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向陽和林靜宜即將定親的消息在青石村迅速傳開,村民們都對此議論紛紛。
“你們聽說了嗎?謝維昌和葛春花去穀豐村的林家提親了!”
“天哪,謝維昌是不是瘋了?竟然要和林家結為親家!”
“不過林靜宜之前的未婚夫可是郭文斌,她能看上謝向陽?”
可不管村民們怎麼說,淩婧怡和謝向陽此時正坐在一起,兩人的對麵坐著葛春花和謝維昌,桌子旁邊是他們提來的禮品。
王紅梅給葛春花倒了一杯茶,笑著說:“不是我吹,我家靜宜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你們家娶到她,真是娶到寶了!”
楊淑珍也跟著附和道:“對啊,我們靜宜要不是被那個挨千刀的郭文斌耽擱了,說什麼也不會輪到你們家。”
葛春花一聽,不甘示弱地說道:“我家向陽也不差啊,從小成績就好,要不是現在不能高考了,他指定弄個狀元當當!”
王紅梅點了點頭,“對,我們也覺得向陽這個孩子以後肯定有出息。”
葛春花喝了一口茶後,滿意地笑了,“哎呀,其實靜宜也不錯,我現在是越看這個孩子越喜歡,恨不得馬上讓她進門呢。”
王紅梅坐下後,就開始聊最關鍵的話題,“不瞞你說,郭文斌賠了我家四百塊錢,我和靜宜她爸可是打算全部拿給靜宜當嫁妝,就是不知道你們給向陽準備了多少聘禮?”
葛春花發出一聲驚呼,“四百?”
她和謝維昌對視一眼後,麵露難色,“我們前麵兩個兒媳婦都隻給了一百,如果給你們家四百,前麵兩個兒媳婦肯定會多想。”
王紅梅對此並不意外,“這個我能理解,聘禮什麼的可以你們按照你們的標準來,畢竟我們家也不是那種賣女兒的人家。但我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婚期一定要訂在郭文斌的前麵!”
謝維昌見王紅梅這麼好說話,還鬆了口氣,他趕緊承諾,“這個沒問題。”
葛春花沉思片刻後道:“這樣吧,我們家給靜宜的聘禮和前麵兩個兒媳婦一樣,我們額外給靜宜買一塊手表,再給她添一身新衣服。”
王紅梅笑著點頭,“好啊,我相信你們家的人品,才會放心將女兒交到你們手裡,你們以後可要對我家靜宜好一點。”
林一山則嚴肅道:“醜話說在前麵,我們兩家儘管不是一個村子,但也是一個大隊。如果你們敢讓靜宜受委屈,那就彆怪我們翻臉。”
葛春花淺笑道:“你們放心,我們家也不是那種會折磨兒媳婦的人家。”
淩婧怡趁著長輩們還在聊天,偷偷地瞥了眼謝向陽,隻見他百無聊賴地喝著茶。
她的眼裡閃過一絲戲謔,悄悄地向他的方向靠了靠,伸出手輕輕地勾住了他的手指。
謝向陽身子一僵,臉頰瞬間染上了淡淡的紅暈,他抽回自己的手,壓低聲音說道:“彆鬨,爸媽還都看著呢!”
淩婧怡點了點頭,“哦,好吧!”
謝向陽忍不住看了淩婧怡一眼,卻發現她已經坐直了身子,目不轉睛地盯著長輩們聊天。
他眉頭微蹙,沉默良久後,主動伸出手,握住了淩婧怡的手。但當淩婧怡看過來時,他又極其不自在地挪開視線。
謝向陽心想:看什麼看,是你想拉他的手,他不過是成全你罷了!
淩婧怡看著十指相扣的手,嘴角微微上揚。
……
謝維昌和葛春花一共生了四個孩子,老大謝衛國,老二謝建國,老三謝巧蘭,老四謝向陽。除了謝向陽,前麵三個孩子都結婚了。
老大謝衛國結婚早,娶了第五大隊的張淑英,兩人生了一個兒子,已經在讀初中。
老二和老三年紀隻相差兩歲,兩人幾乎同時結婚。老二娶了本村的李桂鳳,老三嫁到了縣城。兩人都生了一個女兒。
張淑英下工回家時,葛春花已經在廚房做飯,而弟媳李桂鳳還在院子裡擇菜。她走到李桂鳳邊上,發出了一聲歎息,“唉,都說衣不如新,我看我們兩個兒媳婦也一樣。”
李桂鳳上下看了張淑英一眼,狐疑道:“你跟我說這個乾什麼!”
