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陸瀾小姐，感謝您應聘《江湖》工作室，您已通過了線上麵試......]
收到郵件的時候，陸瀾已經坐上了回廣市的高鐵。
到家的時候晚上七點，陸瀾打開家門，她爸正在客廳裡玩手機，聞聲，看了她一眼，又轉回去看手機，“你媽媽炒了飯，還在鍋裡呢，你自己炒一下吃，順便把碗也洗了。”
“噢，媽媽呢？”
“她上夜班。”
“好。”
陸瀾回房間放下行李，再去廚房，鍋裡是青豆玉米粒蛋炒飯，她炒熱了吃掉，再把鍋碗瓢盆洗了，拿著鑰匙出門，“爸，我出門了。”
唐清昀一直跟在她身邊，待她出了門後，才問：“你中午就吃了麵包，晚飯吃這麼少，再去買點吃的？”
“沒事，晚餐不用吃這麼多，我就出來逛逛。”陸瀾搖頭，在家也沒什麼事做，她的遊戲賬號還賣了，以往會在家打遊戲，現在也不打了，所以才出的門。
唐清昀就這麼靜靜地陪在她身邊，跟著她一起散步。
一人一鬼無言，陸瀾突然想起：“哦，對了！今天還沒給你點香！”
唐清昀笑，“你在家莫名其妙地點香，你爸看到了不會問？”
“我爸都不怎麼管我的，我媽也忙，我就回來看看他們，吃兩頓飯，估計就走了。”
“這樣啊。”唐清昀側頭去看陸瀾，陸瀾的神色平靜，似乎已經對此習以為常，他與她的家庭不同，雖然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但恍惚記得，家人之間即使各有各自的事情做，但聚在一起的時候，還是應該熱鬨的才對，而不是像她現在這樣。
唐清昀卻沒有細問，他轉移了話題，“過幾天是直接去H市對嗎？”
“嗯。”
“在此之前，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你還能帶我去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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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瀾根據唐清昀說的話打開地圖導航，坐上了地鐵，轉線，再轉公交，再步行，越是接近目的地，越是偏僻，在城市裡，陸瀾還偶爾能看見幾個遊蕩在陰暗地方的鬼影，到了這裡，則是完全看不見了。
“其實玄昭子給我們留下了一點東西。”
“我們？”
“我們。”
唐清昀目向前方，“誰也估算不了未發生的事，玄昭子在這裡買下了一棟宅子，一座山頭，不知他故去了這麼久，是否還在。”
玄昭子特地選的地方，根據風水，這地方貧瘠荒蕪，難以聚財，而荒涼的地方，人也少。
越過多畝沒有耕作的田地，再繞了一段曲折的路，前麵還有山，完全看不出上山的痕跡。
這地方確實人跡罕至，鳥不拉屎。
陸瀾不禁問道：“你該不會是要把我賣了吧......”
明明是白天，此處卻顯得陰暗，唐清昀顯出身形，在她前麵蹲下，“上來，我背你。”
“.....你背我呀？”
“山路難走，我背著你走方便點，來。”
陸瀾攀上了唐清昀的背，唐清昀起身，將她向上托了一下，陸瀾的臉一紅，她自記事以來從來沒被背過，第一次被鬼背起來，腿被抓在手上，固定住自己的方式，還是得圈緊他的脖子，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唐清昀在山中走得如履平地，草木樹枝無法阻擋他，對尋常人來說要兩手兩腳攀爬上去的階，他一跳就能跳上去，是鬼氣在為他開道。
“哇，你好厲害呀。”陸瀾在唐清昀的耳邊說道，她也是第一次切實體會到，她跟唐清昀是相連在一起的，這樣的鬼氣無法對她造成傷害影響，沒有靠近陸陵時感受到的陰冷氣息。
當陸瀾在唐清昀耳邊說話時，他的腳步停頓了下，才繼續行走。
到看到前方幾乎被植物覆蓋的建築，他才停下腳步，他側頭，發絲擦過靠近他脖側的唇，溫聲說：“到了。”
“哦！”
唐清昀蹲下，陸瀾從他身上下來，眼前的建築對她來說是全然地陌生，她沒有貿然往前，一隻手伸了過來，唐清昀十分自然地問：“我帶你進去？”
雖然很自然，但陸瀾清醒地很，她看著手看了一會，最終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好啊。”
“有屍骨就是有證據，所以那群人又放了一把火。”連屍骨也沒留下，隻留下了灰。
唐清昀仰頭看樹的分支，“陸陵在那場火種和樹融為了一體，所以他可以通過樹來穿梭空間，我們在這裡種了一棵樹，雖然跟他的屍骨他的灰，沒有任何關係，但他來過這裡，你不是要做牌位嗎？可以用這棵樹上的木頭。”
陸瀾上手摸了下樹乾，“可以是可以......你給它鋸下來啊？”
“嗯。”鬼氣輕易折斷了一根枝乾，將它穩穩地放在了地上。
“怎麼折了這麼大一根！”
陸瀾看的是一條沒有那麼粗的枝乾，唐清昀卻直接折了大概有四個手掌張開圈起來粗的樹乾。
“給我也做一個吧。”唐清昀將枝乾上的細枝都清除掉，再把最粗的那一截鋸開來，他遞給陸瀾。
“......”
