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靈修界(1 / 1)

轟響聲在耳中嗡鳴。

身體被甩離得七零八落的畫麵在眼前再現。

季明燃覺得自己被厚重的黑暗包裹,呼吸越發沉重、緩慢。

忽地,劇烈的失重感一波比一波更劇烈地傳來,衝擊著她的感官。

她在墜落。

對,你在墜落。清潤的聲音似在極為遙遠的地方傳來,聲量極低,但聽起來很是熟悉。

季明燃迷迷糊糊地想。

嗯,她在墜落。

嗯?她在墜落!

季明燃猛地從昏迷中乍醒過來,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氣,新鮮的空氣瞬間充斥整個肺腑。緊閉的眼睛迎風勉強微睜,自己果真腦袋朝下地俯衝向大地。

鬱鬱蔥蔥的地麵在眼前以加速度放大,不容仔細思考怎麼一回事,她迅速捏決施展術法,用金剛陣將自己緊緊裹住。

季明燃大口地吞吐空氣。

無論方才還是現在,她隻需正常呼吸,大量的靈氣便伴隨空氣吸入體內,再也無需先行分辨空氣雜質再行牽引。

她的修為低下,所驅動的陣法僅為維持一小段時間,如今不知自己要掉落何處,傳送陣不好使用,隻能用金剛陣護住自個,以免受傷。

幸而此處靈氣純粹,金剛陣時效到期後,可以即刻重新布陣,不斷續上。

等她第十三次續上金剛陣法時,交織鬱蔥波浪綠林的棵棵參天巨樹已參差可見,比她胳膊還粗的枝丫直衝向天,正正對她的腦袋!

無法刹停下墜的趨勢,季明燃眼疾手快地伸手抓向樹木枝丫。

稀裡嘩啦聲連串響起,在她巨大的砸落衝擊力下,層層枝丫均掛彩折斷,七零八落地彈向四處。

也不知衝擊了多少層枝丫,下衝慣性減弱,季明燃的腳卡在樹枝之間,腦袋向下身子倒掛,搖搖晃晃地,勉強算得止住掉落勢頭。

雖然被衝撞頭昏眼花,略為狼狽,但也算得安全降落。

未等視野恢複清明,季明燃便聽得樹底下一陣喧鬨。

“下來啦下來啦。”

“這是第一個!頭名。”

“也不知是什麼境界的大能。”

“誰也彆與我玄移宗搶人。”

“有眼見力的,肯定選我第一劍宗,你們算個毛。”

“我呸,你們劍宗就名字唬人,還第一,誰不知道劍宗第一當屬弘啟宗。”

漸漸地,一群人烏壓壓地在她腦袋低下聚集,聒噪地議論起來——

“哎?這人半點子修為也沒有。”

“來了個走運的?”

“哎,倒黴,早知道我就不候著了!”

“我曾聽聞確會有凡人誤入天門的奇遇,這還真是第一次親眼所見。”

“有什麼用,半點修為也無,年紀也不小,我看天賦極其有限。我們宗門多得是外門弟子,我可是奉命來尋能者的。”

“也彆這麼說,畢竟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那就讓能消受運氣的宗門拿去吧,我第一劍宗可不願意耗著。”

一人呼叫道:“那邊來人了。一大群!”

咻咻聲響,一窩人原地消失。

季明燃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隻覺得頭暈得很,視線範圍內,一顆火紅的圓物,有節奏地上下搖擺。

她越看越暈,不得不艱難開口。

“兄弟。”

圓物頓住。

季明燃有氣無力地接著道——“你的頭,晃眼。”

那顆紅色的後腦勺慢慢地轉過來,火紅色寸頭下,少年劍眉斜飛,鼻子高挺,輪廓棱角分明,削薄的嘴裡叼著根草杆,整個人既囂張又散漫。

他那雙漂亮的丹鳳眼高高挑起,饒有興致道:“喲,還活著。”

說罷,他猛地搖晃起自己的腦袋,一邊搖還一邊說,“暈嗎?暈嗎?暈嗎?”

整顆頭甩得極有節奏。

竟有人的外形與舉止可以如此割裂,季明燃震驚,“你是......”

智障嗎?

然而這三字未來得及說出口,嘔吐物便從口中噴湧而出。

“哇——惡心死了!”少年驚叫一聲,緊接便懊惱嘀咕:“早知道就拖一拖那幫子人,惡心回他們。”

季明燃感覺胃裡的東西在滔滔不絕地傾湧而出,心裡不住地後悔。

哎呀,出發前不該吃那麼多的。

越過天門後,她和那名少女以及那匹馬就像被硬生塞進超高速運轉的洗衣機,被世界裂縫的力量席卷地顛三倒四、天旋地轉。

少女為護住馬兒,掙脫開季明燃,最後也不知被卷到哪裡去了,隻剩餘她一人顛簸,最後徹底暈倒過去。

雖勉力護住身體,但翻轉得厲害,加之晚飯吃下肚的東西還未消化,她醒來後,胃裡一直漲得難受。

吐個乾淨,季明燃整個人變得神清氣爽。

前方少年的抱怨仍然不停。

“我就知道老頭子沒好事。瞎湊什麼熱鬨,老異想天開招攬下界弟子。誰不知道有能力的都被人哄搶,就剩沒能力的在這口吐白沫,招攬個得兒。”

聽見少年吐槽自己,季明燃毫不在意,反而極感興趣地問道:“哎,你們宗門在招攬弟子麼?”