張淑英故作驚訝道:“弟妹,你還不知道嗎?爸媽昨天給老四提親,除了答應給林家一百塊彩禮,還答應給林靜宜買一塊手表。”
李桂鳳一聽,氣得直接將手中的菜丟進籃子,“我們什麼都沒有,爸媽這也太偏心了吧!”
張淑英點了點頭,“對啊,但爸媽偏心老四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我嫁進來早,都要習慣了,就是苦了你。”
李桂鳳眉頭一皺,問道:“我怎麼了?”
張淑英搖了搖頭,歎氣道:“我再不濟也給老謝家生了一個小子,可你隻生了一個丫頭,爸媽隻是嘴上不說,心裡肯定不高興。”
李桂鳳眼睛一瞪,沒好氣地反駁道:“丫頭怎麼了,說得好像你以前不是丫頭似的。”
但說完後,她還是覺得不得勁,於是她直接走進廚房,對著葛春花問道:“媽,你會不會因為我生了個女兒不喜歡我?”
廚房裡煙火氣很重,葛春花站在灶台前,不時地用鏟子將菜翻個麵。她聽見李桂鳳的話後,眉頭一皺,“你是腦子抽了嗎?我什麼時候因為你生的女兒針對你了。”
其他老太婆都重男輕女,她不一樣,她隻是偏心小兒子罷了。前麵兩個兒媳婦生的是男是女,跟她有什麼關係。
再說了,在她看來,兒子還不一定有女兒有出息,就像她家老大和老二,現在不也比不上老三嗎!
李桂鳳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大嫂說你不僅要給林家一百塊聘禮,還要給林靜宜買手表的事情是真的嗎?”
還在院子裡偷聽的張淑英幾乎要將後槽牙咬碎,這個老二媳婦真是個棒槌,怎麼就把她的名字說出來了,那媽豈不是知道是她在挑事!
葛春花瞥了眼院子外的張淑英,一聲冷笑後,才轉向李桂鳳,“是真的,你又想怎麼樣?”
她的兩個兒媳婦一個精過了頭,一個憨過了頭。老大媳婦心眼子多,偏偏這個老二媳婦也是傻的,人家跟她說什麼,她就信什麼。
李桂鳳嘟囔著嘴,控訴道:“媽,我也是你的兒媳婦,你這也太偏心了吧!你如果要給老四媳婦買手表,那你就得給我補上。”
葛春花看著李桂鳳的眼睛,嚴肅道:“你大嫂隻給你說我要給老四媳婦買手表,那她有沒有給你說,王紅梅給她閨女準備了多少嫁妝?”
李桂鳳問道:“多少?”
葛春花唇角一勾,“四百。”
李桂鳳瞬間瞪大了眼睛,“多少?四百!”
葛春花點了點頭,反問道:“我就問你一句,你媽給了你多少嫁妝?”
李桂鳳低下了頭,小聲回答:“五十。”
葛春花直接笑了,“對啊,你媽隻給了你五十,你現在還要手表嗎?”
李桂鳳搖了搖頭,細聲道:“不要了。”
葛春花拿著鍋鏟就走到廚房門口,繃著臉道:“你以後有什麼事直接跟我說,不要總是藏著掖著。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不僅要給老四媳婦買手表,我還要給她買一身衣服。”
張淑英一臉訕笑,“媽,你這是說什麼話,我就是跟老二媳婦閒聊,誰知她自己誤會了。我對媽的決定,肯定無條件支持。”
葛春花一聲輕笑,“如果你有意見,就回去找你娘家媽,讓她再給你補點嫁妝。隻要你嫁妝有老四媳婦的一半,我都給你買一塊手表。”
張淑英低下頭,不敢說話。讓她從她娘家媽手裡拿錢,比登天還難。老二媳婦都帶了五十的嫁妝進門,她卻隻有一床破棉被。
本以為可以壓老四媳婦一頭,逞一下大嫂的威風,誰知她居然有四百的嫁妝。弟媳們都比她強,她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不過沒事,她可是給老謝家生下長孫的人。想到這裡,她的心裡總算好受點。
葛春花瞥了張淑英一眼,大概猜出來張淑英心裡在想些什麼,但誰生的誰養,她自己的兒子都還要人照顧呢,張淑英生的管她什麼事!
