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房……
似乎除去沈雲微本人之外,其餘的所有人都已經認定她與秦硯修是準夫妻。
“二姐……”沈雲微言語間雖還有不高興,但卻也知道聯姻的事已經無法動搖。
一道敲門聲響起,聲音清脆,節奏平和。
沈雲希道了句“請進”,那門外的謝江廷才領著端了瓷碗的兩個人進房。
“小妹的小吊梨湯好了。”
秋季乾燥,小吊梨湯剛好潤燥生津,算是食補。而且沈雲微前幾天有些小感冒,雖然已經好了,可家裡人依然掛念,所以專為她熬了這個。
沈雲微的那份,早已經被端到沈雲微麵前,謝江廷隨之親手端了另一碗,向沈雲希道:“也給你盛了一碗,嘗嘗。”
“好吧,借小妹的光。”沈雲希衝沈雲微笑笑,接了過去。
喝完小吊梨湯,沈雲希和謝江廷一起走出沈雲微的臥室,讓妹妹好好休息。
沈雲微畢竟剛經曆過十個小時的長途飛行,雖然頭等艙條件優渥,但還是身體乏累,再加上有八個小時的時差要調,簡單洗個澡後,躺在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大床上,很快就進入夢鄉。
這一覺,就睡到了快下午。
沈雲微下樓時,發現母親早已回來,跟父親二姐二姐夫一起在廚房忙碌。
沈家平日裡單是飲食方麵,就有十多個人專門負責。但今天是沈雲微的生日,一家人都很重視,全待在廚房裡跟著一起忙碌。
本命年生日馬虎不得,原本是要大辦。
可這幾個月間,沈雲微一直“賴”在英國不走,生日當天才剛回來,大操大辦還要操心賓客的事,就顯得太累。
於是化繁為簡,一家人在家熱鬨一場,倒也溫馨自在。
席上,往日最活潑的沈雲微,今天成了最沉默的人,隻顧著動筷。
等大姐沈雲夷從國外打來微信視頻,祝沈雲微生日快樂時,沈雲微勉強笑了一下,掛斷後連動筷都慢了不少。
八月十五過完,離舉行婚禮的日子就不遠了。
沈應邦與顧流芳自然而然聊到這幾個月的婚禮準備工作。
一言以蔽之:萬事俱備,隻欠新娘。
如今新娘回國,沈秦兩家聯姻的消息,終於在今天中午公之於眾,輿論立刻沸騰。
大婚當日不說會是萬人空巷,也是滿城矚目,備受熱議。
沈雲微初時聽著,隻覺得很不真實,還當自己是局外人。
後來意識到數日後,自己真的要嫁給秦硯修,終於控製不住情緒,紅了眼眶,再也吃不下飯。
“雲微,怎麼走了?蛋糕蠟燭還沒吹呢,不許願了嗎?”顧流芳看她起身,連忙叫住她。
“飽了,不想吃蛋糕了。”沈雲微的鼻尖一酸,沒有回頭,急匆匆就上了樓。
回到房間關上門後,她終於不用再壓抑自己,撲在枕頭上痛哭出聲。
她哪裡還有什麼心情許願?
從記事起,她每年的生日願望都是:“希望永遠幸福快樂。”
可今天才發現,幾根蠟燭保佑不了她實現願望。
真不知和秦硯修結婚後,她還有沒有幸福快樂可言。
想到這裡,沈雲微哭得更大聲了。
*
接下來的日子,真如做夢一般恍惚。
沈秦兩家早就商定好,要在農曆八月為沈雲微與秦硯修舉行婚禮。
最適宜的兩個備選日期,一個是八月二十,另一個是八月廿三,都是宜嫁娶的好日子。
但2024年偏偏不巧,八月二十剛好是秋分。
按傳統習俗,秋分的前一天被稱為四離日之一,寓意不太好。
兩家都看重這些說法,連帶著不太中意八月二十。
於是日子最後就定在八月廿三。
這八天裡,關於婚禮的籌備事宜,沈雲微一句也沒有過問。
按她尺寸訂製的結婚禮服早就送去了舉行婚禮的酒店,一套中式秀禾服,一套西式婚紗,在化妝專用套房裡有人專門負責打理。
顧流芳催了又催,沈雲微才願意過去試穿,但執意與秦硯修“錯峰”試衣。
沈雲希謝江廷夫婦暗道,真是可惜了兩家長輩特意為他們創造的增進感情的機會。
時光轉瞬即逝,轉眼就到了舉行婚禮的日子。
沈秦兩家注重婚禮秩序,現場限製了媒體記者的到場人數。
婚宴大廳中,賓客滿座,大姐沈雲夷也在前一日匆匆趕回,此刻與家人一起坐在主桌。
婚禮熱鬨盛大,但身為新娘的沈雲微卻沒什麼情緒起伏。
生日那天,她抗議過,也哭過,最終雖不情不願,但還是接受了家族的安排。
可當她穿著Julia Kontogruni婚紗,在母親的陪伴下,一步步往秦硯修的方向走去時,她突然有點想哭。
