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白色紗簾照進房間,映在她側臉。
柯愫澄緩緩醒來,思緒還沉浸在夢境中,直到意識逐漸清晰。
也就這麼一瞬間,她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環顧四周發現這裡的一切都過於陌生,所在的這間臥室,裝修風格類似於樣板房,又或者酒店套房。
她嘗試回想起昨夜發生的一切,腦中卻一片空白。隻隱約記得自己喝了好幾杯度數略高的酒,喝完酒然後呢?難不成又隨便找了個男人發生一夜.情?然後那個男的也被趕走了?或者自個走了,也不留下個聯係方式什麼的?
柯愫澄現在腦子很亂,一團漿糊,以至於都忘記自己還有任務在身,這個點她不應該在這裡,而是陪著新生站在操場上曬太陽才對。
不等她過多回憶,房間外短暫的響起了一陣來電鈴聲。
察覺到外邊有人在,柯愫澄剛要下床,下一秒房間的門就被推開,那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就這樣出現在眼前。
他穿著件無logo黑短袖,大概剛洗完澡,頭發有些濕漉漉,水珠順著脖頸往下滴,落在鎖骨。不知道是眼花還是怎麼著,柯愫澄隱約看見鎖骨的位置有顆不大不小的草莓。
抬眸間,兩人視線相撞。
靳宥司沒往裡走,抱著雙臂倚在門框邊,他語調散漫,饒有興致的看著有些睡懵的柯愫澄:“醒了?”
聞言,柯愫澄下意識擰眉,說不上來什麼感覺,隻知道在看到對方是靳宥司後,有那麼一瞬間慶幸自己不是被陌生男人綁了去。
雖然和麵前這位算不上熟,好歹睡過了,對他有一定的了解,彆的方麵不敢說,炒菜做飯那點癖好還是清楚的。
慶幸之餘,她還是問了嘴:“我倆做了?”
也就這麼一句,靳宥司唇邊浮起一抹笑容,說的話令人遐想:“你不知道?”
柯愫澄算是弄明白了,靳宥司這人說白了就是欠,說的話,做的事,立的人設,都透著一股吊兒郎當的痞勁,跟他所展現出來的人設,以及他的長相有很大的出入。
屬於表麵友善,背地裡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要不然也無法理解他提出的某些要求。
這麼說起來,柯愫澄挺想不明白的。既然要立人設,為什麼在自己麵前不裝了?難道不擔心自己說出實情,給大家夥兒避雷?
看著麵前這人眉梢輕挑,明明頂著張人畜無害的奶狗臉,卻沒個正形。
柯愫澄挺看不順眼的,有些故意的說:“我怎麼會知道,你蓄謀灌我酒,酒裡放了什麼你不清楚誰清楚。”
聽了這話,靳宥司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看不出多餘的情緒,他也並沒有否認蓄謀灌酒一事,隻是好心提醒:“時候不早了,再晚點過去學校可以直接去食堂吃飯了。”
柯愫澄這才反應過來,她還有要事在身,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一看,時間從09:59跳轉到10:00。
她下意識罵了句艸。沒想過一睡會睡到這個點,還跟人在這掰扯好半天,有這個時間都已經在去學校的路上了。
她沒再磨蹭,快速下床去衛生間洗漱,這會兒靳宥司已經離開房間去了彆處,柯愫澄沒管,走人時也沒看著他。
坐上出租車,柯愫澄才閒下來看手機,賀融生一共打了三通微信電話,時間從八點半到九點半,每隔半小時打一個,她愣是一個都沒接著,看手機側麵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誤撥到了靜音鍵。
她給賀融生回了個消息,告訴對麵自己已經在去學校的路上了。
轉頭發現黎荔居然沒有發來任何一條消息。
柯愫澄十分詫異,確認自己昨晚是和黎荔一塊兒吃的飯,可為什麼今早會出現在靳宥司房裡,黎荔人去哪了?
