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一個人出門我不放心。”
一早起床程曲便打算去外頭逛逛，唐琳本想陪著，但不巧接到公司通知，喊她去一趟。
程曲如今在網上熱搜一掛再掛，雖然那一手的玄幻手段很神，但好歹是個小姑娘，又剛經曆私生粉那事兒，她一個人出門唐琳還是不放心。
“這樣，我喊上小林，讓他陪著你。”
程曲無奈：“我隻是去買些畫符的朱砂黃紙……”
唐琳強硬：“那剛好，讓小林送。京都這片兒小林熟。”
昨日驚嚇，她瞧她的神色有些呆，一晚過後，果然，還是那個凶巴巴的大姐大。
程曲剛想叛逆，下一秒，一大把巧克力塞入手心。
很好。
瞬間，程曲決定背叛自己：“好！”
*
程曲隻答應人送可沒答應人接。
車上吃完十幾顆巧克力，在小林送了她到達京都最有名的古玩街後，她車門一關，揮手一彆，跑得比兔子都快。
沒辦法，買朱砂黃紙不隻是為了激活原主奶奶的那塊牌子，程曲還想著畫一畫追蹤符，找一找那晚吸了鬼差和生魂的公車。
腕上鐵鏈微顫：怎麼突然想要找它？
“一直都想著的，不過懶得動。”
鏈裡鬼差再問：那怎麼今天不懶了？
“今天有符紙了，不用我出多大力氣。索性來都來了，一起解決了正好。”
他還是不懂：那之前你躺那女人家裡的無聊時候，怎麼不去買符紙？
程曲大步一邁，理直氣壯：“我搞忘咯。”
“哪曉得你們這兒也興畫符呀。”
香燭店內，程曲看了貨，要了店裡朱砂黃紙一半的現貨，壕氣得很。
隻是掃碼結賬的時候，餘額不足。
店家老板一頓，仍掛著微笑：“這位客人，您看要不換一個軟件支付？”
有的人習慣兩款支付軟件分開綁定銀行卡，老板以為程曲也是如此，但程曲自己心裡清楚，她就是單純的手裡沒錢。
想到之前開機儀式上朱目代收的卦錢，程曲給他打了電話。
“嘟…嘟……”
無人接聽。
奇怪。
掐指一算，好吧，人在忙，手機沒在身邊。
但這出門一趟不能白來。程曲想了想，借著買太多老板送的毛筆小盤子，研磨動手。
程曲的動作很快，黃紙一裁，朱墨一沾，提筆入神。
忽地，她抬眼看了店家老板一眼，那一眼，靈魂似是被人禁錮，老板後背不禁生起一股寒意，但偏偏，並無惡意。
垂眸，落筆，行雲流水。
做這門子生意，幾十年間老板見過許多形形色色玄門中人，但像這位這般靈氣逼人的，還是頭一回。
所以程曲畫符，老板並未阻攔。
反之，剛剛她特意看了他的那一眼，反而讓他有些期待。
符文成型，一筆，點靈收尾。下一瞬，隻見程曲兩指在空中一劃，霎時，金光乍現。
“智慧明淨，心神安寧。驅邪縛魅，保命護身。印。”
清音將落，瞬間，滿室金光九九歸一，一收，印入桌上符紙。
“這，這……”
老板整個人都呆滯了。
家族產業，他有幸親眼見過一位正八殿一等下的符師畫符，可是！就是那萬裡挑一的一等下，符文成型時的氣勢也不及這小姑娘一分。更不要說那符隸金光！
她，她到底是誰！
氣收印落，平安符成型。
程曲拿了桌上畫好的符紙，翻轉著多看了兩眼。
黃紙之上，符文走勢流暢，一如昨晚那個網站裡的平安符文，有些冗雜。
程曲暗自搖頭：果然，還是老頭兒們教的符方便些。
但，也算勉強能用。
將手裡平安符遞了過去，程曲衝人說道：“老板，我觀你內氣波動，子女宮雖飽滿豐盈但浮有濁氣，近日家裡小兒病氣不斷吧。”
“這是平安符，驅濁物護魂氣的。不知能否抵一部分費用？”
神了！準了！
店家老板還愣著，見到麵前遞來的平安符，想著這可是比一等下還要厲害的平安符，一時，他又驚又喜，竟是呆呆地忘了說話。
他不接，程曲以為還是不行，遂又換了個法子繼續商量。
“今天急用。不如這樣，我先買一部分，然後我給你個聯係方式，到時候他付款你再把剩下的東西寄給我可以嗎？現在我聯係不上他，這個符就當是您幫我的忙。”
“可以嗎？”
“啊？欸，好好！可以可以！大師您請、請！”
手裡塞了那個令人垂涎欲滴的平安符，老板是真沒想到他一愣神的功夫，這姑娘竟是把符直接送給了他。
小姑娘瞧著年紀不大，但本事可真不小。見她隨性的模樣，或是隱秘大家的徒弟，才出師門，對外行情不熟。
隻是她不熟，老板可不敢昧著良心。
最後一見如故、相見恨晚，老板留了程曲的聯係方式，大手一揮，朱砂黃紙全送了，隻求結個善緣。
這般客氣倒是弄得程曲有些懵。
她在老板的熱情招呼下入座店中，不但畫足了符，臨走還順手替他改了店麵風水，聚財生寶。也算了還一報。
*
古玩街後麵是京都有名的小吃街。
