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水月(1 / 1)

謝仰雪匆匆的看了她一眼,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表情活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消息,手不安的放下又緊握,始終未踏出一步。

盼曉疑惑的探究著他的反應,突然笑出了聲,“怎麼?這個消息嚇死你了?”

沈韞禾聽到了動靜,她沒想到謝仰雪又在偷聽。

乾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那這層窗戶紙就不算捅破,反正看他也沒有要進來問她的意思。

謝仰雪躊躇的腳步邁了出去,然後將盼曉關在了門外。

盼曉:“……”

沈韞禾:“……”

這人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門外透進來的光散了許多,房間頗有些灰暗,謝仰雪“氣勢洶洶”的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沈韞禾看著他在光影裡晦明變化的臉逐漸靠近她,最後半跪在了她麵前,與她平視。

晨起的光升的巧妙,身後的窗戶透出了新的光芒,房間裡突然明亮起來,謝仰雪臉上的表情在光之下變得清晰可見。

沈韞禾眨著眼等待著他的下文,卻罕見的發現了他的緊張。

謝仰雪望著她,眼中閃爍著折射而來的光芒,他最終開口:“你傷愈合的怎麼樣了?”

沈韞禾好笑他這雷聲大雨點小的樣子,在光下用手幫他撇開那個有些擋住眼睛的碎發,溫柔笑著,“都沒人給你做發型了啊。”

謝仰雪皺眉委屈的捉住了她的手,勇氣透過溫度傳遞給他,“你說,”他又深呼吸著停住了。

沈韞禾握住他的手,替他說完了後麵的話。

“我說,我喜歡你。對,你沒有”還未說完,謝仰雪握住她的手貼上了她的唇間。

溫柔的,輕巧的,像蝴蝶飛落花枝的瞬間,帶著無限的遐想和美好。

沈韞禾的眼眸顫了一下,謝仰雪半跪在原地握住她的手,眼裡含著奇特的感情,沈韞禾讀不懂那樣的情緒。

他說,“我愛你。”

在我還不知道愛是什麼的時候,我就已經在愛你了。

沈韞禾低下自己的額頭貼上了他的眉心,光影交疊出一副美好的畫卷。

“我知道了。”她輕聲回應著,另一隻手撫上了謝仰雪的臉頰,極儘溫情的摸索著。

“我可以娶你為妻嗎?”謝仰雪問。

沈韞禾抬起頭看著他,笑著問,“為什麼要娶我?”

謝仰雪認真的看著她,“因為你說你喜歡我了。”

“嗯?”沈韞禾沒明白這個邏輯,教他,“彆人不是這樣說的,彆人的答案都是“因為我愛你”。”

謝仰雪皺眉,“我一直愛你,是你今天才喜歡我。”

她突然明白了,“兩情相悅?”

謝仰雪點頭,“嗯,兩情相悅,所以我可以娶你嗎?”

沈韞禾道:“好吧,我願意嫁給你。”

謝仰雪的喜悅寫了滿臉,很少有他情緒顯露的這麼明顯的時候,“那我可以要民間的婚嫁習俗嗎?”

“你想要民間的習俗?”沈韞禾挑眉微笑。

“我想和你三拜成禮,我想掀你的紅蓋頭,我想讓天地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謝仰雪脫口說出三個我想。

沈韞禾溫柔的笑著,“問問我想不想啊。”

謝仰雪咽下一口唾液,緊張了,害怕聽到答案,但是還是問出口,“你想嗎?”

沈韞禾問:“我不守女誡,不相夫教子,不遵守三從四德,且要你這輩子隻能和我一個人在一起,你願意嗎?”

謝仰雪終於放下心,微笑點頭,“我願意。”

“那我再也不給你行禮了。”

“嗯,我給你行禮。”

沈韞禾笑出聲,“你也不用行禮。”

“好。”

“我可是要做女官的。”

謝仰雪笑,“嗯。”

“要不你嫁給我?”

謝仰雪笑的更開心,“也好。”

“真的?”沈韞禾歪頭。

“真的。”他點頭。

“帝王下嫁?”沈韞禾逗他。

“謝晏安下嫁。”他回應。

沈韞禾的表情愣了片刻,隨即亮晶晶的看著他,“不許反悔,小娘子。”

“那你何時娶我?”謝仰雪順應她。

“待你夫君我功成名就時怎麼樣?”沈韞禾得寸進尺。

謝仰雪氣笑了,“那還是我來娶你吧。”

沈韞禾學他,“也好。”

謝仰雪聽懂了她的調侃,笑著,“好,那我現在就去告訴她們,待我們回去,遣散後宮,你做皇後。”

沈韞禾拉住了他起身的動作,“大臣會有非議的。”

謝仰雪看著她,“那我就力排眾議。”然後才反問,“這樣會是昏君嗎?”