中午吃飯,葛春花負責盛飯,她先是給謝維昌盛了滿滿一碗。然後就是謝衛國和謝建國兩兄弟,考慮他們下午還要上工,她都盛了大半碗。
謝向陽看著自己碗裡冒尖的飯,對著葛春花咧嘴一笑,“謝謝媽。”
葛春花點了點頭,繼續盛飯,但這次她隻盛了小半碗就停下來,“既然你們那麼關心未來弟媳婦的事情,想必你們也沒餓。”
張淑英和李桂鳳對視一眼,紛紛低下頭,不敢搭話。反而是謝維昌眉頭一皺,問了一句,“這是怎麼了?”
葛春花瞪了他一眼,“你彆管!”
說完,就依次遞給張淑英和李桂鳳半碗飯。
謝建國看了眼自己媳婦,壓低聲音問道:“你又惹媽生氣了?”
李桂鳳坐在凳子上,一臉沮喪地點了點頭,“你彆問了,晚上再給你說。”
謝建國默默將自己的碗拿到桌下,李桂鳳心領神會,也悄悄將自己的碗拿下去。等兩人的碗拿上來時,謝建國碗裡的飯明顯少了一點。
張淑英看了自己男人一眼,卻發現他隻顧著自己吃飯,氣得她直接踢了他一腳。
謝建國捂著腳踝,“你踢我乾什麼!”
張淑英沒好氣道:“不小心碰到了。”
葛春花看著李桂鳳臉上的傻笑,以及張淑英臉上的憤怒,在心裡歎了口氣。
老大和老大媳婦是自由戀愛結的婚,老二和老二媳婦是相親認識的,可老二明顯對媳婦要好一點,還真是應了那句古話,傻人有傻福。
晚上,謝家人都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間。
張淑英看著謝衛國坐在床邊洗腳,就忍不住生氣。“今天二弟都知道把自己的飯分給弟妹,你怎麼就不知道分給我呢。”
謝衛國眉頭一皺,“你想讓我分給你,你主動說啊,你又不說,我怎麼知道。”
張淑英又問:“那你知不知道,爸媽準備給老四媳婦買手表?”
謝衛國一邊擦腳,一邊說道:“爸媽的錢,願意怎麼花就怎麼花,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張淑英反駁道:“我們還沒分家呢,爸媽分明是拿我們的錢補貼老四,這像話嗎!我們每天累死累活地上工,可老四呢,他就知道玩!”
說完,她就開始抹眼淚。“以前他在讀書我就不說什麼了,可現在他都畢業多少年了,也不下地乾活。”
謝衛國歎氣道:“行了,彆哭了。向陽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從小就這樣,爸媽也拿他沒辦法,更不要說我們了。”
可張淑英還是哭個不停,“我容易嗎,我為你謝家生了長孫,到頭來誰都能欺負我。”
謝衛國看了張淑英一眼,沉默片刻後,就出門倒洗腳水,等他回來時,倒頭就睡。
張淑英氣得拿起枕頭就對著謝衛國丟過去,“我嫁給你真是倒八輩子黴了。”
而一牆之隔的李桂鳳也在和自己男人說這件事,“你知不知道,林靜宜她媽給她準備了四百的嫁妝!”
謝建國驚訝得瞪大了眼睛,“這麼多!”
李桂鳳點了點頭,“對啊,如果這四百塊錢給我,該有多好啊!”
謝建國嘖了咋舌,“女兒都是嫁出去的,換作是我,我肯定舍不得給女兒這麼多嫁妝。”
李桂鳳躺在床上,悶悶不樂道:“你是不知道,大嫂今天又拿我沒生兒子的事情挖苦我。”
“沒事,隻要我們努力,遲早能生出兒子。”謝建國笑了笑,他一邊說著,一邊翻身,壓在李桂鳳身上……