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台的好戲(1 / 1)

鳳儀台上,紗幔被微風輕輕挑起,透過薄紗,太液池的水光粼粼,映著盛夏的日頭,浮動著點點粼光。遠處荷葉擠擠挨挨,碧綠如玉,荷花或含苞或盛放,清香隨風送來,混著淡淡的水汽,驅散了些許暑意。

嬪妃們都已落座,案上擺滿了翠綠的瓜果,西瓜切成整齊的塊,紅瓤上滲著晶瑩的水珠,蜜瓜被雕成花形,散發著甜香。幾盆冰鎮的荔枝放在矮幾上,白瓷盤中覆著薄薄的冰霧,隱約可見果皮鮮紅如珠。

顧矜姍姍來遲,卻毫不避諱,步履從容地徑直走向上首的位置坐下,神色淡然,仿佛這一切本就理所當然。她身姿端麗,衣袂間隱隱透著一股清冷的威儀,令在場的妃嬪們不由得噤聲,目光紛紛投向她,卻無人敢多言。

又過了許久,眾人等得有些不耐煩時,才見蕭臨川帶著慶寧緩步而來。二人一前一後,蕭臨川身著玄衣,眉眼間透著一貫的威嚴與溫和,而慶寧則盈盈含笑,步伐輕快,裙擺如流水般搖曳,整個人明豔得仿佛陽光下盛開的花,耀眼刺目。

兩人之間的氣氛親密自然,仿佛無形中隔絕了外界的目光,讓人無法忽視。

台上的妃嬪們見狀,紛紛低聲議論,掩在袖下的目光在顧矜與慶寧之間來回打量。

“奇了怪了,這慶寧怎麼感覺比白芷還得寵?不會真是後位之選吧?”

“怎麼可能!慶寧這架勢,分明就是個躁狂症患者,蕭臨川不會這麼有眼無珠吧?”

“冷靜點,”有人低聲插話,“皇帝最是腹黑,搞不好就是故意縱著慶寧的。”

“我也覺得,慶寧現在這麼高調,說不定就是個靶子,蕭臨川可能在下一盤大棋。”

“也對,不然這邊才晉封顧矜,轉眼就帶個人來打臉,也太狗血了。”

妃嬪們的竊竊私語中,顧矜始終端坐,眉目間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仿佛慶寧的存在根本入不了她的眼。隻是她垂落在膝側的手指微微一動,像是撣去無關緊要的灰塵般,漫不經心,卻藏著幾分深意。

蕭臨川緩步走上鳳儀台,目光從眾人臉上淡淡掃過,隨即徑直走向顧矜,坐到了她身旁。眾妃嬪見狀,紛紛起身行禮。

蕭臨川卻不緊不慢地轉頭,朝身旁的宮人吩咐道:“公主的座位,挪到朕身邊。”

隨後才喚眾人起身。

慶寧眉眼含笑,毫不推辭地盈盈落座,仿佛這一切再自然不過。她端起桌上的茶盞,低頭輕抿一口,動作間卻不經意地瞥了顧矜一眼,那眼神雖短暫,卻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挑釁與得意。

顧矜麵色依舊平靜,仿佛未察覺到慶寧的目光。她隻是端起一旁的茶杯,低頭淺抿,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隨後抬眸,語氣平靜地對蕭臨川說道:“陛下,人既然都齊了,可是可以開宴了?”

蕭臨川聞言,斜眼看向顧矜,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今日你是主角,一切由你做主。”

話雖如此,他的目光卻隻在顧矜身上停留片刻,便又轉回慶寧,低聲與她說笑,仿佛方才的那句“由你做主”不過是一句敷衍的客套。

顧矜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一絲不滿與涼意,也懶得再看他們那副親密模樣,便直接吩咐道:“既然如此,開宴吧。”

