”
“……”哇塞?
“我不像會滑雪的樣子嗎?”他無語。
“反正我想象不出來你滑雪的樣子。”小姑娘坦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