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熟(1 / 1)

相逢局 梨酒兒 4567 字 3個月前

蔣逢。

這個名字好耳熟。

遲蘊覺得她聽過,但她不知道在哪裡聽過,有種是從夢裡知曉的怪異感。

她當然不敢直呼老板的名字。

備注也不敢。

眼看著車已經開到路口,拐過這條路,再開個幾百米,就能到公司門口了。

遲蘊已經在數著倒計時,有種馬上就要解放的輕鬆感,就差最後臨門一腳——

車拐彎時突然刹車,離心力來得措手不及,遲蘊整個人朝另一邊被甩過去,她下意識伸手去扶,誰知道蔣逢也伸手過來,於是遲蘊手掌直接按在了他的手上。

他指尖相比她的手心是涼的,像一塊細膩溫潤的寒玉,遲蘊心下驚跳,抬起頭,額頭幾乎從他的下巴擦過。

於是他的臉就這麼近在咫尺的停在了她的眼前。

他的視線過於深邃,黑色幽深的眼睛裡像有話要說,擦過他下巴時他身上的木質香似乎留在了她身上。

火花霹靂輕響。

遲蘊的耳側再一次悄悄的紅了。

蔣逢也沒有說話,他就這麼安靜的看著遲蘊,直到遲蘊耳側的緋紅在慢慢浸染,快要染到她臉頰,蔣逢輕聲溫和的開口,詢問道:“沒事吧?”

他聲音一傳來,遲蘊更完蛋了。

她慌張的搖頭,心虛下她馬上就要起來,抬頭又差點撞上他的下巴,遲蘊腦袋頂都聽到了她自己心臟在“怦怦”亂跳,她慌忙說:“蔣先生,對不起。”

“沒事。”蔣逢包容的笑了下。

兩人大腿甚至都已經貼在一起,遲蘊往後挪了點,在距離分開時,壓著他的手也飛快拿開,觸感還留在掌心,她手指往裡握住,甚至不敢觸碰自己手心遺留的溫度。

遲蘊此時挺直住背,坐得都僵硬了。

蔣逢沒有太大的反應,他手放在大腿上,手指自然的屈起,西裝褲乾淨利落的貼在腿上,似乎比之前更緊繃了一些,他稍側身,自然的擋過。

接下來誰都沒有說話。

短短幾百米的距離,遲蘊卻覺得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終於抵達目的地。

遲蘊簡直是慌不擇路的下車,她和蔣逢再一次道謝,甚至不知道自己具體說了什麼,隻知道下車後就緊張的快步往前走,唯獨蔣逢還坐在原地,他轉頭看向遲蘊的背影。

蔣逢的視線再次暗了暗。

他在車裡又坐了五分鐘,直到那股莫名的暗流平靜下來,他才下車。

.

遲蘊除了麵試和入職,幾乎沒來過公司。

所以找到會議室都頗為困難。

開會時她坐得很端正,在認真聽大家說話,她從來不好出頭,隻想在這樣的場合扮演一個透明人,但和她相關的事,她也會仔細認真的記下來。

這次開會主要是關於研究團隊,遲蘊如今身為其中的一員,自然也要參加。

現在有了遲蘊這個方案執行人,上個月莊園花草的培育成功率提高很多,這點值得肯定,遲蘊在這方麵很負責任。

蔣先生是個要求非常嚴格的老板,在他的莊園裡工作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會很有壓力,並且不願意過去,其他同事都很佩服遲蘊不僅能做下去,還能完成度如此優秀。

同事秦可在旁邊偷偷問遲蘊,在老板家裡工作壓力大不大。

遲蘊也不好說,她笑了笑,說還好。

秦可咋舌。

她入職三年,最清楚老板在這方麵的壓迫力,他對待下屬嚴苛,對自己更嚴苛,很多事情他能做到並讓人難以想象,這也是公司這些年來發展得越來越好的原因。

縱然大家都說老板是繼承了家族事業,可他和那些有家業的富二代完全不同,他對待工作認真到廢寢忘食時,也會為之擔憂焦慮。

當然有些話他們也隻敢私下說一說。

“遲蘊。”突然有人喊她名字,遲蘊僵了下,循聲看過去。

是研究團隊的負責人,姓於,平時大家都叫他於哥。

“沒事。”於岱見她太緊張,笑了聲,說:“老板不在,不用太拘謹。”

話音才落。

會議室門打開,所有聲音頓時安靜。

蔣逢黑色西裝,脖子上深藍色的領帶,一絲不苟,他冷淡的抬眼掃過,在會議桌前坐下,開始理清此次開會的議程。

蔣逢在工作方麵有極強的專業性,在下屬麵前有絕對的威嚴,這一點遲蘊在這場會議裡完全的見識到了,即使他的語氣依舊是溫和的,但他壓低的聲線讓人覺得莫名緊張,於是在他麵前就會變得像個乖乖聽話的好孩子。

某種獨屬於上位者的壓迫力。

遲蘊即使坐得離他很遠,依舊大氣不敢出一下。

她豎起耳朵,生怕自己錯過什麼重要信息。

兩個小時的會議時間流逝的悄無聲息。

會議結束時,遲蘊偷偷鬆了一口氣。

秦可問遲蘊中午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吃飯,針對老板說的一些改進問題,他們團隊需要再進行一下商討,如果有更好的方案,會再重新製定出來。

