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軟的男人(1 / 1)

白澤根本就沒有料到青雀公子會這般算無遺策事先計劃如此周密,他這才想起那日奴契切結書上寫的是李嬌圓的名字,自己也並無能證明白圓就是親弟弟的籍貼。

可白澤仍有不甘道:“青雀公子大人有大量,不知舍弟或是白某可有得罪青雀公子之處,還請青雀公子高抬貴手,能放我弟弟一條自由之路。”

青雀公子淡淡一笑,手指不經意地一上一下地敲擊著書案。

“你怎知跟著我就沒有自由,難不成你所說的自由就是跟著你放她每日出去乞討?白押司,莫要再自欺欺人了,現如今你連給她一個安身之處都難以做到,還談什麼自由。”青雀公子犀利的言辭毫不留情地直戳白澤的痛處。

青雀公子這一番話語剛落,白澤已是無言以對,他現在已有了讓白圓安身立命的能力,隻是這自由之身……

“送客!”青雀公子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白澤躊躇不前,最終還是提了個不情之請,“還望青雀公子能讓我再看舍弟一眼?”

青雀公子並沒有應聲,今日在書房門外當值的世蘭進來,將白澤請出了門。

白澤認出了此人正是那日坐在台上競價的年輕公子,沒想到氣質如此出眾之人竟然是青雀公子的侍衛。

看來,今日想帶走白圓是沒了可能,看樣子他們正在收拾物品,應是要離開江州城了。

白澤想到這,乘世蘭稍不留意就抬腿往後院跑去,他想再去見白圓最後一麵,他知道通常奴仆們都會在後院中忙碌。

可誰知剛跑出幾步,就被世蘭提溜著後脖頸處的衣衫丟出了府門外。

臨關門前還不忘挖苦白澤一番:“如此周正的府衙押司,行事卻如此逾矩,有失體統。”隨後,哐的一聲,府門被重重地關上了。

白澤坐在地上看著緊閉的府門怔愣了半天,任由著過路的行人對著他指指點點地議論個不停,他卻絲毫不在意。

“白圓,我定是要尋回你的,等著我。”想到這兒,白澤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最後望了一眼緊閉的府門,隨後就消失在人來人往的街市中。

柴房裡,嬌圓捂著早已餓的咕咕叫的肚子叫苦不迭,她對著窗外大聲喊叫要吃的,可來來回回搬運東西那亂哄哄的聲音將她的喊聲完全掩蓋住了。

根本就沒人留意到柴房的窗戶處那張灰撲撲的小臉。

就這樣嬌圓喊的嗓子都冒煙了,也沒人搭理她,於是她又趴在水缸邊咕嘟咕嘟地喝起冷水來。

好在這水喝了還能頂會兒飽,嬌圓便沒有了方才的焦躁,靜靜地趴在窗上看著奴仆們緊張忙碌地收拾整理東西。這青雀公子出趟門帶的東西可真多。

“梅子和香草你們隨我去集市,買些江州城的特產捎回去,以後怕是來的機會不多。”葡萄冷言冷語地吩咐著,昨日梅子和香草暗中憂心嬌圓,她可是都能瞧得出來的。

梅子和香草也不敢說不去,隻能點頭應下,三人便一起出了府。

梅子心中暗自嘀咕著,這一出去定是大半日回不來,看樣子嬌圓要餓肚子了。她想到這兒,不由得心又提了起來,嬌圓餓得狠了怕是要闖出禍事來。

可眼下自己和香草都出了府,也無人顧忌嬌圓,這可如何是好?

“梅子,想什麼呢?怎得如此不上心?”葡萄手裡撫著香雲紗質問道。

原來葡萄要出府買的根本不是什麼特產,都是些她自己需要的胭脂首飾和衣衫料子,梅子心係嬌圓,所以幫著挑選時失了神。

“葡萄姐姐,您可真是好眼光,這料子美得讓人看愣了眼。”好在梅子機靈聰慧,一句話就搪塞過去了,見葡萄並未起疑,便收了心思。

現下裡嬌圓隻能自求多福了,熬到她和香草回府。

晌午的日頭正好,大片的陽光照進了柴房,嬌圓選了個靠著牆的地方坐了下來迷迷糊糊地曬著太陽,她早已餓的沒了精神。

嘈雜的聲音也漸漸停止了,現在是午飯時間,奴仆們都去吃飯了,整個後院飄滿了飯香味。

柴房離東廚很近,即使是喝了個水飽的嬌圓聞到這香味,也是惹不住不停的咽著口水。

梅子姐姐說過要給她送飯的,怎到現在還不來?

嬌圓想想不由得撅起來嘴,難道梅子姐姐也像那公子一樣是個騙子?

嬌圓正想著,窗外傳來了說話聲。

“無竹,這兩日怎得沒見著你?”問話的人是個男子。

“公子派我外出辦事,才回來。”這答話的人倒是認識,就是那天帶她進去沐浴的那個男子。

“快去吃飯吧,近日就要離開江州城了,有很多物件要收拾,你也早做準備。”說罷,問話的人離開了,隻剩下那個被踹出門的男子。

嬌圓想起那日在沐浴房中發生的事情,臉上的梨渦又顯了出來。

“小哥哥,小哥哥……”嬌圓隔著窗輕聲喊道,要是被那個葡萄聽見又免不了挨欺負,她得小心些。

男子聽見了她的聲音,尋著聲望過來,看見柴房窗欞處有張看上去略顯狼狽的小臉,卻絲毫遮蓋不住她本來的姿色,反而增添了幾絲可愛。

無竹一眼便認了出來,是那日被他帶進男沐浴房內的女子。

想到這裡,無竹瞬間臉漲得通紅,手足無措的不知是走還是留,慌亂的像個孩童般緊捏著雙手。

“小哥哥,我肚子好餓,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飯,你能不能給我點吃的。”嬌圓輕顫著睫毛,眼尾泛著紅,哀聲央求著無竹。

無竹想到那日自己的唐突,再看看這楚楚可憐的女子,猶豫了幾番,最終還是上前柔聲問道:“是誰把你關進了柴房?”