給他做牌位，就代表著......
從陸陵會離開，陸瀾就知道，唐清昀總有一天會離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或許是在想要改變他們命格的周家解決後，又或許是在他們在一起後的某一天。
即使這樣，他向她伸手，她還是接過了。
陸瀾接過這根木頭，問唐清昀，“你的執念是什麼呢？”
她的眼睛不閃不避地直視唐清昀，她很少和一個人對視，因為對視上了就一定會有話說，陸瀾並不擅長說話，不知道用什麼情緒麵對彆人，對交流無所適從。
唐清昀臉色平和地回答，但眼底逐漸顯露出散不開的執拗，“我的執念一直是你，陪伴，照顧，我想一直在你身邊......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跟陸陵一樣，消去執念入輪回，但我還是想跟你在一起。”
“或許一天，一周，一月或一年，我就會消失了，但我還是想，想在我消失後，你還是不得自由，想讓你之後的一生都帶著我的牌位.....”
唐清昀的表情不曾變過，這些念頭他早已想了無數遍，所以才能這麼平靜地說出，他本來就是一個執念深重的惡鬼，陸瀾還沒有回答，但他既然開了口，那就把剩下的都說出去。
“你可以給陸陵做牌位，給我也做一個吧，若你不做，就算我下了地府，我也會夜夜到你夢中來尋你，若你找了彆人，我必叫他每晚噩夢纏身，不得安睡......”
唐清昀內心的黑暗愈發濃稠，他靠近，冰冷的手指觸摸陸瀾的臉頰，越是說著滲人的話，他的語調就越發溫柔，但陸瀾還是沒有反應，他終於變了臉色，又變得可憐。
“好不好？”
“那你是想讓我答應還是拒絕？”
按照唐清昀的說法，如果陸瀾答應了他，那他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消去執念離開，卻還是會在下地府後纏著她，不讓她再找彆人，如果陸瀾不答應他，他又會繼續留下。
“若你拒絕我，我自然也是不讓你與彆人在一起的。”
“那我就答應好了，答應和你在一起，我會給你做牌位。”
那隻輕碰著臉頰的手一下子拿開了些。
“啊？”唐清昀遲疑地啊了一聲。
“如果你下地府了，有本事來找我的話，就來找我好了，我會給你燒紙，如果你沒有那個本事，那我就找彆人了，不給你守寡。”
唐清昀下意識反駁，“我怎麼可能沒有那個本事......你說真的？這是你的承諾，我會替你遵守承諾。”
年紀輕輕，承諾總是輕易地許下，但唐清昀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他重承諾，即使眼前的這個女孩未來想要反悔了，他也會幫她遵守。
陸瀾點頭。
冰冷的手離開了她的臉頰，“那就說定了。”
眼前的男鬼溫柔似水，身上的鬼氣仿佛要開出花來，陸瀾耳根通紅地扭頭，說：“不是說玄昭子給你們留了東西嗎？除了這棵樹還有嗎？”
“是我們。”
“就、就算我是周予瀾的轉世，但我和她終究是有不同的，你不要把她代入到我身上。”
“答應了我才給警告嗎？”唐清昀輕笑，他蹲下牽起陸瀾的手放在自己的腦袋上，仰頭道：“摸摸我的頭。”
“......怎麼要摸你的頭。”
“因為這樣顯得我誠懇？”唐清昀牽起陸瀾的另一隻手，仰視著陸瀾，“我知道，我一直分得清陸瀾和周予瀾，人和人總是不同的。”
“但你們是同一個靈魂，你的靈魂美麗又堅韌，輪回不改。我不知道我的轉世會如何，此世，我會一直愛你這個靈魂，我會如我所說，重新認識你，不會把你當成她。”
“鬼會保留他們死前最後的模樣，死前，我最愛你，這是支持我變成鬼的念頭。哪怕下到地府，假若人一定要入輪回，那我一定會等到你死去，這是我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