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府最近出入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蒲稚憐不喜歡談論這些政治上的事情,便隻是準備周全之後就出門了。
她正像往常一樣無聊的澆著院子中的花。
突然宮裡來人,說是長公主有請。
她自然準備打扮了一番去見長公主。
長公主住在長樂宮,她和她一樣喜歡花,縱使是在寒冬,屋子裡卻也擺滿了各種花,這是十分難得的,北方的冬天白雪皚皚,植物都進入了冬眠,而這裡仿佛始終如春。
長樂宮中的宮人比花少,因此當蒲稚憐走進大殿的時候,大殿中央隻有長公主一個,她回過神來,帶著霜雪的嗓音在大殿回蕩,“你來了。”
蒲稚憐恭敬的行禮。
大殿內的門敞開著,風吹過大殿掛著的帷幔,如水波一樣晃動起來。
長公主邀她坐下:“我這宮中實在是有些清冷。”
殿中隻有她二人,蒲稚憐不知道裴淩歌叫她來做什麼。
裴淩歌笑了一下:“弟妹莫緊張,我聽說弟妹來自江南?”
蒲稚憐點點頭:“我來自明州,那裡和北方十分不同。”
“哦?哪裡不同”,她擺了一桌的酒菜,招呼著蒲稚憐品嘗。
蒲稚憐嘗了一口桌上的酥點,驚喜道:“這是明州的特色小吃。”
她來到北方,許久沒有品嘗過這等食物。
裴淩歌對著蒲稚憐笑笑,她羨慕這個從南方來的女子,她在南方那樣充滿柔情的地方長大,有著南方女子的婉轉輕曼,也見識過北方的豪氣,性格中也展露出寬容自信,不像她,終日在這深宮中,生在皇宮,長在皇宮,北方的一切早已毫無新意使她厭倦。
可這個從南方來的女子倒是讓她覺得北方有了新的活力。
蒲稚憐對裴淩歌笑笑,道:“北方有晉王,南方有家人。”
裴淩歌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長久的孤獨使她對於周圍的一切感知都是從書中了解,她想從蒲稚憐的口中聽到關於江南的美景和趣聞,卻忘記在她與蒲稚憐有著相同的境地,幾乎都是被困在院中,圍著男人轉,以至於即使發生在她們身上再有趣的事都能被她們說的索然無味。
“不過真的很可惜,那樣美麗的南方如今遭受了災疫。”
“災疫?”蒲稚憐腦子轟的一聲想起李羽,那人似乎也說了這樣一句話
他是因為寧州有了災疫所以投奔晉王。
蒲稚憐一陣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繼續問道:“寧州的災疫竟然已經如此嚴重了嗎。”
“何止,寧州的災疫控製不住,明州也遭了災,你老家是明州的,那裡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蒲稚憐苦笑,她也不知道明州情況如何,甚至明州遭了災疫這消息還是長公主告訴她的。
明州,她的家在那裡,她心裡萬分焦急,麵色卻不敢展露。
她又與長公主說了天南地北的所謂趣事,長公主博覽全書,知識才學簡直無人可比。
回到晉王府的時候,那些來商議事情的大臣正好從晉王府中出來,她對著那些大人行禮,那些人也對著她拱手,等到眾人離去,她這才盤問起裴隱寒來。
蒲稚憐瞪了一眼裴隱寒,裴隱寒不知所以,更挑起了他的好奇,一路跟著她進了府中。
“你怎麼了,王妃,長公主惹你生氣了?”
