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1)

局部暴雨 星卻 5110 字 3個月前

十月初,津市舉辦了一個商業地產的論壇,西達作為年度品牌價值榜的榜首,其總經理裴寂也受邀上台發言。

得知裴寂要參加這個論壇後,賀瓷便猜到了他的意圖,全聯房地產商會執行會長趙會長的兒媳是KL創始人威爾遜的小女兒,今晚趙家有晚宴,威爾遜也會出席。

往年這個論壇西達都是派副總級彆的高層來參加,今年裴寂親自來,趙家也不可能不給他麵子,他們來津市的第一天便收到了趙家的邀請函。

這次論壇邀請了地產、金融、學術界的大腕及新聞媒體超過五百嘉賓出席,相比於裴寂在論壇會場第一排的位置,賀瓷和夏餘馥的座位稍稍靠後一些。

在前排一眾上了年紀的專家和政客中,樣貌和氣質出類拔萃的年輕精英很顯眼,是眾人視線的焦點,但由於事先打好了招呼,裴寂發言的時候,媒體手中的長槍短炮都放下了。

裴寂結合西達這幾年的實踐,講述了存量樓宇換新過程中的一些有價值的議題。

賀瓷的視線也沒辦法從他身上挪開,被他身上那種從容且強大的氣質吸引著,這是家族給他的底氣,也是他這幾年經曆了各種大風大浪之後沉澱出的氣場。

男人的視線往台下掃了眼,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間,賀瓷覺得自己的心跳都短暫停滯了,一直等到裴寂收回目光,她的心臟又開始過償般的跳動。

她長舒了一口氣,指尖用力地捏著筆記本。

裴寂的發言結束,眾人掌聲雷動,賀瓷才如夢初醒般,動作幅度很輕地活動了一下剛才由於緊張一直繃緊的肩背。

賀瓷正準備傾身和夏餘馥交談的時候才發現對方似乎身體不適,臉色不太好地捂著小腹。

賀瓷連忙從包裡翻出一板止痛藥遞給她,“夏總,您是不是……”

還不等她講話說完,夏餘馥就從她手裡接過了藥,就著論壇統一發下的礦泉水咽了一粒,“謝謝,你比我助理還細心。”

“藥是我上周放在包裡備用的。”賀瓷笑笑,“前兩次見您月初的時候身體不適,收拾包的時候就沒把止痛藥拿出來。”

止痛藥的藥效沒那麼快,夏餘馥忍痛蹙眉道:“賀瓷,今晚趙家的場子我應該去不了了,你和裴總一起去,你在會議上提出的方案不錯,隨機應變就好。”

這次出差招商部隻來了兩個人,夏餘馥身體不適,賀瓷自然就要頂上。

這是賀瓷頭一回參加這麼大的招商項目,想到晚上要獨自麵對,她雖然心裡沒底,但還是不露怯地說道:“好的,夏總。”

“你放心。”夏餘馥用冰涼的手指握了一下賀瓷的手,“裴總在,他不會讓你吃虧。”

最後,她叮囑賀瓷道:“裴總他的胃不太好,喝多酒會不舒服,不知道周助會不會準備,你可以備一點溫的蜂蜜水。”

不知道夏餘馥是怎麼跟裴寂說的,他們回酒店沒多久,就有工作人員給上門給賀瓷送衣服,衣服有一排,任賀瓷選。

賀瓷選了一套黑色的絲絨禮服長裙,裙子簡單雅致,而且是很貼心的長袖款。

除了這些衣服,裴寂還送來了一條項鏈。

當戴著手套的工作人員將項鏈小心翼翼從保險箱裡取出時,賀瓷微愣。

項鏈中間是一顆重達兩百克拉的天然黃鑽,濃彩黃的色級,淨度極高。

且不說項鏈周圍鑲嵌的高淨度鑽石,公開拍賣市場上,超過200克拉的天然黃鑽屈指可數,光這一顆黃鑽就值京西市中心的三居室。

賀瓷將求助的目光看向坐在一旁沙發上的夏餘馥,“夏總,這……”

夏餘馥也一時語塞,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他這一副早就有所準備的樣子,怕是就算她今天沒有痛經,裴寂也會創造條件讓賀瓷去的。

賀瓷抿了一下唇,最終還是對那幾位工作人員說道:“項鏈收起來吧,麻煩你們了。”

