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一生(1 / 1)

一生所愛 白鳥一雙 3987 字 3個月前

彆看沈雲希現在打趣母親寵妹妹寵到不像樣,實際上她自己也沒少寵。

平日裡瞧見什麼好東西,第一個就想到沈雲微。

閒話家常幾句,沈雲希當即拉著沈雲微上樓,要回臥室說姐妹之間的體己話。

幾人路過沈應邦身旁時,沈應邦笑嗬嗬地向她們點點頭,轉眼又伏案置身於書中世界去了。

小女兒既然已經回國,自然不愁沒時間長敘。

“爸爸《道德經》看了幾十年了,還不膩嗎?”沈雲微邊上樓邊問。

從旋梯上二樓更方便隨意些,兩姐妹還可以手挽著手。

沈雲希用眼神示意丈夫謝江廷,謝江廷立刻會意,幫沈雲微拿起包,又隨之與兩姐妹拉開距離,走在她們身後。

沈雲希腳步一停,朝妹妹輕笑:“要是能看膩,當初就不會用書裡的字給咱們三姐妹取名了。”

《道德經》有雲:

視之不見,名曰夷;

聽之不聞,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1]

大致是講道的三種狀態,形神俱忘、空虛無我的境界。

沈應邦從年輕時就醉心於中國古代哲學,與顧流芳結婚後,夫妻二人先後得了三個女兒,按族譜排輩到雲字輩,至於名字裡的最後一個字,則用了“夷、希、微”這三個字。

沈雲希是三姐妹之中唯一結了婚的,但家中永久保留著屬於她的房間,她與謝江廷雖然已有自己的小家,倒是也經常回來小住。

從自己房間取完東西,沈雲希便回到沈雲微房裡,雙臂自然地搭上沈雲微的肩,在鏡子前,將一條Fendi漸變粉羊絨圍巾輕柔地圍上她頸,裹住溫潤兩頰,隻露出沈雲微纖巧筆挺的鼻子。

但沒有太久,沈雲希就怕沈雲微熱,抬手將圍巾拿去了,笑道:“果然很適合你。北城的秋天短,沒多久就要入冬,到時候戴著好看又暖和。”

圍巾剝離後,沈雲微那纖細的脖頸再次顯出,在清晨的陽光下,像極了剝去外皮的鮮百合,亦如象牙般光潔白皙。

聞言,沈雲微側仰起頭,望向沈雲希,臉頰現出小小的酒窩來:“謝謝二姐,我很喜歡!”

“這是送給小妹的?”一旁的謝江廷終於忍不住靠到沈雲希身邊,言語間隱隱有些酸味,“我還以為這是買給我的。”

“當然是買給雲微的。”沈雲希冷冷瞥了他一眼,“難道你要戴粉色?”

“隻要是你送的,什麼顏色都好。”謝江廷溫聲回道。

夫妻二人自幼相識,青梅竹馬,感情深厚。

沈雲希出門在外可沒有待家人這樣耐心溫和,笑容滿麵,而是鋒芒畢露,雷厲風行。

這種行事風格讓人忌憚之餘,也容易招致記恨,多虧有謝江廷這個八麵玲瓏的“市儈商人”在她身側。

謝江廷是她最親密的戀人,亦是最信任的盟友。

“夠了夠了。”沈雲微受不了這兩人無形之中的秀恩愛,急忙打斷他,“哪有因為生日禮物吃醋的?二姐,你快管管他。”

“這可不是生日禮物,生日禮物她單獨準備了彆的。”謝江廷點破妻子對妹妹的偏愛,搖頭無奈道,“你二姐送你東西,從來都不需要理由。”

跟著,謝江廷深望了沈雲希一眼,著重強調般補充道:“我確實要吃醋了,雲希。”

“要吃醋,就去廚房吃。”沈雲希緩緩將他往門外推,“我們姐妹說點悄悄話,你跟來做什麼?”

“先等等……”謝江廷人已經被推到門外,卻還掙紮著想重新進來,“小妹的包還在我手裡。”

“從門縫遞進來。”沈雲希稱得上鐵麵無私。

也不用多催,謝江廷老實地將包遞了過去。

沈雲希接過了包,趁謝江廷沒走,順便囑咐他:“去廚房看看小妹的小吊梨湯好了沒,熬很久了。”

“好。”謝江廷邊應聲,邊自覺地將門帶上。

門一關,臥室的小空間裡,就隻剩下姐妹二人。

“知道你喜歡古董,大家投其所好,送的基本都是古董。大姐的雕塑展時間是去年就定下的,這幾天沒辦法趕回家,但禮物也早早備下了。”

沈雲希身上其實還有任務在,此時將話題逐步引到秦硯修的身上來:“爸媽大姐還有我,都希望你收到禮物能開心。大家都很愛你,今天看到秦硯修也專門挑了禮物,待你很用心,我們這才算對你的終身大事放了心。”

聽話題繞到了自己的婚事上,沈雲微沒了剛才的愜意輕鬆,一時沉默不言。

“送發簪這事,其實很有講究,我聽說秦硯修他……”沈雲希耐著性子繼續開解。

“二姐。”沈雲微沒精神地喚了一聲,“我現在不想聽他的故事。”