蒲稚憐這才站定:“你為什麼騙我。”
裴隱寒頓時心中覺得不妙,但還是試探著說:“我哪裡騙你。”
她見到這個裴隱寒想起他那日說的話,就覺得此人簡直不可原諒,這麼大的事,事關她的家人,怎麼也應該告訴她一聲。
她又瞪了一眼裴隱寒,那意思是等他坦白從寬。
裴隱寒隻好向她坦白:“我是要去明州。”
“什麼!”蒲稚憐本身在糾結他去南方,沒有將去南方處理如此危險的事情告訴她。
哪想到他去的就是明州。
此時她的腦子已經是混亂的,她問裴隱寒:“明州的災疫,真的很嚴重嗎。”
裴隱寒還想裝作輕容的樣子,可樸質倆盯著他,他反而裝不出來,隻好如實說:“是,明州的災疫很嚴重,不過也沒有那麼嚴重。”
這話說的他都心虛。
“我要和你一起去”,蒲稚憐堅定的說。
“不行,那裡太危險”,裴隱寒連忙阻止她。
“這些話都是長公主告訴你的?”他隻知道蒲稚憐去了找長公主那裡,回來就變成這個樣子。
“不是她”,蒲稚憐抬腳就要走,她要去收拾行李,因為裴隱寒明天就要離開京城去明州了。
“你聽我說”,裴隱寒連忙拉住她。
“那裡十分危險,你一個女子,怎麼能抵抗住那些呢,更何況現在的明州已經不是你來時的明州了,聽話,彆去那裡”
蒲稚憐一把甩開裴隱寒的手:“我的父親和姐姐們都在那裡。”
突然她察覺到不對勁,轉身看著裴隱寒:“那裡的事情,是不是你也沒有辦法擺平。”
“是不是?”
他該怎麼告訴她,這些日子晉王府中來來往往的大臣,將南方擺在明麵的事情全部都講了出來,明州和寧州兩個地方,還有下屬的好幾十個郡縣,今年冬天如果不安定好 ,那些流民四處逃竄,南方本身就因為張家這個世家大族而備受欺壓,勢力雜亂,這下更會讓眾人起義,幾乎如馬上爆炸的火藥一般。
而這還僅僅是明麵上的事,南方的經濟發達,更在遠處牽動著北方的京城以及邊關的供給。
“你相信我,我一定回來”,裴隱寒皺緊了眉頭。
蒲稚憐從公主府回來,見識到了許多從前都沒有見識過的東西,天南地北,她看著此時難為情的裴隱寒,突然有些理解他。
良久,她態度緩和下來:“對不起。”
“我沒有能力幫的上你。”
一陣深深的自卑湧上她的心頭,一個人來到北方的時候她沒有覺得孤單,晉王府眾人如鳥獸般散去的時候她也沒有覺得孤單,不知道為什麼,那些事情仿佛很輕,像是從她生命的冰麵上劃過,留下些許記憶的劃痕,便消失了,並沒有讓她如現在這般仿佛被所有人遺棄。
她才發現她生活的這個世界的周圍的另一麵,她在那個世界像嬰兒一樣,而那個世界才是真實的世界。
裴隱寒抱住她:“不,我才對不起你。”
“如果你沒有嫁給我,就不用承受這麼多,會有個比我好的多得多的人愛你。”
蒲稚憐沒有再說什麼,她並非是被裴隱寒的關於愛的話語感動。
而是還沉浸在自身的處境中,從前她認為自己生活的輕鬆,現在隻覺得十分無力。
她歎了一口氣,提起另一件事,無非是一些家常,她的目的並不是這個,她想,蒲熠璃一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要去見姐姐,她想知道姐姐會怎麼做。
於是,在安頓好裴隱寒之後她便去了太子府,一開始裴隱寒還不讓她去,因為自從那次遇見太子對蒲稚憐的責難之後,他便格外的對他警惕起來。
“我陪你去吧。”
“我和姐姐談論家常,你在旁邊做什麼”,蒲稚憐笑著對他說。
她也知道裴隱寒已經和太子幾乎水火不容,維持著一種表麵的兄弟關係。
*
太子府。
蒲熠璃正在房中做一件小衣裳,那件衣裳一看就是縫給小孩子的,紅色的,繡上了許多的花,她身邊還放著一雙小小的精致的虎頭鞋,兩隻小老虎惟妙惟肖。
還沒等宮女通報,蒲稚憐便一下推開了蒲熠璃的房門。
“姐姐!”