她點進聊天框,打字:【我為什麼會在靳宥司這兒?】
對麵回得還挺快,接連來了好幾條消息:【啊,我叫好車回來找你你人就不見了。】
【問吧台的哥們,他說你跟他們老板走了,我還以為你倆又看對眼了呢。】
柯愫澄無話可說:【我要被賣了,你都不會懷疑帶我走的那男的。】
黎荔承認,靳宥司在外立的人設,以及他的長相太具有迷惑性,讓人覺得他就是個頂頂的好人,又怎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呢。但現在看來柯愫澄對靳宥司印象一般。
黎荔立馬轉移話題,不承認自己心大這件事:【所以你倆昨晚那個沒?】
柯愫澄從睡醒就開始想,想到現在依舊大腦一片空白,包括靳宥司鎖骨處淡淡的紅印,她都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留下的。對昨晚的唯一感受就是,睡得實在太安穩,這是近半年來,睡得最好的一個晚上。
她回對麵:【沒印象,睡太死,今早鬨鐘都沒給我叫醒。】
消息發送過去,柯愫澄再次陷入到不可置信的狀態中。她不是沒嘗試過用灌酒的方式讓自己睡個好覺,次次都以失敗告終,唯有這次,直接喝懵了,人也睡飽了。
所以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難不成靳宥司真的在酒裡亂添加了什麼東西?又或者說,失眠的矛頭指向靳宥司,擺脫這一麻煩的解藥也是靳宥司不成?
柯愫澄暫時無法確認,也沒那麼多功夫去想這件事,將其拋到腦後,等出租車在校門口停穩,她付完錢快步往操場趕。
此時距離下訓還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剛從側門溜進操場,原本正在休息區跟其他幾位助輔閒聊的同組男同學,餘光瞟到柯愫澄過來了。
他麻溜湊過去:“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柯愫澄這會兒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主席台上,麵對男同學開啟的這個話題,她提不起興趣,隨口:“壞消息說來聽聽。”
男同學嘿呦一聲,這不正中下懷了嘛,他也不拐彎抹角,直說:“壞消息就是上午校領導過來每個連隊查考勤了,然後查到你沒在。”
原本吸著眼睛看主席台上都站著哪幾位的柯愫澄,在聽到這話後,瞥過來一眼:“記名字了嗎?”
男同學笑嘻嘻,有些迫不及待的揭曉:“接下來說好消息,好消息就是賀教官幫你打了掩護,說你幫他辦事去了,晚點就回來。”
聽到這個好消息,柯愫澄倒也不算多麼意外,畢竟賀融生從小到大幫忙打的掩護,兩雙手都數不過來。
四個朋友中屬他最老實,常年幫另外三位打掩護,有時遇到太離譜的事兒,下課被叫去辦公室,看到那仨人站成一排,他也能想到招保他們出來。
現在就更彆說了,又不是逃訓,問題很好解決。
這邊話題剛結束,柯愫澄就看到不遠處的連隊前,賀融生下達原地坐下指令,隨後朝著陰涼處走來。
兩人視線交錯,賀融生從靠牆的紙箱中拿了瓶礦泉水出來。
柯愫澄輕描淡寫地說了句:“謝了。”
“客氣。”賀融生站在柯愫澄身側,擰開瓶蓋喝了半瓶水,視線停留在自己連隊的同學們那:“所以你乾什麼去了?”
“睡過了頭,鬨鐘沒給我叫醒。”她說得隨意,好似不值一提。
似乎沒料到會是這個原因,賀融生眉尾一揚:“那還真挺難得的。”說完這句,過了得有兩三秒鐘,他的視線才定格在柯愫澄臉上:“你昨晚沒回家?”
柯愫澄的神情滯了一瞬,不確定是不是有人跟他告了密:“怎麼這麼問。”
賀融生邊擰緊瓶蓋,視線由她的臉向下,落在她身上:“你衣服沒換,也挺稀奇的。”話音落,他似乎也不需要柯愫澄做出什麼解釋,人已經邁步往連隊那走。
而柯愫澄依舊待在原地,麵對這句意味不明的話,她大膽猜測,或許自己乾的那些事兒,已經被賀融生察覺。
看到他回到連隊,叫同學們起立繼續訓練,柯愫澄在想要不要繼續瞞著那倆男的。不給她思考的機會,微信接連彈出好幾條消息,解鎖手機後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謝津洲拉進了學生會工作交流群中。
謝津洲在這時艾特全體成員:【迎新晚會的工作安排表靳主席已經發群裡了,具體看群公告,有一切問題私下找我解決。】
這條消息下方緊接著跟了數不清多少個收到。
柯愫澄沒湊這個熱鬨,剛要將手機鎖屏,謝津洲往群裡丟了好幾份招新麵試的學生資料,並艾特主席以及副主席。
謝津洲:【您二位也看看?】
柯愫澄沒想著回,就當沒看著這個消息,畢竟人靳主席都沒在群裡吱聲,她就彆上趕子發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得有三四分鐘,群裡最新的一條消息還停留在謝津洲的那句:您二位也看看?
