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1 / 1)

至死靡他 千野渡 6984 字 3個月前

梁穗這才意識到氛圍有些過分詭異了。

不過是小插曲,但好像隻要與身後這人搭上邊,就能在大範圍的關注中衍化出微妙尷尬。

她來不及分清宋長恒看向自己時的疑惑深意,連忙推開人,道謝,抬頜就撞進一雙微闔的碧色眼瞳。

天真,茫然,而慌亂的。

“不客氣。”陳既白淡聲回,維持低眼動作,盯著撞在胸膛的身子抽離,湧入鼻息的纖微馨香飄遠。

風不停,女孩攏了攏單薄的開衫,身形瘦,卻不顯弱,等她將貼在頰邊的發挽去耳後,視野明朗,那一截細瘦而直挺的脖頸白得乾淨透底。

而他剛桎住其臂膀的手心餘溫蘊在風中,隨著柔軟細膩的觸感齊齊揮散,他稍微眯眼,是被風浪還是什麼迷了。

周遭複歸囂雜,戲卻沒散。

隻這一下,兩米開外的宋長恒氣憤著朝向掛著幾絲歉意跑近來的扔球男生,出乎預料地,梁穗上前兩步都沒拉住,他不可控地指著人吼:“周彥你乾什麼呢?!沒看見有人過來!”

“對不住啊,真沒注意看!”周彥立馬攤攤手,作無辜投降狀:“那個……人沒事兒吧?”他衝梁穗笑嘻嘻地揚頜。

這群人總是一派的吊兒郎當,不成姿態,不過對方當作玩笑了之,宋長恒再有什麼反應就顯得較真了。梁穗隻好笑說沒事,在底下輕扯他衣角,東西遞過去:“水。”

宋長恒拎著外套往肩上一甩,瞥了梁穗一眼,沒講話,悶聲仰頭灌。

“行了,犯不著氣,”在旁的辛梨也出來打圓場,話對宋長恒:“也沒傷著你家小女友,晚上還一塊兒吃飯呢,昂。”

這種調和語氣其實不會讓人舒服的,從一些傲慢姿態裡拿出來,像是種愛要不要的恩賜。本質上是看著公眾場合,給出的台階。

宋長恒心裡不痛快,從某人出現至今都窩著火,卻也沒再說什麼。

梁穗接過他喝的水,低聲安撫他,主動搭手在他臂彎。他拗著臉,沒轉身,梁穗替他看過去,正麵迎上數道目光,稍不自然。她被辛梨盯著,想到剛才那句小女友。

她跟辛梨不熟,裘欣倒是表麵上跟他們這群人有往來,也不深交,隻是有時碰麵介紹,會把梁穗算進去,混個不生不熟的臉。

當初她跟宋長恒也這麼認識的,兩人戀愛,梁穗低調,宋長恒那個圈子知曉的占多數。

辛梨朝她笑:“晚上一起過來?你跟宋長恒都談多久了,在我們這兒也沒個熟臉。”

“我都記不得你名字,叫什麼?”

“好像姓梁吧,裘欣那個同寢同班的好閨蜜。”

辛黎看過答話的周彥一眼,“問你的?”

周彥縮起頸子,氣氛轉眼古怪,他訕訕往陳既白身邊挪,發現這人更古怪,一眼看是以漠然姿態站在那,視線卻斜著,不顯情緒地冷沉地盯著什麼。

“梁穗。”

梁穗這時看著辛黎,平聲回道。

而周彥當時正起興試圖循著陳既白的視線落點看,先聽到了聲音,才自然而然地定向的梁穗。

周圍幾人形成不規則包圍圈,相對沒兩秒,周彥似乎聽見身旁人莞爾淡笑,隨後就事不關己地偏身繞過,在路過宋長恒時拍下其肩膀。

“消消氣兒。”這話含笑說完,眼光不露辭色地睃向他身邊的小姑娘。

梁穗忙著思考怎麼收場,注意到並抬額,停下的男人繼續走,頭也不回地走過他們,視角裡隻剩她男朋友越發難看的臉色。

“就走了嗎?”周彥伸脖子問了句。

辛黎疾忙也跟上去了,替他向後邊揮手告彆:“他下午還有事,晚上見。”

那方換上替補,走的就陳既白一個。

帶走的還有大半圍場觀眾,視野豁然開朗,裘欣無需踮腳就看清裡邊——她的好室友跟男朋友已經走到了場沿。

梁穗給宋長恒重新帶上護腕,他窩著火,也少了兩句膩歪。前腳人剛走,後腳跟要好的隊友紅著脖子蛐蛐,他們一致認為,陳既白這種人也就表麵上服他的多,誰不是看底子下菜,給他架點麵子真當自個兒是什麼了。

晚上那生日局,要不是平輩裡有點頭臉的都在,他懶得再去瞧人臉色。

“我也搞不懂,他今兒乾嘛來的?”