她一下抱住了蒲熠璃,蒲熠璃手上的針差點紮到蒲稚憐。
蒲熠璃向來明白這個妹妹,如果沒有什麼十分著急的事情,萬萬不會如此失禮的。
她將針放到一邊。
蒲稚憐突然抬起身子:“姐姐!不好了,我真的要急死了。”
“什麼事情”,蒲熠璃見到她這個著急的樣子連忙問。
蒲稚憐剛要開口,太子卻一隻腳悠悠的踏進了蒲熠璃的房門,手上拿著一把墜著白玉的扇子。
不知道為什麼蒲稚憐對這個姐夫的印象總是不太好,他似乎總是在逼問她,而他的外表和內裡似乎不是一個人,尤其此刻他一臉悠閒,雲淡風輕的走進來,一臉驚訝的說:“我竟沒想到弟妹在這裡。”
那種反差感和不信任感一下湧上蒲稚憐的心頭,將她原本要說的話壓了回去。
她快速看了一眼裴琛,便坐到了姐姐的身邊,以一種幾乎防禦的姿態從姐姐的身後看向裴琛。
裴琛卻幾乎視而不見,坐在了姐姐的對麵,他看向姐姐,那眼睛放在蒲熠璃的肩頭,而肩膀後麵就是蒲稚憐的眼睛。
裴琛笑了一下,“弟妹許久沒有來到府上看你姐姐了,我上次在壽宴上還說這件事。”
蒲熠璃轉過身來,將蒲稚憐的手拉過來,蒲稚憐幾乎能感覺覺得到裴琛的眼睛從姐姐的肩頭移動到了姐姐的手。
姐姐的手握著她的手,蒲熠璃道:“你剛才要對我說什麼。”
她支支吾吾,找了借口:“我突然想到今日還有彆的事,改日再來。”
裴琛卻沒等姐姐開口,道:“怎麼我剛來你就要走,難道是有什麼事不能當著我說?”
蒲熠璃脖子上依舊戴著那個翡翠珍珠的項鏈,那個項鏈似乎對她有特殊的意義,此時她感覺到自己脖子上的項鏈似乎比剛才沉了一些,便伸手擺弄了一下。
蒲稚憐眼神移過去,連忙對蒲熠璃說:“我幫你取下。”
蒲熠璃有猶豫,但是還是讓蒲稚憐取下了,頓時脖子上感覺到了久違的清爽。
裴琛也不再提起她要走的事情,而是似乎知道蒲稚憐心中在想什麼一般,道:“明州發了災疫,這件事我想你已經知道了。”
蒲稚憐這才抬眼看向裴琛,蒲熠璃似乎也知道一樣,對她說:“不用擔心,太子定會把咱們家保護好的。”
蒲稚憐卻皺起眉頭,問:“你都知道?”
