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夜珠今天放鬆的緣故,不用著急回到秦安宮,也不必向玉蝶公主解釋什麼,她在天一閣待到很晚。
他們先是談到了學業,慕容韶給她講了一章《古文觀止》中的知識,知道慕容韶的學問高,見解透徹深邃。連一片策論都被懷疑是抄襲來的。
她方知,慕容韶是有真本事的。聽課的時候也便認真了一些。
這樣講課的方式,夜珠很喜歡,也聽了進去。自幼養成的習慣,持續學習的時間也不是太長,也就一個時辰的時間是用來講學的,其他的時間便用來聊天了。
他們先是聊了皇帝的事情。
“皇帝是不是一直拉著臉?不苟言笑?”夜珠盯著慕容韶的臉,歪著腦袋問著。
看著她如此真誠又好奇的樣子,慕容韶笑了一下,便語氣緩緩地道,“你見過皇上?”
夜珠搖搖頭。
“那就怎麼這樣笑容皇上呢?”
“談到皇上大家便謹小慎微的樣子,有些誠惶誠恐,想必皇上他老人家很嚴肅?”
“你是猜的?”慕容韶使勁地咽了一口唾沫,耳根有些發紅,但很快恢複了鎮定,語氣淡定道,“那也不見得,說不定英俊瀟灑、玉樹臨風。”
夜珠隻是忽閃著長長的睫毛,盯著他俊美無稠的臉,笑道,“應該不會是九爺這樣的?”
慕容韶再次怔住,滿是疑惑道,“皇上為什麼不能是九爺這樣的?”
夜珠低垂下眼簾,好看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抹陰影,彎彎的,很是好看。
“學堂裡那麼多貴女,都是想著後位呢,若是皇上很是英俊帥氣,那就不在乎什麼位份了。”
慕容韶彎彎的舔舐了一下嘴唇,稍微的停頓了片刻,便道,“你想做皇後嗎?”
夜珠毫不猶豫的搖搖頭道,“我連妃子都不想做,更彆談皇後了。”
後來夜珠又給慕容韶講了一些兒時的趣事,但更多的是和柳璃在一起的。
末了的時候,慕容韶忽而問了一句道,“你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夢境?或者是很特殊的遭遇?”
慕容韶也隻是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她想知道她是不是重生的,關於前世的事情她是否有記憶。
夜珠睜大了眼睛,似是有些懵懂的道,“什麼特殊的夢境?我夜裡很少做夢。”
他笑了一下,便點點頭,許是自己多慮了。她也許沒有和他一起重生過來。
不管如何,找到她就好。
在銅漏指向戌時的時候,夜珠已經趴在軟榻上睡著了,睡得不省人事。
白天上午在秦安宮的柴屋裡關了那麼久,再加上疲於應付,著實費了不少精力。
此時爐子裡的火正旺,身上的衣衫也厚實,慕容韶的話語也柔和。她聽著聽著便睡著了。
慕容韶抱起她,走到了旁邊的寢室裡,而後便把她抱在床榻上,看著她嬌嫩的唇瓣,如同枝頭盛開的鮮花一般。
在那個無人的深夜,他當真是好好的親了很久,想起那種美妙的感覺,此時禁不住有些向往了。
他在放下她的那個瞬間,禁不住又把唇吻了上去,深深的一個吻,很久都沒有移開。
她的唇瓣香甜軟化,如同好吃的荔枝糕一般。
不知道是深擁了多久,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的有了反應,趕緊的從她的身上移開了。
他使勁地克製住了身上躥上來的這種火氣,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這不是自己招來的麻煩嗎?若不去親她幾下,何苦這樣遭罪?
大概半個多時辰,她終於醒了。
慕容韶已經不知道去向,隻有宮女春意站在那裡伺候著她。
“姑娘醒了?”她很恭敬的上來服侍夜珠。夜珠自幼便被抱琴服侍慣了,便沒有拒絕。
由著她給她穿好繡花鞋。
她沒有主動提起九爺,畢竟天色已經晚了,或者是接近深夜了。此時自己不僅僅在一個男人的寢室裡躺著,還問人家的去向?著實有損她的名節。
春意是個很懂人心思的宮女,她像是看出了夜珠的窘迫,不緊不慢的加了一句道,“九爺在您睡著之後便離開了,是奴婢一直待在這裡的......”
夜珠沒有聽她過多解釋,自己剛想說什麼。
就聽春意繼續道,“姑娘,儲秀宮那裡已經為您收拾好了。”
她怔了一下,其實她很想出宮,很想回夜府了。但是想到聖旨已經下來了。她也不想再給夜府添麻煩了。便使勁地點點頭道,“走吧。”
一地的月色,仿若整個皇宮都披上了彩輝,她這樣迷迷糊糊的跟在春意的後麵,仿若走在了天宮之中。飄飄然,很是愜意。
儲秀宮。
儲秀宮裡住著不少的秀女,但是她們那個院子裡隻有三個人。蕭蔓、孟婉還有顧靜嫻。
這三個貴女她都不陌生,在華陽殿就都熟識了。若不是她的那篇策論好,恐怕她們都不會正眼看她一下。
儲秀宮,牡丹居。
三個貴女都住在牡丹居裡,牡丹居一共四個單間,分彆是牡丹齋、蘭花齋、梨花齋和海棠齋。公用了一個梅廳。
她們三個來的早,已經有三個房間被占上了,隻留有一共牡丹齋。
這個齋子向陽,而且裡麵的布置也好。其他的都不說,就是這個名字取得就給人一種遐想。
她們來選秀就是為了皇後的位置,皇後是萬花之王,可不就是唯有牡丹真國色?