從香燭店出來，程曲立馬被那邊飄香的味道勾了住。
隻是似乎真的如唐琳所說，程曲上的熱搜太多了，在人道上她被認出來了好幾次。最後，為了那口鹵煮火燒，她直接往身上貼了隱匿符，模糊麵貌。
無人打擾，一路穿梭在街巷各家美食小店，程曲幸福、開心得差點整個人飄起來。
鹵煮火燒、肉餡大包；江米年糕、肉串燒烤……
滋滋冒油、滿口噴香。
啊！天堂！
程曲喜歡這個世界！
*
從上午十一點自香燭店出來，一直到晚上七點，程曲就沒出過這條街。
不隻是她，就連她腕上幻化成飾品掛著的地府鐵鏈，都被醃得差不多入了味兒。
七點一十，程曲走出小吃街，解掉隱匿符。
說實話，隱匿符的體驗感並不好。
就像是在身上裹了一層氣，阻絕氣息，模糊人形。
程曲本就修氣，如今來到這邊更是神魂入體。彆的修者都是以身養魂、以氣養魂，她倒好，完全反了過來，以神魂之力滋養此身。但偏偏，她現在連神魂都是殘的。
程曲並不在意，左右能活就行。
晚間風起，行路街邊，程曲從鬼差身上抽出了那異香陰煞殘留的氣息，一甩，點燃追蹤符。
京都郊區的偏路上，有一個公交站。
追蹤符到此，徹底燃儘。
是這兒了。
站在站台陰影下，程曲從兜裡摸了根的辣條，啃得美滋滋。
‘呼’
陰風卷起，‘滋滋’兩聲，站台正頂的燈閃爍不止。
‘叮———’
‘叮———’
耳內叮鈴，是攝魂鈴。
程曲抬眼，果然，後方車道不遠處，公交駛來。
然而，隨著公交一起行至站台的，還有一位雙瞳渙散的紅裙女孩兒。
女孩兒臉上畫著濃濃的妝，像是哭過，揉得亂七八糟。她似乎是一位外景主播，右手撐著的自拍杆上，夾了打光燈的手機正直播著。
車停，人到。
‘哢嚓’一聲前門開啟，女孩兒臉上揚了笑，僵硬、森冷。
【我去主播這個表情好嚇人啊！這代入感也太強了吧。】
【哈哈哈哈，咱們純純的直播間就是精品！剛剛樹叢探險的那一段劇情給我嚇傻了都。】
【開始了開始了，這個女人她又要開始了！這次的主題是什麼？公交驚魂？】
【等等？主播的團隊呢？剛剛不是還在的嗎？】
直播彈幕討論得熱絡，作為外景驚悚類型的主播，粉絲們早就對這一類型習以為常。隻有少數剛關注的察覺到異樣。
【不對啊！這個司機之前沒見過啊，新招的？】
【不是兄弟們！你們快看那個司機的臉！臥槽！】
雙攝分屏的直播間，隨著女孩兒正對車門，直播畫麵裡一邊是她那張詭異的笑臉，另一邊是公交車內駕駛座上的司機。
皮肉腐爛、白骨外路。活脫不是人！
甚至剛剛還在路上跑的車，駕駛位居然沒有方向盤！
【臥槽！臥槽！臥槽！】
【這他媽到底真的假的？給老子看跪了都！】
【不對！我在書上見到過。這不是真的公交，這是靈車！死人坐的靈車！】
短短三秒瞬息萬變。
隨著又一聲叮鈴攝魂，女孩兒帶著直播間的萬千觀眾往前邁了步，一腳，踏上公車車門。
“淨神。”
辣條一咽，鏡頭之下，隻見即將上車的主播肩上突然抓來一隻小手，不由分說，拽了人摔下車去。
程曲抵在車門邊，看著清醒過來的女孩兒，她朝她揚了頭：“娃兒，你上錯車咯。”
“那邊兒。順到往回走，莫回頭，一哈兒你就到家咯。”
沒頭沒尾的話還夾著濃濃的口音，純純莫名被人摔在地上本就火大，再一看麵前站著的人五官精致純靈，心裡火氣更濃。
“艸，他媽的你是不是推我了！”
“你知道我誰嗎，你知道我粉絲有多少嗎？老娘隨隨便便一動口，你他媽的等著被網暴吧！”
【臥……槽？這是我家那個被嚇了隻會嚶嚶嚶說對不起的小可愛？】
【不多說，取關了。】
【欸，兄弟姐妹們，有沒有人覺得這個妹子長得有點像個明星啊？】
【臥槽！程曲！？是那個會魔法的程曲！】
無意爭論，看著麵前起了身似是想要扇她耳光的女孩兒，程曲隻淡淡掃了她一眼，如若清風拂去，上了車。
“臭婊子你給老娘站住！誰允許你。”
‘砰’一聲。
毫不留情，借著搖搖欲墜的車門，程曲一門扇到了女孩兒衝上來的凶狠臉上，直直將她扇離公車半米遠。
【噗……我笑了】
察覺到魂氣注入，瞬間，公車車身猛地嗡鳴。
下一秒，隻見原本正常的公車外殼整個脫落凋零，那似是揉了血肉的表皮完全翻了開，鮮血淋漓，惡臭難聞。
“嘔、嘔……”
鼻尖堆了酸腐，女孩兒忍不住趴地嘔了出來，然而她沒看見，摔在一旁的攝像頭卻將下一幕完完整整地拍了進去。
夜路行道，腐爛公車。
突然，隻見車內紅光一閃，下一秒，隨著一陣黑霧漂浮，公車，消失不見。
瞬間，彈幕炸翻了。
【艸！是真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