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隱寒走下去,果然驛站外站了密密麻麻的人。
裴隱寒的護衛見到這些人也心生害怕,隻好試探著,要不要就將這個宛娘放了。
裴隱寒觀察了帶頭喊話的人的衣著,那樣子看起來既不是北方人,也不是江南一帶的人,此時他靈光一現。
閩南!
閩南地區勢力混亂,那裡的人擅長巫蠱之術,可是他們怎麼會到這麼遠的北方來。
難不成是太子與閩南的人有聯係?可那裡是連父皇都搞不定的地方,太子和這些人聯係,到底與他們交換了什麼籌碼。
對這幫人有了大致的推測之後,裴隱寒說:“我可以放人,那我晉王府被她殺了人要怎麼算。”
“我知道你們來自閩地,這次我奉天子之命,卻因為你們出了事情,更何況,這位宛娘不止殺了我府上的人,還有皇室禁衛軍。”
“什麼!宛娘,你怎麼能動禁衛軍”,那帶頭的人說。
那宛娘和完全瘋了一樣一直看著裴隱寒,包括剛才裴隱寒說話的時候,眼神癡迷的直直的看著裴隱寒。
“這個人,我要押回京城!”裴隱寒斬釘截鐵的說道。
那人見自己實在不占理便要強行將宛娘搶回去,刀光劍影,兵器亮相的聲音。
此時驛站外麵已經黑了,眾人舉著火把照亮,手裡都暗暗的按在自己的兵器之上,隻要一聲令下,頃刻之間這裡就會變成戰場。
所有人都在緊張,唯獨裴隱寒,他恢複的鎮定的樣子,背著手站立著,他心中始終惦記著在驛站中昏睡的蒲稚憐,回想起她安寧的睡眼似乎自己的心也安定下來。
他在等,終於,一陣馬蹄聲出現,更亮的火把照亮著這群人。
為首的是史改,他威風凜凜的帶著一眾官兵。
那帶頭要搶走宛娘的頓時慌亂起來,驚訝的看著裴隱寒和把她們包圍起來的官兵。
“你們什麼時候……”
裴隱寒早已經習慣這樣的場景,與其說今夜不小心掉入他們的陷阱,不如說他已經習慣了身在此中,遊刃有餘。
裴隱寒麵色平靜的看著那個帶頭的男人。道:“你殺我晉王府中的無辜百姓,我應該殺了你,如果你是在邊境,現在已經沒有辯解的聲音了,可我回來之前曾經向父王允諾,改掉殺人的習慣。”
說完他頗為可惜的歎了口氣:“按照我朝律法,諸位現在自首還有可能免去死刑。”
那人破罐子破摔,道:“都是天涯亡命人,今日就與你一絕死戰。”
“慢著”
裴隱寒不想與他們大動乾戈,道:“你打不過我,不如我今日賣你一個人情,怎麼樣。”
那為首的顯然是被這句話震懾,連忙道:“什麼人情。”
“將來我到閩地,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他問。
“借糧。”
“糧?”那人哈哈笑起來。
“你晉王皇室子弟,從小錦衣玉食,竟然還會缺糧?”
“你借是不借。”
“你憑什麼認為我就有糧借給你。”
裴隱寒看著那人的眼睛:“因為我知道你是誰。”
這句話一出,頓時那人沉默了起來,眼神中透露出嚴肅。
“好”,那人點點頭。
“還有”裴隱寒道。
“還有什麼。”
裴隱寒身邊的人遞出紙筆,拿上麵寫著剛才的條件。
那人豪氣的接過去就要按下手印,裴隱寒卻製止住了他,“我要宛娘按手印。”
宛娘此時已經被鬆了綁,她走到裴隱寒身邊,麵色依舊癡狂,她手撫過裴隱寒的手背,將手印按在了那張紙上,隨後道:“我這一生,愛上你這樣的人,不算虛度。”
眼神癡纏的讓裴隱寒感覺到不適,他轉過頭,道:“現在你們可以離開了。”
那宛娘還要留下來,掙紮的不願意走。
“我不走!我要和他在一起!”