所以她們三個都爭著住在裡麵,不知道找了劉高多少次。每次劉公公都說安排人了,挪不出來了。
她們無奈。
沒想到,夜珠住的就是這個牡丹齋。她們算是終於見到了真容。
本來對夜珠並沒有那麼多的厭惡,自她踏進牡丹齋的那一刻起,三個貴女對她的敵意便驟然升起。
她們挖空了心思想住進去的地方,她竟然輕而易舉的住了進去。之前的劉公公竟然敢說早就準備了人住在這裡,難道就是這個卑賤的陪讀?
首先有怒火的便是蕭蔓,看著夜色已經很深了,以為她就是借助一晚,明天就搬走,沒有敢發作。
畢竟以夜珠的身份根本不能住到牡丹居裡麵來。
儲秀宮還有其他的居室可住,那裡住著的就是普通的秀女,是皇上選妃子的人選。
而她們都是被宮裡的管事嬤嬤挑出來作為皇後的人選,最起碼是貴妃娘娘,才安排住在這裡的。
無論按照什麼,夜珠也夠不著。
她們各懷心事的睡了一夜。不時地聽著夜珠那邊的動靜。
聽見有進進出出的聲音,而且還不止是一個人。
當時的蕭蔓還特意坐了起來,以為是住進去了兩個宮女,或者更多。
她心中的那種怒意緩緩地消了很多,她們畢竟是單間,而那個牡丹齋再好,也是群居。
這樣想,她心中才舒服了很多。
夜珠在住進牡丹齋以後,春意特意去端來了熱水,而且來了一個宮女,專門給夜珠按腳的。
這段時間跟在玉蝶公主的身後一直小跑,她的腳著實累了一些。便沒有拒絕,由著她仔仔細細的按摩。
她在按摩著的時候,便沉沉地睡去了。
醒來後,便是在牡丹居裡,躺在軟塌上,身上蓋著柔軟的錦被。
想到這個牡丹居裡還有其他幾位貴女,她沒有貪睡,穿了衣衫便走了出來。
有人比她還早,顧靜嫻神態安詳的坐在了梅廳裡,看到夜珠進來的時候,微微的笑了一下,示意夜珠坐下。
看著她明月一般的笑容,夜珠也笑了一下,她不是第一次見她,和她說話卻是第一次。
之前在華陽殿的時候,她們三個貴女一直纏在一起,課堂上有時候爭執的麵紅耳赤,但是課下又很溫馨。
她從來沒有想過會進入她們之中,也沒有想過會和她們這麼近距離的相處,更沒有想到原來那個叫顧靜嫻的如此溫和樸實。
看著她們平日裡高高在上,其實很好相處。
顧靜嫻麵容柔和,她不僅僅由著美麗的容貌,還有著如水一般的眸子。在夜珠坐定以後,她什麼也沒有問,隻是道,“這個宮門是卯時開,亥時初便落鎖了,若是外出記得時間。”
她的聲音很好聽很好聽,如同山澗裡流淌的溪水一般。夜珠聽在耳中很舒服,她使勁地點點頭。
顧靜嫻便又繼續道,“在宮裡,不必我們在府上那麼隨意,即使是熱水供用上也有嚴格的時間,戌時初一次,戌時末一次,兩個時辰洗漱。”
夜珠點點頭,很趕緊的看了她一眼。
昨天晚上回來的時候,明明已經過來戌時,可是好像還有熱水呢?
她可是熱水泡腳了。
但是她沒有再問。
有兩個小宮女抬著水進來,顧靜嫻示意她們兩個可以洗漱了。洗漱之後要去膳堂裡麵吃飯。
夜珠是和顧靜嫻一起洗漱的,之後兩人彼此進了自己的屋子,誰都沒有關門,屋子裡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顧靜嫻住在蘭齋,就和牡丹齋對著。夜珠不經意的掃了一下,看著顧靜嫻化妝台上那琳琅滿目的飾品,而自己的案幾上,很寒酸,隻有那麼一點廉價的飾品。
顧靜嫻正在擦拭著臉,像是看出了夜珠的窘迫,她邁步進來,環視了一圈牡丹齋,看著那張舒服的大床還有軟軟的錦被,臉色不經意的寒了一下。
但隻是一閃,便又恢複了笑容,道,“三姑娘,若是缺什麼,可以來我這裡用。”
夜珠笑了一下,她什麼也不缺,但是她點頭,表示了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