蒲熠璃點點頭。
“那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她不知道哪裡生出的怒氣,卻又不敢發作,隻好這樣質問著蒲熠璃,從前她們無話不談,怎麼現在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就不和她講。
裴琛安慰她,“弟妹,不是她不告訴你,是我不讓她告訴你,她知道你的性子,你知道了定是要去,可是你一個女子,到那個地方能做什麼嗎,無非是添亂,而晉王去了那裡,一個人還能專心的處理事情。”
“我沒有添亂”,她有些生氣。
“蒲熠璃!”蒲熠璃帶些怒氣的喊了自己的名字,實際上現在這是蒲稚憐的名字,她這樣是在提醒蒲稚憐。
“你已經嫁人了,怎能如此不安分,男主外,女主內,你看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
蒲稚憐陌生的看著蒲熠璃,她覺得她變了,變得奇怪,從前那個充滿主見,會站在她這邊的姐姐似乎消失了。
一種巨大的恐懼感頓時襲滿全身,她萌生出一個想法,那就是,她不應該來。
於是她訕訕的嗯了一聲。
裴琛此時開口:“明日就是晉王離開的日子了,憐兒,我們明天一起去送一送他吧。”
蒲熠璃點點頭,拿起身邊的那雙紅色小巧的虎頭鞋,對著蒲稚憐說:“你看,這是我做的,多漂亮。”
蒲稚憐這才注意到她手中正在忙活著的物件,從前姐姐是一向不喜歡繡這些的,覺得又浪費時間,又沒有什麼意義。
“這是你做的?”蒲稚憐不可置信的道。
蒲熠璃嬌羞的低頭抿嘴笑起來,隨後那雙風情萬種的眼睛流轉道裴琛身上。
蒲稚憐當即明白了什麼,驚訝道:“你們,你們不會已經有了……”
蒲熠璃點點頭隨後她的手拍了拍蒲稚憐的手:“所以,我們做女人,把家裡的操持好了就是在替他們解決問題了。”
“我們的事和他們的事是一樣重要的。”
蒲稚憐的眉頭不經意的皺的更緊了。
蒲熠璃繼續說著:“你是不是離不開裴隱寒,晉王府中隻有你一個女子自然會感到寂寞,不如陪我來住一段時間,或者我去晉王府陪著你,咱倆姐妹正好有個伴。”
蒲稚憐無法想象自己的姐姐懷了孩子,她懵懵的說:“孩子幾個月了?”
“才一個多月”,蒲熠璃一臉慈愛的摸著自己的小腹。
蒲稚憐卻覺得這個地方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幾乎是逃走的。
回到晉王府的時候,裴隱寒握住她的手,道:“你怎麼在發抖。”
她害怕的一下甩開了裴隱寒的手。
裴隱寒頓時覺得不對,問她:“是不是太子欺負你了。”
蒲稚憐搖搖頭,她心亂的很,很想哭,卻哭不出來,頭有些痛,她低著頭,手支在額頭上。
裴隱寒見她如此糾結,便蹲下來,看著蒲稚憐的眼睛。
雙目對上的那一瞬她似乎發現裴隱寒對他人於自己的不同。
在看見他的臉之後,一陣委屈酸楚泛上她的心頭,似乎他這樣的一個人的出現就是她最大的慰藉,但剛從太子府中出來給她的震蕩依舊阻止了她想要響裴隱寒傾訴的欲望。
姐姐就是這樣不知不覺的變了一個人,毫無緣由的從見到太子的那一刻完完全全的改變了自己。
那她呢,是否也因為裴隱寒的出現而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她盯著裴隱寒的臉看了許久,裴隱寒儘管這樣的姿勢十分不舒服,但還是就這樣讓她看著。
許久才等到她開口:“裴隱寒,你說我變了嗎。”
蒲稚憐問。
“你怎麼會這麼問”,裴隱寒說。
蒲稚憐不說話了,她覺得自己問的這個問題有點說不上來的怪異,既然是變,那就是過去和從前的比較,那她從前是什麼樣子,天下第一厲害的女子是什麼樣子,她怎麼會這麼稱呼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從前是什麼樣子,如今說變了。
“我從前是什麼樣子?”
“我現在是不是真的有些不可理喻?”
