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辰駕車,小姑娘在副駕駛座上正襟危坐。
陽光下,引擎聲轟鳴,車輛疾馳而過,在車身後麵拖出一條長長的尾氣,兩旁的樹木不斷後退,涼風順著窗戶灌入車內,驅散了裡麵的熱意。
裴司辰輕輕的哼起歌來,從未像現在這樣開心過。
低沉而清醇的嗓音猶如山間一汪泉水,緩緩的流過人的心間,讓人心神動蕩。
小姑娘眼睛亮了亮,有片刻的詫異,裴司辰會唱歌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察覺到男人在偷看她,江離獄故作嚴肅的扭過頭去看向窗戶外麵的景色。
轎車在一家朝陽大酒店的停車位上停下,裴司辰從主駕駛座上出來,江離獄也打開門從副駕駛座上下來。
進入前廳,裴司辰掏出黑卡甩在前台上,豪橫的包下那件SVIP包廂。
“不去。”
看著裴司辰這副有錢沒處花的樣子,江離獄笑聲道。
“為什麼?”
裴司辰遞黑卡的手停在半空中問道。
“太貴了。”
她在這裡兼過職,SVIP包廂預訂時要交一大筆費用,點菜時又是一大筆費用,一頓飯下來至少也要幾萬塊以上。
男人忽的勾起唇角,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
“咱們家有錢,以後都是你的,可以儘情花,不用顧忌。”
刷完卡,前台的服務員安排一名服務生引領兩人過去,又趕緊給經理打電話通知出現一位大主顧。
裴司辰拒絕了前台的提議,與江離獄一道乘坐電梯去往頂層的SVIP包廂。
進了包廂後不久,從外麵進來一名服務員把菜單遞給裴司辰。
“想吃什麼?”
男人把菜單遞到江離獄手上。
她認真的看了一會兒,在上麵勾畫出幾個菜品。
裴司辰看完,又添上幾道菜,隨後把菜單交到服務員手上。
因為沒有提前預約,從備菜到上菜至少也要三十分鐘,兩人並排坐在沙發上。
江離獄感到有些不自在,正好尿意襲來,當即找個借口進了衛生間。
可總在洗手間呆著也不是辦法,裴司辰望著那在衛生間來來回回的小姑娘忍不住笑出聲來。
“來這兒坐。”
終於在你小姑娘再一次即將進入洗手間時,他忍著笑意拍拍一旁的沙發道。
江離獄站在衛生間門口,不願意挪動腳步。
裴司辰見狀,隻好起身把人拉倒身邊坐下。
“要聊什麼?”
江離獄低頭小聲問道,看起來乖巧無比,與之前那副樣子判若兩人。
“介意聊一聊你和媽媽過去的生活嗎?”
裴司辰征求道,隨後趕緊補充一句:“若是不想說也沒關係的。”
“你為什麼這麼晚才找到媽媽?”
江離獄忽然抬頭直視著男人的眼睛,話中帶上一絲質問。
“你為什麼不早點出現?”
淚水漸漸的蓄滿眼眶,模糊了女孩的雙眼。
若是早點出來,她與媽媽不會在那個地獄裡遭受十八年的苦難;若是早點出來,她與媽媽不會因為逃跑被關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窖裡差點被打死;若是早點出來,她不會被江雪刺死在那個偏僻的巷子裡麵,也不會被迫選擇與婧交易。
她得到了至高無上的地位與強悍的實力,卻永遠失去了自由與愛人的機會。
“對不起。”
裴司辰嘴唇微顫,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自責與愧疚,他伸出手想要擦掉小姑娘的眼淚,卻被江離獄固執的躲開。
女孩仰了仰頭,把眼淚憋回眼睛裡,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講述著那段不願提及的痛苦記憶。
永無休止的打罵,“垃圾”的稱號從小學三年級一直持續到高二,鋪天蓋地的流言蜚語,各種黃色的段子。
“這就是我與媽媽的過往?”
江離獄停了下來。
裴司辰身上的氣壓越來越低,連帶著房間也結起一寸寸的冰渣。
他從沙發上起身,走向包廂外麵,心中的殺意在翻湧,此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擰斷那些人的脖子。
“你難道不想知道江雪是怎麼找到賓館位置的嗎?”
江離獄擋在門口,攔住裴司辰的去路道。
裴司辰想乾什麼她心裡清楚,但她不能讓裴司辰因為江吉貴那個社會的渣滓葬送大好的人生。
江吉貴的確該死,但自有有陽間的法律懲罰。
裴司辰緊握的雙拳緩緩鬆開,不解的看向小姑娘。
江離獄心裡輕輕的呼出一口氣 ,隨手把包廂的門關上。
“你不覺得這背後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操縱這一切嗎?”
