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仰雪本想讓她不必行禮,可沈韞禾的表情和平常相差太遠,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最終看完了這個她幾乎未行過的大禮,對上了沈韞禾抬頭時盈亮的眼眸。
一雙充滿希望的眼睛。
“你真是一個……,”謝仰雪皺眉思索,最後尋遍腦海卻又沒找到適合的詞,所有的詞用來形容她似乎都差強人意,他隻能開口:“很特彆的人。”
沈韞禾眨眨眼思考,最後不明所以的笑了,她說:“那陛下明日下朝不必聽牆角了,臣妾並未想要謀反。”
“聽牆角?”謝仰雪重複。
沈韞禾反問:“不是嗎?”
繁星點點璀璨耀眼,月光皎潔明亮溫柔。這一刻時間凝固在溫馨之中,剩下兩個人滿載笑意的眼眸。
第二日清晨,李疏塵和沈韞禾照常望著宮門等人。
楚雲容如常來了,一起來的還有擅長製香的蘭貴人。
“娘娘萬福金安。”蘭貴人和楚雲容齊聲道。
沈韞禾抬手道:“以後都不必行禮了,起來罷。”
楚雲容點頭笑著小心開口:“蘭妹妹今日也願意隨我同來,可是嬪妾嘴笨,無能將娘娘昨日教給嬪妾的說於妹妹,淑妃娘娘可願再與蘭妹妹講一遍嗎?”
沈韞禾望著楚雲容的一顰一笑,心裡想她可真漂亮,隻是有點難改變想法。
她妥協道:“自然願意。”
“我們不以位分論高低,我們平等相待,不必再行禮,若想要權利,也不該在這個小小的宮中謀權,我們該將眼界放在天下之中。”沈韞禾重新說著,說給蘭貴人,卻望著楚雲容。
不要再將目光對準同性了,我們本就艱難,不要再相互傷害了。
楚雲容下意識的心虛躲開了視線,再未抬頭看向她。
沈韞禾頗有些難過的也垂下了眼眸。
楚雲容從懷中掏出疊好洗淨的手絹開口:“昨日多謝娘娘的手絹。”
沈韞禾苦笑著收下,搖頭道:“無妨。”
李疏塵帶著眾人繼續練功出拳,沈韞禾隻能一邊練功一邊氣喘籲籲的說四書五經仁義禮智。
成功的話,六年後女子科舉,她們得從現在開始學啊。
聽牆角的謝仰雪莫名其妙聽了一節課。
太陽斜照在她們的臉上,稚嫩的臉頰上還有細小的絨毛,每個人的臉都累的紅彤彤的,多了些鮮豔的血色和熱氣。
“今日就到此為止吧。”李疏塵望著她們說。
沈韞禾聽到這句話很想直接坐在地上,但是勉強克製住了,婷月還有勁去扶著她。
“陛下駕到。”江總管繼續扯著嗓子喊。
眾人紛紛行禮,沈韞禾乾脆腿一軟跪下了,謝仰雪伸手卻沒來得及拉住她。
“陛下?”沈韞禾望著謝仰雪伸出的手不解。
“咳,無事,都平身吧。”謝仰雪收回手說。
沈韞禾不是很想起來,她想直接在地上坐著了,內心萬般無奈的想“這和跑八百有什麼區彆嗎?”
楚雲容突然蹙眉望向了沈韞禾,眼中有了隱約的慌張一閃而過的害怕,她喘息著猶豫,隨後咬牙將目光移開。
謝仰雪笑著掃視了周圍的一眾人,李疏塵無奈的笑了出來,看向了蘭貴人和楚雲容,蘭貴人則是慌張的擦了頭上的細汗。
李疏塵等待著謝仰雪的責問,楚雲容等待著屬於自己的勝利,蘭貴人恐慌的思索著自己的行徑。
謝仰雪輕飄飄的看向楚雲容疑惑問道:“楚貴人的父親身居何職啊?”
“回陛下,臣妾的父親乃是從四品尚書右丞。”楚雲容趕緊跪下答。
沈韞禾疑惑的望著謝仰雪。
“今年的秋闈就要開始了,不如讓你的父親去視察吧。”他微笑著循循善誘道。
婷月皺眉著想“娘娘說陛下笑了就是在生氣,是這樣嗎?”
沈韞禾心中直覺謝仰雪的表情不對,趕緊開口:“陛”
“臣妾謝陛下。”楚雲容趕緊歡喜的跪下叩頭,徹底打斷了沈韞禾的話。
“陛下,這似乎有所不妥。”沈韞禾皺眉看著謝仰雪試探的說。
楚雲容方才的憂慮和愧疚都被喜悅和這句話打散,她頗有些厭煩的皺眉,半晌才不懣開口:“娘娘是在質疑陛下的旨意嗎?”
謝仰雪冷漠的垂眸望著楚雲容,嗤笑道:“我竟不知,一個貴人竟敢頂撞淑妃娘娘了?”
楚雲容這才詫異的抬頭望向謝仰雪,趕緊解釋道:“臣妾不敢,臣妾隻是怕淑妃娘娘衝撞了陛下。”
“哦?”謝仰雪笑著繼續:“原來貴人是一心為淑妃娘娘考慮啊。”
沈韞禾心中的警鈴大作,這個表情是要殺人啊,楚雲容她可罪不至死。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像上次一樣說自己冷打斷他!
今天壓根不冷啊,想點彆的辦法。
!有了。
沈韞禾站著突然開始搖晃,接著不受控製的後仰。
反正後麵是婷月,婷月肯定能接住她。
“娘娘!”婷月果然驚呼出聲。
沈韞禾被一個寬厚的身體接住了,直覺告訴她這不是婷月,接著自己便被橫著抱了起來。
好了這肯定不是婷月,這是謝仰雪。
李疏塵也擔憂的急切喊道:“韞禾?!”