沈韞禾欣慰的看著他,“一夫一妻製,陛下是表率,不是昏君。”

謝仰雪也隨著她笑了,點頭:“那我們在此處先辦一個婚宴,回去再辦一個更大的。”

“好。”

下午,盼曉看著沈韞禾已經畫的差不多的圖紙,詫異道:“你真是天降奇才。”

沈韞禾突然聽到這個誇獎被逗笑了,謙虛道,“哪有,你們也厲害。”

盼曉見插話似乎並不打攪她的動作,於是乾脆和她聊了起來,“你們兩個怎麼樣了?”

沈韞禾的畫筆停了一下,繼而認真的描摹下去,“我們要成親了。”

大當家的表情怔住了,“啊?”

沈韞禾笑著,“嗯。”

“這麼快?在哪?在這?那我得準備點什麼,什麼時候啊。”她又看向沈韞禾,歎笑著,“誒呦你們真是的,那我還算是個媒人。”

沈韞禾點頭,“是啊,多謝大當家的。不過不必太麻煩,幾塊紅布足矣。”

大當家的皺眉,“這怎麼能這麼潦草,我結婚時辦的就不好,你們豈能隻要幾塊紅布。”

沈韞禾停下畫筆,扭頭好奇的望著盼曉,“你已經成婚了?和誰啊?”

“嗯,和一個,短命鬼。”她開口,似乎不甚在意般繼續聊下去,“我是送去衝喜的,結果我剛到他就咽氣了。”

沈韞禾收斂了探究的神情,抿唇道:“我不該問的。”

一個年華正盛的女子嫁給一個病幕垂危的夫君。

衝喜當日短命鬼死了,拉著她背上克夫的名聲,讓她困於罵名和貞潔中不得解脫。

盼曉笑著坦然道,“這有什麼該不該問的,都是發生過的事,你不承認它也是真的,都過去了。”

沈韞禾看著她的神色,最終點頭,握住了她的手,“都過去了,我們的日子還長這呢。”

盼曉笑著點頭,“這寨中也沒幾人成親過,我算長輩,就由我來操辦吧。”

“那怎麼好麻煩大當家的,我們隻要幾個紅布就夠了。”沈韞禾趕緊推脫。

“那怎麼行,你既然想治這水患,那無論成敗都是我們寨中的恩人,怎能讓你們隻有幾塊紅布。”

沈韞禾拿起圖紙給盼曉,“好了,就是這樣的水車。”

盼曉接過圖紙,陽光灑在上麵,她久久的凝視著裡麵的水車,小心翼翼的用另一隻手撫摸上去,最後重複道:“真是好東西。”

沈韞禾笑著看著她,認真道:“大當家的,你救了我的命,還讓我們在此處養傷,這是回報,你不欠我的。我更擔不起你們寨中的恩人。”

“那你就當我是你長輩吧,長輩的給小輩操辦婚事,那是應當的。”她看著她繼續,“這下拒絕不了吧。”

沈韞禾無奈的笑,“那一切從簡就好。”

盼曉搖頭,“一輩子一次的大事,怎麼能一切從簡。”

沈韞禾還要再說,盼曉按住她的手搖頭,“好了,你太高看我了,我就算再想大辦也得給我條件不是,這寨中能有什麼貴重東西送你,不過是一份心意。”

沈韞禾拗不過,隻能點頭,“多謝大當家的,我可以喚你一聲姐姐嗎。”

“喊吧,她們也叫我姐姐。”

“姐姐。”

“誒。”

那個圖紙畫完了,謝仰雪就忙起來了,每日跟著寨中的女子去拿著竹籃挖河道中的淤泥,晚上她們人都回來了他也不知去向何處,每每深更半夜才從外麵回來,帶著秋日的寒涼。

沈韞禾問他,他說“保密”。

於是沈韞禾就不再問了,上午教小孩們和她一起雕刻木頭,給有機關的地方刻出凹凸和棱角,下午再教她們念書習字。

夜深,謝仰雪借著那盞暗淡的燈看著已經歇下的沈韞禾,目光溫柔眷戀,最後他看到了沈韞禾枕頭旁的文書。

小心翼翼的拿出翻看,寫的都是她曾教過自己的東西,隻是他莫名覺得,這個字跡分外熟悉。

一連快半個月過去,河流改向另一側流去,水車終於拚接上,沉甸甸的水稻田中湧入了新的水源。

沈韞禾帶著小孩們正在玩遊戲,歡聲笑語從那個破舊的小院傳來,到了夜深,今夜謝仰雪回來的很早。

沈韞禾開口,“禦林軍已經找到陛下了。”

謝仰雪知道早晚瞞不住她,緘默了半晌,終於開口:“等成親了我們就離開。”

沈韞禾笑著看他,“陛下舍不得?”

謝仰雪回望她,“這樣也算昏君?”

沈韞禾點頭,“嗯,算,逃避國君之責。”

“我沒有逃避,每日的奏折都批了,也沒有耽誤其他事。”謝仰雪小聲的回應。

“是在等和我成親嗎?”沈韞禾問。

沉默了很久,他開口,“嗯。”

“好。”沈韞禾說。

謝仰雪突然看向她,不可置信和喜悅同時出現。

“還有幾日?”她問。

“很快了,後天就好。”

“好,成親後,陛下要回去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