宋長恒聽到,低眉想著什麼,剛要出口成臟,一瞥梁穗在,憋住了。不遠還在場上運球試手感的周彥衝他笑臉招呼,他定眼,卻不搭理,咬牙低嗤:“誰知道。”

稍微了解都知道,陳既白一般不在圈外高調。前段時間IP還在洛杉磯,說是代家裡跑個信息技術項目,instagram上還發過他跟朋友在自家建的戶外賽場飆的幾輛改裝跑車,回來也是前兩天的事兒,傳出來是專程給他青梅竹馬的辛大小姐過生日,其實被朋友扣去團隊裡搞商賽,都在學校裡待著。

今兒來得也突然,臨到場內才跟雙方打招呼,脫了外套就要來試兩把手感。

宋長恒想起來臉都綠,奈何自家女朋友在,最後一丁點兒麵子就維持在沉默裡了。

當然不知道梁穗也備受煎熬,這關頭她找不到機會說離開,怕給他心情再添把火,就連跟他說話,他也要挑一兩句裝聾作啞,像要連著她一塊兒氣了。

在他繼續同旁人說話時,裘欣也找了過來,她把被晾在一邊的梁穗拉到另一邊,看在眼裡:“搞什麼?”

“火頭上呢,氣完就好了。”

“早跟你說這圈兒裡頭的少爺都怪得很,你又不圖錢,當活菩薩,死纏爛打幾天就答應。”

梁穗嚴謹糾正:“……也沒有,一年呢。”

從大一追到大二,不過就那嬌慣的少爺脾性,裘欣老看不起他。

梁穗說:“他正常的時候還挺正常的。”

“……”

裘欣認真思考了下,“算了,也不全是他,陳既白也是怪得很……”

確實奇怪。

冷靜下來感覺誰都挺詭異,好端端的跑過來虐學弟。這其間更高一階的關係層,宋長恒自己都搭得不深,挨了憋屈也這麼受著,但凡換個人,翻倍的飲品送過來他就要掀場子了。

梁穗倒是真的跟他們都不熟,甚至不怎麼記得人,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她就不該來。

由於不知道怎麼提出離開,硬生生熬到下半場開局,送宋長恒上場,再好聲好氣同他商量說要真的要走了。她搬出姐姐,說在催。但其實是勸她趕不及就不要來了。

好在宋長恒氣消一些,女生小聲婉商時,哄著他也牽著他,臉揚起來笑,問他好不好。

男生低下頭,身軀罩住她,額發洇出的薄汗蹭在梁穗肩上,夾著風,滲一片微潮。

讓她親他一下再走,學著她的語氣說:“好不好?”

大庭廣眾,梁穗臉發燙,“不要。”她擔心他不打商量,連嘴巴都捂住了。

宋長恒心情寬暢許多,哭笑不得地看她溜出去了。

籃球場後邊就是體育館,梁穗接著電話,從那繞去東門時,有一群人正好出來,步調散漫,剛拿好東西,走得很近,與她麵向一致,她注意不到。

為首那個往前眺就看得見她,小姑娘縮著脖子,耳朵尖現在還是紅的,聽著電話,輕快步伐慢下來。

身旁有人疑聲:“跟你說話呢少爺。”

陳既白收眼回望那人時,氣息給人猝不及防的沉,冷眼不應。

“……晚上真帶那哥們啊?”

“問我做什麼,”他漠然走快,隨口撂話:“又不是我生日。”

……

梁穗是真怕宋長恒真當眾給她來一下,考驗她的臉皮和膽子。好在裘欣去彆處尋樂子了,不然在場也要笑話她。

她隻對姐姐說:“被朋友叫走了,耽誤了一會兒。”

梁梵希說來不及就算了。

梁穗走到公交站台,看下一班時間,說:“馬上過來。”

“那今天留頓晚飯?”梁梵希說。

她想到什麼,憋笑:“哦,那讓我想想今天吃什麼外賣……”

“哎呀才不呢,”梁梵希跟她的笑聲擠在一塊兒,辯口:“我讓鄒栩出去買,好不好?想吃什麼?”

