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蟒來襲!(1 / 1)

“頭名不是你?”觀妄臻先是驚訝,繼而憤憤辯駁,“我有這麼閒麼?還須得留意無關緊要的人?”

說話間,他雙指夾著的符籙已穩穩落在白馬馬鞍上。

“轉。”觀妄臻隨後雙手快速捏決,低語一聲。朝他們狂奔,轉瞬相近不過百十米的白馬,突地被整個一百八十度扭轉方向,轉而朝來路奔去。

白霜雪蹄馬以一日可奔萬裡聞名,即便它頗具靈性,但發現自己反向而行之際,已經奔出五六裡。

“越——”白馬發出悲鳴,揚蹄止步,它即刻扭頭,意圖再次轉向。

就在此時,快速扭動的蛇身引得大地陣陣顫動,馬匹奔跑方向地麵隱現崩裂之勢。

“快!”觀妄臻大喊道。

季明燃不知道他在喊誰,但直覺四周重重纏繞的某種靈氣迅速抽離,又重新聚攏。

她轉眸望向祝世白,見他已往前躍出數步,捏決的手勢不住變化,已布施起新的術法。

季明燃明白過來,他撤下某種術法,轉而使用彆的。

與此同時,觀妄臻揚聲朝馬匹喊道:“你往另一邊跑,彆集中!注意地麵!”

馬匹果真聽懂,它半仰身體,揚蹄止步,極速轉向,而後縱身一躍,朝另一方向奔去。

“隻願它跑得足夠快,將紅蟒引走。”祝世白迅速重新布施匿音術,“以它的速度,應該可以在湮息符燃儘前奔出千裡之......。”

本該奔離的白馬,撒腿跑回,折向另一方向衝去。

“這不對勁。”觀妄臻道出所有人都察覺的跡象。

祝世白則舉著本懸掛在腰間的玉牌:“聯係不上豐樞堂。”

季明燃仰著腦袋,長及遮眼的劉海被潮意的風吹掀。天邊不知何時已被厚密烏雲籠罩,層層疊疊的雲邊溢出陣陣熾白。

竟要下雨了?

“季明燃,你的傳送陣能將我們送離嗎?”觀妄臻問道。

“不能。”季明燃搖頭:“我如今隻能傳送重十倍於我的事物,範圍也僅限以我為中心的十米距離。”

雖能借助他們二人的靈力,但以她如今修為,也隻能借助一兩次,在不知巨蟒在何方的前提下,魯莽傳送,隻怕分分鐘傳進巨蟒的肚子裡。

沉寂中,三人汗毛豎立,肌肉緊繃,不約而同地放緩呼吸。

白馬四麵八方出不去,原因隻有一個。

巨蟒盤踞。

他們與白馬,皆是困獸。

地麵不再顫動。蛇身停止盤繞爬行。

正對他們的暗紫鱗片出現兩道裂縫,裂縫逐漸擴大。

巨蟒豎瞳,正靜靜地注視他們。

“嗬。耍我們玩呢。”祝世白冷笑,束發長帶無風揚起。

四周水霧驟然消散,季明燃身後池水突地爆破席卷而起,巨流高速翻卷聚攏。

而她身前,泥石飛滾迅速聚集,地麵一角越掀越高。

“切。”觀妄臻定在原地,雙手合攏成決,嗤道,“兩術士、一陣師,我倆初衷,可不是要當戰士。”

靈力劇烈波動,狂風大作中,觀妄臻側首道:“季姥姥,你可得想法子把我們罩牢。”