快站定時,母親附在她耳邊,悄聲提醒她彆讓眼淚弄花了妝,她慌忙眨眨眼,側過身短暫調整,用手背輕拭眼角。
下一秒,她重新轉身麵向秦硯修,秦硯修紳士地朝她躬身,將右手伸向她。
他穿著一身深黑色英式塔士多禮服,緞麵槍駁領,單排一字扣,袖口還特意戴了袖扣,顯得端重沉穩,矜貴清雋。
沈雲微遲疑一陣,才將手放在他的手上,任他牽住自己。
力道很輕,她卻第一次切實地感受到屬於秦硯修的溫度,觸碰到他溫暖的掌心。
在這惹人緊張的場合,她的心反而因為這份溫度而踏實了些,終於成功將注意力集中到司儀口中的流程上。
因此沒有注意到,身側秦硯修方才看她時的眼神。
試禮服時,兩人沒有碰麵,自然沒見過彼此穿著禮服的模樣。
為沈雲微量身定製的婚紗,從頭至尾都如此契合她。
在宮廷式的重工奢華之下,珠繡流光溢彩,綴滿晶鑽的蕾絲網紗精致而夢幻,可一切都不及沈雲微本身的耀眼奪目。
她如此優雅美好,戴著Chaumet加冕·愛皇冠,一步步向他走來,像極了從童話世界裡走出的公主。
那一瞬間,秦硯修有些失神。
再回神時,婚禮已經進行到互戴婚戒的階段了。
秦硯修拿起那枚Chaumet愛翼鑽戒,先為沈雲微戴上。
五克拉的鑽戒戴在沈雲微手上,顯得有些碩大,但卻與她的宮廷式婚紗格外相宜。
婚戒那皇冠的樣式,更有著“為愛加冕,冠你一生”的美好寓意。
待秦硯修為她戴完,她一邊幫秦硯修戴著婚戒,一邊細想起接下來的流程。
一起切蛋糕、倒香檳,雙方父母致辭……
“接下來,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司儀的聲音從不遠處傳出,可沈雲微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沒聽到半分。
一旁的秦硯修顯然聽到了,卻沒有動作,眼神悄悄望向她。
她並未接收到這個遞來的眼神,大腦還在放空,於是司儀重複了第二遍。
台下隱隱有人已經注意到了這一幕。
秦硯修沒有再猶豫,上前兩步,單手攬住了她的腰身。
他的右手抬起,輕捧著她的臉頰,看她回過神正茫然地盯著自己,卻沒時間再解釋,朝她傾身,閉眸吻上了她的唇。
這個吻溫柔而短暫,短到沈雲微根本沒來得及推拒,就已經結束了。
台下眾人的歡笑聲,以及司儀的場麵話,沈雲微一句也聽不進去,心中隻剩下對秦硯修的氣惱。
雙方父母已經開始致辭,沈雲微卻再沒有心思待下去,剛好到了換秀禾服的時候,她便在大姐的陪伴下離場,臨走時,還不忘瞪了一眼秦硯修。
身為新郎,秦硯修自然也需要換上另一套中式禮服,於是到了換衣間,與沈雲微撞上麵,實在是意料之中。
一看到秦硯修,沈雲微就氣不打一處來。
趁著大姐沈雲夷出去找酒店工作人員說幾句話的功夫,沈雲微主動走到秦硯修那邊,向他興師問罪。
“剛才有那一環嗎?”沈雲微冷著臉。
“哪一環?”正在整理袖口的秦硯修聞聲望向她,像是聽不懂一般,淡然反問。
“就是……”話到嘴邊,沈雲微吞吞吐吐起來,但一想到事情都已經做過了,似乎也不必在文字上扭捏,於是抬高了聲音,“接吻,有這一環嗎?”
“有。”秦硯修微一抬眉,那雙藍色的眼睛在極近的距離下凝視著她,頓了頓,問道,“流程表上都寫了,你沒細看?”
“我……”沈雲微一時梗住。
還真沒細看。
可畢竟是她在婚禮上被秦硯修冒犯,她滿腹委屈,定要為自己找回公道:“就算是有這一環吧,可是……一定要接吻?借位懂不懂?”
“要怎麼借位?”方才台上舉動如此乾脆的秦硯修,這時竟仿佛對這方麵的事一無所知。
沈雲微更著急了:“你就不能交代一下,讓燈光師控好打光?台上暗一點,臉湊在一起,誰知道我們親沒親。”
“很專業。”秦硯修笑了下,誇讚的言語有股揶揄感,“可惜你從不參與婚禮的籌備,天才的設計也沒能派上用場。”
“難道你參與了?”沈雲微惱火道。
秦硯修不答,隻是向她解釋起剛才的情況:“司儀在催,台下也有人已經注意到我們。事急從權,我隻能這麼做。”
“但理由再多,你也沒征得我的同意。”沈雲微再度較真地點出這一點。
“那我向你道歉。”秦硯修接道。
在寂靜的換衣間內,男人垂眸望著她,鄭重且認真:“不打招呼就親了你,是我的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