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談什麼？

不用想也知道，他們之間，能談的話題隻有一個：怎麼才能換回來。

可惜晚上的紀書魚已經不是早上那個認定天要亡她的紀書魚了，想談？可以。

紀書魚：“你-求-我-啊。”

宋澤倏地轉頭，雙眼浮起層層寒意，耳根處的薄紅染上冰冷的豔色，嘴抿的死緊。

紀書魚不僅不怕，還覺得這個模樣的自己怪誘人的。唔，眼神和表情都不錯，等換回來，她要自拍收藏。

她從兜裡掏出手機，來到宋澤身邊坐下。

宋澤挪開一個身位，“你做什麼？”

紀書魚低頭，拇指在屏幕上劃拉幾下，震撼了，“你沒下載拍照軟件？”

宋澤漠然，“為什麼要下？”

紀書魚撇嘴，放棄和他辯論，一伸手，“我手機呢，用一下。”

宋澤冷冷看她一眼，拿出手機放在兩人之間寬的可以跑電動車的沙發皮麵上。“自己拿。”

紀書魚無語地拿過來，熟門熟路地打開常用的那款拍照軟件，大咧咧地往宋澤左肩一靠，“來，看鏡頭。”

宋澤條件反射般地配合著看向鏡頭，等他反應過來，紀書魚已經完成九連拍和隔空傳送，心滿意足地坐回原位。

宋澤：“……能談了嗎？”

紀書魚還是那句話，“你求我。”

“你不想換回來？”宋澤心頭升起冰冷的怒意與煩躁。

早上是誰在電話裡求他幫忙，是誰說恩怨分明欠了人情一定還？他早就該知道，紀書魚的話不可信。

紀書魚：“想啊，但是看到你這麼著急，我就沒那麼想了。現在我就想聽你說求我。”

宋澤狠狠閉了閉眼，再睜開，緊抿的唇角終於鬆動，“求、你。”

紀書魚掏掏耳朵，“啊？求我，求我什麼啊宋老師？”

宋澤：“求、你、跟、我、談、談。”

紀書魚差點被他身上的寒氣凍得打哆嗦。不過能看到宋澤主動向她低頭，紀書魚心底那口鬱氣多少也散了一點。

她見好就收，“好的宋老師，你想怎麼談？”

壓下煩躁，宋澤問她：“你對我們互換身體的事有頭緒嗎？”

“沒有。”她能有什麼頭緒，她有頭緒的話早上就不會開口求宋澤的。

宋澤對紀書魚的回答毫不意外，平靜地問：“昨天你有遇到奇怪的人，做奇怪的事嗎？”

紀書魚把鞋一脫，麻溜地爬上沙發來了個鹹魚躺，躺好後才懶懶地問：“比如？”

宋澤的身體比她大隻多了，身上的肌肉也硬邦邦的，仰躺在沙發上的姿態很不雅觀，但紀書魚沒意識到這一點，即便她意識到了也照躺不誤，好看能有舒服重要嗎。

宋澤頓住，又往旁邊挪了挪，才遲疑地說：“白胡子老頭，或者……許願池裡丟硬幣”詛咒他，以及“寺廟上香？”

紀書魚：“噗”。“你是不是百度過了？”

宋澤默認。他不僅百度過，還給大名鼎鼎的某AI充了幾百塊錢開通會員進行了深度谘詢。這已經是他跳過魔法巫術、神靈介入、宇宙射線、量子糾纏等等更離譜的結論後篩選出來相對不離譜的可能。

紀書魚哈哈大笑。原來學霸在這種事上也沒比她聰明到哪裡去嘛。

宋澤任她笑。好一會兒紀書魚才止住笑意，搖頭，“沒有，昨天對我來說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收拾行李，坐高鐵，住酒店，從一座城市奔波到另一座城市。”

這是藝人再普遍不過到日常生活。

宋澤也沒有。要不是答應了錄製綜藝，今天的他還在家裡與世隔絕。他垂下眼簾，好半晌才問：“那你對我們怎麼換回來有想法嗎？”

說起這個，紀書魚還真有點想法。就是吧……操作難度有點大。

“那個，你平時看不看小說？”

宋澤皺眉，“不看。”

紀書魚毫不意外，“我看過很多，通常兩個人之間發生靈魂互換需要一個契機，你剛才提到的那些，呃，其實也算。”但顯然不適用於他倆，她跟宋澤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同台都沒有過。

宋澤掀起眼簾，“所以？”

“所以，”紀書魚難得心虛，吞吞吐吐道，“要不我們試試親密接觸？”

“有科學依據嗎？”宋澤不能理解。

“沒有科學，全是玄學。”話說出口，紀書魚的膽子又大起來了，“小說和電視劇不都這麼設定嗎，男女主角‘啪’嘴對嘴親上去，停住不動等一會兒，再分開，靈魂互換。‘啪’再親一次，又換回來……”

眼看著宋澤臉色越來越黑，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像看變態，紀書魚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不是啊大哥你當我願意親你呢？你頂著我的臉，還要我用你的臉親我自己，我能說出這句話已經對你非常無私寬宏大量了好嗎？

紀書魚頭一偏，“不行算了。”反正更著急的人不是她。

宋澤抬手按住眉心，咬咬牙，“你先去把妝卸了。”