以梁穗對這人的了解:“他大概會在馬路對麵逛十幾米然後挑一些他愛吃的帶回來。”

梁梵希笑得當即揚聲吐槽當事人。

梁穗跟他第一次碰麵是店鋪裝修時,梁梵希說鄒栩是她的合夥人,卻僅僅喜歡,攢了點小錢,所以投資,對花藝一竅不通,現在還在當著梁梵希的小學徒。

日常不算忙,主要也接些線上單,涉及到營銷、活動、擺拍、後期……這些梁梵希暈頭轉向的,都是鄒栩的專業對口。

花店裡就兩個人,小店麵地段租不了太好的,沒有直達,梁穗每回過去要轉兩路公交。

今年京市的降溫速度像被這幾場雨趕著往前了,寒峭冷風一扯,人就受不了,綁緊身子抖。

梁穗想起姐姐和她一樣怕冷,卻不是天生,她們在南方度過的冬,常有整夜整夜捂不暖手腳的時候,晨時被凍醒,下半身都是麻的。

上一個家教兼職的結款還沒下來,大巴途徑服裝店時,她往窗外看,隨後有些惶恐地在和雇主的對話框內刪刪減減。

她是突然被辭退的,分明前一周還在給學生布置作業,雇主誇她效率高,下周就告知她不用去了。

沒有預兆,很莫名,不過家教本身就有許多不穩定因素,她沒多想,卻亟需銜接下一份工作,最後甚至翻回到裘欣那兒。

對方還沒有給她回過來聯係方式。

梁穗沒法及時準備的冬日禮物,梁梵希卻提前了,她在電話裡買關子,被嘲笑的鄒栩湊過來揭穿說是條圍巾,什麼樣的不知道,梁梵希連忙去捂嘴。

她做了幾年花藝師,自詡手工活細,尋空學著織的,但沒成想活兒跟活兒總歸不一樣。掛了電話,她又翻出來問鄒栩好不好看,灰底色,規規矩矩的,有個彆沒織好的地方。

鄒栩就說沒事兒:“就算你織一條根本不防風的防風圍巾,穗穗也能蒙眼誇。”

他倆聊完沒多久,梁穗就推門進來,捎帶了一身寒意,那會兒梁梵希已經進去工作了,鄒栩還在花桌邊蹺著腿架著電腦剪輯視頻,一見梁穗,比收禮本人還要迫不及待,讓她拆了桌上很有儀式感地用禮盒包裝起來的圍巾。

室內午後陽光式的暖色溫頂燈打下來,梁穗放下背包,當場圍了試試,蓋去皮膚的冷色,鼻尖泛著潮乎乎的紅,棱角被光磨鈍,笑起來有溫度。

對,有溫度,畢竟這姑娘認識再久也有種冷冷清清的距離感。

他叫梁梵希出來,“現在我覺得你的作品非常成功。”梁梵希人在操作間,鄒栩聲音揚得高過店內正放的輕音樂。

操作間直通吧台,她走到那,洗去指尖粘的些微染料,滿意地往這瞧一眼,“算了,時尚的完成度靠臉,你與其信我啊,”手也忘記擦乾,手機就先對著妹妹了,哢擦聲,她笑:“不如信我家小模特。”

最後見到梁穗真對著不足之處誇得天花亂墜,鄒栩才繃不住笑得前仰後翻,被梁梵希趕出去買晚飯了,說不準隻買自己愛吃的,穗穗難得過來。

雙學位實驗班的壓力大,梁穗不常來,之前也有自己的兼職工作,偶爾才會過來幫著做一些手工活,每次有機會都爭分奪秒地趕。

室內恒溫,梁穗摘了圍巾脫外套,進玻璃房,換洗了兩個花架上擺放花束的鋁桶,梁梵希喊她進去,期間問了她怎麼那麼晚。

“宋長恒他下午有球賽,叫我去看了會兒。”她說。

“這樣啊,贏了嗎?”

“……我看了會兒就走了。”

梁梵希抿唇笑:“小少爺不生氣?”

梁穗心虛,“哪有那麼多氣生。”

他們在一塊兒梁梵希是早知道的,但宋長恒隻在追求期間來過幾次花店,這小少爺體貼入微,什麼精細活都學著乾,花桌也讓人換過,怎麼討喜怎麼來。

隻是階級差異下,其中水深誰說得清,梁梵希雖然不看好,但梁穗是成年人了,有自己一套判斷體係跟擇選定準是好事,這樁戀情她也就不多說什麼。

操作間很亂,滿地裁剪的枝葉廢紙無處落腳,滿桌胡亂扔放的工具不堪入目,每次做單都是這幅慘狀,獨獨擺在那的一大束卡羅拉紅玫瑰鮮□□致,與背景幾至割裂。

梁穗踮腳在洞洞板上拿工具,梁梵希讓她彆弄:“你幫我寫張賀卡就行,你字漂亮。”戴著手套給她在桌上清出一塊。

梁穗蹲身找賀卡紙,“寫什麼的?”

“生賀。”

挑了個與主題對搭的,坐在梁梵希旁邊,問:“有署名嗎?”

她瞥了眼後台訂單詳情,“耳東陳,標個姓,再甩兩句俗話上去算了。”罷了提醒:“一定寫好看點,大單子呢。”

梁梵希還準備網搜一些經典祝詞,梁穗動筆了發現不需要,文科狀元都擱這了。

“你們學校,有錢的少爺小姐很多嗎?”