女孩問道。
黎星落莫名其妙的消失;江吉貴對她的厭惡;她剛與黎明訣相認,江雪就找上門來,這一切似乎太過巧合。
當然讓江離獄確定心裡那個猜測還是江雪身上那一縷陰氣。
“靈修。”
裴司辰瞬間反應過來回答道。
“對,隻有靈修才能做到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
江離獄點點頭一臉凝重道。
“還有,你身邊的人和我身邊的人大概率混入奸細了。”
她這段日子居住的地方隻有黎家和裴司辰一行人以及她與裴司辰的身邊人知道,江雪能精準的找到他們住的賓館,極有可能是身邊的人通風報信。
還有最奇怪的一點,有沒有血緣關係親子鑒定一出來就知道真假了,江雪為什麼敢正大光明的去賓館裡認親?
“你準備怎麼做?”
裴司辰沉吟道,這一刻才真正正視起眼前的小姑娘。
“甕中捉鱉,順便摸排一下內鬼是誰。”
江離獄沉思道,順藤摸瓜找到身後人是其一;其二,她會在江雪十八歲生日那天給她送上一份大禮,但在送這份禮物之前,她也要讓那位自詡甚高的人嘗一嘗從高高在上的神女跌落成人間底層人的感覺。
女孩那番嚴肅的樣子讓裴司辰也不自覺身子微微前傾認真聆聽女孩的話語。
“要怎麼個捉鱉法?”
裴司辰道。
江離獄笑了笑,放鬆的躺在沙發靠背上:“她要認親就讓她認唄,而且我要是沒估計錯的話,你們的親子鑒定也會顯示有血緣關係。”
“你這是什麼話,我是那種隨便的人嗎?”
聽到小姑娘要讓自己認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裴司辰那張臉頓時垮了下來。
“白白得一個女兒,你還賺了呢?有什麼不滿意的。”
女孩故意道。
“你太過分了。”
裴司辰生氣的站起身子,同一時間江離獄眼皮一跳,“噌”的站起來往後跳兩步麵露戒備之色。
“我需要她留在我身邊。”
江離獄道。
裴司辰不明白,“一個不重要的人而已,何必留在眼前礙事,把她弄的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不行嗎?”
“她還有利用價值。”
江離獄道。
裴司辰用沉默表示抗議,小姑娘繼續道:“或許能夠從她身上摸到媽媽十八年前失蹤的原因,以及找到媽媽丟失的魂魄。”
良久,裴司辰敗下陣來,牽扯到黎星落,儘管不願意也要捏著鼻子把這出戲演下去。
“我可以同意,但要附加一個條件。”
裴司辰唇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你必須叫爸爸。”
“休想。”
江離獄當即沒有留有一絲餘地的拒絕。
“不叫也可以,但你也彆想讓我認下江雪。”
裴司辰道,傲嬌的轉過頭去,等待小姑娘改口。
江離獄懶得理會男人,轉身推開門走向外麵。
她有的是辦法逼江雪開口,隻是她的手段向來粗暴,一不小心就會違背《冥律》,那十位閻王叔叔不用害怕,最煩的是主管陰律司的崔玨,一旦被那家夥知道,鐵定要找大帝告狀。
能用正規合法的途徑讓壞人遭到懲罰,並且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這是她的首選方案。
“彆走啊,我聽你的行了吧!”
男人著急的拽住女孩的胳膊,把人拉回房間後眼疾手快的關上房門。
……
三十分鐘不知不覺間過去,服務員推著餐車到房間外麵。
五分鐘,十三道菜品將桌子堆的滿滿當當的,服務員推著空餐車下去。
大概是因為她不是個活死人的緣故,這具身體不僅冰冷的厲害,而且很容易饑餓。
兩人麵對麵坐下,桌子上隻有江離獄動筷的聲音,裴司辰並未吃飯隻是把目光放在女孩的身上。
剛吃過午飯,裴老夫人的電話打了過來,裴司辰的手機上微信消息響個不停。
賓館內,江雪一個人坐在客廳裡嘀嗒嘀嗒的哭著,麵前擺放有一杯早已涼透的茶水。
“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裡麵的房間裡,黎老夫人一邊安慰被嚇壞的黎星落,一邊問道。
“十五分鐘內。”
裴老夫人放下電話,緩緩掃視一圈眾人,“小辰說或許能從她身上查出星落當年失蹤的真相,讓咱們先把人留下,一切等他回來再說。”
“人家壓根沒有走的意思。”
黎景瑜不屑的看了眼外麵,一開始她們家對外麵那個人客客氣氣的,可那人看到陽台上的姑姑後非要叫著媽媽往姑姑懷裡撲,導致黎星落受到驚嚇差點從陽台上摔下去,要不是爸爸眼疾手快拉住黎星落,他們剛找回的姑姑就被外麵那個女人害死了。
結果那人還跌倒在地上說姑姑把她推倒了,爺爺很生氣,也沒打她,隻是冷著臉斥責幾句而已,外麵那女人流著眼淚拿出一副看起來委屈極了的樣子,弄的好像他們欺負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