隨著顧矜出聲,宴席正式開始。絲竹聲漸起,歌舞翩躚,各宮妃嬪紛紛起身獻藝,爭相表現自己。

宴席過半,一道清冷的白影自席間緩緩走出。隻見韓玉珩一襲白衣,衣袂飄然,眉目如畫,帶著淡淡的笑意,步入場中。

韓玉珩的舞姿輕盈而飄逸,仿若月中仙子下凡,舞步間,她時而展袖如廣寒仙子舒廣袖,時而旋轉如嫦娥奔月的淩空之姿。一瞬間,整個鳳儀台仿佛被月光籠罩,連絲竹之聲都似蒙上了一層清冷的仙氣。

隨著舞蹈漸入高潮,她從袖中拋出一枚晶瑩透潤的月輪,輕輕一躍,接住月輪,做出嫦娥托月的姿態,仿佛化身嫦娥,淩空而舞,舉手投足間儘顯仙姿。

留到現在的玩家都是有點東西的高玩,仍然都忍不住為韓玉珩鼓掌。

舞畢,韓玉珩緩緩收勢,站定後微微喘息,她掃了一眼滿座眾人,最後目光落在顧矜身上。

她緩步走到顧矜麵前,雙手捧上那枚月輪玉盤,細看下那玉盤上雕刻著精美的玉兔,通體潔白無瑕,仿若月光凝成。

她微微俯身,聲音清朗卻帶著柔意:“嬪妾特意為娘娘準備的賀禮,願娘娘如月般高潔長明,永伴聖上左右。”

顧矜微微一怔,手還未觸及玉盤,便聽到蕭臨川的聲音傳來:“慢著。”

她抬眸看向他,眼中閃過一抹訝然,卻很快恢複平靜。韓玉珩的動作也頓住了,手中的玉盤微微一晃,顯然沒有料到蕭臨川會突然開口。

蕭臨川緩緩起身,目光掃過韓玉珩,又落在顧矜身上,語氣淡漠:“韓貴人心意難得,隻不過明月之尊,令嬪不過是妾室,怕是僭越。”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韓玉珩的神色微微一變,手中的玉盤頓在半空,收也不是,放也不是。顧矜依舊端坐,臉上看不出分毫波動,握著扶手的手指卻微微收緊。

蕭臨川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徑直走下席位,接過韓玉珩手中的玉盤,動作從容,神色冷淡。

他轉身將玉盤遞給身旁的慶寧,聲音卻柔和了幾分:“慶寧在朕心中如月皎潔,這份禮物,不如就送給慶寧吧。”

慶寧聞言,眼中瞬間閃過一抹不可置信的得意,嘴角揚起一抹勝利的笑意。

如此明顯的偏袒,令場中氣氛陡然一滯。妃嬪們紛紛低頭掩飾自己的神色,有人暗自驚訝,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露出幾分複雜的同情。

【玩家A】:臥槽!什麼鬼妾室,不會說話彆說啊!顧矜好慘!

【玩家B】:慶寧這得意的樣子看得我牙癢癢,矜姐這都能忍啊?快反擊啊!

【玩家C】:韓玉珩是不是後悔死了哈哈哈,這禮物送得太失敗了!

【玩家F】:我有預感,韓玉珩要開始站顧矜了,這波情緒太明顯了!

慶寧接過玉盤,站起身來,端起一杯酒,朝顧矜微微一福,笑得意味深長:“都說君子不奪人所好,不過這東西既是表哥送給我的,那自然算不上奪,那我就多謝韓貴人獻禮,令嬪割愛啦。”

她話音剛落,席間頓時一片寂靜。她這一番話,不僅直呼顧矜與韓玉珩的封號,連“姐姐”“妹妹”這樣表麵上的客套都懶得稱呼,語氣中滿是居高臨下的挑釁。

“無妨。”顧矜抬眼笑道,“就當是我腹中之子給小姨的見麵禮了。”

慶寧的笑容僵在臉上,眼中閃過一抹尷尬,剛要開口,蕭臨川卻先一步接過話:“不急,孩子該叫慶寧什麼,日後才能知道。”