畢竟今晚是去工作的,賀瓷隻是簡單化了個淡妝,頭發盤起,露出了白皙的天鵝頸。

她骨相頂級,但今天的造型卻中和了明豔中略帶攻擊性的部分,大氣不張揚。

連平時甚少誇讚彆人的夏餘馥也不經感歎道:“真不錯。”

接到周助的電話之後,賀瓷便下了樓。

她甚少有對自己容貌不自信的時候,可是見到停在酒店門口裴寂的那輛邁巴赫時,腳步不禁放慢,手心也因為出汗而變得有些濡濕。

不知為何,她這次想得有些多。

他會喜歡她的造型嗎?會介意她沒戴那條項鏈嗎?

賀瓷將車門拉開,微微彎腰喊了聲:“裴總,抱歉,讓您久等了。”

裴寂穿得比下午在論壇上還要正式,他合上文件,微微頷首,示意她上車。

裴寂從她身上掃過的視線似乎還是和往常一般古井無波,最終停留在她空蕩蕩的脖子上。

車子緩緩啟動,在對方詢問前,賀瓷主動解釋道:“裴總,項鏈太貴重了,我怕不太合適。”

賀瓷不知道他為什麼拿出這樣貴重的項鏈,隻當他對這些錢沒有太多的概念,那點錢對於裴寂來說卻是不算什麼,但卻不是能出現在一個普通員工脖子上的東西。

當年沒有送出去的東西,又一次被拒絕了。

裴寂對上賀瓷誠懇的視線,喉結滾動了下,掀唇開口道:“不貴重,那鑽是假的。”

好冷的冷笑話……

賀瓷笑道:“您可真會開玩笑。”

裴寂收回視線,沒有再說話,當年這顆黃鑽本就是他高價拍來送給賀瓷的,不過標價擁有再多的零又怎樣,她不喜歡不接受,在他這裡自然是一文不值。

-

裴寂和賀瓷來得不算早,大多數賓客已經到了,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通向宴會廳的大門有一條不短的台階,賀瓷的鞋跟有些高,她剛拎起略長的裙擺準備上樓時,餘光就瞟到了裴寂伸向她的手臂。

“謝謝裴總。”

賀瓷低聲道謝,扶著他的手臂,穩穩踩上了台階。

已經挺長時間沒穿這樣的細高跟了,賀瓷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腳下,直到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小瓷。”

熟悉的聲音讓賀瓷的腳步一頓,她下意識抬頭朝著聲源望去。

不遠處的男人長身玉立,笑容乾淨帶著少年感。

兩人走完最後幾級台階,裴寂低頭看了眼被身旁的女人無意識越握越緊的手臂。

他寡淡的眼神在那個男人的身上掃了一圈後,眸中染上禮貌卻又有些疏離的笑意,和他身邊的上了年紀的男人打招呼:“威爾遜先生,好久不見。”

KL已經入駐西達很多年,威爾遜和裴寂雖談不上相熟,但也見過麵,年初的時候威爾遜家族來巡店時,就是裴寂親自接待的。

直到威爾遜先生熱情地要和裴寂握手,賀瓷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擱在裴寂的手臂上,她連忙收回手,臉上掛上得體的笑容。

等到兩位老板寒暄完,裴寂向威爾遜引薦了賀瓷。

賀瓷和KL方麵的負責人打招呼:“威爾遜先生,您好。”

臉上的笑容淡點,賀瓷轉向剛才喊他名字的男人:“林先生,好久不見。”

從稱呼到語氣都很疏離。

“看來你們認識。”威爾遜親切地說道。

林子昂解釋道:“威爾遜先生,我們之前是中學同學。”

儘管時不時就能感受到一道灼熱的視線,但賀瓷熟視無睹,和裴寂打著配合,聊起了西達和KL之間的合作,表示出邀請KL咖啡的首店入駐西達的合作意願。

直到裴寂開了一個新的話題,和威爾遜談到了這些年來高端酒店已經成為奢侈品牌滲透到各大城市的主要窗口,賀瓷才意識到裴寂此行的目的遠不止所謂的KL咖啡的首店,他想和威爾遜達成更重要的合作。