“那不聊他,隻聊聊這發簪。”沈雲希兜著圈子,娓娓道來,“你是內行人,更了解這些,我隻算是略知一二,班門弄斧了。宋代的玉器本就難得,玉簪更是裡麵的珍稀品。”

“一千多年前工匠製作玉簪時,體積看著小,可用料卻不少。要想製成一枚玉簪,起碼需要用掉自身大小三倍以上的原料。”

“又因為形狀纖細,製作工藝比一般的玉器要求更高,不能有絲毫斷裂和瑕疵。”

“製作時已經嚴苛至此,更何況千年間的戰火硝煙與朝代更迭。這玉簪竟然能保存至今,如此完美無缺,可見與你有緣。”

聽到這裡,沈雲微終於啟唇出聲:“玉簪是秦硯修買的,要說有緣,也是跟他有緣吧。”

“但他送給了你。”沈雲希笑道,“緣分就到了你這裡。”

這或許是開了個好頭,沈雲微不再躲避談及秦硯修的話題。

沈雲希趁勢追擊,語重心長:“其實秦硯修這個人還不錯,這不是場麵話,我在生意場上跟他打過幾回交道,這麼說是發自真心。”

若論往常,沈雲希是極少誇人的,如今卻對秦硯修讚不絕口。

沈雲微心中偏生出一股叛逆勁兒,氣呼呼反問自家二姐:“既然他這麼好,你怎麼不嫁?”

也隻有沈雲微角度刁鑽,能說出這麼一番話。

沈雲希卻也不惱,麵上仍笑盈盈的,捏了捏沈雲微氣到泛紅的臉頰:“當初你二姐夫追我,是誰幫他來著?”

這話倒是讓沈雲微不知道氣往何處撒了,委屈巴巴地望著她:“當時我又不知道咱們家以後要跟秦家聯姻……”

“而且為什麼是我呢?”沈雲微不甘心接受命運安排,“明明單身的不止我一個,大姐也沒結婚。”

“這麼些年,大姐心裡一直有誰,你又不是不知道。”沈雲希深深望了沈雲微一眼。

“再說了,秦家更希望是你嫁給秦硯修。”沈雲希將桌上的圍巾整齊地疊放起來,“這也是咱們家一致的考慮。”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沈雲微自知再無回旋餘地,便歎了口氣。

沈雲希看她悶悶不樂,有些心疼地抱住她:“雲微,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糟糕。你要是真的不喜歡他,婚後也不需要理他。大家各過各的,明麵上過得去就行。”

“真的?”沈雲微狐疑道,“剛才你還把他誇成一朵花,現在又像是完全向著我。”

“不管他好不好,我們都是更向著你的。”沈雲希條理清晰,“戀愛可能隻談感情,但婚姻卻要權衡利弊。我確實誇了秦硯修,那是和你講,你跟他結婚的好處。不過凡事一體兩麵,我看秦家也不太平。”

沈雲微久不在北城,先前對豪門望族之間的八卦也沒什麼興趣,自然不知道沈雲希指的是什麼。

然而不等沈雲微問,沈雲希自己就繼續說了下去:“秦硯修和他妹妹同父異母,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可說來奇怪,這麼些年,我們隻見過他妹妹的母親也就是他繼母,卻從沒聽說過他親生母親的任何事。”

“我想不明白秦家為什麼對秦硯修生母的身份諱莫如深,這裡麵肯定大有文章。”沈雲希擔憂道,“我總覺得,秦家水很深。”

“他媽媽真是法國人嗎?”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沈雲微脫口而出。

“你聽到過什麼嗎?”沈雲希問道。

沈雲微點點頭,又搖搖頭。

二姐剛才的話,勾起了沈雲微從幼時就有的模糊記憶。好像在很多年以前,她就聽人說起過一些關於秦硯修生母的猜測。

“秦硯修小時候是從法國被帶回國的,又天生一雙藍眼睛。確實有人猜測,秦硯修的生母是法國的吉普賽人,身份不太清白,所以即使生下秦硯修,也依然不被秦家承認。”沈雲希道。

沈雲微頓時抵觸地皺了眉:“他們怎麼能這麼惡意滿滿地去揣測秦硯修母親的身份?”

“閒言碎語不足信,他們當然沒膽子在秦家人麵前這麼說。”沈雲希也道,“而且秦家對秦硯修那麼看重,幾年前他成了集團總裁,地位穩固,擺明了家族下一任掌權人就是他。”

言外之意就是,世家豪門沒有不看重出身的,由此反推,秦硯修的生母絕對不會是身份不堪的人物。

“他爺爺還好,但他父親和繼母估計都不是省油的燈。好在……秦家現在秦硯修說了算。”沈雲希長舒一口氣,為妹妹盤算著。

靜默幾秒,沈雲希突然又發出一句感慨:“雲微,這麼看來,秦硯修還挺有先見之明。”

“嗯?”沈雲微茫然抬眸。

“他去年就新買了處彆墅單住,哦,也就是你倆的婚房。”沈雲希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