祝世白與觀妄臻一人控水、一人控土,二人低聲頌念口訣,兩股巨流極速向中間合攏。

頓時,三人頭頂上空,水流奔湧、泥石翻滾,飛濺而出的水流砂石無差彆掃擊,衝擊向最近的三人。

然而水流砂石卻在半途被無形的屏障阻擋,反彈向四處。

季明燃已從潭池中站起,以念啟陣,用金剛陣包裹保護三人。

合攏聚集的龐大泥石流,發出匹敵響雷的聲音,卷轉翻湧,以雷霆之勢擊向蛇首。

巨蟒同時拱起彈射而出,血盆大口徑直朝三人侵吞而來。

與巨蟒同等大小的泥石流正中巨蟒上顎,一瞬間,轟鳴作響,二者正麵相撞造成的威壓激蕩擴散,天地仿佛都在劇烈晃動。

季明燃迅疾抽出背後拐杖,直插地麵,一膝跪地,一手支撐。她抬頭看向前方二人,他們依然定在原地,凝神持訣。

咽喉泛起血腥之味,雖然勉力,但她到底支撐住了金剛陣。

先發製人的泥石流將巨蟒衝退百餘米,巨蛇止住退勢,旋即以額相抵。

二人與巨蟒僵持原地,但不多久,祝世白與觀妄臻二人開始輕微顫動。

“就差點兒。”觀妄臻咬牙擠聲道,“就差再給它來一下,怎就不能多來個人幫忙。”

噠啦噠啦噠......本往另一方向馳蹄消失不見的白馬又出現在三人視線中。天搖地動,不影響它步伐穩健迅捷,到處尋找出路。

不僅是他們,巨蟒豎瞳下移,也留意到通體雪白的馬匹。

“嘶——嘶——嘶——”陰森巨蟒尖舌吐出,它調整姿勢,依然以額抵擋泥石流,但嘴巴緩緩長大。

“它還有餘力。”祝世白聲音低啞,透著絲沉重。

白馬也感受到危機,它不安地哀鳴一聲,鳴叫聲響徹林間。它四蹄提速,白影快若閃電,但巨蟒同瞬撲食而去,泥石流頓時被回頂大半,祝世白、觀妄臻緊接踉蹌後退十餘米。

而前方可怖的尖牙已霎時衝襲,白馬喪命之際,閉合下咬的尖牙突地生硬地停滯!

白馬驚險地貼著牙尖躥出,四隻馬蹄落地。

九死一生的白馬此刻不見驚恐,不再逃離,反而望向巨蟒側前上方。

參天古樹枝木上,紅衣少女單膝跪落,麵色冷肅,目光銳利。她一手緊握長刀,刀身半入巨木枝乾,另一手被長鞭緊勒,掌心紫漲。長鞭另一端所纏繞的,正是方才將要合上尖牙。

“二名、三名。”眸光劃過兩名少年,定在二者之後的少女上,沈輕洛頷首道,“季明燃,你也在。”

“嘿!咱倆沒有名字不成?”觀妄臻不忿道,他手肘捅了捅身旁的祝世白:“她才沒禮貌。”

沈輕洛眸光順著三人移到與巨蟒勉強相抵的泥石流上,“去!”她朝馬匹發出指令,白馬獲得主人指令,當即撤離。

沈輕洛手臂一揚,長鞭脫離尖牙,旋即變換方向,抽向蛇眼!

響亮的破空聲與雷鳴齊響。

長鞭迸發出的磅礴力量一瞬擊中!巨蟒左眼受傷,瘋狂抽搐連著地麵也劇烈震動。

“不過一次頭名,得意什麼。”觀妄臻極其不滿沈輕洛的態度,嘀咕著。

他與祝世白伺機而動,凝神聚力,泥石流徒然變得原來數倍之巨,直衝巨蟒之首,將巨蟒撞得翻仰。水流與泥石如鋒利無比的巨刃,將巨蟒額間暗紫色鱗片生生剖刮,暗紅皮膚滲出的血液將泥石流染得暗紅渾濁。

“好樣的!”觀妄臻歡呼道,“咱們實力又長進了。”

“是麼。”祝世白低眸,看見地麵上一閃而逝的金光。

他順金光回首。

潭池被他抽去大半,露出泥濘池底。掙紮撲騰的魚蝦間,一泥人雙掌撐地,跪倒地麵。她雙目緊閉,神情肅穆,以掌撐地。

以她為中心,一道道繁複劃痕在地麵顯現,構成一副完整陣紋。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陣法,但方才術法的增益,與它不無關係。

轟!驚雷炸響。幾道閃電劃破天際,刷一下,滿天下起鋪天蓋地的暴雨。

雨水劈裡啪啦地澆灌在他們三人身上。

“咦?”觀妄臻耷拉紅發下的麵孔疑惑迷茫,保護他們陣法消失了?

他一邊捏決欲要使用避水術,一邊回頭,發現渾身泥濘跪倒在泥潭之上的季明燃,嚇一大跳:“你怎麼了?”