什麼鬼?玩家聽到這話更是一片唏噓。

這言語間處處在暗示慶寧日後可能為後,隻是罵人可以,連帶顧矜腹中骨肉一起被踩了一腳,實在過分了。

顧矜聽到蕭臨川的話,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隨即低下頭,手輕輕覆在小腹上,似是無意間掩飾住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她的指尖微微蜷起,像是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袖,整個人看起來柔弱又無助。

“陛下說得是。”她低聲應道,聲音中帶著一絲輕顫,仿佛強撐著鎮定,卻又難掩內心的委屈與不安。

她緩緩將酒杯放下,動作輕柔,卻因手指的細微顫抖而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仿佛也映襯了她此刻的不安。

她抬起頭,目光掃過滿座妃嬪,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婉,但那雙微微泛紅的眼眸卻像是剛剛忍住了淚意。

玩家們的彈幕也炸開了:

【蕭狗說話真的這麼狠啊,心疼我矜姐!】

【蕭狗真的不行了,顧矜快點離開他吧!】

【我怎麼覺得其中有詐呢?】

顧矜眼見公頻效果不錯,微微垂眸,指尖不著痕跡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代碼,臉色隨之更加蒼白了幾分,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被打擊得毫無生氣,連周身的氣場都弱了幾分。

眾人見狀,紛紛麵露複雜神色,都以為她是真被氣到了。而一旁的白芷卻眼中露出幾分真切的關心,欲言又止,手指微微攥緊衣袖,似乎想安慰,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相比之下,坐在另一側的陶樂樂則完全不在狀態,眼神飄忽,似乎注意力早已飛到了宴席之外,連顧矜的異樣都沒察覺。

顧矜要扮演好怨婦的角色,自然不能露出絲毫破綻。她垂著頭,眉眼間透著幾分沮喪,神情恰到好處地顯得魂不守舍,仿佛正沉浸在深深的失落中。然而,實際上,她早已悄悄打開了玩家公頻,想看看玩家們的討論,順便打發接下來這段無聊又做作的時間。

然而,這一刷讓顧矜的目光陡然凝住。

公頻上,兩名玩家正在熱烈地討論著:

玩家A:你知道最近新上線的NPC嗎?

玩家B:聽說了,好像是兩祖孫,還成了饌玉樓的新東家。奇怪了,這種邊緣角色有什麼好加的,不見他們給主線核心角色補點戲份。

玩家A:天呐,你居然不知道這個瓜?

玩家B:什麼瓜?快說快說!

顧矜眉頭微蹙,繼續往下看。

玩家A:你還記得遊戲剛上線的時候,那個顧令聞嗎?

玩家B:你是說那個為愛發電猝死的“純愛戰神”?有點印象,怎麼啦?

玩家A:原來她還有個重病的奶奶,一直靠她一個人撐著養活。聽說前段時間,她植物人的消息終於瞞不住了……她奶奶拖著病得幾乎下不了床的身體,去醫院看了顧令聞最後一眼。結果回去沒多久,就撐不住了……

玩家B:天呐,這也太慘了吧……等等,那饌玉樓的祖孫,不會就是……

玩家A:沒錯,就是她們。靈動娛樂還是一如既往地狗,在遊戲裡直接把她們複刻了出來。

玩家B:我說呢,這兩天饌玉樓怎麼突然這麼火……

顧矜的手指微微一頓,目光死死盯著這幾行字。

陶樂樂好似也在看到公頻裡的消息,看到此話,差點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手中的荔枝咕嚕滾到地,她立刻在公頻裡發消息,試圖轉移話題:

**陶樂樂**:哎呀,今天皇帝的戲也太過分了吧!顧矜都這麼可憐了,他還這麼冷淡,日後怕是要追妻火葬場了!

然而,她的消息還沒刷出去,就聽見“啪”的一聲脆響。

眾人齊齊轉頭看去,隻見顧矜手中的茶杯已然碎裂,瓷片散落一地,血從她的手心緩緩流出,滴落在桌麵上,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