通過這次開會,遲蘊大概也知道了,蔣先生種植那些珍稀的花草,不僅僅是因為個人興趣,也是因為公司的項目,在這方麵,蔣先生很有遠見性。

遲蘊越加敬佩像他這樣的人。

正如公司同事所說,蔣先生雖然待人嚴苛,為人嚴謹,但他擁有實實在在的人格上的魅力和吸引力,加上他出眾的相貌,輕而易舉就能讓人把目光駐留在他身上。

遲蘊過去二十幾年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人。

她大概知道她之前心裡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覺從何而來,人都會仰望和敬佩比自己厲害的人,這用一個詞來形容,叫做“慕強”。

遲蘊還正在想她今天需不需要回莊園工作,蔣逢從辦公室出來,他還在想剛剛會議上的問題,神情微有凝重,看到遲蘊時,他神色似乎鬆了鬆。

“還不打算去吃飯?”蔣逢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十二點了。

“去。”遲蘊頓了下,說:“剛剛他們正喊我一起去吃午飯。”

她正說她吃完飯就回去工作,蔣逢說:“今天不用回去了。”

他沒有說理由,身為她的上司,他本來就不需要對他的任何決定做出解釋。

這也是蔣逢本身性格。

但遲蘊顯然是很高興的。

兩邊來回跑的話對她來說非常折騰,她今天身體也不是很舒服,總隱隱覺得肚子痛,可能是高度緊張帶來的後果。

遲蘊點頭答應,頓了頓,她問蔣逢:“那您呢?”

“您不吃飯嗎?”

蔣逢說:“我還有個會要開。”

他前段時間在國外出差,因為一些個人原因提早回國,導致很多事情還沒有處理完,跨國會議,需要雙方都協調時間。

他現在暫時沒有時間吃飯。

遲蘊在心裡感歎,果然是當老板的人,忙得都沒時間吃飯。

“那您忙完記得吃飯。”遲蘊隨口說了一句,她笑了下,看起來還有些拘謹,語氣挺關心人,蔣逢視線一頓,微微頷首。

遲蘊再次被他這樣溫和禮貌的舉動弄得心臟漏跳一拍。

然而現在在公司,大庭廣眾之下,她也抱著自己絕不能出醜的決心,儘量讓自己不要表露出太大的異樣,除了她明顯起伏變大的胸口之外。

而蔣逢似乎注意到了。

他的一雙眼睛能清楚洞察出許多東西,包括現在遲蘊的異樣,他嘴角是淺淡的包容的笑意,看破卻沒有點出,讓遲蘊更加不知所措。

蔣逢並沒有待太久。

他的時間很寶貴,每多出來的一分鐘也都在爭分奪秒,確實沒有更多餘的時間待在這裡和遲蘊說話。

而遲蘊接著和其他同事一起去吃了午飯。

遲蘊和大家還不是很熟,她儘量待在旁邊當一個透明人,好在團隊之間氛圍還不錯,於岱也非常的照顧她。

秦可坐在她身邊,轉頭看了於岱一眼,然後笑著問遲蘊,有沒有男朋友。

遲蘊點點頭。

秦可又看向於岱,意有所指的笑了聲。

於岱沒說話,伸手去拍了下秦可,讓她彆亂說話。

秦可這個人一向會來事,說話嘴上又沒個把門,遲蘊入職那天於岱跟她交接資料,出來說了句這小姑娘長得挺可愛,就被秦可開了好幾次玩笑。

秦可開玩笑歸開玩笑,她看出來遲蘊不想多說,也就沒有再追問這個話題,提到說月底會有一次團建活動,半年一次,遲蘊才入職就趕上,運氣真不錯。

遲蘊笑著應了一句,手邊手機響了下,她拿起看了一眼,發現是蔣先生發來的消息。

遲蘊誠惶誠恐,在吃飯的時候收到上司消息,簡直連所有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

點開看,發現蔣先生隻是給她發了一句,說手鏈明天找高管家拿。

不是工作相關就好。

遲蘊遲疑了片刻,恭恭敬敬的回複了一個“好”字。

老板的想法不是她能夠揣摩的,她隻管聽話照著做就好。

第二天一早,遲蘊才到工作間,高管家就過來了。

他手上拿了一個黑色的小盒子,遞交給遲蘊。

遲蘊沒想到還個手鏈而已,還特地給她裝到盒子裡,她連說謝謝。

“這是蔣先生給我的。”高管家解釋,盒子不是出自他的手筆。

說這一句,像生怕遲蘊誤會。

蔣先生做任何事都一向妥帖,哪怕是對他來說不起眼的小手鏈,他也用盒子裝好,完整的歸還於她,正體現了他把這樣的小事也都放在心上。

遲蘊不由感動。

“那也替我再謝謝蔣先生。”遲蘊感激道。

遲蘊突然想起什麼。

她從一旁拿起紙袋給他,裡麵是上次蔣先生借給她的衣服。

“這個可能要麻煩您幫我還給蔣先生。”遲蘊雙手拿著,禮貌解釋:“我洗過兩遍了。”

雖然知道蔣先生不會在乎這個,還回去他也可能直接扔掉,但遲蘊作為下屬的覺悟,就是這些小事上一定要做好,她堅信這絕對不隻關係到一身衣服。

高管家笑著接過。

他什麼也沒說,隻點點頭,表明會轉達。

這場交流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高管家提著袋子離開後,就給蔣逢打了電話過去,詢問衣服要怎麼處理。

蔣先生一向不喜歡彆人碰他的東西,他是個潔癖非常嚴重的人。

或許他會讓他把這袋衣服處理掉,至少不能帶進他住的地方。

電話那邊蔣逢沉吟片刻,低聲回複,說放他衣櫃。

高管家聽了都愣住,從蔣先生特意表明需要向遲蘊解釋再到還回來的衣服還放進衣櫃……

這似乎都不是他能夠再揣測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