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仰雪伸手向沈韞禾示意牽著他。
沈韞禾是剛剛才意識到這個人武力真的很高。
但她最終抬手牽住了謝仰雪。
謝仰雪拉著她閒適的走出門,望著殿外的夜幕抬頭看著什麼,然後他開口:“星星太多了,有些看不真切。”
你就是想出門看個星星?那你嚇唬人乾什麼玩意。
謝仰雪突然環住了沈韞禾的腰,點地而起直接用輕功帶著沈韞禾踏上了房簷。
沈韞禾望著地麵發呆。
這是什麼文?是古言對吧,這是功夫還是仙術,什麼情況?你為什麼會飛?
她隻能乾巴巴笑著開口:“陛下武功超群。”
謝仰雪笑著讓她看看這片漆黑的夜幕,開口問:“朕的星在何處啊?”
沈韞禾在這茫茫大海中撈一顆紫薇星,難如登天啊,她無奈的閉眼深吸一口氣。
係統提示:“已將所有星宿標注名稱,宿主請睜眼。”
沈韞禾瞬間滿懷期待的睜開眼睛,滿天星辰旁是密密麻麻的名字,可是她莫名的一眼就看到了那顆星辰。
紫薇。
在一片星辰中散發著獨特的光芒,安然平靜的等待著彆人的注視。
沈韞禾拉過謝仰雪的手,一起指著它開口:“陛下,它不會滅的。”
紫薇星乃北鬥第一主星,北極星為引路而存,不滅不墜。
紫薇星入命者,可開基業,重整江山,天生的帝王。
這就是沈韞禾為什麼一開始抱著的是拉謝仰雪出仇恨的泥潭,而不是謀逆篡位。他是真的實打實的,天命之子,天生帝王。
連男女主都沒有待遇,在他身上。
這樣的天縱奇才怎麼能變成滅國者,怎麼能因為仇恨黯淡了星辰。
謝仰雪望了那顆星星片刻,隨即側頭看向沈韞禾。
本意是想看沈韞禾是否在說謊,結果跑偏了重點。
淡漠的月光溫柔的撒在她的臉上,晚風吹拂著她輕柔的發絲。
光為她渡上了溫柔和美好,勾勒出一副溫婉的山水畫。
而她站在他身旁,握著他的手,眼眸比今夜的星辰還要亮,溫柔的對他說:“陛下,它不會滅。”
謝仰雪喉結滾動,出神的盯著沈韞禾。
沈韞禾扭頭看向了謝仰雪,發現他正在溫柔似水的望著自己。
??又不殺我了??
於是沈韞禾靈動的眼眸上下瞟了他一遍,然後不可控製的笑了出聲。
明媚的笑容讓眼睛似月牙彎彎,盛滿了今夜的月色和晚風,沈韞禾問:“陛下不生氣了?”
謝仰雪難得的沒有嗆回去,也沒有漏出任何諷刺和冷漠,隻溫柔錯愕的看著她。
好呆啊哈哈哈。
在沈韞禾笑的開心時謝仰雪湊近了她,沈韞禾慌張的開始想往後退,結果發現再退就從房頂上掉下去了,隻能無措的攀上了他的胳膊。
“怎麼不笑了?”謝仰雪笑著問。
沈韞禾皺眉看向了他,無奈道:“小命都不保了怎麼笑的出來?”
謝仰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直接貼近沈韞禾開口:“想活就拉緊我。”
沈韞禾保證自己的手已經牢牢牽住他了,謝仰雪自然知道,他的手已經被她指尖掐的有些痛了,不過他甘之如飴。
“陪我看今晚的月亮,我就算你還有三次機會。”謝仰雪說。
沈韞禾氣笑了,這人就是不會好好說話。
她歎氣想,好吧,誰讓我是善良大方又有禮貌愛幫助人的女孩呢。
於是她溫柔的望著謝仰雪堅定且認真的開口:“陛下,我不會謀逆的。我隻是想讓你做個好皇帝。”
她凝視著謝仰雪今夜的目光,笑著說:“我願意陪你看月亮。”
今夜皎潔的月仿佛被渡上了魔力,謝仰雪短暫的褪去了仇恨和陰冷的皮,漏出本來的溫情和善良。
沈韞禾牽著謝仰雪坐在了高高的屋簷上,紅磚瓦牆都不高了,紫禁城變成了小小的影子,她們在世俗規則之外,隻用思考今夜的晚風帶來的是什麼花香,那顆星星最明亮。
沈韞禾莫名的想到了一首歌。
“萬籟俱靜中,星空夜幕下,我帶你逃跑。”
“規則的囚牢,愛恨的糾纏,我不明白,我隻想拉著你逃跑。“
“忘記仇恨吧,今夜的星光明媚,月光溫柔,我們一起乘著晚風去向幸福趕路。”
她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坐在自己旁邊的謝仰雪。謝仰雪正在看月亮,察覺到她的目光後扭頭也望向了她。
沈韞禾說:“謝仰雪,記住愛,彆記住恨。”
謝仰雪難得的沒有漏出任何的攻擊性的表情,他今夜的心情似乎真的好的厲害,扭頭放鬆的對著沈韞禾道:“你還知道我什麼?”