對著這張臉，哪怕是自己的身體，宋澤也下不去嘴。

“你好麻煩。”紀書魚抱怨。最終還是拿起卸妝油和卸妝棉進了衛生間。

十分鐘後，卸完妝摘掉假發恢複清爽的紀書魚和宋澤相對而坐。

到了這一步，紀書魚反而有點慫，想說要不還是彆試了。沒等她開口，宋澤已經伸手壓住她後頸，微微用力，將她的身體帶了過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從一人寬的社交距離突破到呼吸可聞。

紀書魚微微瞪大眼，和宋澤對視。

宋澤用另一隻手蓋住她眼睛，“閉眼。”

紀書魚順從力度閉上眼睛。

下一秒，帶著點壓迫力的溫熱觸感落在嘴唇上。

紀書魚下意識張唇，又連忙閉合，不敢再動，胸腔裡憋著一口氣也沒敢吐出去。萬一她這一吐，這口氣順著傳到宋澤那兒導致互換失效怎麼辦。太奇怪了，她可不想親第二次。

紀書魚心裡數著秒，數到第十五，那口氣憋地快要炸了，也不想什麼失不失敗了，見宋澤還壓著她不放手，她隻能伸手推開他。

“呼……”紀書魚狠狠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轉頭一看，宋澤正一臉莫測地打量她，頂著她的臉打量她。

紀書魚心底哦豁了一聲，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脫口而出：“要不再多親幾次？”

一次不夠，多親幾次，總能以量取勝吧？

宋澤學著她的模樣，也往後一靠，語氣淡淡的，“不用，先這樣吧。”

紀書魚：嗯？這是哀莫大於心死了？

宋澤不生氣，也不對她冷臉，紀書魚反倒不習慣。她正想說搜刮幾句雞湯安慰宋澤，門鈴響了。

兩人朝門口望去，又對視一眼，紀書魚頓時噤聲。

小李送紀書魚過來的，她不會在這個時候打擾兩人，齊季就更不可能出現在門外，所以門口十有八九不是自己人。

門鈴聲還在響，顯然門外的人也相當有守株待兔的耐心。

宋澤不想起身開門。

門鈴聲停下，沒等紀書魚鬆口氣，紀書魚剛剛還拿來拍照的手機響了，歡快的語音鈴聲在空蕩的室內肆意流淌——

“喂，你好～我是她男朋友～哦你找她嗎，她在吃我做的菜呢，你等等我去叫她噢～～～”

宋澤：“……”他深深深呼吸。

紀書魚：啊，是不好聽嗎？她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啊。

好不好聽不重要，隻要門外的人不聾，肯定知道人就在房間。

掩耳盜鈴沒有意義，宋澤起身往門口走。

紀書魚悄悄溜進衛生間，沒忘記留下一條窄窄的門縫，方便她偷聽。

宋澤貼著貓眼往外瞧，隨即眉尾一挑，來人竟然是劉遠。

馬上十點鐘，作息正常的人已經上床睡覺了，劉遠這個點來找他做什麼？想上演月光劇本？

鈴聲還在響，情景對話已經走到虛擬男聲對著手機的主人——宋澤mua了一大口。宋澤摁斷通話，隔著門板問：“什麼事？”

劉遠一臉震撼，好一會兒才開口說：“紀老師這會兒方便嗎？”

什麼鬼，紀書魚有男朋友？還在房間裡親自下廚給紀書魚做菜吃，還……

劉遠恍恍惚惚地想，紀書魚不是母胎solo嗎，什麼時候脫的單？

宋澤壓下不耐煩，重新問：“什麼事？”他合理懷疑這個劉遠不僅情商堪憂，還聽不懂中國話。

劉遠噢噢兩聲，回過神，臉上揚起溫柔的笑容，“紀老師抱歉，這麼晚打擾你。是有關於劇本的事。明天要拍的對手戲我有點沒把握，想和紀老師私下練練，對對戲。”

躲在衛生間偷聽的紀書魚一個字也不信。劉遠找她對戲？就他倆稀薄的塑料同事交情，說是黃鼠狼給雞拜年都是抬舉劉遠辱黃鼠狼了。

紀書魚從門縫探出腦袋，聽到宋澤說：“我助理不在，對戲不太方便。”

紀書魚：嗯，宋澤這人還有救。

趙心晴怎麼和劇組交涉的宋澤不清楚也不關心，他隻知道雖然今天沒能開拍，但劉遠也沒走人，還是劇組的男主角，還能找他對戲，宋澤猜也能猜到劉遠身後有人保。

劉遠當場掏手機，隔著貓眼給宋澤看扭曲的微信消息，“是導演讓我來的，說是讓我們先提前熟悉熟悉。你不信的話我這就給導演打電話。”

宋澤：“打吧。”

劉遠噎了噎。紀書魚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難搞？他話都說這份上了，紀書魚還不鬆口，他以前怎麼沒發現紀書魚防備心這麼重。

劉遠不太高興，但為了能進門，還是乖乖給導演打電話了，不僅打，還開了免提。導演接的也快，知道情況後主動向宋澤解釋，說確實是他的提議，讓宋澤放心，劇組全員簽了保密協議，不會有人敢說閒話。

電話掛斷，劉遠看向貓眼，“紀老師？”

手機震動，宋澤低頭一看，紀書魚給他發了條微信消息：彆開門，讓他滾，這小子不安好心

宋澤轉過頭，紀書魚朝他呲眉咧嘴，對劉遠的厭惡和嫌棄溢於言表。

宋澤突然就沒那麼煩了。他轉身擰開房門。

“進來吧。”

紀書魚：宋澤你大爺的！你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