他倒也不覺得尷尬,其他幾位學生會成員就坐不住了,不知道是想看熱鬨還是怎麼著。
有個男同學將周肆決的麵試資料引用了出來:【話說周學弟來咱學生會麵試,是不是為了接近副主席啊。】
看到消息的內容,柯愫澄大概能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兒,不在乎,也成為看戲的一員。
躲在屏幕後頭的幾位,見三位官最大的都沒吱聲,於是更加放肆起來。
【我看是吧哈哈哈,畢竟周學弟追求副主席這事兒,隔壁幾所學校的人都有所耳聞。】
【副主席會覺得尷尬嗎,畢竟當時拒絕人還挺不留情麵的。】
【你懂什麼呀,人大美女都這樣,追求者無數,總不能各個都長篇大論的拒絕吧。】
【也是,沒當過大美女,不知道什麼感覺,羨慕啊。】
【彆羨慕了,不是你的,求也求不來,咱還是快快樂樂吃瓜吧,畢竟按照麵試時的表現,周學弟絕對能進咱學生會。】
話閘子一旦打開就無法快速止住,看著他們聊得越來越起勁,話題依舊圍繞著周肆決等人展開,全然忘記這裡是工作交流群,雖然三位官最大的沒出現,但不代表他們不在。
就比如此時此刻,屏幕後頭的柯愫澄,嘲諷的笑容掛在嘴邊,打心底裡搞不懂這些人,他們是覺得自己好欺負還是怎麼著?不出來懟他們幾句簡直更加為所欲為,都快做人臉上叭叭了。
柯愫澄不是沒脾氣,單純懶得跟這些人掰扯,正當她敲字準備反擊時,一條略微有些突兀的消息隨即彈出。
這人的頭像是一隻黑貓戴著蜘蛛俠麵具,他沒有備注昵稱,微信名是:Si-
Si-:【工作群,不是你們閒聊的地方。】
也就這麼一句,群裡再沒有任何聲音,半分鐘過去,清一色的對不起主席。
謝津洲終於現身,他直接艾特全體成員:【嘴了那麼多句副主席,不道歉?】
看到這兒,柯愫澄沒了興致,剛好到了下訓時間,她將手機鎖屏揣進兜裡,跟同組的男同學招呼了一聲就先撤退了。
而周肆決麵試通過的消息是隔天下午下訓時,他跑來告訴柯愫澄的,這會兒柯愫澄正在忙著迎新晚會彩排的事情,她主要負責的是主持人的選拔,以及T台走秀節目。
周肆決不介意柯愫澄心不在焉,就擱旁邊一個勁的叭叭:“姐姐我跟你說,我麵試通過了,有個學長他告訴我,我是參加麵試的選手中分數最高的。”
柯愫澄聽著,反應不大,畢竟昨晚的挑人環節她有參與,同樣的,靳宥司也參與了,隻不過他倆話最少,給分給介意也簡潔明了。
麵對周肆決繼續找話題聊,柯愫澄終於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淡說了句恭喜,又緊接著道:“既然進了學生會,叫跟著他們叫副主席吧。”
聞言,周肆決的目光漸漸暗淡下來,好半天才委屈叭叭的問:“那能叫學姐嗎?感覺副主席太有距離感了。”
目的達成,柯愫澄很爽快的點頭應了聲:“你隨意。”
得到許可,周肆決沒再打擾。
人走後柯愫澄繼續跟進各節目的彩排,中途靳宥司來過一次,跟他一道過來的還有幾個校領導。
興許是在穩固人設,他不再穿著一身黑,而是換了件白T,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少年氣。
跟校領導講話時,他的眼睛清澈如溪水,微微上揚的唇角讓人詫異。
他真有這麼乖的時候啊,要不是這次親眼瞧見,柯愫澄真就懷疑,他的好人人設是怎麼做到不崩塌的。
如今一見,柯愫澄不得不佩服靳宥司,他還真有一套,虛假的男人。
柯愫澄沒興趣再關注,收回視線忙自己的。