沈韞禾措不及防的聽到了這個問題,皺著眉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說謊,畢竟今夜的謝仰雪實在太美好,她不想用謊言打破這場美好。
於是她隻能重新對上了謝仰雪,換了個方式問道:“你不想讓我知道什麼?”
謝仰雪認真思考著,太多了。
太多不想讓她知道,甚至想打碎她的記憶讓她忘記一切重新開始。
多到他不知該從何說起。
沈韞禾看他為難的樣子最後隻能自己開口:“接受一個人的缺點和不堪,才是愛的開始。”
沈韞禾看著謝仰雪繼續慢慢說:“哪有人完美無缺。”
她剛患病時是初二,所有的小孩都在開開心心的期待自己的高中生活,在操場上散步玩遊戲,她呆著冷冰冰又單調的病房,等著父母來看她。
母親偷偷抹淚,眼睛通紅的看她。父親愁眉苦臉,電話打了一個又一個給她找適合的心臟。
她是什麼時候覺得自己不是正常人的?
從和朋友平凡的一場吵架裡,她發現自己突然無法呼吸了。
從抱起一隻可愛的小狗時,自己控製不住快的要命的心跳。
從名列前茅的成績因為請假越來越靠後時。
從一個人一直呆在孤零零的病房時。
從手上到處都是烏青的針孔的時候。
那段時間她不和任何人說話,不做任何需要大動作的舉動,控製住自己一點一滴的情緒,她想做個正常人。
甚至有一段時間她聽著液體安靜的滴答聲會應激,她會一邊哭一邊撕掉所有的書,她會恨上天為什麼不給她健康。
後來隔壁病房裡一個和她一樣病小女孩來找她玩,她難得的學會了惺惺相惜,那個女孩後來轉院了,留給了她一封信。
稚嫩的筆跡寫著祝她早日康複,天天開心。
她回到了學校,和同學們一起進入高中,直到高二病情極速惡化,心臟衰竭到無法自主跳動。
她自己選擇了離開這個世界。
不再去看母親的哀求和父親的焦急。不去感受液體下墜的時間,不再疼痛。
“我也不是十全十美的,我也有很壞很自私的時候。”沈韞禾對著謝仰雪開口。
謝仰雪沉默無聲的望著她,伸手擦了她眼眶旁的淚。
沈韞禾這才發現她竟然落淚了。
“風吹的。”她解釋。
謝仰雪難得的沒有戳破她,然後輕聲問:“你會喜歡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嗎?”
沈韞禾笑他這個問題的指向性太明顯,她先反問:“你喜歡我嗎?”
謝仰雪愣住了。
心在叫囂著替他回答喜歡。
沈韞禾繼續:“哪怕彆人說我要謀逆?哪怕我本就是帶著目的靠近你,哪怕我以後會背叛你,你還喜歡嗎?”
接下來的每一個任務都在背叛他的路上,得提前打預防針。
謝仰雪冷笑著說:“如果你覺得自己能成功,那我就認。”
這人還挺自負。
“那一言為定。”沈韞禾得寸進尺。
謝仰雪以為的背叛和沈韞禾要做的背叛似乎不是同一個東西。
“好啊。”謝仰雪回。
他可不是個一言為定的人。
“違背約定要付出代價的。”沈韞禾開口提醒。
謝仰雪坦然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他又不是君子。
沈韞禾笑著沒有戳破他。
謝仰雪突然開口:“想不想聽我是怎麼坐上皇位的?”
原文寫了的。
但是沈韞禾回複:“好啊。”
謝仰雪吹著晚風回想曾經的記憶,他以為自己早就記不清了,沒想到那些片段清楚的就像昨天才發生一樣。
李明曲像看個雜草一樣看著垂死的謝仰雪,冷笑著離開了冷宮,她吩咐那些人不必留命了,陛下不會再來見這個人,他永無翻身之力。
謝仰雪確實沒有翻身之力了,他在噩夢中遊走,夢裡是李明曲白骨森森的手,要拉他一起下地獄。還有謝朗冷漠可怖的臉,他說賜白綾,不必留命。
謝仰雪的力氣都用來恨了,母親的記憶開始消散在腦海中,後來夢境混亂顛倒,他又夢到了母親,他的母親開始一次次在他眼中拋白布上吊。而他和母親像隔了一層屏障,自己無論怎麼拚命也救不了她。
他在夢裡砸著那個看不見的壁壘,歇斯底裡的哭喊叫嚷,後來他麻木了,開始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他在和母親一步之遙的地方相望,他說:“母親,帶我一起走吧。”
從此一睡不醒。
謝仰雪死了,世間再無謝仰雪。
那天晴空萬裡,豔陽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