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展顏心中犯難,這可如何是好?
拒她所知,即便是個普通的高門大戶迎娶新婦,也是需要查驗貞潔帕的,更何況是樾王府這樣的皇室貴族。
可樾王,他......
這些日子以來,他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可就算他再怎麼喜歡她,他身有隱疾這事,終究怕是無能為力......
哎!陸展顏抬手猛敲了下頭,輕“嘖”了一聲。
明日若是被樾王府的嬤嬤瞧見她的貞潔帕上沒有落紅,又或是被不小心被人將此事宣揚了出去。那蕭樾不僅會再次被人恥笑,還會被外界看笑話的人永久證實他這一隱疾。
不行!
今日之事,是他出手幫了她,她斷不能讓蕭樾落得如此地步。
“等等!”陸展顏及時開口叫住蕭樾。
話音剛落,蕭樾輪椅瞬間就轉了個方向,就像是一直在等著她開口一般。
他眉骨如劍直勾勾注視著她,眼中透著期待:“你要留我?”
陸展顏眼神詫異。
留他?蕭樾怎會這麼想?
他一個身有隱疾,又腿腳不便的人,她就算留他又有何用?
算了算了,還是她自己委屈些吧!
陸展顏避開他熱忱期盼的目光,朝床榻那格格不入的貞潔帕看去:“我想著,如今我已是樾王妃,那......”
蕭樾視線一直緊緊跟隨,隻一眼,他就明白了陸展顏用意,心中暗自竊喜。
或許,他該將一切告訴她!
如今,她已是樾王妃,是切切實實的自己人,沒有必要再同她隱瞞實情。而且,他們早晚都要成為真正的夫妻!
想至此,蕭樾清冷的眼眸驟然變亮。
他杵著身子,雙手撐著輪椅兩側正要發力,就瞥見陸展顏突然邪魅一笑,轉身將那床榻上的貞潔帕在他眼前晃了晃。
蕭樾手上力道突然一鬆:“這是作何?”
難不成他誤解了她的意思?她滿臉愁色看著那貞潔帕,難道不是想與他圓房?
不可能啊!不然她還想表達什麼?
蕭樾細思著,眼神不經意瞥向陸展顏,卻見她仿佛一副要去赴死的表情,掙紮著將食指伸至嘴角。
“你做什麼?”蕭樾及時伸手打斷了她,他強忍著氣:“你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與我同房?”
陸展顏:“......”
是她不想嗎?
她緊盯著蕭樾,視線一步步下移:“我不這樣還能有什麼辦法呢?你又......”
一句“不能人道”到了嘴邊,陸展顏頓感不對勁,她靈光一閃:“你腿傷又不便,還是算了吧!”
她說得夠隱晦了吧,這總不該還傷他自尊吧?
蕭樾麵色很快陰沉下來。
話說到這份上,蕭樾自是明白陸展顏的含義,無非就是她聽信了外界的傳言,誤以為他不能人道罷了。又加之,他腿腳不便,她便更加確信了那些外界謠言。
“所以你是不願?還是以為我...”他試探地問道。
陸展顏尷尬一笑,她總不能說真的實話實說吧!
這不可不興說啊!哪個男人願意被自己妻子當麵說不行的......
哎,沒辦法!
陸展顏摸著自己心口,看在他不計前嫌娶了她,又不顧危險將自己從蕭晟手中搶回來的份上,那便隻能委屈自己嘍。
“自然不是,是我的原因,我還沒準備好!所以我們還是分床睡吧!我睡......”
她那一雙明亮眼眸快速掃視新房四周,覺察整個新房除了西南角的床榻,竟無其他可睡眠安歇之所。
陸展顏掩麵而泣,故作委屈:“我打地鋪就好了,床榻讓給你。”
“不用!”蕭樾麵色漸漸鐵青:“我睡書房!”
彆啊!
要是蕭樾真睡去書房,那豈不是證實他這一隱疾嗎?那她又何必多此一舉為他著想——
“不行!今日你必須要留下來。”
陸展顏滿臉無奈,怎地她處處為他考慮,他還不領情了!
她猛地轉身,不顧蕭樾是否同意,將輪椅上的人安置在床榻上,又從櫃子裡拿出兩套被褥往地上一鋪,剛準備合衣鑽進了被褥裡,門外便傳來穆風的聲音:“王爺,王爺!”
穆風輕喊了幾聲,見房屋內沒有動靜便加大了音量:“王爺,蕭將軍求見!”