不過十分鐘,靳宥司和那幾個校領導就撤了,而柯愫澄和學生會的其他成員待到了新生晚上下訓才走。
回家的路上,全黑機車停在十字路口等紅綠燈,手機接連響起消息提示音,是前幾不久臨時創的賭注群突然鬨了起來,柯愫澄大致掃了一眼內容,無非就是問她進展如何。
她不知道怎麼回,難不成說他倆已經睡了?可睡不等於追上了,索性當作沒看著消息,將手機揣兜裡。
剛好這時綠燈亮起,柯愫澄啟動機車,過了這個十字路口在下一個路口時打轉方向,往回開。
二十分鐘後,機車停在了COMMUNE幻師店門口。
這個點排隊等叫號的客人依舊很多,柯愫澄在過來這邊的路上就已經在網上拿了號,選的吧台的位置,等了不到十分鐘就跟著服務員進來了。
在吧台坐下,這個位置剛好麵對著舞台,此時舞台上坐著一位男歌手,邊彈吉他邊唱歌,唱得倒也不難聽,就是覺得跟這兒的氛圍有些不搭。
柯愫澄邊翻看著手裡的酒單,邊閒聊似的問旁邊站著的男店員:“你們這兒還缺不缺唱歌的?”
男店員原本還在走神,聽到美女跟自己搭話,他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快速湊了過來:“你會唱?”
柯愫澄沒回答他這個問題,跟調酒師要了杯金湯力:“我有朋友玩樂隊的,可以搭線來這兒駐唱。”
男店員撓了撓頭,有些拿不準:“好像是挺缺歌手的,但這個我也做不了主,你得問我們老板。”
柯愫澄翹著的腿有一搭沒一搭的晃著,她撐著下巴,語調閒散:“你們老板人在哪?”
男店員耳朵有些燙,四處張望尋找老板的身影,卻沒找著,他有些著急:“他剛剛還在呢,估計處理什麼事情去了,也有可能已經走了,要不你改天來這喝酒時碰碰運氣?”
柯愫澄無所謂,唇邊依舊掛著笑:“那我加你個聯係方式吧,回頭你們老板來了跟我說一聲,我再過來,就不白跑。”
男店員巴不得,大美女主動要聯係方式,雖然目的不是搞曖昧,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趕忙拿出手機,生怕晚了一秒鐘,大美女就反悔了,又或者被彆的什麼人給盯上了,搶走這麼個機會,那他晚上睡覺隻怕都會被氣醒。
剛將二維碼找出來,手機都還沒遞出去,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將其攔下。
柯愫澄沒看人,視線落在這隻漂亮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長,指甲蓋修剪得短圓乾淨,手背上青筋明顯,既具有誘惑性。
男店員被擋了這麼一下,抬眸看著人後,心跳止不住的加快,結結叭叭的叫了聲老板。
靳宥司神情不明,沉低聲音說:“去忙你的。”
男店員慌了,想解釋清楚,他不是故意偷懶不工作,也不是他主動找客人要的聯係方式。
可話都還沒脫口,靳宥司偏頭看著他:“我知道,我來談。”
男店員一走,柯愫澄不看他的手了。
剛好調酒師將酒推到了麵前,她拿起酒杯抿了口酒,入口時,二氧化碳的衝擊感類似於跳跳糖,劈裡啪啦在嘴裡炸開,然後就是湯力水的微甜味,最後是青檸皮的清香和一絲絲苦味。
非常清爽上頭的一款酒。
正準備喝第二口,柯愫澄餘光瞟到,靳宥司從兜裡掏出手機,解鎖後將手機遞了過來。
他聲音又冷又硬:“掃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