梁穗剛好收筆鋒,給梁梵希展示時,思考她這個問句。

就自己接觸的而言,挺多的,畢竟是一等一的高校,京大光是學術資源就非常優厚,常有各界大牛、各國政要及企業牛人等菁英雲集在此舉辦講座。

聰明在這裡不值一提,因為人人都聰明,淩駕之上的就是更社會性的特質,家世、背景、人際關係。

“怎麼了?”她沒正麵回複。

梁梵希專心綁花帶,笑了笑。

直到鄒栩回來,三人歡喜聚過一頓飯,那束卡羅拉塞進她懷裡,又沉又大,幾乎遮住她整張臉時,梁梵希才告訴她怎麼了。

“也不知道又是那個有錢少爺送小女友,”梁梵希著手給她調整角度,得以把臉斜探出來,“地址填在你們學校,你一會兒坐到北門,順便帶一下,電話什麼的都發你了。”

梁梵希笑哈哈地又省一筆快遞費,東西貴重,梁穗冤大頭做得也忐忑。上車後,接收手機消息,梁梵希不忘宣傳活動:【拍照曬圖五星評價,贈小花束!】

都說是有錢少爺了。

梁穗:【人家能稀罕小花束嗎?】

梁梵希說也是:【你看著來嘛,沒準兒能攬個回頭客呢】

玫瑰裝進大尺寸禮袋,所幸人不多,公交車上就要占一個位。到站時,梁梵希還打來電話囑咐她能抱著就儘量彆提著,壓著花。

“記住了,先掛。”

花擱在公交站台的座椅上,陸續有人下車,聲雜,梁梵希音量放高:“你先檢查檢查,沒震亂吧?擺一擺那個……賀卡!展出來,先打電話,看是給他捧過去還是帶盒送過去。”

“嗯好。”

剛要掛,她話又來:“你到了吧?地址就填的北門門口,有看見人嗎?”

梁穗低頭擺賀卡,清散一波人流,公交駛離,亮出原本遮住的、斑馬線對麵的校門口。

“看見了,我現在送過去。”她胡亂應付,掛掉電話,耳畔清靜,首先感覺到一起下車這批京大學生在這頭紛雜的聚談。

沒細聽,梁穗翻聊天記錄找到單主號碼撥通,同時轉身,驚奇發現圍聚在對麵瞧熱鬨的人成倍對比。

晚七點以後,街路邊,天際茫茫蕩蕩,一排逆著罡風高聳肅穆的行道樹下,近十輛豪車有序停駐,幾輛車門展開,儘是衣著鮮亮的年輕麵孔,或請人入座,或架靠車邊,迎著圍觀眼光及後置拍攝,吹著哨視線一致遠投——

全場焦點那輛西爾貝Tuatara自校內緩慢駛出,通體黑亮嵌紅,尾部突起鋒利翼尖,似蟄藏於暗夜的猛獸,極佳地與天地的將暗未暗溶彙一體。

無數攝像頭與叢脞傾談翕然轉向這輛不疾不徐停在領頭車位上的美式超跑,更甚者當場拍照識圖查找車型。

車身華彩的紋路隱現紅光,裡頭的人沒出來,隻在車窗敲響時搖下,與窗外儘態極妍的漂亮女人打上照麵。

場麵熱議更上一層時,電話那頭嘟嘟兩聲,被係統自動掛機,梁穗愣神,沒有下一步動作。

隻是那束卡羅拉變得燙手。

陳,生賀,京大。

“……”

議論聲不細聽也清晰,有人驚歎:“我天,這場麵姐們兒就在霸總小說裡見過,那車都夠買我幾條命了?”

有人歇斯底裡:“受不了!真想跟這些有錢人拚了!”

一片兒吃味歎羨裡又崩出個真心求問的:“誒,那輛車是陳既白的吧?站窗子那兒的女生是誰啊?把人擋住了都。”

“彆問,問就是大小姐,這是人家慶生的陣仗。”

綠燈亮,一行人聲隨步伐飄遠。

聽到“慶生”字眼,梁穗放眼在那群人裡找過一番,不見宋長恒,倒是遠處隔著車門麵對麵的男女,經過幾句短促交談,女生脊背倏然挺直,轉身時帶動的力道甩起頭發,往後排轎跑走,看不清表情,卻也能探其怒意。

方才被忙音截止的電話號碼在手心裡突兀響著急鈴震回來。

而因模糊看見車裡那人側回臉後的細微動作,梁穗接起時帶著驚疑又惶恐的遲鈍。

“喂。”

聽見這道沉凝的,說近不近,遠也近在眼前的聲音的刹那。

梁穗滿腦子想。

現在叫個閃送還來不來得及。

許久,對方以詢問字意重複一聲。

她喉口乾澀,硬著頭皮:“你好,是您訂的玫瑰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