清亮的雨水打落在麵龐上,季明燃渾渾噩噩的腦袋逐漸清醒。咽下咽喉的厚重血腥味,她擦了把臉站起,“沒事,你們還有足夠靈力嗎?我沒有了。”

準確些說,她識海未開,本就無法使用靈力。但她是陣師,個彆陣師可借助天地靈氣啟動陣法,而她不過是碰巧可以做到的那個。

同時借助築基期修士靈力驅使三個陣法,是她的極限。

剛才祝世白和觀妄臻的靈力澎湃湧出,她牽引少許同時驅動兩個陣法,須得喘息片刻。

“你先緩緩。”祝世白敏銳察覺季明燃狀態,捏決為三人施用避水術。

“沈輕洛呢?”季明燃問道。

“她呀。”觀妄臻砸砸嘴,“在補刀。”

空中陣陣銀光劃過,沈輕洛的手中長鞭不知何時不見,她雙手持刀,勢如破竹地連發招式,每招一出,虛空中出現巨大的刀氣朝巨蟒攻去。

巨蟒豎瞳緊追攻擊自己的紅色身影,左右翻騰,但勢頭漸弱,搖搖欲墜。

轟!雷聲響徹天地,一道燿白閃電從空中擊落,霎時擊向沈輕洛的位置。

她反應極快,當下空中翻身閃避,並以雙刀抵擋,轉攻為守。同一時間,蟒蛇掃尾而來,意圖擊落空中的沈輕落。

龐大的泥石流迎上,與蛇尾相撞,發出山動地搖之音。

眾人視線被燿白閃電一晃,閃避不及的沈輕洛被閃電擊中,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飄零飛出。

“沈輕洛!”

轟!再一聲雷響,又一道閃電劈中泥石流,泥石流轟然塌下,衝刷向四麵。

噗——祝世白、觀妄臻二人各自噴出一大口血。

體內靈力紊亂翻騰,二人極速調整,快速尋找沈輕洛的位置,不一會兒便發現了她的蹤跡——一團紅火色的身影正無力地從高空中墜落。

她正麵遭受閃電攻擊,人已昏迷過去。從百米高空墜下,即使是築基修士,亦會重傷,何況她本就遭受重創。

然而巨蟒之尾已抬起,再次朝火紅色的人影掃去。

“先擋住它。”祝世白快速作出選擇。觀妄臻點頭不語。

二人默契配合,地麵潰散的泥石流再凝聚而起,雖無法彙聚成先前那樣的龐大巨流,但半扇弧形高牆已凝聚而成,在半空中擋住橫掃而來的蛇尾。

轟鳴聲中,高牆之下的身影快速墜落。

“沈輕洛!”清亮的聲音又響起。

十裡之外,一糟汙泥濘的馬匹風馳電掣飛奔而去,斑駁汙泥自馬背流滾落下——一小小泥人俯趴在上。

“她什麼時候到那裡去了?”觀妄臻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回頭往身後看,原來在後方的季明燃不知何時已奔到他們前頭。

沈輕洛腦袋朝地垂直墜落,巨蟒並不打算放過她,連帶受傷的豎瞳緊盯目標,它再次躬身緊繃,嘶鳴著彈射回旋,將墜落的人一口吞進嘴中。

下瞬間,淡金色的光芒自未完全合攏的蛇口中亮起。與泥石流幾乎融為一體的汙泥馬匹擦著蛇首下顎馳蹄衝出,馬背之上,一泥人東倒西歪地勉力俯趴,雙手牢牢攏住一團紅色衣衫。

淡金色的光芒連續閃現,加之馬匹瘋了般的奔跑,幾個瞬息之間,季明燃連人帶馬衝回至祝世白、觀妄臻二人身後。

季明燃喊道:“得想辦法弄醒她!”

怔愣的二人回神,祝世白為濕透的沈輕洛布上避水術,觀妄臻則反手甩出一符籙,“貼她臉上。”

季明燃手腳麻利照做。貼在沈輕洛臉上的符籙燃起,提神醒腦的清新香氣鑽入口鼻,季明燃覺得自己精神也隨之一陣。

“這東西,利己也利敵。”觀妄臻雙眸緊盯對麵巨蟒,拉胯臉道,“凡是聞到氣味的,精神都振奮。”

“無礙。”祝世白沉穩道,“暴雨下,味道傳不出去。”他的視線同樣緊緊追隨著對麵敵人的動靜。

暴雨將氣味衝淡,加之一眼瞳受傷,巨蟒沒能及時發現與泥石顏色混為一體的季明燃與馬匹,所以後者才能出其不意將沈輕洛帶走。

它現今已發現問題。

獵物二次從牙縫中溜走,暴雨中渾身戰栗顫動的巨蟒已然陷入狂暴狀態,它反應過來,豎瞳一轉,盯向他們!

