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年初七上午,祝遠山和祝景森一同飛去國外。
孔思次日也要走,晚上就讓祝晴好帶徐行回家吃飯。
吃完晚飯,四個人正好湊一桌麻將。
祝今月也不知什麼情況,從第一把就開始輸。
她多少不服氣,拖著媽媽、姐姐和姐夫一直陪她打到淩晨兩點,但依舊沒能贏上幾局。
要不是孔思明天要飛國外,祝今月估計得拉著他們打一整晚。
睡得太遲,翌日祝今月爬起來送完媽媽,又回到三樓房間倒頭繼續睡,一直到下午四點才起床。
年初八,各大公司基本都已經開始重新回歸正軌,祝晴好和徐行也都各回了公司上班,昨晚還熱熱鬨鬨的彆墅轉眼變得空蕩,靜可聞針。
祝今月沒睡好,心情也不好,懨懨不太想動,想起晚上還要去拍賣會,就把造型團隊叫來了家裡給她化妝做造型。
化妝過程中差點又睡著。
寒冬猶未過完,平城氣溫依舊冰冷凍人。
祝今月不需要靠衣服來抬身價,自然也沒要風度不要溫度地穿禮服。
造型師給她挑了件駱馬絨的米白大衣,頭發也依她意思沒挽起來,吹得蓬鬆柔軟的黑色卷發長長鋪散在肩側。
造型快做完時,祝今月收到了沈清淮發來的信息。
沈清淮:【什麼時候出發?】
?
這人怎麼忽然又詐屍給她發消息?
祝今月打了個哈欠,眨了眨眼,緩了半拍才想起傅之望之前說過會拜托他今晚幫忙照顧一下她。
她瞟了眼手機上方的時間。
還沒到六點半。
拍賣會八點開始,從家裡過去會場差不多需要一小時。
反正家裡也沒人陪她——
祝今月想了想:【等下就出發】
沈清淮:【我還在公司,大約7點半到,應該和你差不多】
祝今月沒忍住又打了個哈欠,在淚光朦朧中,給他回了個ok的小表情過去。
那邊沒再回消息過來。
祝今月也沒在意,她收了手機,站起身讓造型師做最後的調整。
原家這次的拍賣會是邀請製,不對外開放,嘉賓非富即貴——不然也買不起裡麵的東西。
難得一路通暢,祝今月到得比預期要早。
不到7點20,她就已經抵達會場。
把邀請函遞給門口的迎賓,另有穿著製服的工作人員引她入內。
會場布置成了畫展樣式,兩側牆壁錯落掛著許多畫作,畫家名字都很陌生,但策展之人審美不錯,布展巧妙,畫作水平也都在水平線上,甚至不乏佳作。
旁邊工作人員介紹說這些都是原家新挖掘的畫家。
祝今月心情依舊算不上好,暫時不太想有人一直在耳旁念叨,就讓工作人員自行離開,她自己逛。
一副副畫作看過去時,祝今月隱約感覺自己像是忘了件挺重要的事,但許是昨晚沒睡夠,大腦不算清醒,一直也沒想起來。
再次駐足在一副畫作前欣賞時,身後忽然響起一道陌生的男聲。
“你喜歡這幅畫?”
祝今月回過頭。
身後站了個一米八往上的男生,穿一身黑色正裝,腦袋上卻頂著一頭和西裝及其不搭調的白毛,娃娃臉,看上比她要小,大約二十出頭的模樣。
見她回頭,對方朝她一笑,露出一顆尖尖的小虎牙。
祝今月點點頭:“還行吧。”
“我也挺喜歡的。”這位白毛小少爺笑著說,“這幅畫還挺有點維爾米的風格。”
祝今月:“……”
是想說維米爾嗎。
但不知道是緊張說錯,還是根本不認識。
旁邊有人重重咳了聲。
祝今月循著聲音望過去,看見是一個和白毛差不多大的男生,穿著一身騷包的白西裝,正站在不遠處給白毛使眼色。
見她看過來,白西裝立刻捂麵轉頭,一副沒臉見人的模樣。
祝今月視線又轉回來。
看來答案是後者。
不過也沒誰規定一定得認識維米爾。
奶奶還在世的時候說過,要把她扔到菜市場裡,她未必能分辨得出生菜和油麥菜。
她知曉的、見過的東西,彆人也許沒見過,但彆人知道的、見過的東西,她也未必知道。
世麵是世界的每一麵。
“是挺有他的風格。”
小白毛眼睛瞬間一亮:“是吧,你要喜歡這副畫的話,我讓人取人來送你。”
取下來送她?