蕭樾本就不佳的心情在聽見這不合時宜的聲音時變得異常不悅,陸展顏圓瞪著大眼,不明白蕭樾為何怒目橫眉,一聲一吭。
她好意替他應道:“在呢在呢,王爺在呢!”
隨後更是貼心起身將蕭樾扶著坐在輪椅上。也不知為何,這樾王的腿明明斷了,可陸展顏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平日裡斷腿之人,扶起來必是要使上渾身解數,可她扶著樾王,卻也沒覺得那般困難。她有些疑惑低頭瞧著他這動彈不得的雙腿,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若是雙腿好好的,又何必一直坐在輪椅上,長此以往屁股不累的嘛。
陸展顏沒再多想,專心將他推到門外後,便回了房內,沒再繼續聽著二人談話。
直到蕭樾出了房門,穆風才將低著的頭微微抬起,壓低聲音又重複了一遍:“蕭將軍求見!”
蕭樾:“蕭知畏,他這麼快就回來了?”
穆風搖了搖頭,他如何知。
他好好一人在院外守著,一團黑影倏地竄了進來,他攔都攔不住。他早就同蕭知畏說了,王爺今日沒空。可他偏要命他去通傳,打擾王爺的好事。
“請他到書房相見!”
“是!”穆風領命就要走,忽而發現眼前的蕭樾突然將身子站直了。
他大驚,伸手想將蕭樾按下,被蕭樾給製止了。
“不用,就這樣去見他就好!”
被外人誤解多年,他絲毫不覺著有任何不妥,可今日,連帶著她也誤解他,他心裡很不好受......
穆風一句話不敢多言,怕王爺又會跟上次一樣,平白無故衝他發怒。他算是明白了,王爺在王妃這件事上是容不下外人的忠言逆耳的。
——
“你回來之後,不立馬回將軍府見若若,來我這做什麼?”蕭樾聲音低沉沙啞,似有些不耐煩。
來人背著身哈哈大笑:“你這態度是不歡迎我?”
“我聽聞你要成婚了,冒著被殺頭的風險特地提前跑回來祝賀你,你卻一副要趕人走的架勢。怎地,是我突然回來打攪了你一夜春宵?”
說話的間隙,他緩緩轉身,竟破天荒瞧見蕭樾沒有坐在輪椅之上,他立馬慌張地拉他進房,擔憂質問:“你就不怕被人發現?”
蕭樾任由他拉著,惜字如金:“府上無外人!”
他撒謊了。
可今日,此時此刻,他就隻想站著!!!
隻一句,蕭知畏就看出了他情緒不高。
大婚之夜,他沒沉溺在溫柔鄉,甚至還有閒情抽空見他,他想都不用想便能猜到。
“和嫂嫂鬨矛盾了?因為那事?”
見他仍舊不語,更是篤定了心中猜想:“蕭樾,不是我說你。我早就同你說過要你澄清外界謠言,這下好了,現在就連嫂嫂也誤解了你了!你呀,真是活該。”
“蕭知畏!”
蕭樾兩眼怒睜,看樣子是真生氣了:“父皇賜你國姓,但又命你改名知畏,你難不成不懂其中道理?”
上一次,他就是如此口無遮攔,被貶至邊疆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歸來。
本以為他會有所悔改,竟未想到還是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蕭知畏聞言閉口不語,仿佛被人戳到了痛楚。
他如何不懂......
知畏知畏,無非就是警告他要知曉皇家威嚴,知其畏懼!
他範家將門之家,卻一夜之間家破人亡,隻留下他與若若兩人。
皇帝看在範家勞苦功高份上,賜他二人以國姓,尊享榮寵。
可他又不知天高地厚為姑母念妃求情,公然在大殿之上怒罵皇帝,被扔至邊疆十年,賜名為:知畏!
“如今,你既然回來了,就該好好收斂性子。如今範家隻剩下你與若若,你應該有個兄長的樣子了。斷不能再讓舅舅一家九泉之下還替你操心!”
蕭樾沒了剛剛怒火,平靜道:“回去吧,我這沒什麼好祝賀的。”
他語氣平靜,隱隱可以察覺到有些落寞。
蕭知畏不解:“你在信中不是言明自己娶到了心心念念的王妃?”
“就算嫂嫂因那時,對你有些誤會,那你同她解釋清楚便好,怎麼會不值得慶祝?”
“要真是如此就好了!”蕭樾思索著,驀地端起杯中酒下了肚。
“她並不愛我,也不同意與我同房!或許她心裡......還放不下蕭晟吧。隻是因為蕭晟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所以才想著轉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