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側頭看去,待看清秦渝清所指的名字,他摸著胡子笑著說道。
“他們啊,都是往年參與院士、鄉試、會試的人,其中有不少人的詩文寫得不錯,隻是運氣差了那麼一點。”
葉老的話音落下,秦渝清覺得手中的紙瞬間重了不少,她聽明白了葉老的意思,可她還是有些不明白。
“金榜的名額是有限的,但天下的有誌之士是無限的。”
葉老歎氣,他將一張張紙收到,小心而珍重地放在懷中,如同稀世珍寶一般,他笑著說道:“我老了,能送上幾個便是幾個。”
此刻,秦渝清不知道該如何去接話,她看著一些光著膀子的學子,他們一手扛著木材,另一隻手拿著書,讀書的聲音充斥著整個考院。
她明白葉老的意思,合理的“科舉舞弊”,送寒士貧門走上原本屬於他們的仕途。
“六公主,那位小夥子你看到了嗎?”葉老突然指向不遠處正在搬磚瓦的小夥子。
“看到了。”這位小夥子比一般的小夥子更為黢黑,念書時,他的牙齒格外的明顯,“這位是?”
“他是魯城人,名為林海晏。”葉老一臉驕傲地說道,“他與陳一筠是同窗好友,論起天賦的話,陳一筠完全不如他。”
對這個世界困惑的事情越來越多了,如果林海晏是人才的話,為何原書中從未提起過這個人,難不成又是一個全新的人物和劇情?
“不必感到疑惑。”葉老看出秦渝清的疑惑,他耐心溫和地解釋道,“這小夥子什麼都好,就是做人太過於正直,太過於一根筋,所以特彆容易吃虧。”
言下之意,像陳一筠一般,不願投效門下,遭人針對。
“那現在是?”秦渝清不相信有人能真的為了所為的理想堅守自我,在現代她遇到的很多老板,一開始或許他們還有理想,一旦看到了希望,獲得踏上成功的道路後,他們無一不放棄了理想。
葉老笑著拍了拍秦渝清的手,他就像是一位慈祥和藹的老者,為迷途的孩子引路道:“就像我之前所說,你不必感到困惑,他是寒士貧門,來這裡不過是為了生計罷了,況且他已經拒絕了我的橄欖枝。”
秦渝清的眼睛亮起來,一位有底線,又不屬於原文中的人,如果日後此人能為她所用,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六公主殿下,或許您能與這位林海晏聊得來。”葉老將一張紙條放在桌上,主動推向秦渝清道,“你們都是不甘於命運的人,或許您能幫助這個孩子順利地參與科舉。”
秦渝清拿過紙條,上麵隻寫了一個地址和時間,秦渝清困惑地看向葉老,剛想要問話,便看到葉老輕微地搖了搖頭,用隻有她和葉老能看到的角度指向不遠處的階梯。
秦渝清餘光看去,階梯上站著不少人,他們表麵上是在監督學子做工,實際上目光一直看向自己和葉老。
“多謝葉老,晚輩明白了。”秦渝清將紙條收好,站起來朝著葉老鞠躬致歉,“晚輩為之前的無禮而道歉。”
葉老擺了擺手:“六公主此行也是為了學子好,無需致歉。”葉老看著秦渝清離開的背影,笑著說道,“這次科舉,終於要變天了嗎?”
“小姐,接下來我們去哪裡?”春桃在秦渝清耳邊小聲問道,她側身擋住一些學子好奇的目光,她的公主是這些人能看的啊!
秦渝清想了下,將懷中的紙條掏出,遞給春桃說道:“處理掉。”
可誰知,秦渝清的話還沒有說完,春桃直接將紙條吃了下去。
全部都?吃完了!
秦渝清無語地扶額,她好笑地揉了揉春桃的肚子:“還真是傻桃子,讓你處理又沒有讓你吃了。”
春桃憨憨地笑起來,無辜地揉著後腦勺:“一步到位嘛,不過這紙條不好吃。”
“傻桃子,紙還能好吃的,下次不許吃了。”
秦渝清帶著春桃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閒逛,四周都是來京城參與科舉的學子們,小攤販的東西也都帶上了“狀元”、“金榜題名”、“榜上有名”等字樣。
就在這時,秦渝清看到一處僻靜的小巷中,一位少年正在收拾倒在地上的畫板,而他身邊站著兩三個人,看背影還是挺熟悉的。
“就你一個賤民還想參與科舉,做夢吧你。”
“讓你爹用銀兩給你買嘛,你不是商賈之子嗎?”
“就是就是,那點銀兩出來,哥幾個想好好玩一把。”
這令人作嘔的聲音也非常熟悉,但秦渝清最近見過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一時間倒也想不到這幾位到底是誰。
秦渝清拍了拍春桃的肩膀,眼神示意眼前的地痞流氓之輩。
“好嘞小姐,注意安全。”春桃挽起袖子,大聲嗬斥道,“你們幾位是誰?難道不知道這幾日的京城是禁止打架鬥毆嗎?”