得知裴寂也要來津市是其實她是好奇的,畢竟這是招商部內部的事。

再說現在很多首店也就是一個噱頭,最後是否能夠有一個好結果還得另說,總歸是不值得裴寂親自跑一趟的,現在就說得通了。

威爾遜表示自己雖有這個想法,但從未向中國的合作夥伴們釋放信號,他詫異又欣賞裴寂的遠見,兩位老板相談甚歡,並約好了第二天一起打高爾夫。

宴會來了很多行業內的人,其中也有些是之前夏餘馥帶著賀瓷見過的,跟裴寂打過招呼後,賀瓷便去維護這些西達的客戶群。

夜漸漸深了,賀瓷收到周助發來的消息,示意她裴寂準備回去了。

賀瓷和眾人道彆,由於大家都陸續離去,宴會廳門口人多車多有些堵,她又往前走了一段,發消息給周助告訴對方她的具體位置。

百無聊賴等著車,她點開劉雅熙的對話框。

【……我竟然遇到林子昂了,他現在任職於KL中國區,裂開.jpg】

【如果招商部真的要和KL談,說不定我還要和他接洽,頭好痛。】

對方估計在忙,賀瓷沒等來她的回複。

津市這幾天陣陣秋雨,氣溫也逐漸走低,長袖的裙子也不能完全抵禦初秋略帶寒意的晚風,一陣風吹來,賀瓷裸露在外的皮膚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小瓷。”

賀瓷回頭,暗歎一口氣,側身避開了林子昂手上那件,正準備落在她肩頭的西裝外套。

大概也是為自己的沒有邊界感而感到尷尬,林子昂收回衣服,搭在自己的手臂上,笑著說道:“抱歉。”

賀瓷沒接話,隻是搖了搖頭。

他們身邊的路燈比其他的燈要暗一些,有些昏暗的燈光勾勒出他溫潤的麵部輪廓,他們的身影被路燈拉得很長,卻始終未能相交。

“之前就聽他們說你在西達,沒想到今天可以在這裡遇見你。”林子昂臉上的笑意深了些,“KL咖啡的首店是我們團隊負責的,說不定以後有機會可以一起工作。”

“是嗎?”相比於他的熱情,賀瓷臉上的神情始終淡淡,“你讀書的時候就很想進KL,恭喜你,得償所願了,你以後還是叫我賀瓷吧,既然不可避免要在工作場合中遇到,就不要讓人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林子昂的眉頭微微蹙起:“小瓷,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輛邁巴赫就停在了路邊,後座的車窗降下,裴寂雖未開口,但眸色深沉,周身的氣壓也是低的,看上去很不爽。

賀瓷如釋重負般和林子昂道了彆,拉開車門上了車。

看著裴寂額頭上帶著的點點冷汗,賀瓷覺得自己大概到裴寂的臭臉究竟是為何。

他剛才和威爾遜喝得不少,現在胃估計是疼了。

想起了夏餘馥的話,賀瓷輕聲問道:“裴總,我準備了溫的蜂蜜水,您要喝點嗎?”

“ 我不想喝。”他的語氣難得帶上一點孩子氣,“胃痛,想吐。”

窗外的燈光掠進車裡,他的側臉掩在半明半昧的光線中,眉毛因為身體上的不適而微蹙。

賀瓷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本應該存在於她那缺了頁的記憶中一般。

像是某種特定的程序啟動,她也被推上了預定的軌道。

她從包裡掏出藍牙耳機,遞了一隻耳機給裴寂,開口問道:“要不要聽會兒歌轉移注意力,這樣可能會好受些?”

裴寂垂著眸子看她的手,濃密的睫毛輕易將他眼中的情緒儘數掩去。

他最終還是拿起了那隻耳機,塞到了自己的耳朵裡。

前奏響起,隨著車窗外街景飛速倒退,一些片段也在腦海中飛速閃過,快到賀瓷抓不住——

“喂,你好受點了嗎?真的不要去醫院嗎?”

“我難受的時候就喜歡聽歌,這樣可以轉移我的注意力。”

“看在你剛才幫了我的份上,我分一隻耳機給你吧。”

賀瓷皺著眉靠在椅背上,努力想要回憶更多細節,她究竟在跟誰說話?

可是一道機械的女聲將往事撕碎,把她拉回了現實。

“來自微信,劉雅熙。”

在賀瓷還懵著的時候,新消息開始自動播報——

“哈哈哈,你這怎麼不算和前任狹路相逢?”

“不過你彆說,他從英國追到美國現在又到了國內,還挺執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