“是我和葡萄打架,公子把我關進了這裡,明明就不是我的錯,你給我些吃的,我好餓。”話音剛落,嬌圓那嫵媚動人的大眼睛裡氤氳著亮閃閃的淚水。

無竹見這女子殷紅的小嘴顫顫巍巍地訴說著苦楚,心軟的病又犯了。

沒想到這外表看起來嬌弱的女子還真是生猛,竟敢和葡萄打架,那葡萄在青雀台的驕橫霸道都是有目共睹的。

無竹不由得竟有些佩服起這女子的勇敢,隻是送些吃的,不放她出來,公子也不會怪罪,即使責罰自己也願一力承擔。

想到這,無竹便進了灶房,多取了些肉包,放在油紙包中,看了看四周無人,便飛快地從窗欞處遞送了進去。

還不忘輕聲叮囑道:“偷偷吃,彆被人發現。”

嬌圓伸手接過油紙包緊緊抱在懷裡,唇角微彎甜甜地道了聲謝謝......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就見無竹飛快地閃身離開了柴房,仿佛多站一刻都會燙腳一般。

有了這些吃食,今日就不怕餓了,嬌圓坐在牆角開心地抱著肉包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熱騰騰的包子吃進嘴裡,滿口油香,嬌圓不禁心滿意足地眯彎了眼。

果然,白澤哥哥教的法子好用,白圓邊吃邊笑邊想著白澤。

有肉包吃,有水喝,還有太陽曬,嬌圓仿佛又回到了跟著白澤一起在外乞討的日子,她不由得閉上了眼,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嬌圓夢到她和白澤哥哥倆人抱著一大推金銀財寶來到悅香樓,嬌圓豪氣地讓店家上了滿桌子她愛吃的江南名菜。

她和白澤吃的滿嘴流油,白澤哥哥還不時的給她擦擦嘴,待到倆人茶足飯飽之後,白澤哥哥便伸手從包袱中掏出金子來付賬。

可當店家接過金子一看,金子卻硬生生地變成了石頭。

店家十分氣憤,便帶著夥計將他倆圍在後院一頓毒打,夥計手上的木板打在身上很疼,還不時地發出砰砰的響聲。

嬌圓哭著喊著被嚇醒了,原來是一場夢,可是夢醒了為何還有那木板打在身上的聲響傳來。

嬌圓揉揉眼睛,下意識地望望四周,自己還在柴房裡。天色已近黃昏,屋裡顯的有些昏暗,可那聲音聽著真實,是從窗外傳來的。

嬌圓趴在窗欞上向外望去,印入眼簾的一幕讓她多年以後都無法忘懷。

院子正中間的一條長凳上,趴著個隻著白色中衣的人,此時已被打的腰部以下血肉模糊,雙手無力地垂落兩側,發絲淩亂不堪地遮住了臉頰,讓嬌圓一時間無法看清楚他的長相。

嬌圓心中一驚,不會是先前給自己送肉包的那個小哥哥吧。

嬌圓搖了搖頭,千萬不要是他。

可當嬌圓再次望去的時候,那人輕輕地抬了抬頭,朝她這個方向望了一眼,嘴角卻浮現出不該出現在此時的微笑。

果然是他。

嬌圓覺得胸口猛地一滯,呼吸有些困難,難道是因為給自己送了吃的就要受到這樣的毒打麼?

想到這裡,嬌圓心中慌亂極了,忙對著外麵大聲喊道:“為何要打他?”

此時四周圍觀的全是青雀公子身邊的奴仆,都從未見公子動過如此大的氣,無竹可是他的貼身侍衛。所有人都垂頭耷眉,一言不發。

葡萄和梅子以及香草也都在列,聽到嬌圓的聲音,梅子甚至都不敢抬頭看她一眼。

“你們倒是說話啊,為何要打他?”嬌圓的大喊聲音裡已夾雜了些許哽咽。

青雀公子慢慢踱步到院子中央沉聲說道:“昨日同樣的地方,本公子就已說過不許給她送任何食物和水,違者杖責二十,這就是違抗命令的下場。”

他的聲音雖不大,但從胸腔中散發出來的氣勢足以壓倒站在此處的每一個人。

“是我哄著他拿的,不關他的事,不要再打他了。”嬌圓終是忍不住大聲哭喊起來,淒厲的哭聲響徹整個院子,小哥哥不該受她的牽連。

杖責還在繼續,板子一下一下地落在無竹身上,仿佛也全然落在了嬌圓的心中。

此時的嬌圓已泣不成聲,都是因為自己。

青雀公子說完,還不忘帶著挑釁的眼神望向嬌圓道:“任何人不得再生事端,今日之事就是以儆效尤。”

說罷,他盯著嬌圓的眼神中滿含探尋,仿佛想在她眼中看出點什麼。

嬌圓正在傷懷之時,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青雀公子的眼神,她此時滿眼都是那個因她而挨打的無竹。

若不是因為她想讓這個小哥哥做自己的靠山,他就不會如此。

青雀公子這個小人,不光言而無信,還心思狠毒,嬌圓憤然擦乾淚水。

可任憑她如何擦拭,眼淚卻依然如泉水般湧出,為那個不知名的小哥哥,也為了自己。

看來,定要尋個比青雀公子更厲害的靠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