這白毛小少爺一副主人家的口吻,難不成是原家的人?
原家大兒子應該已經年近而立,年紀對不上,原二……按傅之望的話,和她是一屆的,那應該和她差不多大,就算長相顯小,但傅之望還說過他是個社恐。
“你是?”
小白毛:“我叫陸慶元,今天的拍賣會是我舅舅家辦的,這些畫也是我舅舅家畫廊裡的,我現在就讓人給你取下來?”
他目光晶亮,心思也快寫在臉上。
祝今月搖頭拒絕:“謝謝,不用了。”
小白毛——陸慶元從她一進門這注意到她了,這姑娘從頭到腳,連一根根卷翹的睫毛都完全符合他的取向,他偷偷看了她好幾分鐘,還是沒忍住過來搭訕了。
陸慶元肩膀微塌,但又不想就這麼放棄:“不喜歡嗎,你要不再看看其他畫,啊對了,你是自己來的嗎,還是跟彆人一起來的,你叫什麼啊?”
他一口氣問了一堆問題。
祝今月還沒來得及回答,身後又有一道男聲響起。
這次聲音連同語調都熟悉。
——是沈清淮。
“陸慶元。”
祝今月稍稍回頭。
男人今天穿了件淺咖色駱馬絨大衣,裡麵是米白針織衫,全身上下依舊不見一個明顯logo,卻有種難言的清貴感。
沈清淮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下,隨即又轉向陸慶元。
“你表哥找你有急事。”
陸慶元一愣:“啊,哪個表哥?”
沈清淮:“你說呢?”
陸慶元:“……”
他二表哥是個能不見人就不見人的社恐。
那應該是大表哥了。
大表哥向來沒有重要的事輕易不找他。
陸慶元心裡開始天人交戰。
在可愛的、一見鐘情的妹子和冰塊臉大表哥之間反複猶豫,最後來自大表哥的恐怖血脈壓製暫時更勝一籌。
主要妹子以後有的是機會搭訕。
大表哥不見可能就是沒有以後了。
陸慶元念念不舍看了眼祝今月:“我先去找一下我表哥,你先繼續慢慢看啊,看中哪副記下來告訴我,我等下過來叫人給你拿。”
說完他就跑走了。
速度飛快。
那一身正裝還挺限製他,相較而言,祝今月倒是覺得休閒運動裝可能更適合他一點。
“今月。”
沈清淮聲音又響起。
祝今月重新轉過頭。
“到多久了?”沈清淮垂看她,聲音似乎比剛才略低。
祝今月:“也沒多久,幾分鐘吧。”
沈清淮點點頭,溫聲問:“是想先再看看畫,還是我現在就帶你過去座位那邊?”
祝今月今晚確實興致不高,這會兒還又有點犯困。
“去座位那邊吧。”
原家給她安排的位置在第一排。
祝今月剛一落座,就發現沈清淮在她左邊位置坐下。
誒?
“你座位在我旁邊?”祝今月問他。
沈清淮笑笑:“讓朋友幫忙換了下。”
祝今月:“你其實不用理傅之望的話,我應該也沒什麼需要幫忙的事情,你玩你自己的就行。”
“換座不過舉手之勞,你需要幫忙,正好方便。”男人語氣一如既往溫柔,“你要不需要幫忙,那自然更好。”
旁邊坐個熟人也行。
等下要是無聊了起碼還有人可以聊聊天。
祝今月就沒再多說什麼,她正想看一下今晚的拍賣名冊,大衣衣角忽然不聽話地滑落下去,輕輕撞到了旁邊男人大衣衣角。
相同麵料的白與咖相撞,乍一看倒像是同款。
電光石火間,祝今月不知怎麼,忽然毫無關聯地想起她今天一直忘記的事情是什麼——
今天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開第二個新年池的日子。
第一個是在年三十開的。
今年是虎年,第一個遊戲池限時活動抽的就是小老虎。
今天的第二個池子抽的是熊貓。
祝今月早看過PV,熊貓圓滾滾的一隻,超級可愛。
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毫無關聯。
遊戲是他公司的,也是他推薦她玩的。
祝今月手從名冊上收回,拿起手機,登錄遊戲。
忘記調手機聲音,祝今月一登上遊戲,已經十分熟悉的bgm瞬間響起,她立即把手機調成靜音,但旁邊的人顯然已經聽見了。
祝今月聽見他聲音同時也在耳邊響起,似乎帶著明顯笑意:“還真玩了?”