沈韞禾偷偷在謝仰雪背後用手中比了個ok的手勢,李疏塵不明所以的望著這個手勢,不過她至少知道沈韞禾是沒事了。
李疏塵也隻能無奈笑笑,不得不服氣於沈韞禾的機靈古怪。
楚雲容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不能是我吧?我就說了一句話,不至於吧。”她驚異想。
李疏塵則打量起楚雲容,直接開口道:“若貴人不願學,何苦每日來此受罪。”
楚玉容矢口否認道:“姐姐誤會了,臣妾沒有。”
李疏塵譏諷的勾起唇角,最後道:“那就恭喜妹妹父親高升。”
踩著沈韞禾和我的一片真心向上爬。
蘭貴人不明所以的望著這變化的一切,怯懦開口:“娘娘這是怎麼了?”
李疏塵看向蘭貴人,啟唇問道:“你是真心願來聽的嗎?”
蘭貴人憂慮的低下頭,半晌才堅定抬頭道:“本隻是想在淑妃娘娘麵前混個臉熟,現在不是了,臣妾想學。”
李疏塵望著她的眼睛,開口問:“你是何名諱?”
“臣親姓蘭,名夏之,字婉荷。”她笑著的望著李疏塵一字一句回道。
李疏塵點點頭,然後才繼續:“那我喚你婉荷吧,明日再彙。”
蘭夏之點點頭,然後小心翼翼的伸手指著殿裡憂愁的問:“娘娘可還好嗎?”
李疏塵不知道怎麼解釋,隻能搪塞道:“想來許是中暑了。”
蘭夏之道:“那嬪妾要不”
要進去看看娘娘?
還是算了,陛下在呢,我們現在進去算什麼。
她隻能收回自己的話,拉著跪著的楚雲容道:“那嬪妾告退。”
楚雲容生怕自己擔上了衝撞娘娘的罪名,雖然陛下近在眼前也隻能歎不到時候,隨著蘭夏之趕緊起身離開了。
李疏塵看著她們離開,又望著沈韞禾的宮殿,歎氣憂愁道:“我看你怎麼收場。”
謝仰雪幾乎是焦急到慌張的帶著沈韞禾往她的宮殿送去,還對著一旁隨行的太監道:“去請太醫啊!”
沈韞禾深吸一口氣趕緊醒來,望著謝仰雪道:“陛下,臣妾無礙的。”
“娘娘?”拖後腿的傻婷月詫異的望著自己迅速蘇醒的娘娘。
沈韞禾隻能繼續演,但是心虛的沒敢看謝仰雪,隻能用自己的手捂住嘴裝模作樣的的咳了兩聲開口:“臣妾覺得自己好多了。”
頭就差沒埋在謝仰雪頸窩了。
本來要去請太醫的小太監無助的站在原地看著江總管。
“娘娘這一看就是裝病啊。”那個小太監摸了一把汗想。
謝仰雪咬牙氣憤道:“去。”
“是。”那個太監立馬扭頭出發。
沈韞禾被抱著放在了床榻上,尷尬的朝謝仰雪笑著重複道:“陛下,臣妾無礙了。”
謝仰雪氣笑了,白森森的牙露出來一字一句道:“愛妃做戲要做全才是。”
“又叫她愛妃,這個稱呼很嚇人的好嗎?”沈韞禾無奈的想,“你是紂王嗎?”
她隻能心虛的低頭歎氣道:“臣妾知錯了。”
“何錯之有?”
“不該裝病騙陛下。”她如實道。
謝仰雪隻能看見沈韞禾的後腦袋上簪著幾個小而精致的發釵,正在亮晶晶顫動發光。
心頭的氣莫名消了大半。
太醫趕緊跪下道:“陛下萬安,娘娘萬安。”
沈韞禾抿唇小心翼翼的抬頭。
謝仰雪歎氣道:“平身吧,如實彙報娘娘脈象。”
那太醫心驚肉跳的把了半晌,這才猶豫道:“娘娘身體康健無礙。”
“她的手如何?”謝仰雪開口。
“咳咳,臣妾手無礙了!”沈韞禾趕緊打斷,還活動了好幾下證明。
謝仰雪挑眉看著她的舉動,伸手就想強行抓住她的手,沈韞禾瘋狂後退道:“陛下,還有人在呢!”
謝仰雪無語的歎了口氣,望向她片刻,最終點頭道:“退下吧。”
那太醫摸不著頭腦的快速退下了。
“真是登對啊,一個不讓看病,一個非說自己有病。”太醫想。
婷月憂心忡忡的望著沈韞禾,最後還是不得不退下了。
屋子裡就剩兩個人了。
沈韞禾抬頭拉住了謝仰雪的袖子,認真道:“對不起,我下次不這樣了。”
“嗯。”謝仰雪冷漠道。
沈韞禾觀察著他的神情,看見了這人紅透的耳朵。
?
“陛下,您的耳朵好像中暑了。”她指著謝仰雪的耳朵說。
“你!”
沈韞禾開心的笑著問道:“陛下不生氣了?”
謝仰雪試圖用呼吸控製自己冷靜。
沈韞禾接著說:“陛下,楚貴人她罪不至死。”
“你裝病騙朕,是為了替她求情。”謝仰雪一字一句道。
??怎麼又生氣了?
沈韞禾皺眉道:“臣妾不隻為了楚貴人,還為了陛下。”
“為了我?”
沈韞禾道:“手掌高權不是為了濫殺她人,而是為了給多的人活路。”
“陛下不該以自己的評判去衡量她人是否該死,這不是君子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