為首的男子沒有辦法,隻好強行打暈了帶走。
一場下來,毫發無傷。
史改見狀連忙走到裴隱寒身邊:“將軍真是料事如神,不過我有一件事不明白,看他那囂張樣子,咱和他火拚也能打過,為什麼不全都殺了他們。”
裴隱寒看著那夥人功夫了得,那麼多人幾乎幾秒鐘的時間竟全部消失。
這是他才開口:“我想殺,我太想殺了他們了。”
裴隱寒暗暗的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可這裡不是邊疆,而且,我需要他們。”
“將軍在邊境也沒受到過這樣的氣!殺又殺不得,報複又報複不得。”
裴隱寒歎了一口氣,沒再說什麼:“今日多謝你。”
*
他安頓好一切之後就回到了蒲稚憐的房間裡,蒲稚憐依舊睡著,他伸手探了探她的脈搏,一切平穩如常,看來那安眠香下的夠,這樣吵鬨都沒有驚醒她。
此時屋內屋外都安靜,周圍無比安全,再沒有其他陌生的人。
他蹲在蒲稚憐的床前看著蒲稚憐的睡顏,一陣幸福湧上心頭,他輕輕抓著她的手,將她溫柔的手貼近了自己的臉,輕輕摩挲著。
或許是剛才發生的事情太過驚險,裴隱寒更加確定自己已經不再是十幾歲時那個想要大展宏圖乾出一番事業的少年。
如果就這樣能和妻一直白頭平凡安寧的生活到老,他付出什麼都願意。
裴隱寒抬手輕輕拂去她臉上的碎發,胸口隱隱的痛起來。
他就這樣細細的看著,嘴裡輕輕的慢慢的懇求著,聲音小小的,怕吵醒她,又字字清晰的說出來,怕她聽不清一樣。
他道:“彆再提和離書了,我寧可死在你前麵,也要這一生這樣守在你身邊,離開我,我怎麼活呢。”
*
翌日。
蒲稚憐從未睡過這樣舒服的覺,裴隱寒早已經醒了,拄著胳膊側躺著看蒲稚憐。
實際上他並非是醒得早,而是躺在蒲稚憐身邊,他一直夢到蒲稚憐要離開他,各種各樣的理由,一個夢接著一個夢,到後來乾脆睡不著。
蒲稚憐伸開了手腳舒展著身體,像小貓一樣從床榻上起來,裴隱寒便起身給她讓了位置。
她揉揉眼睛,道:“昨晚,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沒有”,裴隱寒答道。
她要洗漱,裴隱寒便給她端來水,她要化妝,裴隱寒便給她拿來化妝的用具。
這樣近乎殷勤的行為惹到了蒲稚憐的注目,她疑惑的問到:“今天怎麼沒見到那個美人老板娘?”
“還有你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今日如此勤快。”
裴隱寒正遞給她一塊糕點,當做她的早飯,聽到這話頓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老天爺明鑒,我有冤屈。”
“哦?什麼冤屈”,蒲稚憐一邊不停止手中的動作一邊問裴隱寒。
“多年恪守夫道竟被夫人汙蔑清白。”
蒲稚憐連忙放下手中的物件止住了裴隱寒的嘴:“小心隔牆有耳!”
她的手指放在裴隱寒的柔軟的嘴唇上,卻又不想放在了他的嘴唇上,更像是在他的心上輕輕點了一下。
裴隱寒點點頭,儘管這驛站裡昨晚已經都被他們清理乾淨,再沒有什麼外人,不過他還是乖乖聽話。
“那我叫你什麼”,他靠著梳妝台問蒲稚憐。
“就叫我阿怪吧”,她心情頗好的說。
“阿怪阿怪”,他像個孩子一樣重複著。
突然,昨夜胸口的疼痛再一次襲來,這一次比上一次更猛,他痛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蒲稚憐見狀連忙關心他:“你還好吧。”
裴隱寒搖搖頭,說沒事,可是剛從牙縫裡說出來這兩個字,他便吐出一口血來,他伸出手,不可信的看著自己手中的血。
此時史改來報,見到了裴隱寒手中正有血,連忙扶住了他:“將軍,您這是怎麼了。”
裴隱寒緊皺著眉頭,看見了史改手中拿著的信件,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我今日正在巡邏的時候突然射過來的一隻箭,箭上插著這封信。”
裴隱寒立馬抓過了那封信拆開看,他的手顫抖著,蒲稚憐抬腳想要看到那封信件=上說了什麼,可還沒來得及看到,裴隱寒便憤怒的撕碎了那張紙。
緊接著又吐出一口血來。
蒲稚憐連忙問:“裴隱寒你到底怎麼了!”
她這一開口,史改就覺得有些熟悉,帶著不可置信的語氣:“王妃?”
蒲稚憐並不想和他過多解釋,隻是說道:“是我,但不要透露給其他人。”
史改連忙點頭,蒲稚憐問他:“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按照她的直覺,這一晚睡的好是好,可也不應該這麼死,裴隱寒也絕不會一夜都這樣安分。
史改支支吾吾的不說,因為裴隱寒已經提前告訴他,讓他不要將這一切和王妃說。
見史改不說話,而裴隱寒幾乎難受的昏迷,她連忙撿起地上被撕碎的信,拚湊出了答案。
裴隱寒被那個美人老板娘下了毒,這毒隻有她能解,她在明州等著裴隱寒。
她對史改說:“昨晚晉王與老板娘的事是真是假。”
史改隻好點了點頭。
蒲稚憐皺起眉頭,那這封信說的就是真的。
她起身對史改說:“立刻啟程,我們去明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