忙著進去抽卡,祝今月頭也沒抬:“隨便給老板個麵子。”
沈清淮很輕地笑了聲,之後也沒再繼續出聲打擾她玩遊戲。
柳暗花明又一村是100抽保底。
祝今月知道自己非,也沒指望能提前出貨,埋頭抽到一百抽,果見一片代表稀有動物的金葉子。
她跳過動畫,點開葉子。
一隻粉白兔子滾出來。
可愛是可愛。
但她已經有無數隻了。
這不是限時活動的熊貓池嗎?
bug了?
雖然老板就在旁邊,但暫時也沒法修bug,祝今月抽熊貓心切,就也沒立即找他說,繼續埋頭抽卡。
第200抽,出了隻黑色小貓。
300抽,紅色小狐狸。
……
等500抽抽完,依舊沒見一根熊貓毛,祝今月終於忍不住偏了偏頭,看向旁邊似乎正在看科技新聞的男人:“你們遊戲出bug了?”
沈清淮抬眸,溫聲問:“怎麼了?”
祝今月把手機往他麵前遞了遞,給他看之前的抽卡記錄:“這不是熊貓池嗎?”
沈清淮稍稍靠近。
祝今月聞見一陣似是木質,又似雪般清冽的香味,帶著一絲不明顯侵略感,籠在身周。
她稍稍恍惚一陣。
十年過去,這人到底還是和當初有了不少變化。
“你上個活動池是前100抽就出了老虎?”沈清淮忽然問。
祝今月回神:“是的。”
年三十那天,她難得運氣不錯。
沈清淮笑了聲:“那難怪了。”
“難怪什麼?”祝今月疑惑。
沈清淮側身看著她,聲音很輕:“你以前就不愛看規則類的東西。”
祝今月:“……”
她是不愛看,現在都不愛看。
玩遊戲至今,攻略也一個沒看過,沒有耐心,也沒必要,反正她可以氪服一切困難!
沈清淮慢條斯理同她解釋:“限時活動池的保底規則是100抽保證出稀有動物,但不保證一定是限時活動的新動物。”
向來隻吃保底的非酋本酋祝今月無語幾秒,終是沒忍住又定定望了旁邊男人一眼,一字一頓道——
“奸、商。”
“奸商”本人也不惱,反而笑著朝她攤開手:“用不用我幫你試試?”
祝今月想想昨晚自己那臭到不行的手氣,到底是把手機遞給了他。
套著粉色手機殼的手機落到男人寬大掌心中,被他鬆鬆握住。
右手食指指根處那顆很小的淺色小痣在眼前一晃而過,祝今月目光隨即挪向自己屏幕。
沈清淮點進卡池。
剛一抽取,祝今月就看見金光連閃兩下,出了兩片金葉。
?!
祝今月:“你快跳過動畫。”
沈清淮順著她的意思跳過動畫,點開第一片金葉。
一隻圓滾滾熊貓滾落出來。
他點開第二片。
又一隻熊貓。
祝今月:“……”
她五百抽都沒能見到一點熊貓影,這人第一個十連出了雙黃,雖然是幫她抽的,她依舊忍不住犯酸。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為什麼那麼大。
祝今月皺著小臉,酸不拉唧道:“你這運氣太好了吧,還是說這遊戲認得你是老板?”
“好運氣是指能毫不費力輕而易舉獲得自己想要的。”沈清淮停頓了下,目光也輕輕在她臉上停了片刻,“我好像從來沒有這種天分。”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祝今月立刻把手機從他手裡抽回來。
“你暫時彆和我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