那幾個聽到聲音,最旁邊的人似乎轉頭瞄了一眼,隨後聲音害怕地說道。
“老大,是是是瘋婆子,她來了。”
“什麼?快跑。”中間被稱為老大的人,直接丟下鞭子,帶著一眾小弟,一瘸一拐地落荒而逃。
春桃崇拜地看向自家公主:“沒想到小姐的魅力這麼大啊!春桃都要被小姐的魅力給迷倒了。”
“夠了哈,辦完事請你吃南城的糕點。”秦渝清寵溺地說道,“饞了就說,就知道拍我馬屁。”
“好耶!我就知道小姐最好了。”春桃跟在秦渝清身邊,也漸漸地放開了性子。
秦渝清走上前,看到地上是被毀掉的畫作,就算是汙漬也蓋不住的鮮豔色彩,作畫之人用色極其大膽,所有的畫作都用了亮色進行創作。
“是佳作。”秦渝清撿起一副還未被毀掉的畫作,問道,“冒昧問下,這畫賣嗎?”
那人蹲在地上,聽到秦渝清的聲音緩緩站起來,整理被扯亂的衣服後,朝著秦渝清行禮道:“見過六公主殿下,若是殿下感興趣,這畫不收費,贈予殿下。”
“哦?你怎知我身份?”秦渝清挑眉問道。
那人氣質儒雅,頭發被一根簡單的木簪固定住,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當日六公主攔車訓人,草民便在一旁。”
這倒是秦渝清沒想到的,她還以為眼前這位男子也是一位遠赴京城趕考的人。
“六公主不必驚訝,草民確實是赴京趕考的,隻不過草民習慣早一月到罷了。”眼前男子像是看穿秦渝清的所思所想,接著說道,“草民姚玉,是五嶺城商賈之子。”
姚玉,又是一位原書中未有的角色。
秦渝清感覺自己像是在玩什麼掃雷遊戲,一掃一個全新的雷,每個雷還帶著不一樣的坑。
“既是商賈人家,又為何要賣畫維持生計?”秦渝清注意到姚玉的衣服雖然布料昂貴,但上麵的線頭已經開了,如果是真的公子哥,又怎麼可能會穿這等衣服?
姚玉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頭略微窘迫地說道:“剛進京城沒多久,錢袋子便被人偷走了,隻能賣畫維持生計了。”
秦渝清點頭,沒有多問,她仔細看著眼前的人,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她,這人以後大有用處。
“你的畫多少錢,我包了。”這是秦渝清來到這裡,第一次依自覺做事。
“什麼?都包了?”姚玉不敢置信地問道。
“公主!錢不夠!”春桃在一旁焦急地說道。
兩種聲音同時在小巷中響起。
“嗯對,全包了。”秦渝清拿起筆,在一張廢棄的畫稿上寫下一個地址說道,“你去這個地址找他要錢,就和他說是我讓你來的,放心他一定會給你的。”
春桃看著眼熟的地址,默默地閉上了嘴巴,她不敢相信要是地址的主人看到來著是姚玉,該會有多生氣。
姚玉怔怔地點頭,他此時此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六公主殿下您的好意草民已經收到了,隻是您剛從寺廟回京,若是手頭不寬裕也無妨的。”
“我看著很窮嗎?”秦渝清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明明很好啊,低調而不失內涵,樸素中透露點華麗,不是很好嗎?
春桃和姚玉同時點頭,隨後立馬搖頭。
秦渝清:“......”
秦渝清:“沒事你隻管去,就說我讓你來的,就行了。”
“多謝六公主。”姚玉看著秦渝清遠去的背影磕頭,他帶著畫作朝著秦渝清所寫的地址走去。
“小姐,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去你吃掉的地方。”秦渝清用手指戳了戳春桃的肚子,隨後拍了拍道,“小春桃,你是不是胖了?”
春桃捂著肚子,立馬搖頭道:“沒有吧小姐。”
二人來到了葉老所留的地址,這裡是京城最為混亂的地方,是用許多不規則的房子堆出來的地方,到處充斥著亂七八糟的聲音,隨處可見光著膀子臉上帶著傷疤的人。
用現代的話來說,居住在這裡的人的成分很複雜,有十惡不赦逃到此處自立為王的人,也有貧苦人家在這裡苟且偷生,更有從天牢中逃出來的死/刑/犯。
春桃打了個寒戰,有些害怕地拉著秦渝清的衣角道:“小姐,咱們還要繼續往前嗎?這裡可是官府都管不到的地方。”
秦渝清倒沒有多怕,以前家裡也不景氣一段時間,也曾居住過這樣的環境,甚至比這裡還要差很多。
“是這裡。”秦渝清看著即將坍塌的大門,門鎖已經被打開了,秦渝清剛想敲門便聽到裡麵傳來東西被砸碎的聲音,接著人吃痛的聲音傳來。
秦渝清一腳踹開房門,看著眼前的三四個壯漢抓著林海晏的衣服:“住手。”
壯漢不屑地撇了秦渝清一眼,將林海晏甩到地上,朝著秦渝清走來。
“小妞,長得不錯,不如便宜哥幾個吧!”
“啊啊啊啊!”
“狗娘們的,居然敢暗算老子。”
秦渝清手持小型弓箭,冷若冰霜道。
“滾。”
“不然,廢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