少年立馬住嘴,不再吭聲。

顯然不想與季明燃打交道。

偏偏季明燃好似看不出少年渾身的抗拒之意一般,單刀直入問道:“你看我行不?加入你們宗門。”

少年看了一下季明燃,以及她身旁枝丫上殘留的嘔吐物,目光嫌棄,拒絕得乾脆利落:“我看不行。”

他用手捂住鼻子,旋即將轉身背對季明燃,看也不再看她一眼。

“好吧。”季明燃聳肩,一個鯉魚挺身,將倒掛的身子回轉,後縱身躍下,在樹枝之間輕巧跳躍,最後安穩落地。

呲——疼,後背受傷的傷口被拉開。

越陣時痛著痛著便麻木,這事她給忘了。

季明燃站在樹下,小幅度拉伸活絡一下身體,朝方才那些人指向的地方走去。

緩緩踱步,加上十數個傳送陣,季明燃總算聽見前方人聲鼎沸,遙遙望去,聚集起來的人比方才所見更甚。

有揮著宗門大旗的,有擺著攤子的,有到處吆喝的,還有四處分發傳單的,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鬨。

走近一看,幾人圍著一人。

他們三三兩兩地圍作一堆,對茫然困頓的中心之人各種勸說,使出渾身解數要將中心人物招攬至所屬宗門之下。

“這位小友,我看你剛才落地時所施用的術法,跟我們驚勢門同出一脈,想必我門中長老與小友或有下界淵源,小友可要來我們宗門呀。”

中心青年眉頭擰起:“可我在小世界不曾聽說宗門內的有老祖入了靈修界驚勢門。”

“這、這、這......”那名修士估摸是新手,語塞半晌,才圓話道:“許是下界與靈修界存有時差,況且靈修界往下界傳遞消息不易,小友宗門未曾收到最新消息也指不定。”

青年冷哼一聲:“在下散修一個,哪有什麼宗門師祖。”說罷,不再理會尷尬一臉的勸說修士,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然而才沒走出幾步,又被人團團圍住。

“小友,何不加入我們藏九道?燕洲東向符術第一,小友加入定有所成。”

“肅氣宗,元洲頗負盛名,善術法、器法,小友可作考慮。”

“我們霄粟閣,清洲西北第一劍宗,但咱家無極老祖極擅術法,道友可願加入?”

各個修士爭相自薦家門,卻獨有一修士不與他人擠做一堆,站在圈外,緩緩開口。

聲音不大不小,卻清晰可聞。

“流幻穀。”

那青年定眼看她,二話不說,轉向跟上,隨之離去。

肅氣宗的修士驚異道:“流幻穀怎麼會來?他們這些宗門一向不主動招攬人。”

“估計是有淵源的。”藏九道修士道,“大宗門不來招人,卻是會來接人的。”

“算了算了。找旁人去。”他們一群人,分頭向自己看中的其他人奔去,擠入人群小圈子中開始新一輪勸說。

季明燃就在一旁,從頭至尾地看完一場靈修界各宗門搶越過天門的小世界修士全過程。

她又站在原地,再看了數場搶人大戰,漸漸明白過來。

能夠越過天門到達靈修界的修士,在其所在小世界修為已達極致,且曆經殺廝拚鬥,對比靈修界隻在宗門內學習修煉的同階子弟,實戰經驗更豐富,進階突破更為順利,故而在越世修士在靈修界各宗門眼中,是一等一的香餑餑。

於是靈修界各宗門會提前派出弟子守在天門傳送點各處,以便第一時間招攬越世修士。

但招攬不一定成功,各小世界宗門派彆多如砂礫,不乏早有越世成功的宗門老祖,在靈修界站穩跟腳,而後頭上來的同宗子弟自會跟隨老祖腳步,加入老祖的宗門。

此外,還有靈修界數一數二的大宗門,聲名遠播,自有無數慕名而來的修士前仆後繼地跪求加入,無需紆尊降貴地吆喝招攬子弟。當然,若有因緣,已入了大宗門青眼的修士,大宗門也會派出人手過來接上一接,將人帶到宗門境地。

剛越過天門的修士很好辨認,即便是再沉穩不過的性子,總會被靈氣充沛的靈修界所震懾,會浮現驚異、新奇、喜悅等不一神色,而且無論神色多麼紛呈,最後都會統一歸於——迷茫、懵懂。

於是靈修界修士總能精準識彆出自己想要的人。

季明燃在原地觀察之際,各宗門修士往來匆匆,有幾人經過她時略略頓住腳步,但最終無一人駐足。

漸漸地,留在此處的小世界修士已在所意屬的宗門地盤站定,等候宗門師兄師姐將他們帶離。

現場不再有落單之人,除了季明燃。

明裡暗地的,不少目光落她身上。

然而當事人毫無察覺。

季明燃左瞧瞧、右看看,深一腳淺一腳地朝離她最近的驚勢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