“散開!”祝世白話音剛起,猙獰閃電劈落在他們聚集之處。

焦黑大片的土地上空無一人。焦黑土地直徑數十米外,幾人分散而立。

沈輕洛一手持繩,一手持刀,嚴肅望向原來所立之處。

她醒來聽得祝世白提醒,當即禦馬帶著季明燃撤離,並以長刀砍劈閃電攻勢餘波,將後者消匿於無形。

“你沒事吧?”季明燃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沈輕洛頷首,“些許傷,受得住。”

鑾峰小師叔,的確聰慧過人。察覺自己醒來,無需提醒已第一時間抓牢自己,於是二人一馬順利撤離。

“你救的我?”沈輕洛確認道。

季明燃道:“你的小馬跑去救你,剛好跑進我陣法範圍,我兩也不是第一次配合,還算默契。”

她不會騎馬,但在穿越天門之際也是乘騎過這馬,而馬匹也知道她會驅使傳送陣。

季明燃拍了拍馬臀,稱讚道:“比起禦劍,還是你強些。”

有靈性,且不用靈力,多好呀。

“她自是很好。”沈輕洛微笑應和,而後輕聲道,“救命之恩,我定會相報。”

這有什麼要還報的,季明燃正想說出口,一股巨臭無比的氣味傳來。

同時傳來的觀妄臻慘烈喊叫聲——“哇!!!我臟了!我臟了!我臟了!”

季明燃尋聲望去,看到一長條大坨濃稠黑綠糊狀物中,竄出一道黑不溜秋的身影,發瘋般在暴雨中蹦跳。

祝世白的聲音從雨中幽幽傳來:“那巨蟒,許是本就身體不適。竄稀了。”

竄稀?

這麼突然?

季明燃驚愕地側頭看向在另一頭林中飄然而立、衣袍潔淨的祝世白,再扭頭看向在雨中狂奔的觀妄臻。

論:四個人朝不同方向朝密林撤離,是什麼樣的運氣,其中一人途中被巨蟒的排泄物砸中。

雷鳴轟隆,祝世白丟去一匿音術,掩蓋住觀妄臻的絕望喊叫聲。

驚訝之後,季明燃頭腦冷靜:“事實上,它的排泄物或許反而能掩蓋住他的身形和氣味?”

“妄臻嗅覺較常人更為靈敏,隻怕先瘋的是他。”祝世白已經繞路而至,他嘴角微微抽動,又為觀妄臻布施淨術。

然而汙垢實在厚重,淨術亦無法完全消除穢物。不過身上汙穢減少,終於令觀妄臻停下,並發現不遠處的小夥伴。他理智恢複大半,火冒三丈地衝趕過去去彙合,咬牙切齒道:“看老子不宰了它!”

一坨東西東西由遠及近,祝世白俊逸冷靜的臉龐露出遲疑之色:“這......”

沈輕洛輕呼一聲:“哎。”想也不想地連忙捏決。

觀妄臻身上的避水術被解開,暴雨瞬間劈頭蓋臉地傾盆而下,他成了徹頭徹尾的落湯雞,不過身上剩餘的排泄物也隨之被衝走大半。

“我剛剛怎麼沒有想到。”觀妄臻停下腳步,開始原地旋轉跳躍,讓雨水儘情打落在自己身上,恨不得雨下得更大才好!

但祝世白又已施上避水術,道:“這雨下得蹊蹺,少接觸為好。”

季明燃跳下馬,眸光掠過黑臉走來的觀妄臻,探向莫名沉寂下來的巨蟒,繼而遠眺烏雲重重、雨水斜落的天空。

她伸手探掌,雨水本應落在掌中,又因避水術緣故,距皮膚毫厘之距隔空滑落。

雷雨、狂風、閃電。

以及隱隱熟悉的靈氣波動流向。

“這是,鑾峰入峰試煉的幻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