“對不起,我不應該逼問你這些問題。”
她一連拋出好幾個問題,還沒等到裴隱寒回答時就已經泄了氣。
裴隱寒起身,他的腿已經蹲的有些發麻了。
他摸了摸蒲稚憐的頭,“從前的你和現在一樣,你沒有不可理喻,我想你一定是遇到了想不明白的事,不用對不起,這是我應該回答你的。”
*
第二日。
蒲稚憐早已經給裴隱寒準備好了所有的東西,儘管這樣,她還是忙碌起來,雖然不知道在忙什麼。
裴隱寒不知道從哪裡抱來一隻小小的貓,貓身上有好幾個花色,乖乖的被裴隱寒捧著。
“你看”,他像逗孩子一樣將小貓舉到蒲稚憐麵前。
“貓!”蒲稚憐驚喜的喊道。
她小心的接過那隻貓。
裴隱寒道:“我怕你一個人在府中寂寞,就讓這個小家夥替我陪你。”
蒲稚憐愛不釋手的抱著小貓,摸順它的毛。
此時裴琛就和太子妃還有蒲熠璃到了晉王府上送裴隱寒。
臨上車之前他戀戀不舍的看著抱著小貓的他的妻。
其實他還是舍不得的,過往的經曆讓他這個人雖然增加了些閱曆卻變得比以往更為脆弱,隻是他更熟練的將自己的脆弱隱藏起來,從前他常常是一個人,生病是一個人,難過是一個人,快樂也是一個人,即使成家娶妻之後他覺得自己應該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來,照顧這整個家,可他還是害怕一個人。
妻的身影已經漸漸遠去,一個轉彎,妻的身影消失在牆的邊緣。
蒲稚憐也看著他消失在牆的邊緣,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心裡空落落的,想往前追去,卻被蒲熠璃拉住了。
蒲熠璃對她笑了笑:“走吧,在外麵站著受了風寒可不好。”
自從那天之後蒲熠璃說的每句話她都想反駁,她並不怕受涼,她寧願就這樣站著,她沒有這麼嬌弱。
但她還是和姐姐回到了晉王府中,裴琛也在晉王府中坐了一會,蒲熠璃突然覺得自己腹痛,裴琛便帶著蒲熠璃回府了。
一下子送走了三個人,大家都以為這個王妃會悲春傷秋一陣子,可這府中大概隻有春柳知道蒲稚憐在想什麼。
她見到太子和姐姐的身影消失之後便立馬翻箱倒櫃,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裡,不一會。
春柳就守在門外,她知道蒲稚憐從來都是個一不做二不休的人物,這樣一定會讓彆人感覺到頭疼棘手,可是春柳已經習慣了,甚至提前給蒲稚憐準備好了偷溜出晉王府的路線。
“春柳春柳,還是你最懂我,我要是男的就娶了你這個知心可人。”
一個身材矮小瘦弱的男子從蒲稚憐的閨房裡偷偷摸摸的出來了,背著個小布包,帶著一頂帽子,還粘了胡須,她特意把自己的臉塗的黑黑的。
春柳自然是不情願的幫蒲稚憐偷偷出門,她有些抱怨的對她說:“王妃,我知道我從小就阻擋不了你要做的,奴婢隻希望您千萬千萬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包裡有藥丸我都給您備著了,正好這一路出,到了明州還能配出來……”
“知道了知道了”,她本就小心翼翼怕被人發現,春柳還在旁邊一直說話。
她二人在後門即將分彆,春柳依依不舍的看著蒲稚憐:“小姐,你一定要回來。”
她說的不是王妃,喊的是小姐,在她心中蒲稚憐一直都是她心中的那個蒲家最小的女兒。
蒲稚憐也有些不舍得,她看著春柳說:“小貓就拜托你照顧了,這晉王府也要拜托你,辛苦了,我一定會回來。”
說罷便上了馬車。
那馬車一下子駛出,車上的人也沒有回頭。
*
裴隱寒的馬車的旁邊不僅帶了一些禁衛軍,更有一些他的暗衛。
此時他的暗衛來報,一直有一輛馬車緊緊跟著他,裡麵的人十分奇怪,瘦小的一個男人,還帶著黑色布擋住了下半部分臉,似乎來者不善。
裴隱寒警惕起來,但又覺得蹊蹺,如果是跟蹤,那也應該隱藏起來,而不是派一輛馬車這樣如此招搖的跟在他的馬車隊伍後麵,甩又甩不掉,到底是什麼用意,莫非這是什麼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